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知道,他问我,我就跑了。”齐灵现出了些小家碧玉的样子来,“辕珞那个笨蛋啊,伪造生辰这种事情怎么能做啊,还找爹爹自首去了。”

“你别在我这儿转了。”寂离轻轻叹了口气,“快去辕家救辕珞吧。”

“啊?”齐灵睁大了眼睛,“为什么?”

“辕老爷子应该也知道这事儿了,非打死辕珞不可。”寂离淡淡道,“辕冽在宫里呢,一时半会儿回不去,等他回去,辕珞估计也断气了。”

“啊!你怎么不早说呐。”齐灵大叫了一声,出去就喊,“来人啊,马!给我备马。”

齐灵跨上马就奔去辕府了,心里直埋怨,辕珞怎么这么笨呐!

寂离继续翻书,似乎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良久,屏风后面的齐亦才缓缓转了出来,他的脸色,可是非常难看。

“寂离!”齐亦一把抓住他肩膀,“辕珞那是苦肉计么?!”

“嗯,被你看出来了啊。”寂离只是点点头,继续翻书。

“那怎么办?”齐亦有些激动,“灵儿不是要内疚?她脾气也刚烈,觉得大家都欺负辕珞,说不定就从了。”

“中计的并不是灵儿,而是你爹。”寂离淡淡道。

“什么意思?”

“你信不信,辕冽出了皇宫,就会有辕珞的贴身侍卫跑去跪求他回家救二少爷,说这事情齐王爷告诉辕老爷了,王爷往死了打二少爷呢,去晚了就救不了了。而辕冽必定心中不悦,你说,你爹看到辕冽的脸色,会不会怕得罪了他?”

齐亦张着嘴,“你你早就知道怎么不说?!”

寂离一耸肩,“告诉你有什么用呢?”

“我可以试着阻止”齐亦说到这里,也知道自己多说无益,凭自己根本阻止不了。心说干脆半路上将灵儿拦下来好了,真该让辕珞好好受些教训,他怎么会变得那么脏心烂肺的啊?!

“你别去想傻办法了,这样阻止了灵儿,岂不是要让她恨你一辈子?”寂离不紧不慢拦住他,道,“法子也不是没有的。”

“什么法子?”齐亦见有希望了,赶紧到他身边问。

寂离对他勾了勾手指,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两句。

齐亦听完后一点头,跑了出去。

寂离歪着头看着他跑走,摇头叹气,从怀中拿出了龟壳和两个铜板,摇了摇算了一卦。

正在琢磨呢,就见外头跑进来了两个人。

走在前面的是季思,扶着他的是陈勉。

季思一头大汗,“寂离啊,你跟辕冽怎么了?是做戏啊还是来真的啊?”

寂离凉丝丝来了一句,“来真的。”

“为什么啊!”陈勉也不明白,“寂离,你刚刚在群臣面前这样下辕冽的面子,好过分啊!”

寂离一挑嘴角,“那又怎么样。”

季思忧心忡忡地坐下,“你也知道皇上现在是被那个桂少义懵得糊里糊涂,现在正是最好的时机,应该扩充辕冽的实力才是啊,西南边如今越来越强大,我们自己再内讧”

“西南?”寂离听到后眼前微微一亮,笑问,“西南出现新的部族了么?”

“嗯!蛮族!”季思点头,“势力已经和南国不相上下了,如今他们正在急速向西北方向扩张!”

“哦”寂离点了点头,“嗯,蛮王还真是成长了不少啊!”

“只是”季思摇了摇头,“我听说这蛮王很是凶残啊,虐待奴隶,为了发展壮大简直就是不择手段,蛮族战斗力是很强,但是很不得民心啊!”

“什么?”寂离一愣,微微皱了皱眉头,“当真?”

“嗯!”

寂离沉着脸又算了一挂,放下龟跑出去仰着天看西南方的天空,也不知道看什么。

陈勉和季思面面相觑,不晓得寂离在干什么,只是脸色特别的难看。

当天,寂离一直心事重重闷闷不乐,跑到院子里喝闷酒。

夜色渐浓的时候,寂离搂着酒坛子躺在榻上,看着天上的繁星,突然感慨了一句,“人心难测啊”

“还有你测不到的人心啊”

身后突然有接话,声音熟悉,凉冰冰的,不似往日般热络。不过寂离懒得计较,当然也没有任何的吃惊或者慌张情绪出来,依旧懒洋洋地看着天上。

从寂离身后走过来的人,正是辕冽。

换了一身朝服,坐到了寂离手边的榻上,灭灭认人,跑过去对着辕冽摇尾巴。

辕冽伸手轻轻摸了摸它,看了寂离一眼,见他望着天上繁星,就也仰起脸来,“又看到哪些人的生死前程了?神算。”

寂离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晃了晃,“你知不知道,这世上最强的是什么?”

“天命?”寂离问。

“你辕冽还会怕天命?”寂离拿起酒坛子又喝了一口,“别装纯良了,你不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么,辕大将军。”

辕冽笑了,“我不知道。”

“应该说,在你看来,没有什么是强大到对你产生威胁的吧?”寂离慢悠悠地转过脸,微眯着双眼打量辕冽,笑了起来。

“喝多了?”寂离见他脸上表情少有的微妙,忍不住问。

“嗯嗯。”寂离摇了摇头,“教给你,这世上最强的是人心。”

辕冽微微皱眉,“人心算什么?你不会相信人定胜天这种屁话吧。”

“嘿嘿。”寂离吃吃笑了几声,“这世上,最聪明的人心反而不如最蠢的人心,心一旦变了,天命也跟着变,自己的命也跟着变,到最后的最后,后悔死你!这就是老天爷给你的报复,叫你想着变天,你真当你是什么?!”

辕冽原本以为寂离指桑骂槐的可能说自己呢,他向来也嘴巴不饶人,可如今一听,似乎不是

“辕珞被爹打了。”辕冽换了个话题,不停寂离说醉话。

“嗯。”寂离伸手轻轻揉了揉眉心,“打得好!白白挨顿打,亏了吧,偷鸡不成蚀把米。”

辕冽皱眉,转眼看着寂离,似乎是有些不解,但是随后他暗暗一琢磨,脸上闪过一阵恍然大悟的神色来,“哦”

“哈哈。”寂离抱着酒坛子哈哈大笑,伸手指着辕冽的脸,“你这傻蛋,你看你的表情,哈哈。”

辕冽有些气恼,问他,“是你让齐亦去找皇上撤了辕珞和灵儿的婚事的?”

“嗯哪!”寂离一笑,“八字不合,再加上你我不和,齐家与你辕家不合,自然充分够拆散这段婚姻了。”

“拆散他俩对你也没好处吧?!”辕冽脸色不好看,“你何苦多此一举。”

寂离斜着眼睛看辕冽,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多了些,寂离眼中略微带出了一些邪异来,辕冽盯着看,心动的感觉始终无法消除,只好转开视线。

“你该谢谢我才是,不然你们辕家和齐家交恶就在所难免了,你还真想让那小畜生得逞啊。”寂离放下空坛子。

“什么小畜生”辕冽不悦。

寂离刚想回一句,外头却是有人来报,说皇宫里头来宣旨官了。

寂离看了辕冽一眼,辕冽赶紧找了个地方躲起来。

寂离仰脸先想了想,大概猜到了陈靖想干嘛,忍不住摇头苦笑——这陈靖还真是越来越出息了!

传旨官进来了,宣旨——大致意思是,最近乐都西南山区出现了大量山匪,命辕冽、殷寂离与齐亦一起赶往剿匪。

寂离接了旨,传旨官伸手将他扶起来,笑道,“殷大人,皇上对您的期望可是很高,辕将军与齐将军么,各有所长不过性格完全不同,所以殷大人要,一定要,尽量,跟两人合作啊。

寂离点头,心说你别强调了,不就是让我趁这次机会挑拨离间让辕冽和齐亦水火不容么,明白了!

不过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寂离笑呵呵对那传旨官说,“大人放心,请务必转告皇上,寂离明白,一定不会让皇上失望。”

“甚好甚好!”传旨官从怀中拿出了一个锦盒来,里面有一些金银和玉器珠宝,“这是皇上赏给殷大人的,知道大人向来清廉,但是又爱买书。”

“哦,多谢多谢!”寂离赶紧道谢,心说这陈靖是下了血本了,你给的银子多,我就“卖命”折腾么,不然怎么对得起你这陈家的末世子孙。

第71章 人算天算

乐都的西南面有一片山区,山高林密,时常有山匪为患。几乎每一代的皇帝都要专门派人剿一次匪。

最近几个月,据说是山上又有一帮人组成了一个比较大的匪寨,烧杀抢掠无所不为,西南的官道是商贾们往来买卖的必经之路。总有山匪在此阻拦,给行人带去了很大的困扰。

因此,就算陈靖这次不派遣,辕冽也准备出兵剿灭这帮山匪了。

只不过西南山区山多林密,地形复杂,不是很好攻打!那些山匪们也都机灵得很,一看你有军马或者官府的人来了,他便在山上一眯,不出来了。山中有果树野兽,耗上半年也不是难事。

辕冽这几天倒是也没有仔细研究怎么打,光调动兵力了主意么,自然有殷寂离会想。

终于准备妥当,到了启程那一天了,寂离却得了伤寒,据说是出门前晚上喝酒,大半夜的在院子里睡着了,因此冻出了毛病来。

贺羽给他把了把脉,倒是病得不重,给开了几副药,让他好好养着,别再折腾了。

陈勉这次特意跟来,专门照顾寂离。陈勉也不是个傻的,最近寂离和辕冽关系有些微妙,而齐亦对寂离又似乎有些好感,乱得不成样子了。正好寂离还病了,如果没人照顾,别闹出什么乱子来,所以他特意跟来了。

另外齐亦也有些夸张。

他知道寂离病了,就弄了一辆大马车来,里头放了暖炉还垫了厚厚的垫子,搞得像是搭了个卧房让马车拉着,奢华至极。

季思来送行,看到了直皱眉头,觉得这样影响不太好。寂离倒是摆摆手,“就这样吧,越夸张越好!”

辕冽是最后一个知道寂离病了的,看到大马车的时候他觉得齐亦胡闹,但是撩开帘子,就见寂离裹着被子老老实实睡在马车里头,一旁的灭灭对自己摇了摇尾巴,辕冽立马没脾气了,只是觉得吃惊寂离原来还会生病。

最后,辕冽也只是挥了挥手,命令启程,行进速度可以放慢,不要太颠簸。

大队人马往西南山区一带行去了。

大概花了一天半的时间赶路,第二天晌午,终于来到了山前扎寨。

向导给辕冽介绍,这山区一带,总共分为三块地域,经常会有山匪走动。其中面向官道的那一块,是个较缓的山坡,那些山匪经常躲在那些灌木后面,伺机而动。第二块区域在东边一处林子很密,据说是山匪们进山或者逃走时候的必经通道。最后,也就是最重要的一块区域在深山里头,就是他们的贼窝子。

他们居住的山,叫大封山。之所以叫大封山,是因为这座山四面还环山,就好似被封在群山之中一般,因此得名。

大封山地势极险要,易守难攻。据说这山有三个寨主,一把手是个力拔千钧的大汉子,号称楚霸王转世,二把手是个精通地理的军士,号称是卧龙转世。三把手是个精通箭术武艺高强的美男子,说是吕奉先转世。

听完向导的介绍,把寂离乐得是哈哈大笑,“楚霸王加孔明再加吕布,好有趣!”

向导给众人送上了详细的山地地形图。

寂离拿着图纸看着,辕冽则和齐亦商量怎么剿匪。

“啊阿嚏。”寂离揉了揉鼻子,抱着咩咩窝在被子里看图纸,倒是头一次这么老实安静。

陈勉给煮好了药端上来,给了他几颗梅子喂药,寂离扁扁嘴,“有酒么?”

“不准喝!”陈勉凶巴巴地训他,“你就快成酒鬼了,还喝酒?!”

寂离叹了口气接过药碗,捏着鼻子往下灌,心说陈勉小白兔脾气见长啊,最近是不是谁都能骑在我殷寂离头上发威?

见殷寂离药喝完了,陈勉接了碗要离去,寂离突然伸手在他腿上捏了一把。

“嘶”陈勉疼得一蹦,回头有些委屈地看他。

殷寂离眯起眼睛一笑,似乎很满足,可见是有意欺负他呢。

陈勉也没法跟他计较,揉揉腿跑出去了,在马车外间坐着看书

辕冽看到了,皱眉,齐亦也数落寂离,“陈勉特地来照顾你的,你干嘛欺负他?”

寂离挑挑眉,回答得理直气壮“因为我高兴!喜欢就要欺负么!”

齐亦和辕冽都在心里闷闷地回了一句——这可是你说的,自己记住!

“你对攻山怎么看?”齐亦问寂离。

寂离打了个哈欠,“嗯?攻山?”

“是啊!”辕冽皱眉,“你酒还没醒?我们是来攻山剿匪来的。”

寂离掏掏耳朵,白了辕冽一眼,“谁说剿匪非要攻山了,这山林子那么密,那些山匪跟老鼠似的会藏,你真进了山又能抓到几个?还容易误中陷阱害将士们受伤。

齐亦和辕冽对视了一眼,知道寂离估计有主意了,就问,“那你说怎么办?”

“好办啊!”寂离挑挑眉,“咱们先别打架,先吵架!”

“吵架?!”辕冽摸不着头脑。

寂离坏坏一笑,又露出刚刚欺负陈勉的那种神情来,齐亦和辕冽心中有数,这人估计这阵子心情不好,所以想着找那帮山匪出气呢。

吃过晌午饭,寂离铺开信纸,洋洋洒洒写了一封长信,让辕冽找了个专门往返山里的向导,送到了经常有山匪活动的地界,将信钉在了树干上,回到了营地。

辕冽安营扎寨,按照寂离的说法,将上下山的主要干道都封死了,然后发动大量士兵,找来了上百个猎户,带着猎犬进山打猎摘果子!

“打猎和采摘?”辕冽听得莫名其妙,“不剿匪?”

“嗯,我想吃野味!”寂离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抓到了野味,母的小的记得都圈养起来,老的可以吃了。另外,再在山里放上些猎狗猎鹰之类,再每日敲锣打鼓,将野兽都惊扰了,总之,别让这山里安宁下来就成!”

辕冽无奈,只好按照寂离的意思去安排。

且说山里头的那群山匪。

三个寨主前几天就得到辕冽要来讨伐的消息了,一群人聚集在一起商量对策。都觉得辕冽不好对付,据说此人自己身经百战战无不胜,另外他的辕家军也是兵强马壮,骁勇善战。就他们一座山上不到一千的山匪,对付个普通老百姓,劫个镖队之类的还凑合,要和正规军打,那无疑以卵击石。

正在着急为难,就有人送了一封信上来,说是一个向导送到寨门外面的,上头写着——三位寨主亲启,署名是辕冽。

“辕冽给我写的信?”那大寨主伸手接了,他是个老粗,就让二寨主念。

二寨主打开信一看,气得鼻子都歪了。

“怎么了?”大寨主和三寨主都催促他念。

二寨主只好照着原文念了一遍。整篇信,寂离不带脏字地问候了三位寨主的十八代祖宗,极其文雅地对他们进行了人格上的侮辱以及行为上的嘲笑,把这三个寨主比喻为垃圾,他们的举动是自杀,他们的手下是饭桶。

寂离文采好,骂得溜,骂到最后,告诉三位寨主,你们聪明的就尽快投降,趴下山来引颈受戮,如若不然,就等着被饿死在山里吧,最后的最后,寂离还附上三个字——哈哈哈!

气得三位寨主差点厥过去。

大寨主拍着虎头椅暴跳如雷,“好你个辕冽啊,竟然敢如此羞辱于我,本王与你拼啦!”说完,就要抬枪上马,冲下山找辕冽大战三百会合,被二寨主拦住。

“大王,千万莫要上了那激将之法啊!”二寨主还比较精明,“我听说这次随辕冽前来讨伐的,还有那相爷殷寂离,此人聪明之极,还有神算!我们不可掉以轻心。”

大寨主一想觉得倒是有理,扔了枪,怒问,“那该如何?打又打不过,难道在这里等死?!”

“等也未尝不是个好法子啊,反正我们山中食物众多,等上一年半载也无妨,辕冽的大军可是在日日消耗粮草”二寨主话刚说完,外头就有人来报,说是辕冽派了大批人马,驱赶猎狗和猎鹰上山,将那些野兽都惊了如今山上见不到野兽,果子也被摘了。仓库里的粮食撑不了几天,再这样下去,很快就会挨饿了!

“岂有此理。”大寨主大怒,二寨主让山匪们先驻扎在山寨,千万不要出去,这件事情要从长计议。

“咳咳”

马车里暖烘烘的,山地的夜晚风很凉,寂离刚刚出去动了动,回来就搂着灭灭咳嗽得更厉害了。喝了药,也没见好转,寂离看起来病怏怏的,连骂人的力气都省了。

陈勉担心得不行,让人赶紧去请贺羽,可是贺羽轻功再高,也要到了明早才能来了。众人着急,寂离倒是很自在,总说没事死不了,小病消灾是化解大难的,要病得洒脱些。

“寂离。”

这时候,马车的帘子打开,齐亦进来了,手里拿着热粥,“吃点东西吧?”

寂离一眼看到那粘糊糊的粥就皱眉头,一点食欲都没有,钻进被子里不肯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