两人进去才叙了一盏茶的工夫,廉郡王就匆匆出府。带着秦枫坐马车赶往宗人府。

同样的,他们在宗人府也没有停留多久,就跟着宗令赵王爷往皇宫去了。

永平帝这两天很忙,上午才和几位重臣讨论兵俘的处理问题,尚未完结,用完午膳接着商议。

两国俘虏加起来将近二十万,肯定不能杀了,也不能放回去。

文臣们各有说辞。比如赵耘就提出,将这些人弄去流地垦荒。玄武候和白虎将军却一致认为:应该将他们分散往靖国各州府落户。视其表现,三年内可以将家人接来靖国团聚;有些勇猛忠心的,也可以留在军中效力,时间久了,这些人就成为靖国人了。

永平帝觉得这条建议不错,于是命众人详议细节。毕竟若要真的施行起来。必定涉及朝廷各部及各地州府,万万疏忽不得。

正忙着,就有人报赵王爷求见。

恰好皇帝觉得有些疲惫,便令宰相带领大家继续商议此事,他则趁机退下了。在御书房接见赵王爷等人。

“什么,你真是朕的皇叔?”

永平帝目瞪口呆地看着秦大夫。

最近令人震惊的事太多了,亏得他身子骨还算强健,才能承受住,不然早倒下了。可是,凭空里冒出个小皇叔来,比他年纪还小,这比灭了南雀国还让他吃惊。

赵王爷点头道:“皇族的族谱上有记载,先皇也是知道的。只是,皇叔自小生活在乡野,不愿回来,先皇命将此事隐藏起来,极少有人知晓。但皇叔有高祖皇帝御笔亲书的遗旨,更有皇室九龙佩,足可证明身份了。”

永平帝跟听大戏似的,听着这些皇室秘辛,心中暗道:“不愿回来,现在怎么又回来了?”

他看着昨日的大夫、今日的皇叔秦枫,心里七上八下的,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既认了亲,寒暄已毕,皇帝便小心地问道:“不知皇叔此来,可是有事要吩咐朕?”

皇叔女儿死了,这事可不能怪他,当初他也是一片好心来的。

秦枫正容道:“秦枫虽在乡野间逍遥,但自问不算愧对祖宗:不仅济世救人,更是办了医学院;这几年,边关起战事,秦枫更是往南北两地边关送去许多大夫,救治受伤的将士。敢问皇上,秦枫可能凭此功劳讨个爵位?”

永平帝等三人都一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竟然是来讨爵位的?

御书房里诡异地安静,好一会,永平帝才讪笑道:“皇叔真是说笑了,不要说皇叔有功于大靖,便是皇叔什么也没做,此刻归宗,朕也该赐皇叔爵位。之前,朕不是不知道此事嘛,王兄又说皇叔不愿回来,所以…”

他看着秦枫不语,心道你总该说说回来的缘故吧!

结果,秦枫也不语,一副等候封赏的模样。

永平帝只好郁闷地摸摸手指,沉吟道:“皇叔如今在杏林中颇有威望,仁心仁术令人称颂,朕就封皇叔为仁亲王,如何?”

秦枫立即跪地,谢过皇帝恩典。

赵王和廉郡王都是一头雾水——这情形竟然是等不及赐爵位一般。

永平帝急忙扶起,说如今朕就这一个皇叔了,往后见朕不必跪拜,又吩咐赵王急速安排仁王府邸,将一应事项安排妥当后回报。

赵王应下了。

秦枫面色也好了些,说往后医学院新研制的药方药丸,首先告知太医院。

永平帝顿时欢喜极了,觉得这个爵位赐得好,他呵呵笑道:“皇叔回来,朕还赚了,往常可是请都请不来的。”

秦枫微微一笑。道:“秦枫生为秦家人,自然会为大靖尽心尽力。”

永平帝一想,确实如此,因此感动之余,很诚恳地问道:“皇叔乃闲云野鹤般的人物,一向不慕富贵。朕心里清楚。一个爵位皇叔还不放在眼里。此番进京,想是有事要朕帮忙,但请直说。”

秦枫就对赵王和廉郡王道:“二位贤侄,本王有些私话想告诉皇上…”

二人不等说完,急忙起身告辞,说改日再请皇叔。

等二人走后,永平帝道:“皇叔有话只管说,今日就当咱们叔侄闲话家常,不以君臣论。”

秦枫盯着他问道:“皇上果真如此想?”

永平帝道:“当然。皇叔不为名利所羁绊,朕又岂能在皇叔面前摆架子!”

秦枫点头道:“这些年来,皇叔虽然身在乡野,对皇上所为都看在眼里:政事勤勉,对百姓仁爱;边关战事起后,更是忧心操劳,连会试殿试都不忘向士子们求治国良策,算得上明君。若加上眼前的开疆拓土之功。功业只怕都要超过太祖皇帝了。”

这话很诚恳,不像那些大臣们的歌功颂德。永平帝听得又是感动又是得意,禁不住就裂开了嘴,又觉得落了行迹,忙低头端起御案上的茶盏,装作喝水。

谁知秦枫话锋一转,问道:“可是。皇叔想问一句:皇上到底是管天下大事的皇上呢,还是保媒拉纤的媒婆呢?”

永平帝“噗”地一声,将嘴里的茶水喷得满桌都是,目瞪口呆地望着秦枫,张嘴就要怒喝“大胆”。忽然想这人是才认的皇叔。刚才还许诺说,闲话家常不论君臣呢,遂把这一声怒喝生生地咽了回去。

秦枫并不惧他,定定地看着他不语。

好一会,永平帝才无奈地问道:“皇叔可否把话说明白些?朕听不懂呢!”

其实,他已经隐隐猜到秦枫此来是为什么了。

秦枫沉下脸道:“听不懂?事实就是:本王的女儿,皇上的妹子,她当初没有死,而是跟张乾和张灵儿一起投入西南军中,为你这个皇帝哥哥卖命呢!谁知,等把南雀国灭了,她诈死还原身份后,你却把她的未婚夫婿赐给宁静郡主了。加上上一次赐婚洪霖,皇上已经两次破坏你妹子的姻缘了。皇叔想问一句,我们父女招你惹你了?”

永平帝额头青筋直跳:这下可麻烦了!

为什么,为什么一沾上张家和郑家,所有的事情都让他头痛,仿佛专门跟他作对一样,哪怕他的初衷是为了他们好也没用——好心也会办坏事!

老乌龟又在他头顶划拉着黑爪子,搅得他头晕脑胀。

“皇上第一次赐婚,逼得你妹子小小年纪就离开家,投入军中;原以为守得云开见月明,谁料熬了几年,皇上又来一次赐婚。这是成心不让她活啊!”

“别的公主郡主整天锦衣玉食,可怜你这个妹子,才十几岁的年纪,就在战场上杀敌,好几次差点丢了性命。大战小战无数,身上也留下伤痕无数。明明立下汗马功劳,却不能认,还要诈死还原身份。”

永平帝有气无力地呻吟道:“皇叔,朕真的不是故意的,朕也不知道哇!就说第一次,都说郑昊死了…”

秦枫打断他的话,不客气地说道:“所以我才问你,到底是皇帝还是媒婆?你是皇帝,你管他们的嫁娶干什么?郑昊就算真的死了,我的女儿,我想嫁给谁就嫁给谁。洪霖想要求娶我的女儿,他找过我,我拒绝了,难道皇上下旨硬逼我答应?这不成了强抢民女了!再说这一回,郑昊娶不娶得上媳妇,跟皇上有什么关系?他求皇上了,皇上这么热心地要把侄女塞给他?”

永平帝算是听明白了:这是在说他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呢!

他满脸苦涩,说不出的悔恨。

可是,光悔恨是不能解决问题的。

第312章 谁也别想把女婿抢走

“皇叔乃心性高洁之人,不慕富贵,然天下人大多以富贵为荣。朕以为,将大夫秦枫的女儿赐给荣郡王的儿子,那是她的福气;将郡主赐给白虎将军也是他的福气。看来,是朕错了!”

永平帝还能怎样,只好认错。

秦枫板脸道:“皇上当然错了。皇上身系万民,何等的忙碌,怎能理会这些琐碎小事?再说了,治国不同于治家,治国,当以法理为先;治家则应以人情为本,其中姻缘更是要讲究缘分。郑昊和淼淼从小在一块长大,早就情投意合,我们两家的长辈更是早早地就帮他们定了亲。明明是天作之合,却因为…”

皇上听不下去了,急忙打断他话道:“如今再说这些也无用,皇叔可有什么解决的法子?说出来朕也好挽回。”

秦枫愤愤地说道:“能有什么法子?我放弃逍遥的乡野生活,回来做这个王爷,我的闺女自然就是郡主了,要嫁郑昊也是我的闺女嫁,而不是什么肃王家的宁静郡主!”

原来,他打的是这个主意,想把两个郡主替换。

永平帝眼睛一亮道:“皇叔这主意不错,都是郡主,朕就找个理由,把这事给圆过去。”

又谢秦枫,说委屈他回来做这个王爷。只是那话听着连他自己都觉得别扭——别人想求的,这位还不想要,这叫什么事儿啊!

可是,他知道秦枫是真不稀罕这个王爷,若不然,上一次圣旨下过之后,他就应该来京城了。

看看外面天色不早了,秦枫便向永平帝告辞。说他国事繁忙,就不打扰了。

永平帝忙挽留他,要请他吃晚膳,又为难地说道:“皇叔,肃王兄那里…不如朕请肃王来…”

秦枫急忙打断他的话,也不管他是皇帝。就道:“不敢叨扰皇上!本王还要去接你皇婶和弟弟妹妹,这就告辞。”

摆明了不想见肃王。

也是,这见了面还能安生?

永平帝叹了口气,问明他住在张家的侍郎府,就命人送他出宫去了。

接着,皇帝命内侍宣肃王进见。

谁知,内侍去了肃王府回来说,肃王病了,正卧床不起呢。

永平帝心中暗道。什么病了,分明就是不想来。

他恼怒不已,提笔写了一道手谕,命内侍再去肃王府。

肃王当然没病。

原来,他跟宗人府的宗令赵王关系要好。赵王出了皇宫,就写了封手书命人送去肃王府,说了皇叔秦枫回来的事。肃王直觉不妙,所以当皇帝派人来传时。他就推病不出了。

可是,总装病也不是个事啊!

果然。傍晚时分,皇宫来了内侍,送来皇上一份手谕。

肃王见谕后,气得浑身发抖:当他家的闺女是什么了,随便就撂开不理?

好好的一桩亲事,不知从哪旮旯钻出个皇叔来。他的女婿就没了,这…这也太不把他这个王爷当数了,便是皇上也不能这么做!

皇上是谁?

那是天下之主!

皇上下的圣旨能随便不作数吗?

就算是皇叔,也得听皇上的。

哼,几年前。皇上已经把皇叔的女儿赐婚给荣郡王的小儿子,如今的青龙将军洪霖了,两道圣旨,难道因为他皇叔一句话,就都作废了?

这也太蔑视圣旨的威信了!

走到天边,这个理也说不过去。

肃王爷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自己有理,当即从床上爬起来,命人备轿——他要去荣郡王府上,联合荣郡王一起,共同对抗这个凭空冒出来的皇叔。

刚出房,就碰见宁静郡主来瞧他。

肃王看着端庄、温柔、宁静的女儿,心意更坚决了:哼,他的女儿这么出色,完全没有骄横的习气,当然应该配白虎将军那样的少年英雄。

谁也别想把他女婿抢走!

昨日,他也见到了白虎将军,对这个女婿满意自不必说,宁静郡主从如意楼回府后,那满脸娇羞无限的模样,其心思也是一目了然。

他自来疼爱这个懂事的女儿,会让她受此羞辱吗?

当然不!

见肃王斗志昂扬的模样,宁静郡主一呆,忙问道:“女儿听说父王病了,特来瞧瞧。怎么父王像要出门的样子?”

肃王慈祥地冲闺女一笑,道:“父王有些事,要出门一趟。放心,父王没病。”

说完,转身就走。走几步,又回头叮嘱道:“这两天不要出门。”

宁静郡主奇怪地望着父亲的背影,不知他什么意思,难道他是怕自己私自去找白虎将军?

真是羞死人了,她能那么不知轻重吗!

肃王去了荣郡王府,也不知都跟荣郡王谈了些什么,回来不动声色。

且说秦枫,从皇宫出来,就去了侍郎府,先见了小葱,晚上又见到了下朝归来的葫芦和板栗。

葫芦大喜,跪地拜道:“见过秦伯伯!”

不等他叫自己起来,就忍不住欢喜地裂开嘴,朝东面里间张望,觉得没有人声,又转向西面。

秦枫被他的模样逗笑了,一手一个,将他和板栗拉起来,才告诉道:“我是骑马先一步赶来的,淼淼和她娘你爹娘爷爷奶奶在后面,随后就到。”

葫芦有些失望,不过见到秦枫,感觉自己距离淼淼仿佛近了一些,因此也很高兴,忙问他什么时候来的。

秦枫说上午就来了,去了一趟皇宫。

去皇宫?

葫芦、小葱和板栗听了纳闷,不知他去皇宫干啥了,难道跟永平帝吵架去了?

板栗叫道:“秦伯伯,你神神秘秘的干啥哩?害得葫芦哥哥和我们急得要命。”

秦枫微笑道:“急什么?横竖过几天就知道了。”

竟还不打算说,弄得几人心痒痒的。

青山早等不及了,攀着秦枫的胳膊问道:“秦大夫。我爹我娘啥时候能到哩?这路又不算远,连板栗和小葱从西南那么远的地方都赶到了,咋他们还没到?”

秦枫忍笑道:“你爹娘和哥哥嫂子说,来京城过年,什么东西都要买,家里什么都是现成的。就都搬上带来了。还说,你姑姑一家,还有你们,离开家里这么些年,肯定想吃家乡的东西,肯定吃不惯京城的菜,就又买了许多干笋干菜腊味什么的,连鸡鸭都逮了许多,拖了十几辆马车。如何能走得快?”

众人先是听呆了,紧接着就欢呼不已。

青山振臂高呼:“我想吃腊肠!想吃青椒炒腊肉!想吃…”

话音被小葱打断了,她对秦枫追问道:“买了多少笋?有没有干豆角和茄子干?”

葫芦咽了下口水,道:“有没有把腌雪里蕻带一缸来?我昨儿吃饭,问了这里的人,京城竟然没有雪里蕻这种菜。真是见鬼了!”

板栗则跺脚道:“那些东西算啥!我想吃绿油油的菠菜和黄心菜,这边冬天竟然没有绿色的菜,大白菜倒多的很。”

刘井儿舔舔嘴唇。憨憨地笑道:“这边的荷叶鸡也不如咱家的好吃!”

众人哄笑道:“难道京城的鸡也不好?”

秦枫看着他们兴奋的样子,失笑道:“看来郑大叔和婶子他们真是算准了你们。对了。赵三叔和三婶也来了呢!他们说,大儿子小儿子和闺女都在京城,郑家和张家都搬来了,他们在清南村住着也没劲了,就跟着一起来了。”看了看刘井儿,“你爹你娘也来了。”

又说。因为张家平反了,像吴成和王忠,以及其他一些大管事小管事都要回张家,又不知老爷太太如何安排,于是就派了吴成和王忠两人跟过来。看看怎么样。

众人哄闹不已,个个喜气洋洋,都笑说这么多辆车,还不把路上的人吓坏了。

秦枫道:“可不是,路上牵了一长串。当初,可把下塘集都买空了呢!”

香荽看着大家一个劲地笑,不时告诉白果和虎子黑娃,清南村有什么好东西是这边没有的,味道如何等等,“等我外婆来了,我们就有的吃了。”

当晚,侍郎府里笑语喧哗,喝酒直到夜深。

葫芦和板栗去东院歇息,两兄弟抵足而眠,黑暗中,葫芦道:“板栗,谢谢你!”

直到这时,他才说出来。

板栗轻笑一声,咕哝道:“谢什么?”

葫芦不语,心道,谢你把淼淼还给我。只有好兄弟才会这样,换一个人,几年朝夕相处,淼淼怕是被骗没了。

板栗忽然嬉笑道:“葫芦哥是不是担心我娶不上媳妇?不会!我跟你说,我可是招女孩子喜欢的很,那天在街上,好多女孩子对我挥手帕子呢!”

葫芦被他洋洋得意的声音逗笑了,故意问道:“那你可瞧上谁没有?有没有惊鸿一瞥,惊为天人的?”

板栗立即眉飞色舞地说,他看花了眼,还说,那天如意楼上好多女孩子,要不是他只顾看香荽去了,一定能看美人看饱。

看美人还能看饱?

葫芦忍俊不禁,表弟还是跟以前一样,开朗又风趣。

第二日一早,两兄弟起床,因家里没有多少下人,再者他们也是自立惯了的,各自洗漱完毕后,葫芦问板栗道:“板栗,你瞧我是不是比以前老多了?”

板栗听了这话,差点笑出声来,知道葫芦哥哥是因为淼淼要来了,因而对自己的仪容紧张起来。

第313章 金殿争婿(一)

 见葫芦很忐忑的模样,板栗不敢笑,一本正经地把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沉吟了一会,摸着下巴道:“照我看哩,葫芦哥哥虽然比以往黑了些,脸上皮肤也粗了些,可是这样才显男子气概。”

葫芦顿时蹙眉,面色也沉了下来。

板栗慌忙道:“要不,咱们去找妹妹瞧瞧?到底我们男人,不大懂她们姑娘家心思,妹妹或许能帮着出主意。”

葫芦一想有理,就跟板栗去了上房,小葱正和刘黑皮商议事呢。

等说完,刘黑皮跟他们打了个招呼,转身出去后,板栗才拉着葫芦坐下。

不等葫芦开口,他主动对小葱道:“妹妹,爷爷奶奶爹娘二叔二婶还有红椒山芋都要来了,外公外婆大舅舅大舅母黄瓜黄豆紫茄也要来了。我跟葫芦哥就想,得把自己收拾光亮些,好让他们瞧见咱们出落得英武不凡、英姿勃发、英俊潇洒!妹妹你瞧我跟葫芦哥这模样可有啥不妥?要不要再打扮打扮?”

一席话葫芦听得目瞪口呆,小葱则笑得花枝乱颤。

板栗撇撇嘴道:“笑啥?要是爹娘来了见咱们熬得老相了,那还不心疼死?我这不是未雨绸缪么!”

小葱忍笑道:“你早不说。早说的话,这一路上我帮你保养皮肤,肯定不会是这个样子。师伯帮我和淼淼配了不少好药呢!”

葫芦见板栗还要说,瞪了他一眼,对小葱道:“妹妹别听他扯!是我。不怕妹妹笑话,我怕淼淼看不习惯我…”

说着,到底有些不好意思,脸色泛出黑红来。

小葱恍然大悟。原来是“男为悦己者容”啊!

她轻笑摇头,道:“有什么好担心的。哥哥不知道,胖婶去街上买东西,听见满城的百姓都夸赞两位哥哥年轻英武呢,还说,要是有这样的儿子和女婿。那真是睡着了都能笑醒。哥哥们已经长大了,又都是武将,若生得面如傅粉,未必就好。”

板栗乐了,“真的?我们这样吃香?”

葫芦也笑了。

小葱点头,含笑对葫芦道:“不过,葫芦哥哥担心也对,还是要装扮一下的,让我来帮你们梳头配衣裳。”

一面叫香荽白果来。帮葫芦板栗梳头配服饰。

葫芦就听话地任其折腾。

板栗其实是无所谓的,他不过是陪着葫芦哥哥罢了。

小葱亲自帮葫芦梳头戴冠,系腰带配荷包,完了又去旁边的屋子里,把那封赏的箱子打开,选了两块羊脂白玉佩来,帮他挂一块在腰间,另一块给了板栗。

等装扮完。香荽和白果都惊叹地夸赞,板栗和葫芦互相打量。同时点头道:“比先前好多了。”

忽然,板栗一拍手道:“我忘了,今儿要出城去军营,该穿盔甲,这可白忙了!”

小葱笑道:“没事!你就这么出城去,路上说不定会有什么艳遇也不一定呢!”

说的众人都笑了。外面胖婶叫吃饭,遂一起涌出去不提。

葫芦殷切地盼着和淼淼见面,谁知两人还没见面,朝中又生出事端来了。

隔日早朝,等大事商议完毕。一位姓金的御史出面奏道:“皇上,臣听肃亲王言道,皇上要取消白虎将军和宁静郡主的婚事,只因新封的仁亲王横加阻拦。臣以为,此举万万不妥。仁亲王身为皇叔,应顾全大局,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蔑视天威,将圣旨当作儿戏。望皇上三思!”

永平帝没想到肃王会请御史出面弹劾秦枫,顿时又惊又怒:这事要闹大了!

群臣都被金御史的话弄得稀里糊涂,婚事他们是知道的,但这皇叔、仁亲王又是谁?

葫芦心里“咯噔”一下,跟板栗交换了下眼光,虽不知怎么回事,也大略知道是秦枫活动的结果了。

只是,这肃王却不肯罢休。

因具体情形尚不明了,两人且不插话,看看再说。

永平帝绷着脸道:“金御史,你大概还不知道吧,朕的皇叔就是青山医学院院长秦枫。他的女儿跟白虎将军早有婚约在先,朕又岂能破坏他们的姻缘,自然要收回成命了。”

众臣这才恍然大悟,又惊诧不已,秦枫居然成了皇叔,这可真是奇闻;板栗和葫芦更是惊愕万分。

金御史道:“皇上此言微臣不敢苟同。皇上赐婚时,秦枫之女已死——臣昨日才听说又活过来了——并非有意拆散他们。试问,若是白虎将军和宁静郡主已经完婚,难道秦枫之女回来后,还要白虎将军休妻娶她不成?”

永平帝皱眉道:“这不是没完婚嘛!”

金御史道:“这有何区别?如今满京城都知道皇上赐婚的事,此事已经无可转圜。况且,臣还听说,皇上三年前曾下旨将秦枫之女赐婚与荣郡王之子——青龙将军洪霖,就更不能抗旨不遵了。”

葫芦听得大怒,恨不得上前扇他两耳光,又被板栗拉住,嘱咐他不可莽撞。

马上就有大臣出面附议,说金御史此言有理,决不能把皇上的圣旨不当回事。

永平帝心道,朕难道不知道这个?可是皇叔怎肯干休,皇妹也不乐意嫁青龙将军,当初她可是宁愿逃走也不愿意遵旨的。

金御史见皇帝犹豫,便道:“如今,肃王就在殿外,也命人请了仁王来,皇上不如让他们进来,各自陈述理由,让大家评评理。”

永平帝头疼极了,只得点头答应。

于是,秦枫和肃王就被宣进殿来。

大概说明情由后,御史和几位朝臣就劝秦枫顾全大局,不可蔑视天威,肃王也恳请皇叔成全孙女的姻缘。

秦枫气得浑身发抖,他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问道:“照诸位所言,皇上、亲王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为了天威。就可以不顾百姓死活,随意拆散人家的姻缘了?”

肃王道:“皇叔此言差矣!皇上本是一片好心,不过是皇妹与白虎将军无缘罢了。三年前,误传白虎将军已死,皇上下旨…”

秦枫怒喝道:“我们根本不相信他死了。若不然,我也不会不接旨。我女儿也一直在等他。”

肃王赔笑道:“这就不说了,那后来呢?后来传出皇妹已死,可是皇叔亲口说的。此事距今已经三年,便是为爹娘守孝也不过三年,难道皇叔要白虎将军终身不娶,为皇妹守节?这期间种种的误会跟巧合,都证明皇妹与白虎将军无缘,所以婚事才一再受阻。”

秦枫心里涌起惊涛骇浪,想起当日送板栗小葱和淼淼走时。他可是托板栗照顾淼淼的。这其实就等于将女儿托付给板栗了,不过那时候秦淼正思恋葫芦,不好明说罢了。

难道,淼淼和葫芦真的无缘?

心里这样想,面上却不露一点端倪,踏前一步,逼视肃王道:“守节也好,再娶也罢。这都是我们两家自己的事,与你何干。”

肃王大声道:“怎会无关?皇上已经下旨为本王的女儿和白虎将军赐婚。满朝文武皆知,怎会无关?”

秦枫亦大声道:“可白虎将军已经与我女儿定亲。他俩从小一块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后来更是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定下亲事,难道就凭皇上一道圣旨就要拆散他们?既然弄错了。就该改正,这才是明君。否则,与强抢民女、强逼成婚有何异?”

众人腹诽道,话是这么说,可真要是皇上下了圣旨。谁敢违抗?便是成了亲,休妻也得遵旨。也就你这个皇叔敢违抗。怪不得之前不见回来,这紧要关头却回来当王爷了。

板栗对葫芦霎了下眼睛,意思果然还是秦伯伯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