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说错!

从最初在这里醒来直到此刻,不论发生了什么事,他都一直无条件的护着她,信任她

舒欢早就已经感觉到疲惫了,心里有一瞬间的动摇,真想放弃吧,放弃离开顾家,放弃离开他独自生活的盘算,因为那实在是太艰难了,而且今后,她不可能再有这样好的运气,遇见一个比他对她更好,更出色而值得依赖的人了。

只是,他太出色了,也是一种麻烦

想到云姨娘,想到慧云,想到今后他身边也许还有更多类似的,为了喜欢他而不折手段的女子,她那点动摇,又被吓得缩了回去。

在有舆论和道德约束的一夫一妻的现代社会,尚且有许多飞蛾扑火的英勇小三,又何况是这个没有限制纳妾的古代社会?

舒欢勉强挤出点笑容:“你的话我记下了。”

这是一句没甚诚意的话,就同花和尚鲁智深对智真长老说洒家记得,记得归记得,未必就是答允要照着做,只是,她会认真去想想的。

顾熙然默默的看了她一会,没有再说什么。

接下来的数天里,顾家上下一派平和,顾老爷同大爷提前回府,只是生意上遇到了一点小麻烦,同老太君关着门商谈了一日也就解决了,还没有重要到影响家中众人情绪的地步,而生梅阁里也是异常的清静。

顾熙然请的武师杜秋,这些时日因照顾娘亲的病,还未登门,急促间慧云也还未嫁出去,但被禁止了出门,就连云姨娘也安份了许多,见到舒欢的时候,加倍的低眉顺眼,柔声轻气,舒欢每日要做的事情就是“养病”,同顾熙然聊天,再找些合适的木头蔬果来练练她的雕刻,借此打发漫漫长日。

如果日子就这样安稳而没有烦恼的继续过下去,如果顾熙然从来没有纳过妾,那么像舒欢这种追求安定和平静,没有大理想大抱负的懒散之人,兴许就能慢慢的放下心中的执念,随遇而安,不再刻意的替自己找寻退路

可惜的是,一切都只是如果而已。

这一天,无意中听见良辰和美景的闲话,又将她日趋平和的心给提到了半空中晃悠去了。

正文第四十八章酒楼事发

生梅阁正厅门前的台阶,通常是良辰和美景闲坐的地方。

这日午后静悄悄的,她们两人照例守在外头,而内室的香炉里燃着甜梦香,顾熙然歇了午,舒欢便坐在窗前,借着天光,在仔细的抛光打磨她用一块牛角沉雕出来的十八颗玫瑰花珠。

说是珠子,其实只有下半部分保持着珠状的圆润,上头那一半,已经被她很细心的雕成了舒展怒放的玫瑰,若不是花瓣的形态和层次不同,那花珠单摆在桌上的时候,瞧去就像一朵精致小巧的睡莲。

牛角沉的质地比莺歌绿奇楠坚硬多了,别看这花珠只有指顶般大小,但雕起来十分艰难,这十八颗玫瑰花珠,她雕了足有五天,估计抛光打磨再雕修也需要费上一两天的时间,然后还需要在底部钻出横孔来串上丝绳

这么费劲,倒不是她真想要什么手串,而是顾熙然丢了一小匣子不知打哪寻来的沉香给她,她不太辨得出种类,就翻着书比对,渐渐的喜欢上了这种带有悠远淡香的特殊材质,连带的想往起暗香盈袖的婉约意境,恰好闲着没事,就用这一小匣沉香雕些东西来练练手,顺便消遣时光,反正她一向也是喜欢做手工的。

打磨雕修完一颗花珠,她觉得坐的时间有点久了,脖子低得酸痛,就站起来踱了两步,顺手将雕磨下来的沉香废料搁进香炉内再利用,这才翻出一堆各色丝线,捧着往外走,想找良辰和美景教她打络子。

才走到厅门前,就听见低低的对话声从外头飘进来——

“你眼花了吧,怎么可能是咱们家二爷?”

“我没说是咱们家二爷,只是见过二爷的人都说像呢!”

“像就像吧,这世上样貌相似的人多得是,只要不关咱们的事,就别理会。”

“姐姐说的是。”

这样没头没脑的对话教舒欢听着诧异,不觉就出声问道:“谁像二爷?”

良辰回头,看见是她,连忙站起来唤道:“二奶奶。”

美景笑道:“方才老太君传我去问二爷和二奶奶的饮食起居,从松鹤堂出来时,我瞧见紫苏和茯苓两位姐姐拿着张画像在那里悄声议论,我就过去问了,说是散发在城内的海捕文书,外头小厮们带回来的,没想那上头画的人像,倒有七分像二爷呢!”

舒欢心跳了两下,忙问道:“那海捕文书呢?”

美景答道:“两位姐姐拿进去给老太君瞧了,为这个,茯苓姐姐还赶出来问我,二爷这些天有没有出过门。”

舒欢心跳更急,拳紧的手心里都出了汗,强自镇定道:“你怎么回的?”

美景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仍然笑着:“我说二爷那身子骨哪能出门呀,这些天最多到园中散散步就回来了。”

舒欢微松了口气。

幸好,顾熙然生辰那日,他们虽然出去了一整天,但预防工作做得好,云姨娘将丫鬟们都支到了房里,没事不教她们出来,说是二爷不舒服在躺着休息,怕吵,因此就算慧云瞧出了破绽,良辰美景这两个相对年幼天真的却没有发现异常,哪怕明明瞧见他出去了,也只当他早就回来了。

她稳了心神接着问:“那后来呢?”

美景摇了摇头:“后来我就回来了,不过”

说到这里,她仿佛略有迟疑,知道舒欢和顾熙然都是不喜欢丫鬟们多嘴八卦的,因此怕说得多了,会引起舒欢不悦,直到认真探看了她的脸色,觉得她没有反感的表示,才接着道:“我瞧见紫苏姐姐往老爷住的荣华斋去了。”

舒欢点了点头,早打消了找她们学打络子的心思,怔怔的又回了房,揣度着一定是酒楼事发,那胖子咽不下气,找他那县太爷姐夫发了海捕文书

她看看侧卧在床上,还在午睡的顾熙然,就想上前摇他起来,同他商议个对策,没想还没行动,良辰就跟着进来了,回她道:“二奶奶,云檀姐姐来了,说老爷喊二爷过去问点事。”

这么快!连点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舒欢微皱了眉头,道声知道,就上前去推醒了顾熙然。

当着丫鬟的面,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替还未睡醒,一脸茫然的顾熙然整衣时,悄悄在他耳边说了“酒楼事发”这四个字。

只见顾熙然那半带朦胧的双眸顿时就清亮起来,再没多问,对着她点了点头,取了良辰端来的茶漱了口,就一把握住她的手道:“你同我一块去。”

“我?”舒欢微讶,要她去做什么?她撒谎演戏的功夫绝对称不上炉火纯青,万一到时心里慌张,面上带出点不自然的神色来,那可就糟糕了。

顾熙然忽然身子软下来,半伏在她的身上,有气无力的贴在她耳旁悄声道:“爷身子虚弱,自然要辛苦娘子搀着去”

舒欢无语,这人的“病”还真是说来就来,反复不定!不过,还有什么比病重而压根无法出门更具说服力呢?只是她心里慌乱,生怕海捕文书不止一张,那不光是顾熙然,连同她,还有顾熙和都统统跑不掉!

似乎是觉察到她的紧张,顾熙然低声说了句:“放心,到了那边,一切都有我应付,你见机行事就成。”

舒欢点了点头,没有反对。

祸是一起闯的,总不能让顾熙然一个人担吧,要没有什么事,那谢天谢地,若真有事,两个人一块受罚也不算冤枉。

她边想边扶着顾熙然出了门,幸好,这家伙也没有装病装的太过份,除了气喘一些,步伐还算稳健,并没有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倒是瞧见他们出来,云檀连忙过来帮着她搀人,还道:“二奶奶病体刚愈,别使过了劲。”

“不妨,我已经好多了,不过路不熟,你在前面带着路赶紧走吧,别让老爷久等。”说着,她就独自搀了顾熙然出门。

再回头的时候,瞧见云姨娘听见院里动静,赶了出来,望向他们的目光里满是忧色。

舒欢想了想就悄声问顾熙然:“要不要带着云姨娘一块去?”

顾熙然有点意外的瞧了她一眼,迟疑片刻,点了点头道:“也好!”

毕竟云姨娘是个心思细腻的,那天的事也没瞒过她,有她在旁帮着说话,就越发严谨而没有破绽了。

正文第四十九章对答

这是舒欢头一回见到顾家老爷。

顾达虽然已至不惑之年,但他生活安逸,保养得当,因此单从外貌上瞧,大概还比她那陌生的爹要显得年轻一些,若不是古人习惯早婚,舒欢还真不相信,他会有顾熙然这样大的儿子!不过他的脸形方正,五官端重,同顾熙然的俊逸清朗完全不同,她猜测顾熙然大概长得比较像他那已然去逝的娘亲。

同顾家下人们传言的一样,顾熙然在家并不受宠,顾达看见他时目光冷淡,就仿佛看见了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还不如老太君看似严厉,私下里却仍带三分关切。

只是有一点让舒欢感觉很奇怪。

请安的时候,顾达对她这个儿媳,也只是极冷淡的扫了一眼,但看见云姨娘后,目光里倒是多带了两分亲切,甚至对着她微微点了点头。

当然,仅是这样还称不上奇怪,云姨娘原本就是容易给人留下好印象的类型,顾达觉得看着她顺眼,和颜悦色一些也很正常,最奇怪的是云姨娘不敢抬头,而旁边林氏的脸色变得有点难看。

难不成,这里头还有什么隐情?

舒欢稳下心神,让自己不要去胡乱猜测,因为事实往往没有眼睛看见的那么简单,而且这些事也同她无关。

转念间,她就看见顾达将那张海捕文书丢到了顾熙然面前,带点怒色道:“你干的好事!”

顾熙然宠辱不惊,淡淡然的拾起那张海捕文书看起来,舒欢在旁边瞄了两眼,发现那画像同他还真有七分像呢!只是那胖子大概只记得顾熙然长什么样了,这海捕文书只有一张,令她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不过她身旁也在看那文书的云姨娘,倒是微锁了眉头。

看完,顾熙然将海捕文书递了回去,也不辩解,只反问了一句:“老爷觉得是我干的?”

顾达面上显出犹豫之色,但随即就道:“这上头画的不是你?”

顾熙然神色不变:“看着有点像,是不是我就不知道了。”

顾达显然被他的话给堵住了,说实话,他自己都在怀疑,这海捕文书上的人,究竟是不是他儿子,毕竟这上头只说是要拿捕闹事的匪类,又没指名点姓,何况他得信后私下里也派人出去打听过,说是这匪类将县太爷的小舅子和一群手下给扒光了丢到闹市街头,还砸了酒楼,打了掌柜,随后扬长而去。

这种事情,怎么看都不像是他这个病弱的儿子能干出来的,他要是有伤人的手段,还用得着娶个贫家女来冲喜么?

想到此处,顾达缓了语气,但仍盯着他的双眼道:“事发之时,恰是你生辰那日,你有没有出去过?”

顾熙然仍然反问:“老爷什么时候见我出过门?”

再次被问得哑然,顾达微皱起眉,忽然觉得这个儿子的口齿,变得比往日犀利许多。

舒欢原想帮着他辩解,但忽然想起头一回见老太君,她才开口就被喝斥了,此刻看她这公公的模样,似乎也不太待见她,于是按捺下冲动,觉得自己还是继续沉默着好,起码不要帮倒忙。

云姨娘查颜观色,大着胆回道:“老爷,二爷生辰之日,不恰是您回府那天?二爷过来请过安后受了风,回去就病倒了,在床上躺了一整日呢,要说此事同他有什么关系,那绝不可能”

她话音未落,顾达还没有所表示,顾熙然的身子先晃了一下,仿佛腿软没有立稳一般,将手搭在了舒欢的肩头,随后捂着嘴,伏身咳了起来。

瞧见这情形,林氏忙道:“你身子不好,别站在那里了,坐吧。”

顾熙然咳了一阵,喘息片刻才摇了摇头:“不妨事。”

话是这样说,他的脸色还是变得很难看,额头上也出了一层细细的汗,最后还是顾达看不过去,清了清嗓子道:“太太让你坐,你就坐吧。”

顾熙然这才告了罪,往旁边的椅子上坐了。

舒欢觉得好纳闷,流汗不像流泪,他演技再好,也不能说来就来,何况今日天气相对凉爽,这荣华斋里还用了冰,空气凉丝丝的,绝对能让人清凉无汗。不过纳闷归纳闷,她还是抽了帕子递过去。

顾熙然接了帕子拭汗,没想那汗越拭越多,将那薄薄的绢帕都湿得能捏出水来了。

这是虚汗,体弱的症状。

顾达微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大概是多虑了,他儿子的病虽比从前好了些,但此刻这模样,别说出府去闹事了,能不能走到府门前都是问题。他原本还想找门上管事来问话的心思就淡了,刚想挥挥手,让他回去歇息,忽听外头一阵脚步声响,顾熙和满头大汗的闯了进来,还有染墨在后头追着喊——

“四爷,您慢点,门槛,小心门槛!”

看见他,顾达刚松开的眉头又拧了起来,喝一声道:“没规矩!”

顾熙和有点怕他,瑟缩了一下,往林氏那边靠了两步,染墨在门外探了探头,瞧见情形不对,立刻又缩了回去。

林氏连忙拉过他护在怀里,一边替他拭着汗,一边嗔怪顾达道:“别一回来就训孩子,他还小呢,哪里知道那么多规矩?”

顾达的脸色变得有点难看。

林氏又忙着转话道:“可不是我娇惯着他,大热的天,老太君身上正不自在呢,要是听见他又挨了罚,回头心疼出个好歹来怎么办?”

一句话顺顺当当灭了顾达心里的火,他无奈的瞟了顾熙和一眼,只丢出一句:“慈母多败儿!”

对于顾熙和来说,他爹就是只纸老虎,搬出老太君后就发不出威来了,于是他伸手就去桌上摸西瓜,边啃边道:“渴死我了!”

说着又瞧顾熙然:“二哥怎么在这里?”

没等人答话,又“哟”一声,拾起了桌上那张海捕文书,边看边笑:“真像!真像二哥!不过二哥怎么可能出去惹事生非?老爷,是不是咱们家又遭人设计陷害了?”

看似无心的一句话,挑得顾达心里一动,再望向那张沾了西瓜汁的海捕文书时,目光就有些叵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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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五十章整人整到底

不怪顾达疑心,他此次提前回来,就是生意上出了点小麻烦,保不准对手除了正常的生意竞争外,没有使出什么下三烂的手段来让他分心应付。

想到此处,他不觉屈了手指,在椅子的扶手上轻击起来。

看见他那沉思的样子,舒欢心里觉得好笑,有时候想太多真的不是什么好事,酒楼的事分明是场简单的意外,但是想多了就变成了扑簌迷离的阴谋诡计,这样自苦的人生,该有多么疲累!

偏偏顾达觉得自己揣测得十分合理,面上露出了点冷怒的神色,破天荒的夸了顾熙和一句:“你说得对!”

顾熙和同这位爹不太亲近,自小又不缺疼爱,也不渴望什么亲情,因此对这难得的夸奖没什么感觉,只啃着西瓜,满口含糊道:“那老爷打算怎么办呢?”

顾达扫了他一眼,觉得他自小受尽溺爱,不知生意场上那些层出不穷的机关算机,也该让他适当的接触一些了,免得长大之后随便就让人哄骗了去,因此沉了声道:“这幕后的黑手还得再推敲推敲,当务之极就是先将这事压下去!”

顾熙和很天真问道:“怎么压?要不咱们把二哥往县衙里一抬,教县太爷瞧瞧他这病弱的模样,把海捕文书收回去如何?”

舒欢好想笑,勉强忍住了。

“蠢货!”顾达张口就骂:“怎么想出这样的馊主意?顾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顾熙和缩了缩脖子,嘀咕道:“哪里丢脸了?”

“旁人陷害你二哥,你就要抬了他去给人瞧,那下回陷害了你娘,你妹妹,你是不是也要抬出去给人瞧?”顾达越想越怒,拍了桌道:“他陈思年算什么东西!昏庸老迈,糊涂不堪,这些年不知道吞了咱们家多少孝敬,反倒过转头来对付咱们!”

说着,他就要喊人递名贴给知府,准备登门去访,看那架势,颇有想要整治那知县的意味,毕竟顾家虽是生意人家,但也是有点后台背景的,否则想要将生意做大绝不可能!

看着事情像是要闹大,顾熙然趁着无人留意,丢了个眼色给顾熙和。

顾熙和挠挠头,忽然道一句:“老爷,这样有点不太妥当吧?”

“有什么不妥当?”顾达冷哼了一声:“不过区区一个知县而已,咱们顾家还应付得来。”

顾熙和眨巴眨巴眼,仿佛在努力想词:“可是那海捕文书只说捉匪,又没指名点姓咱们要是闹大了,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再说县太爷那位小舅子,似乎是喜好男风的传出去二哥的名声不太好听吧?”

顾达一听这话顿时愣住了,猛的站起身来,抬眼严厉的望住他:“这海捕文书上头只写了匪类欺民,压根就没提起陈思年那纨绔的小舅子,你是怎么知道的?”

完了!

才说此地无银三百两呢!顾熙和这小家伙就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顾熙和被问住了。

舒欢心里着急,可惜有心无力,不敢多言,要不越发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最后还是书僮染墨忽然在门槛外头跪了下来,自个噼里啪啦的掌着嘴,苦着脸道:“老爷,都是小的多嘴小的在外头听到了传言,就说给四爷听了”

顾达脸色稍有缓和,但仍旧怒气冲冲的斥责了顾熙和一句:“书不知道念,规矩也不学,就忙着打听那些市井流言,我怎么生出你这样的东西来!”

说着,他就挥手喝道:“出去!还站在这里干什么?”

顾熙和心有不甘,看了看欲言又止的林氏,低着头就往外走。

染墨见顾达似乎没有追罚他的意思,也跟着退走,没想又被顾达点着名儿喝了回去,只好忐忑的跪到厅上。

顾达看了看他,问道:“你在外头还听见什么?”

染墨想了想道:“县太爷那小舅子名声不好,他打着县太爷的名号在城里为非作歹,其实压根就不是什么正经亲戚,不过是县太爷宠妾的兄弟。”

景天城是典型的知县附郭,知府和知县衙门都在同一座城内,因此顾达做生意时多半往知府那边费心孝敬了,对于知县这样的小官,他倒没认真上心,不过三节两寿时打发人依例送礼也就罢了,染墨所说的事,他还真不知道,于是点了点头道:“还有什么?”

“还有”染墨犹豫了一下,拿眼角余光看了看顾熙然,见他垂着眼微微点头,才道:“听说县太爷俱内,那宠妾还是为了子嗣勉强纳进门的,就为这个,家里成天吵闹不休”

有些事用不着说太清楚,说太清楚,老爷反倒要起疑心,因此他很聪明的点到即止,没有继续说下去。

就这两句话,已让顾达脸上露出了点笑容,只是仍然警告了他一句:“下去吧,回头上帐房领二两银子的赏钱,不过你记住,今后少领着你四爷玩,要劝他多把心思放在念书的事情上,否则我这还有板子等着你领!”

染墨低着头连连应是,恭敬小心的退了出去。

顾达心里盘算着事情,也不耐烦再同顾熙然说什么了,只让他别多想,回去安心养病,就打发他走了。

搀扶着顾熙然出了荣华斋,舒欢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觉得无拘无束的自由真可贵!她还是不习惯呢,站在顾家那些长辈面前就觉得浑身不自在,连喘气都不敢大声。

云姨娘瞧见四周没人,担忧的问道:“二爷,那文书上头通缉的人真是您?”

顾熙然不置对否,只是反问了一句:“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