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含芳昨晚受了顾熙然的冷待,正气愤着呢,此刻听了这两句话,立刻又感觉身份矜贵了起来,脚下不免一缓,没那么着急回房了。

美景在旁听得好笑,她多少知道点这些老妈妈们的脾性,都是不肯吃亏的主,别看她们这会将章含芳奉承得心里舒服,其实话里藏了锋,句句都在点明章含芳是客的身份,她们是敬着客,才没有计较她的失礼,而且还顺带的将她们自个的身份都往上提了提,这会是端着二奶奶心腹的架势,在替二奶奶招待贵客呢压根就不是被打发来让章含芳随意挑捡的低三下四之人

正文第七十九章一袋金子

第七十九章一袋金子

舒欢刚用炭条将那些香草的图谱底稿打出来,正在伸懒腰休息,就见美景笑吟吟的回来了,她不禁往椅子里缩了缩,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着,懒懒问道:“事情办妥了?那边留了几个人?”

美景听她一问,闷声笑起来:“全都留下了。”

“哎?”舒欢知道章含芳是不会喜欢那些老妈妈们的,若是一个都不留,也在情理之中,但全都留下了,倒教人意外起来,她含笑望过去:“该不会是你在其中捣了什么鬼吧?”

美景微吐了舌道:“二奶奶这可是太高看我了,我才没有那本事呢倒是我今儿才知道那些老妈妈们这样厉害,今后可不敢得罪她们,要不被骂了,还当她们在夸我呢”

说着,她回想起方才的情形,“噗嗤”一声又笑起来:“她们倒像是商量好的,一个在夸章姑娘年幼时如何标致,性情如何温婉,另一个就在旁说她女大十八变,如今出落得大家都认不出来了”

“噗——”舒欢也没忍住,喷笑出声:“这不是在变相的骂她么?”

“可不是”美景掩嘴笑道:“骂得真够阴毒的,偏偏章姑娘还没听出来,倒是她那位奶娘是个明白人,在旁黑了脸色,不过想是昨日被打恼了,再说她一张口,如何能说得过那些老妈妈们颠倒黑白的四张口,没准回头章姑娘还要被老妈妈们调唆着埋怨她呢她就没敢出声提点,由着章姑娘留下了那四名老妈妈,还被迫去取了钱来赏人。”

说到这里,美景探手从袖袋里摸出一两银子,摊在掌心里递到舒欢面前,笑道:“说起来章家倒是有钱,赏人都用银子,这个是章姑娘赏我的,我没处搁,求二奶奶先替我收着吧”

舒欢知道顾家规矩,怕有什么私藏,因此那些丫鬟们的衣箱和首饰匣子都是不许上锁的,便也没有推脱,接了过来道:“你既信我,那我就先替你收着,看看回头你要嫁人时,能攒下多少嫁妆。”

一句话说得美景羞红了脸,嗔怨道:“二奶奶就爱打趣人”

舒欢另取了只带锁的空匣子,将这银子搁了进去,笑道:“说的明明是大实话,怎么成打趣你了?别说你攒着钱,不是为了预备嫁妆”

“哎”美景跺了跺脚,扭身要出去躲羞,却被舒欢喊住道:“这些天不得闲,回头有了空,我教你记帐,这样你存了多少钱在我这,自己心里也好有个数。”

美景一愣,越发嗔怨了,不依道:“二奶奶这是说的什么话,难道我还怕您贪了我这些小钱么?”

舒欢心里一暖,压下满腹的感慨笑道:“说正经的,你别想歪了我让你练着记记帐,回头会了,也好在旁帮我一把。”

再往白点说,就是她自己想偷懒,腾出时间来做喜欢的事,而不是成天同管事管人管银钱这些琐事情打交道。

主仆两人正在这说话,外头慧云过来回禀了一声:“二奶奶,染墨来了。”

舒欢一喜:“让他进来说话。”

染墨很快就掀了帘进来,先向舒欢请了安,不等问就递了一只素绣钱袋过来,笑道:“二奶奶找我可是问买卖如何?”

舒欢点了头,接过钱袋,入手一沉,她再抽开钱袋的系绳往里一瞧,见里头装的竟不是银子,而是金子,心里不由一突。

她知道沉香值钱,但那两件小玩意儿绝对卖不了这么多钱,因此心里说不出是惊还是喜,眉头先微皱了起来,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了墨染。

美景见他们说事,连忙乖巧的避了出去。

染墨这才解释道:“二奶奶别惊,这里头的钱还有二爷的那一份,不单是卖您那些东西赚的。”

顾熙然?

这又关他什么事了?

舒欢越发不解。

染墨忙笑道:“您知道奇楠值钱,若是上好的,市面上一片就价值万钱,因此您雕的那奇楠红鲤,小的替您卖了三十五两银子,但栈香的价钱有限,买主喜那莲花扇坠雕琢精巧,这才出了十两银子的价,外带那些画石,统共算下来是五十两银子。”

舒欢催道:“那你二爷那份怎么说?”

“二爷么”染墨挠了挠头道:“他让小的将别院里栽的这些花草卖到花朵和茶叶铺子里去,但您知道,要将这些东西采摘晒干后运送出去,不定得费多少人力,那几日您和二爷又都上山去了,小的没地方问主意,只好自作主张,将城里那些大铺子的掌柜引了两个来看。他们倒是爽快,说别院这一年内出产的花草若是都卖给他们,就出一百五十两银子的价钱,采摘之类的事情,也由他们使人来做,小的一听价钱给的还合适,就大胆借着二爷的名义同他们签了供卖文书。”

一百五十两银子

顾熙然果然好手笔

舒欢听得怔怔,说不出是该佩服他有商业眼光,还是该鄙视他投机取巧了。

她雕画那些东西费了不少工夫呢,还是沉香原本就价高,才卖得五十两银子,可是顾熙然一点事都不费,甚至连本钱都不要就赚了比她多三倍的钱

这头染墨仍在继续说:“那些铺子里的掌柜们知道咱们顾家的根底,不怕咱们诓了他们,就先付了银子,但小的嫌银子拿着沉,就到家里开的香品铺,找帐房把银子兑成了金子,那钱袋里是二十两金子,二奶奶要不要拿戥子称称?”

舒欢这才回了神,摇了摇头道:“不用,只是这趟辛苦了你,我也没什么好东西谢你,只好赏你银子了,你别嫌弃就是。”

她说着一笑,幸好前两日留了心眼,找了夹剪,将那十两银子的月钱,铰成三五两不等的散碎银子,预备着意外的花用,此刻开了匣子取出一块约摸三两来重的银子赏了染墨,倒也方便。

染墨还不敢收,低着头道:“替二爷和二奶奶跑腿是小的份内之事,当不得赏。”

舒欢笑道:“你替小四跑腿才是份内之事要真不收,我只当你嫌少,今后倒不好意思再使唤你了。”

染墨这才道谢收下,笑嘻嘻道:“二奶奶有事只管使唤我,替您跑腿四爷才不说我,要不就说我成天闲着淘气,恨我恨得牙痒呢”

舒欢听了要笑,顾熙和还有脸嫌别人淘气?整个顾家,最淘的就是他了

正文第八十章悠闲

第八十章悠闲

染墨走后,舒欢将钱袋里的金子都倾到了桌上,不用数就能看清,一共是四锭,想来是染墨心细,特意兑成这样,她倒省了事,只拿一锭金子锁进自己放钱的匣子里,另外三锭就搁在桌上拨弄着把玩。

这会静下来仔细想想,其实《红楼梦》里有卖那些花草的现成例子,只怪她没想着,被顾熙然抢了先,但等她再揣摩推敲了一阵,就懊恼的发现,不管自己想没想着,这钱她铁定都是赚不成的

顾熙然是顾家的正经嫡子,老太君和老爷不在别院,动不动这里的花草树木都随他的意,别说是采摘了卖出去,就算是拔出来连根毁掉,估计那些下人们最多也只能在背地里说他糟蹋东西,但他糟蹋的是他顾家的东西,别人管得着么?

她的身份就同顾熙然不一样,她要这么做了,大概什么难听话都会从那些小人嘴里传出来,说她爱财如命,搜刮地皮到连一草一木都不放过,那已然是很温和的议论了,没准传到最后,会说她连顾家的一草一木都往娘家搬运,这罪名可就大了

舒欢叹了一口气,古往今来,这身份都是很难逾越的存在认真去回想,其实还能从《红楼梦》里找见许多赚钱的法子,但她是没法照着去做的,还是辛苦点,用她的雕虫小技,赚点小钱,只求能安安稳稳,长长久久的就好。

才想着,顾熙然回来了,一掀帘子进来,见她盯着桌上的三锭金子发呆,不禁笑起来:“怎么,发财了?”

“是啊是啊”舒欢早上的气还没全消,看见他就没好声气起来,将那三锭金子往钱袋里一塞,抽紧系绳就朝他那边扔了过去:“喏,恭喜你发财了十五两金子,够你一年的月钱了”

顾熙然回来的路上已经遇着了染墨,因此听她这么说也不意外,伸手接了那钱袋瞧了瞧,笑道:“染墨是个能干的,不过年纪渐大了,今后不太方便在内宅走动,我想找小四把他要过来。”

舒欢一听这话,连赌气都忘了,沉吟着摇头道:“他是小四自幼的贴身书僮,小四能舍得?”

“舍不得也没法子,太太已经在他耳边念叨过二三回了,说要替他另挑两名年幼的书僮,最迟到年后,染墨同涤砚就得挪到外头当差去。”顾熙然掂了掂手里的钱袋,微微笑道:“小四还担心他出去后教别人欺负呢,若是知道我这里要用他,就算舍不得大概也是肯的。”

“对”舒欢笑起来:“他同你可从来不见外,就是染墨得累惨了,今后不但得替你办事,说不准哪时小四想起来,让他去捣鼓些什么事,他也得照办,两头奔忙”

顾熙然笑吟吟的斜睨了一眼过去:“能者多劳,娘子不是也喜欢使唤他么?”

这话意有所指

舒欢有些小郁闷,就知道自己想卖点东西攒私房钱的事,是瞒不过他的但这些日子下来,脸皮也练厚了些,她假装没有听懂,埋头到桌上去整理那些香草图谱了。

顾熙然探身过来瞧了瞧:“这是底稿,还打算上色的么?”

“嗯。”舒欢应了一声:“底下还留了些白,要将这些香草的特性和用处都写上去,不过我的字不好看,回头你亲自来写吧”

顾熙然目光微闪,笑道:“我的字也不好,你找纪大夫写吧。”

“我说二爷”舒欢叹了口气,仰起脸来认真瞧他:“您知不知道有时候过度的谦虚就等于骄傲?”

他的字,她早就见过了,工整而清俊,如果这还算不好,那她的字就比狗爬还要不如

顾熙然不接她的话,只是将钱袋甩到她面前:“我累了,先去歇歇,这钱你先替我收着。”

“不是吧”舒欢一愣,不由自主的探手去摸了摸脑门,确定那上头没刻“钱庄”两个大字:“怎么你同美景一个毛病,我这又不是钱庄,钱存我这,也没利息给你们哪”

顾熙然鄙视的瞟了她一眼:“钱庄会给利息么?放印子钱才有”

哦,对舒欢普通常识还是有的,这里是古代,往钱庄里存钱是没有利息之说的,还得付点保管手续费用呢想着,她就一摊手道:“那给我保管费”

顾熙然一笑,扔了一锭十两的银子给她,这应该是他的月钱。

这么爽快的给钱,舒欢反倒疑惑起来,不过没等她问,顾熙然就叮嘱她道:“让人将这锭银子兑换成钱,回头打赏给别院里的下人,没有咱们吃肉,不给他们喝汤的道理,就有些小人爱闲话,也只当是花钱堵了他们的嘴”

这个主意倒同舒欢的一样,她就毫不犹豫的将银子收了起来,不过别院里下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十两银子看着多,散出去还未必够,因此她决定自己再添上五两,要赏就干脆多赏点,免得花了钱,还要被人嘀咕一句小气

接下来的小半个月,舒欢算是过了一段舒心日子,这里天高皇帝远的,人事原本就没顾宅里那么复杂,赏钱再随便找了个名义发了下去,别院内更是赞声一片,都道是二爷和二奶奶体恤下人,再被使唤做事时,这些人的腿脚就都勤快了起来。

舒欢呢,手头积攒了一些钱,虽然区区五两金子不算多,但让她觉得自己多少还有点赚钱的本事,连带的多了几分安全感,对未来的生活就没有那么忐忑了。

心里一松,人就跟着悠闲起来,除了理家管事外,她上午去找纪大夫学画,下午去找杜母学针线,夜里还得画画石子,雕雕东西,练练字,再理理香草图谱,每一天都过得极其充实,而且胃口似乎也变好了,别人都苦夏,瘦了不少,就她一个身上添了几两肉,虽然还不到圆润的地步,好歹不像从前那样瘦到皮包骨头,就连个头似乎都稍稍长高了一些。

当然烦心的事也有那么一件,眼见天气愈来愈凉,已然入了秋,想必他们在别院避暑的逍遥日子也快到了头,但是已然习惯了这里的轻松悠闲,再让她回到那个死气沉沉,话不能多说一句,路不能走错一步,无论做什么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的顾宅里,她可怎么活

正文第八十一章痴迷

第八十一章痴迷

为了赚钱,顺便打发时间,舒欢每日都在孜孜不倦的做着手工活儿。

顾熙然送她的那两匣子沉香自然不够消耗的,香草图谱也在纪丹青的帮忙下整理得差不多了,厚厚一摞竹纸在边缘处打了细孔,拿棉线装订了起来,随手翻开一页,入目就是那画工极佳的彩色图谱,不论谁看了都要赞一声好,但视线下挪的话,恐怕赞美声就要噎在喉间了出不来了,因为舒欢那一笔新练的簪花小楷,让人着实不敢恭维,若是搜肠刮肚的定要赞上一句,那也只能说是字迹工整,起码没有一个大一个小,一个歪一个斜

做完了这些事情,绣花又不是一天两天能速成的,于是舒欢理所当然的沉迷上了画石,不过上回十来块画石才卖了五两银子,平均下来一块卖不到半吊钱,因此她觉得自己该改良一下画法了,坚决不能继续在石头上涂鸦,也不能画那种古代不流行,甚至没人能看懂的抽象意识流了,还是规规矩矩的依着纪丹青教导的技巧,在石上画些工笔花鸟或是人物,兴许还能卖高点价。

主意有了,剩下的就是画,然而她兴致勃勃的画了数天后,忽然觉得画出来的东西缺了点什么,无奈百思不得其解,就只好盯着那堆石头,成天成夜的发呆。

就这样呆呆的坐了两天,教顾熙然看得好生奇怪,这天夜里临上床前,实在忍不住道:“你要不画夜里就早点睡,再这样发呆下去,我都怀疑你要变成石头人了。”

舒欢拨弄着手边一块绘着仕女的画石,没精打采道:“是不是夜里亮着灯扰你睡觉了?抱歉呢,要不我去书房里发呆好了。”

顾熙然没好气道:“灯光是小事,可怕的是午夜梦回,一睁眼就瞧见窗前坐着位白衣女子,背对着我,披垂着一头如云的乌发”

美景此时恰好送茶进来,听见这话,不由奇道:“二爷,这有什么可怕的?您胆儿也太小了吧”

顾熙然斜睨了她一眼,忽然阴恻恻的笑起来:“是啊,这样子不可怕,但你想,万一那白衣女子缓缓的,缓缓的转过身来,你发现她的正脸同后脑勺长得一模一样,也披垂着一头如云的乌发”

他话还未说完,美景端着茶盘的手就颤了一下,慌着阻止他道:“二爷,您别说了再说下去,我都不敢回房睡了”

舒欢被引得笑起来:“好了,我早些睡就是了,你别吓唬她。”

顾熙然微微一笑,接了美景递过来的茶,饮了两口,就走到桌旁伸手拔了拨她画的石头道:“画得挺好啊,你究竟在烦些什么?”

舒欢皱了眉叹气:“我也不知道,只觉得缺了点什么。”

她这样一说,美景也跟过来探头看了看,见摊在桌上的那几块画石,有的绘着花草,有的绘着雀鸟,不由吐了舌道:“这个要凑一套才有趣,就像生梅阁里摆的那套杂耍的玉雕童子”

她话音未落,舒欢已然“呀”一声立了起来,兴奋的伸手过去搂住她:“对就是这个缺的就是这个”

难怪越画越不对劲,原来是缺少一个主题,何况古人讲究凡事都要成双成对的讨个彩头,画块孤单单的石头,教人买回去究竟搁在哪里好?还不如画上一对,甚至是一套都可以,这样卖价就能高些,她画起来也觉得有趣。

美景被她搂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又不好挣脱的,只得眼望着顾熙然求救。

顾熙然正了脸色,“吭吭”的咳了两声,想要引起舒欢的注意,谁知她还沉浸在疑惑初解的喜悦中,压根就没留意到旁边人的动静,还搂着美景思索起来,喃喃自语道:“我是画金陵十二钗好呢,还是画梁山一百单八将好?四大美女也是可以画的对了对了,还能替这些画石添上些简单的背景故事,不过字没练好,这还真是挺伤脑筋的一件事哪”

这人真是魔疯了

顾熙然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暗自决定,今后绝不同她讨论画画的事情,甚至还想着要不要限制她画画的时间。

唯有美景还不死心的伸手去轻推她:“二奶奶,您回回神,我还有事儿问您呢”

连推了好几回,舒欢才醒过来,发现自己搂着她,也尴尬了一下,忙松开了手,勉强正了正脸色道:“什么事?”

美景笑道:“慧云姐姐说后日是云姨娘的生辰,教我问问该如何操办。”

舒欢微怔了一下:“往年是如何操办的?”

她这话问的不是美景,而是顾熙然,毕竟美景到她身边的日子还不久,哪能知晓旧年的事情?

然而顾熙然半点犹豫都没有就摇了头,明明白白的道一声:“这事我不知道,你明儿去问慧云好了。”

一宿无话。

次日早起,舒欢先传了慧云来问话,这才知道云姨娘往年的生辰是在顾宅里过的,因那边人多口杂,顾熙然又病着,云姨娘就压根不让丫鬟们操办,顶多就是收点绣帕香囊之类的生辰礼,然后下点寿面散给众人吃了,再听两句长命百岁的吉利话就过去了。

如今顾熙然身体渐好,一应事情又由舒欢操劳,为免被人埋怨,一切就得按常规来,自然不能从前那样简慢。可是没有现成的例,舒欢也感觉很为难,毕竟她从未操办过这种事情,何况云姨娘这小妾的身份还太过尴尬。

想了一会,她总算有了个主意,让慧云悄悄的去馥馥斋找个老妈妈问一声,看老爷和大爷身边的妾室过生辰时,都是怎么操办的,照着那边的例,再斟酌的添点减点,也就能对付过去了。

慧云应了就抽身往馥馥斋那里去,到了院子外边,还未进门,就听见里头隐约传来摔砸东西的声音,还混着一群丫鬟和老妈妈们七嘴八舌的解劝声,乱糟糟的一团真是好生热闹

她往常当差传话时,没少撞见这位傲慢骄纵的姑娘,虽然也从她那得过赏钱,但心里就是不喜欢她,此刻听见她在生气,唇角不由微掀了起来,不过她一向谨慎,脸上还是没露出什么不妥的神色,只缓了缓神,探头往院子里望去,想要寻隙唤位老妈妈出来,问两句话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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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新人打个小广告——

《公主千千岁》

书号:1971850

简介:公主成长记

正文第八十二章私下议论

第八十二章私下议论

馥馥斋的院子玲珑小巧,从大门到正厅,统共就没几步的距离,因此慧云这一探头,里边有位眼尖的老妈妈就瞧见了,趁着众人不留神,顺脚走了出来,同慧云一块避到了院墙后头。

慧云认得这是四位妈妈里资历最老的一位,不敢怠慢,连忙恭敬的唤了一声:“丁妈妈。”

丁妈妈眯着双老眼看看她,点头道:“没事少往这边来,里头那位,可难伺候得很”

慧云不像巧云那般八卦,通常是事不关己就高高挂起,因此也不打听章含芳为何发了火摔东西,只是赶着问顾家妾室的生辰该如何操办。

“你特特过来就为了这事?”丁妈妈撇撇嘴道:“要我说,二奶奶也忒谨慎了,一个没有子嗣的妾而已,过不过生辰有什么要紧?若是想着笼络,就替她裁两身鲜亮衣裳,再赏点首饰什么的就成了,若是不想着笼络,理她作甚”

这话慧云不好接口,只答说知道了,再悄悄的将舒欢让她带过来的一小块碎银塞进了丁妈**手心里,笑道:“二奶奶说几位妈妈在这里辛苦,这些钱让你们打酒吃。”

丁妈妈一掂就知道这银子足有一两多重,老脸顿时笑成了菊花:“替二奶奶做事是份内的,有什么辛苦?这银子也罢,既是二奶奶赏的,退回去不恭敬,我就厚着这张老脸收下了,还烦你回去替我道声谢。”

人老了话多,说完了正事,丁妈妈又开始唠叨起章含芳来,说是:“从来没见过脾气这样坏的主三天两头的,遇到点不如意的事就开始摔东西,不论是杯盏碗碟还是花瓶摆件,摸着什么就摔什么要知道这些东西,可都是咱们顾家的,她说摔就摔了,竟然半点都不心疼,倒教我们这些做下人的看得眼皮直跳。”

慧云微讶道:“这事,怎么没听妈妈们来回过?”

丁妈妈从鼻腔里嗤出一声道:“谁耐烦替她回这事回了,倒要教二奶奶为难呢,难不成再送些好的过来让她接着摔?这屋里左不过是这些东西,由着她摔完就得了,回头缺了什么,看她拉不拉得下那张脸去找二奶奶要”

说着又道:“在咱们别院里做客,也没见她有个做客的样儿,不说赶着去见二奶奶一面,道声叨扰,反倒成天端着架子,等着二奶奶过来见她可亏得二奶奶没来,她又耐不住了,闲着没事就喊丫鬟去蔷薇馆那边探探,那意思我还瞧不出来?就等着二奶奶瞧见了她的丫鬟,觉着过意不去赶过来见她呢偏生咱们家二奶奶忙,平日不是去了品竹轩,就是到了重阳院,她那丫鬟竟没遇上一回,回来禀了她,她就觉得自个受了慢待,要摔东西出气。”

这回连慧云都听不下去了,讪讪道:“她折腾这些做什么?怪没意思的。”

“谁知道”丁妈妈冷笑道:“想是上回在二爷那边落了脸面,要找回来呢没想越折腾就越没人待见她。”

慧云叹气道:“往常在家常听太君夸她模样好,性子也好,是位知书达理的姑娘”

“装样儿谁不会?”丁妈妈不屑道:“就说这位,在屋里发了脾气,出了门还不是柔弱娴静的大家闺秀?看见花儿朵儿凋了就要掉泪,望见那天上残月也要叹气,兴致来了,还要写什么悼花悼月的诗句,要我说有那伤花悲月的心思,她怎不对自个身边的下人好些?”

慧云出来久了,急着回去复命,偏生这位老妈妈唠叨起来没了完,她怕闲话教别人听见又生事,但又不好就走,只得敷衍着再道一句:“那可委屈妈妈们在这里受气了。”

这话一出,丁妈妈立刻得意洋洋的笑起来:“老婆子这把岁数可不是白活的,总有法子让她把气出到她自个丫鬟身上去,她为了打探消息,还得时不时的打赏我们两个钱呢”

说到这里,她忽然觉得这话有些不妥,忙接着道:“咱们都是顾家的人,自然凡事都得替主家着想,你回去告诉二奶奶,不该说的话,老婆子们可一句都没说过。”

慧云笑道:“这还用妈妈特意嘱咐?二奶奶心里都清楚呢”

“二奶奶是个明白人。”丁妈妈边说边点头,忽然又伤感叹气起来:“到了老婆子这把年纪,也没什么可指望的了,不过就是盼着下半辈子,能在顾家安安稳稳的吃口养老饭”

说着她又觑看慧云:“倒是你这丫头,年纪还小,记得在二奶奶身边当好了差,回头自然有你的好处。”

丁妈妈话里带的意思,慧云哪有听不懂的?倒跟着伤心起来——

她这一辈子,已经是没什么指望了

最初见二爷和二奶奶没急着将她嫁人,还当事情有些转机,但这些日子看下来,他们只不过是心软而已,不想随便捡个混人就将她打发出去,倒教她自己留神挑捡,只要差不多能配得上的,就替她作主,求了老太君将她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