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离尽管说!”陈靖说话样子有些连哄带骗,“朕好防范着些,无论真假对错,朕都不会追究的!”

“哦。”寂离点点头,叹了口气跟豁出去了似的,“皇上臣觉得,辕冽似乎有反心啊。”

“什么?”陈靖佯装大惊,“有这等事?”

“哦,我也是乱猜。”寂离满脸担心,“不过他大权在握,且皇上处处不给他留后路,他有这心思也难怪。”

“寂离所说为何?”陈靖皱眉,“朕何曾为难辕冽?”

“皇上不知,那日辕冽喝醉了酒后吐真言,说你处处刁难他,南景偌大个国容不下他,各个都以为他要反,小心以后逼得他真反了!”

陈靖听得愣了神,“有这种事啊”

“反正这事情也不是我该管的。”寂离一拱手,“不过皇上放心,寂离忠于皇上,不会像其他人那样左右摇摆不定!我再去辕冽和齐亦那边打探消息。”说完,道了声告辞,离去了。

送走了寂离,陈靖心里头可是别扭了——“不会像其他人那样左右摇摆不定?”

寂离不经意的一句话,可是提醒了陈靖,这满朝的文武大臣,可是有不少对自己有意见的,若是真让他们选,说不定还都选辕冽那一边。

“皇上”桂少义开口,“这殷寂离看着并不如传闻之中的那样足智多谋,反而觉得有些直愣啊。”

“是么”陈靖笑了笑,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皇上?”

“啊?”陈靖回过神来,对桂少义轻轻一摆手,“道长先去休息,朕有些乏了,也要休息一会儿”

桂少义看出陈靖受了刚刚殷寂离的影响,只好道了声告辞,先离开了。

寂离出了皇宫,急匆匆赶回衙门,杀入院子就看到陈勉捧着一摞书缓缓走出来,看到他吃了一惊,“寂离!”

“陈小兔!”殷寂离扑过去一把搂住,“想我没?”

“嗯。”陈勉笑眯眯点头,两人嘘寒问暖一番,一起入书房坐。

陈勉指了指满屋子的书,“你不在这几日,我买了好些书,就等着你来看了!”

“甚好甚好!”寂离笑呵呵翻书,看了一会儿,突然问,“对了,那天太子究竟为何会调戏齐灵?你知道么”

陈勉站起来,去讲房门关上,回来低声告诉寂离,“这事儿吧,真的巧又怪!灵儿经常上这里来坐会儿,看看书什么的,回去时都会经过市集。她常在酒楼饭馆给老王爷带一壶酒和一些下酒菜,孝顺是出了名的。太子那天似乎是有意去等灵儿的,看到她就跟失心疯似的要抢了她去,吓得灵儿直哭。

“不对啊。”寂离莫名,“那老实太子看到灵儿都说不响话,竟然敢上手?不可能!”

“可不是么,当时在场好多百姓都说他疯了,这若是未来做了皇帝,可不是要天下大乱么。”陈勉搬了个凳子坐下,“也不知道是不是巧事都撞在一块儿了,正好齐将军路过。你想想,妹子哭成那样能不生气了,齐将军本来是救了灵儿,对太子好言相劝的,但是太子跟疯了一样根本不听人劝,蛮横地要将灵儿抢去一下子就打起来了。齐将军大概也是被他气死了,狠狠揍了他一顿。这样子百姓还说好呢,当时有好多人都说太子这样的就该废除了,皇位应该有能者居之,不如让辕冽做王!”

“你是说,乐都的普通百姓都这样议论?”寂离双眉紧锁,“最近呢?辕冽和齐亦在城外对峙,百姓说什么?”

“哦,大多知道齐家的事儿,现在大多数的人都是对陈氏家族不满,主张支持辕冽。季相进宫劝皇上好多次了,但是皇上让桂少义蒙蔽了,现在谁的话都不听。”

寂离轻轻点了点头,一挑嘴角,“这桂少义来得蹊跷呀说他道不同,没准还志相投,只是这样做法,注定是敌非友啊。”

“什么?”陈勉没听明白,“对了寂离,我听说你和辕冽闹别扭了?”

寂离一笑,“听谁说的?”

“他们都在传啊,说你和辕冽死对头,你俩还没和好呐?”

“还没。”寂离想了想,对陈勉招招手,“小兔子,帮我办件事。”

“你说。”

寂离吩咐了陈勉一番后,又出衙门往季思处来,让他找了宫里的太医过来,问那日谁给太子诊病了。

王太医是最先给太子治病之人,据他说,太子今日的确非常反常,简直就是不正常!暴躁残忍还整日买醉,简直如同换了个人。

寂离听出了端倪来,对季思低语几声后,悄悄回了军营。不过他这次没回辕冽的军营,而是去了齐亦处。

“寂离。”齐亦正在闹心,他父亲按照计划是要去负荆请罪的,可是如今他对陈靖已经完全不信任,特别是那日见过太子的言行之后,万一父亲去了,会不会遇到危险?

“走。”寂离拉着他往外跑。

“去哪儿?”齐亦不解。

“皇宫!”寂离微微一笑,“咱们去收拾太子爷?”

“不是吧?”齐亦睁大了眼看他,“之前打他一顿就差点害得我家破人亡,现在被逼造反我爹一会儿就负荆请罪去了,你还来?!”

“那是!来的就是这个!”寂离说着,拽着齐亦往外跑。

齐亦让他拉着手,见他跑了一天有些气喘,脖颈还有些湿漉,莫名不好意思起来。跑到门口,就见贺羽也等在那里。

“究竟怎么回事?”齐亦总算见到了贺羽这不爱卖关子的人,赶紧问他。

“哦,寂离觉得”贺羽替殷寂离解释给齐亦听,“这皇太子不是个假的,就是叫人下了蛊了。”

第65章 风云变幻

齐亦听了,也突然觉得很有道理,那个太子的行为有些超出正常人的界限,的确很反常可是谁给他下蛊毒的呢?出于什么目的?

“所以要去把太子绑来,或者直接让贺羽给他看病!”殷寂离说着就带齐亦出了大营,一起潜入皇宫。

皇宫虽说守卫森严,但是架不住贺羽和齐亦武功高强,外加齐亦对皇宫之内守卫的安排是熟门熟路,所以三人顺利地进入了宫中。

只不过,皇宫之中的守卫是层层严密,可以进得去最初的两层,却是很难进去最里头,也就是内宫的那一层。

殷寂离让齐亦背着,贺羽带路,小心潜入。

“待会儿注意看守在太子宫殿外头那些兵将什么来头。”寂离不忘嘱咐齐亦。

“哦。”齐亦点头,寂离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来,气息也温热,他莫名有些紧张不敢转脸看他只是觉得寂离很轻,怎么就那么点儿重量呢?

三人落到了太子寝宫的门外,往里一看,果然是层层守卫。

“这么严密啊?”齐亦皱眉,“不太对劲。”

“所以说了!”寂离冷笑了一声,“必然有怪异!”

“这么多人怎么进去?”齐亦看了看寂离,没料到寂离也在看他。两人双目一对,寂离就对他笑可能是离得近了吧,齐亦暗自一惊——以前从未发现过,寂离怎么就这般好看呢,难怪辕冽和辕珞都为他弄得寝食难安呢。

“我有法子,你们在这里等等。”贺羽说着,给了两人一人一块沾着古怪药味的帕子,让他们捂住口鼻。他则是施展轻功飞上了屋顶,打开一个竹筒,往庭院之中散播一种无色烟雾。

寂离仰着脖子看,齐亦一个劲拉着他往林子里藏,“你小心被人看见。”

“不怕不怕。”寂离摆摆手,“有你在么不是,打起来才好玩儿呢。”

“唯恐天下不乱。”齐亦无奈地给寂离下了一段评语,寂离嘿嘿对着他乐。

齐亦也颇为无奈,不过和殷寂离一起做事,总的来说还挺有意思的他似乎总是很有精神,让人高兴。

不多久,贺羽就回来了,对两人一挑眉,“都晕过去了!““太子呢?”寂离问。

“估计也放倒了。”贺羽带着两人潜入了太子的寝宫,果然就见太子已经睡熟。

贺羽二话不说,被气人就和寂离他们离开,刚出去只见墙头人影一晃。

“有人”寂离话没说完,就让齐亦拉到了一旁。

然而那个人影并没有什么举动,只是蹲在墙头盯着下面看了看齐亦带着寂离,贺羽背着晕过去的太子爷,与院墙之上的人对视了一会儿。

很奇怪,那人竟然只是默默地转身走了。

贺羽和齐亦对视了一眼,觉得不可思议。

“是密探,或者别的什么人?”寂离好奇,“怎么不进攻或者叫来守卫?只是看着他们绑走太子?”

“先走再说!”齐亦背起寂离,和贺羽一起离开,悄悄回了大营,他们没有回齐家的营盘,而是去了辕冽那儿。

辕冽几乎一整天没看到寂离了,莫名还真是想念得厉害,见寂离回来了,还成功带来了太子,赶紧过来见。

将人放到了床榻之上,贺羽找人拿来了医药箱子,拿出了刀子。

“喂。”寂离过去戳戳贺羽,“你不是想切开他的脑袋看一看吧?”

贺羽白了他一眼,将太子的头发都剃光了

“这是什么?”寂离伸手指着太子脑袋上三点红色的印记。

“下蛊的印记。”贺羽指了指这三点,“中间的是咬痕,两边的两点是抓痕。”

“抓痕?”寂离想不明白,“是什么虫子抓住了他的头,然后咬了一口?”

“脑蛛。”贺羽很肯定地说,“太子被下蛊了!”

“谁能给太子下蛊,下蛊的用意就是让他失控和变得狂躁?”

贺羽点点头,“这种蛊虫其实就是脑蛛的幼虫,它们在成长过程中会让中蛊者变得失控或者疯狂,可是等到他们变成了成虫,那中蛊者又稍微正常两到三天,但是等到成虫一旦开始成长,就会食用中蛊者的脑部,那个时候中蛊者会头痛欲裂,疯狂而死。”

“谁跟陈氏王朝有这么大的仇恨啊,这太子虽然笨了点,不过人还不是太坏,用不用这么刻毒的方法对待他啊。”寂离摇头,说着,沉吟了一会儿,“除非”

“除非什么?”众人都看他。

“嗯哼”寂离突然笑了起来,转而问贺羽,“能治好么?”

“自然,现在还是幼虫,很容易弄出来。

“弄出来?”辕冽听着有些恶心,“怎么弄?”

“脑蛛下崽的时候,会在外面留下一根丝,明白么?”

“丝”众人都嫌恶地抽了抽嘴角。

“简单的说呢,我要将他的头切开一部分,然后找到那根丝,将里头那条不听话的小虫子拉出来,再把它的脑袋缝上!”贺羽详细地描述了一下过程,再看众人的神色

寂离转身往外就走,“那个,我好饿啊,出去吃点东西,说完,拉着辕冽和齐亦一起走了,留下箫洛给打下手。

贺羽一笑,“这样啊小洛子,给为师拿把刀来!”

箫洛拿了桌上的刀过去,贺羽一笑摇头,“要小的,切开人脑袋用的那种!”

箫洛忍着隐隐作呕的感觉,将刀子递过去给了贺羽,贺羽拿开刀子,开始切。

箫洛捂着嘴想出去避一避,但是贺羽慢悠悠地来了一句,“要是留着我一个人说不定我明天炖个猪脑汤给你喝?”

“算了,我不走,你认真切。”箫洛可怜地站在他身后,咬牙忍住。

而帐外,寂离、辕冽和齐亦则是在一起吃吃喝喝。

“寂离你刚刚什么意思?”辕冽突然想了起来。

“什么什么意思?”寂离不解。

“就是你说谁想害太子那儿就停下不说了,是不是想到了什么?”辕冽询问,他与寂离相处久了,对他的言行可以揣摩出来。

“嗯。”寂离放下酒杯,“的确有一点线索,没算错的话,估计一会儿得有人来就是刚刚我们在院子里看到的那个黑衣人。”

“那个什么人?”齐亦不解,“我们这边的人么?”

“不是你军营的,我这儿也没派人去”辕冽大摇其头,“会是谁?”

寂离一笑,“哼哼,你们想都想不到的一个人!”

说得齐亦和辕冽都有些转不过弯了,不过寂离向来这么神神叨叨的,两人只好拭目以待。

酒过三巡,齐亦想去看看贺羽那边怎么样了,就听一个守卫进来禀报,“将军,门口有人求见。”

辕冽一听果然有人找自己,就问,“什么人?”

“桂大人。”

“桂”

辕冽和齐亦面面相觑,就是那个皇上身边的红人,桂少义道士?

“他来做什么?”辕冽问寂离,“见还是不见?”

“自然要见的。”寂离点头,很笃定地说,“他可是个重要人物,我们这次得好好让他帮帮忙。”说完,对那守卫招招手,“叫他进来。”

等侍卫出去了,齐亦要回避,殷寂离却一摆手,“不用。”

“那岂不是让他知道我们有联系?”齐亦觉得不妥。

“无妨啊。”寂离一笑,“他应该早就知道了。”

“那我该如何应对他?”辕冽有些担心自己做得不够好。

“你只要他说什么都表现得处变不惊,而我们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你假装什么都在意料之中,就行了。”寂离对他挤挤眼睛,“你懂得?”

辕冽听后无奈地一耸肩,“懂是不懂,不过不懂装懂也不是很难的事情。”

寂离满意一笑,这时候,桂少义已经进来了,进了营长之后,撩袍跪地,给辕冽行大礼,“微臣桂少义,参见元帅。”

辕冽本能地一愣,但是让寂离掐了一把,想起来要装大尾巴狼,这桂少义干什么他都要处变不惊才行,就笑了笑点头,“桂大人何必多利,起来说话。”

桂少义站了起来,见殷寂离和齐亦都有些尴尬,也有些吃惊,但是辕冽却似乎觉得很平常,对他摆手让他入座,显得很客套。

桂少义坐下后,对齐亦和寂离也行了礼,道,“桂少义对元帅仰慕已久,一直无缘得见,今日一会三生有幸。”

辕冽笑了笑,心说这个人什么意思?究竟是哪边的?

“在下开门见山地说吧。”桂少义递给了辕冽一封信,“这是我家主上给元帅大人的信。”

“主主上?”寂离就知道辕冽肯定要吃惊而且还掩饰不住,便替他吃惊地叫了出来。

辕冽果真就顺势掩去了脸上的尴尬,伸手接过信,展开观瞧

信的内容绝对出人意料,这是朝中的四位王公大臣,以及四位在外藩王联合写来,表示愿意助辕冽一起谋反,篡夺皇位的信。信中写到陈靖昏庸无道,地方官员昏庸,他们很不满!如此下去,迟早将南景带进死路,辕冽年轻有为,文治武功,众人愿意效忠于他。

辕冽看过这封信后,有些怀疑,这是陈靖的计谋,目的是试探?还是真的这几家想要造反?不过按照太子的情况来看逼反了齐家,很有可能用的是苦肉计,或者有别的打算。

看信的时候,辕冽一直在琢磨之后该怎么应对桂少义,这时候,就感觉有一只手在轻轻地摸他。

寂离只觉得那只手似乎轻轻在瘙痒,一接触到,就知道是寂离的手这轻轻一搔,可是让辕冽整颗心都晃荡了起来,心说这妖孽又要做什么了?转念一想自己杂念太多了,寂离估计是在教他如何应核对。

轻轻柔柔意思是怀柔?现在这时候,说是也不好,不是也不好,莫不跟他打马虎眼?

想罢,辕冽收起信,似乎有些兴趣又似乎兴趣缺缺,回答道,“桂大人,这事情可要从长计议,不过呢,以后诸位大人如果想要有什么行动,最好先知会辕冽一声,咱们商量着来,以免有什么误会。”

寂离满意地暗中点头——嗯,刚刚好!

“是!微臣这就去回禀。”说完,也不多言,桂少义起身离席,告退了。

“他这算什么意思”齐亦问寂离,“莫不是,这一切都是他们施的轨迹?”

寂离冷笑一声,“好赌之人,自然要先下手为强!”

这时候,箫洛急匆匆跑了出来,扒着帐篷就开始吐,连隔夜饭都吐出来了。

众人皱眉,寂离问他,“虫子取出来了?”

箫洛打着恶心点头,指指里面,“在缝针了呕。”

第66章 风沙将起

众人去看大皇子,他现在看起来有些滑稽,胖胖的头上还有一个疤痕,贺羽正在一圈一圈地给他缠纱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