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儿,只恐一击不中,刺客再次出手。而且,要真是启王子,就更不好办了,他恐怕会将刺杀的责任推到小狼王等身上……”

这也是大费最苦恼的地方,明明就可能是涂山侯人暗下杀手,但是,说出去谁会相信?

人们只会以为是小狼王或者别的敌人所为。

“也罢,这段时间就加强戒备。费儿你出入时,最好有侍卫跟随。”

“父亲放心,小子早有准备。”

皋陶点点头:“过两天大禹王会去东郊祭祀,大夏的十二部族都会参加。如果你能行动,到时候也可以一起去。”

大费很意外:“不是万国大会当天才举行祭祀吗?为何大禹王提前了?”

“他并未提前!只是让大夏的嫡系12部族先举行一场内部祭祀,以示亲厚。”

名义上虽是万国大会,但大禹王非常清楚,天下万国,并非真的死心塌地,真正的大夏基石,还是跟随自己打下天下的12部族。这12部族拱卫着京畿周围千里之地,也是大夏最重要的兵力来源,大禹王亲厚他们,也不足为奇。

他问:“父亲,大禹王也请你参加了吗?”

皋陶点点头:“大禹王此人滴水不漏,你也知道,他于表面一道,从来不会授人以柄。我既是他钦定的下一任王位人选,在这种场合,他当然会叫上我。”

大费冷笑一声:“既然他擅长做戏,那就让他做足吧。”

“费儿,这便是我今天要提醒你的,切勿为了区区一女子延误自己前程,真要娶妻,必须得是大夏12部族里面的名门淑女。你这次得胜回朝,有无数部族前来提亲,其中,我最看好的便是有扈氏之女。有扈氏虽然不是那么得大禹王欢心,只能拱卫王都八百里的范围,表面上看,不及中心五百里和三百里的斟灌氏和有男氏,但是,有扈氏有天下最快的马,有最精锐的骑兵,一旦王都有事发生,也能尽快奔走援助。而且……”

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我研究伏羲大人留下来的八卦图,发现有男氏一带地盘上盘踞着一股紫气,现在虽然很弱,但是,紫气在慢慢自行生长,所以,我们有必要提前占据这个地方……”

大费想起东眷女含泪的双眼,但是,他并未对父亲有任何反驳,只是微微颔首,“小子明白父亲的一片苦心。”

就在这时,有通报声传来:“有熊氏首领来访……”

大费好生意外:“他来干什么?”

皋陶却一摆手,示意儿子和自己一起迎出去。

随扈有熊氏前来的,是十几名侍卫,此外,还有一干仆从,他们抬着七八只大箱子,皋陶父子出去时,便看到门口一大排的礼物。

一见皋陶父子,有熊氏首领立即大声道:“快把礼物呈给皋陶大人。”

仆从立即打开箱子,只见箱子里分别是绫罗绸缎,奇珍异宝以及人参首乌等各种珍稀特产。

皋陶迎上去:“有熊首领如此客气,皋陶岂敢当?”

有熊首领哈哈大笑,“久闻国师大人贤名,但一直无缘相见。好不容易借着万国大会,终于来了一趟阳城,这不,我立即就登门拜访了……”

“首领客气了。”

大费也立即恭敬行礼:“小子见过大人。”

他转向大费,“啧啧啧,这便是名满天下的大费将军吧?真真是少年英雄,一表人才,了不起,了不起!”

“首领过奖。”

有熊氏首领一把拉过旁边一人,笑道:“国师大人,客气话我就不多说了,实不相瞒,今天我前来,就是为了跟你做个亲家。大费少年英雄,天下闻名,小女自幼舞枪弄棒,对大费将军非常崇拜,这不,一心央求我带她来阳城,目的便是要嫁给大费将军……”

皋陶父子定睛一看,这一看,乖乖不得了,哪里是一个千金小姐模样?但见有熊氏的闺女,五大三粗,膀大腰圆,铜铃般大的眼睛瞪着大费看,脸上居然还有点儿羞涩,猛一看,还以为是个男人。可仔细一看,她特意穿了一件淡红色的衣服,做了精心打扮,嘴唇还涂抹了红色,就更显得诡异可笑。

大费不由得后退一步。

有熊氏笑眯眯的:“怎样?我闺女还过得去吧?她上阵杀敌可是一把好手,七八名壮汉也不是其对手,国师大人,我把嫁妆都送来了,也不问你们要什么彩礼,谁叫大费英雄了得呢,这个女婿,我可是要定了……”

饶是皋陶见多识广,面对这突发情形,一时竟答不上话。

“哈哈,那就这么说定了,国师大人,我们选个良辰吉日,把两个孩子的婚事给办一办……”

大费心里暗暗叫苦,不由得看向父亲,皋陶终于反应过来,他也不答是或者不是,只是摸了摸胡须,笑道:“有熊首领和令千金先进去歇一歇吧,就这么在门外站着,岂不是怠慢贵客?”

第六十六章 烧祭祀台1

他一抬手:“请。”

有熊首领大步就走进去了。

落在后面的有熊女冲大费笑了一下,扭扭捏捏便也跟着进去了。

大费急忙避开她的目光,饶是他杀伐多年,也被这可怕的目光吓得浑身一个激灵,一句话也不敢说。

宾主坐定,仆从奉上茶水点心。

有熊氏端起茶水,微微皱眉,又环顾四周:“国师大人,难怪天下人都说你清贫朴素,你这家里,的确很是寒酸啊,真不敢相信,堂堂国师家里,只有这等粗茶淡饭……”

有熊女也好奇地打量四周,但见偌大一间厅堂,只有两排并列的粗凳子,此外,便是一些简单家具,完全没有任何华丽的装饰。就连喝水的杯子也是非常粗陋的陶杯。

皋陶赔笑:“叫有熊首领笑话了。”

“哪能笑话呢?国师清贫自守,德行天下,正因此,才深得大夏人民爱戴,我老熊对你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啊。”

有熊女的目光却落在旁边的大费身上,再也移不开了,但见这少年将军,剑眉星目,卓尔不群,真真是名不虚传的大夏第一美男子。她越看越爱,不由得对大费连抛了几个媚眼。

可怜大费,硬着头皮对着一个汉子似的猛女,细看,她嘴角上还有一丛浓密的小胡子,可能是为了增添女性气质,又洒了香粉,因为洒得太多,那股香味几乎要冲破她的汗味,把人给熏晕过去。

如果可以逃走,他早就跑得老远了。

但是,他只能挺直腰板目不斜视地坐着。

如此,更显得雄姿英发,有熊女越看越爱,不由得指着他,娇声道:“阿爹,大费将军我嫁定了。”

有熊首领哈哈大笑:“女儿放心,嫁妆阿爹都给你送来了……”

他又环顾了一下皋陶家的客厅,叹道:“只是国师家里生活如此简朴,只怕女儿你从小娇生惯养,嫁过来之后,要吃苦呀……”

“女儿不怕粗茶淡饭。”

“那就好了,以后,你可要好好侍奉皋陶大人,也要全力辅佐大费将军……”

父女俩言辞之间,简直就当这门亲事已经是铁板钉钉了。

若是别人敢如此大言不惭,大费早就翻脸了,可是,有熊父女这么自说自话,他便一句话也不能说,再看父亲,只见父亲的脸上也满是尴尬,却只能沉默不语。

有熊氏,并非大夏12嫡系部族之一,但是,有熊氏在大夏的地位却非常高,因为,黄帝大人便是出自有熊氏,自尧帝舜帝到大禹王,他们无一不追溯自己的根源到黄帝,而作为黄帝大人的嫡系后裔,有熊首领的地位可想而知。

对于有着上千年贵族身份的部族,他们虽然在战斗力和权势上已经大大衰落了,但是,名望还在,富贵还在,任何人都得高看三分,纵当初尧帝和舜帝,也对他们礼让三分,大禹王登基后,更是亲自拜访有熊一族,这次的万国大会,也是以高规格把有熊首领给请来。

所以,面对有熊首领的提亲,皋陶父子真是僵在那里,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

可是,这总得有一个结果,不能让父女二人就这么把这件事情给定了。

大费干咳一声,看向父亲,意思是让父亲找个借口,无论如何必须把这门亲事给推掉。可是,皋陶自来谨慎,也不想因此得罪有熊首领,竟对儿子的频频使眼色视而不见。

因为,他一时之间根本找不到什么借口。

有熊首领道:“万国大会之后,我最多只能在阳城再呆半个月,要不,国师大人,我们就在这半个月之内,把两个小孩的婚事给办了?”

大费忍无可忍,终于站起来,躬身向有熊首领行了一礼,这才恭恭敬敬道:“小子多谢首领美意,不过,小子只怕没有福气娶您的千金小姐……”

有熊女面色大变,有熊首领面色也变了。

大费终究是少年气盛,一言既出,也顾不得父亲连连咳嗽使眼色,干脆一鼓作气:“小子早已和别家姑娘有了婚约,并向别家姑娘下了聘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请首领谅解,小子唯有辜负有熊小姐厚爱……”

有熊氏连声道:“定亲了?大费将军跟谁家小姐定亲了?是谁抢在我前面了?”

有熊女一听就急了,几乎哭出来:“阿爹,这可不行,我一定要嫁给大费将军,一定要……我不管,我一定要嫁给大费将军……”

和所有爱做梦的少女一样,十六岁的有熊女正是情窦初开的年龄,虽然长得膀大腰圆,可是,谁规定女汉子就不能有少女情怀?

她和全天下的少女一样,都仰慕上了年轻英俊的大费将军,将这个充满传奇色彩的战无不胜的大英雄当成了自己最大的偶像,所以,在家里时便吵吵嚷嚷,一定要嫁给大费。

有熊首领溺爱女儿,而且,在一个父亲眼里,当然觉得自家女儿简直是娇滴滴,楚楚可怜的,现在这么一哭闹,哪里忍心,他急了:“女儿放心,阿爹答应你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

他转向皋陶,大手一挥:“国师大人,你们是和谁家定亲了?这样吧,我老熊再添加三倍嫁妆,也不让你国师大人为难,由我老熊出面,向对方提出解除婚约,相信对方一定会给老熊一个面子……”

皋陶暗暗叫苦,大费沉声道:“这可不成!对方姑娘已经有了我的孩子……”

有熊女大叫:“你俩未婚先孕?”

有熊首领也不以为然:“奔者为妾!还没成亲就怀孕,对方也算不得什么好姑娘。这样吧,我们就再让一步,你也不用退婚了,就让那姑娘也嫁进来,做小妾就行了……”

皋陶试探性地:“要不,我们先缓一缓?让两个姑娘都做正妻……”

有熊女大叫:“这怎么可能?自古以来正夫人只能有一个……而且,我讨厌小妾!”

有熊首领也朗声道:“我们有熊一族的姑娘,肯定只能做正妻。罢了,大费,我们就退一步,你就让那姑娘做妾好了……”

大费忍无可忍:“不行,我不能委屈了人家姑娘。”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有熊首领也恼了:“那你就能委屈我家姑娘?”

大费真想怒喝一声,我什么时候委屈你家姑娘了?可是,他还是深呼吸,站起身,平静地对有熊首领一鞠躬:“多谢首领厚爱,但是,这门亲事万万不成。还请有熊首领多多包涵。”

有熊女听得此话,大哭一声,跳起来就跑了。

“女儿……女儿……”

有熊首领急了,他也站起来,仿佛生平第一次吃了这么一个大瘪,脸上老大挂不住,又见自家宝贝女儿受了那么大的委屈,便恨恨地一指大费:“你小子别猖獗,不就是打了几次胜仗吗?有什么了不起?竟敢羞辱我有熊氏……”

“小子不敢……”

有熊氏指着他的鼻子冷笑一声:“你就吹吧,说什么消灭了鱼凫国,可是,谁知道鱼凫国到底存不存在?反倒是你带出去的三万大夏精锐全军覆没,没有任何一个人返回。而且,你从鱼凫国也没有带出哪怕是半件奇珍异宝,奴仆人口,你凭什么证明你灭了鱼凫国?”

大费面色大变,就连皋陶国师也急了:“有熊首领怎能如此说话?”

“嘿嘿,你们别以为骗得了别人就骗得了我。鱼凫国不过是一个传说而已,从来没有人真正见识过,可大费这小子不过是带领人马出去转了一圈,就回来宣布灭掉了鱼凫国,证据呢?就凭借你那三万人马彻底被消灭了?真不知败给了哪个部族,却回来撒谎说自己灭了鱼凫国,哈哈哈……真是荒谬可笑……”

有熊氏冷笑着扬长而去。

大费要追上去理论,却被皋陶一把拉住。

他气得面色铁青:“父亲,你看这家伙,他简直是信口雌黄……”

皋陶长叹一声:“费儿,你也是太着急了,有什么必要跟他现场翻脸呢?我本想缓一缓再说……”

“缓一缓?怎么缓?父亲你也是看到的,我们没有任何缓和的余地,要是不吱声,他就非把他家的母老虎嫁到我家……”

皋陶摇头叹息,他一生谨慎,讲究的是八面玲珑,广结善缘,几乎从不当面与人翻脸,所以口碑极好。可现在,无端端地把有熊氏的首领给得罪了,而且这个梁子还结得不小,不由得暗暗担忧,好一会儿,才叹道:“罢了罢了,事已至此,也无计可施。等万国大会之后再说吧。”

连续几场秋雨,整个阳城仿佛一夜之间就到了冬天,落叶更堆积得大街小巷遍地都是,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沙沙之声。

街上行人少了,饭馆生意则火爆多了,因为寒冷,三足陶盉里咕嘟咕嘟的火锅大受欢迎,几乎每一桌客人面前都有一只陶盉,象鼻、猩唇、驼峰等山珍海味一股脑儿被倒进去,一条街都香气四溢。

所有人都在盛赞阳城的美味,大夏的味道。

凫风初蕾坐在二楼的一个小间里,等了很久,店小二才端上一只小小的陶盉,高声道:“客官,您的菜来了,谢谢,两百贝币……”

第六十七章 烧祭祀台2

客似云来,小店的价格也水涨船高,尤其这几天下雨,价格几乎翻倍了。凫风初蕾排出两百贝币,若是去年,这价格几乎可以在阳城买下一间屋子了。

小二收好贝币,喜滋滋的:“客官,请慢用。”

房门关上,一人一蛇立即开始研究阳城的火锅。

陶盉底层,火红的木炭滋滋作响,上面,一小锅蔬菜瓜果热辣辣地咕嘟作响。凫风初蕾拨弄筷子,看了一下:“不是驼峰火锅吗?为什么一点驼峰也没有?”

委蛇坐在对面,昂起双头,“没准人家只是叫驼峰牌火锅……”

它伸长双头,深呼吸,唉声叹息:“这味道好奇怪,简直没有我们鱼凫国那种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凫风初蕾一尝,口感果然很差,没有驼峰,倒有一股加工失败的羊骚味。

她放下黑色的陶碗,毫无食欲,又因为刺杀大费失败,便有点小小的沮丧。万国大会在即,自己再要寻找机会下手,又谈何容易?

要知道,万国大会之后,诸侯使者、商队都会陆续离开。到时候人少了,陌生人就会显得怪异,接近大费的机会就更少了。

再说,杀一个大费已经如此困难,要对付大禹王,岂非痴人说梦?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片嘈杂声,一只黑色的鸟贴着窗户飞过,叫声很是悦耳动听。

她起身走到窗口,但见远远地,一行人步行而来。

尽管她是第一次见到此人,而且还隔着相当的距离,可是,她也一眼认出,此人便是大禹王。

大禹王周围,一大群服饰各异的汉子,看样子都是来参加万国大会的各部落联盟首领,他们众星拱月一般围着大禹王,说说笑笑,很显然是在参观阳城的风土人情。

没有想象中的侍卫开道,也没有太多的随行保镖,但见大禹王龙行虎步,街头的行人也不回避,他们纷纷亲热招呼他:“大禹王来了……”

“大禹王好……”

大禹王便随意向他们招手致意,有时也拍拍路边小孩的头,态度十分亲热随和,如话家常。

凫风初蕾很震惊。

大夏的王者,天下万国的大首领,竟然能如此平易近人。

很显然,大禹王在大夏的威信,无与伦比。自治水成功,他便成了大夏的全民偶像,每个人谈起他,都是由衷景仰,真心爱戴。

要是有人会刺杀他,传扬出去,可能天下人都会唾骂这个刺客。

因为沿途攀谈,大禹王一行走走停停,好一会儿,才来到窗下,凫风初蕾悄然躲在窗花后面,将他看得清清楚楚。

但见大禹王鸟嘴马脸很是丑陋,而且走路的时候,右腿微微有些跛,据说是早年长期奔走在洪水里落下的病疾,差点半身不遂。也许是早年奔波治水,风餐露宿,他的皮肤也黑黝黝的,不过,这反倒给他增添了一种沧桑健壮的气魄,令他笑起来特别有亲和力。

但见他侃侃而谈,正指着前面不知什么东西,对身边的一个部落联盟首领大声说:“在阳城,这种东西特别多……”

凫风初蕾,掌心慢慢渗出汗来。

她居高临下,心跳几乎要涌出胸腔。

这是击杀大禹王最好的时机——他根本没有任何防备,甚至连护卫队都没带,可能,他认为在阳城,根本就不会有人来刺杀自己。

而且,这么近的距离,只怕自己终生再也遇不到了。

此时不出手,只怕再也没有出手的机会了。

她看一眼委蛇,委蛇居然有些犹豫。

眼看大禹王就要走过窗户了,她一拍委蛇的头,委蛇的紫色朱纱凌空飞起,就像半空中的一道彩虹,众人来不及睁开眼睛,但见寒光闪烁,一把锋利宝剑便直刺大禹王的胸口。

利刃擦着肌肤,冰冷的死亡气息瞬间袭来,大禹王反应极快,徒手便抓住了宝剑,他一用力,宝剑竟然无法刺入他的胸口。

凫风初蕾怕暴露身份,不敢用金杖,临时找的宝剑便差了杀气,一击之下,竟不能穿心而过。

大禹王的掌心里,鲜血四溅,可是,他的力气很大,而且面对刺杀毫不慌乱,凫风初蕾用尽全力也无可奈何。委蛇的双头左右伸出,从两旁往大禹王的脖子咬去,大禹王握着宝剑,再也无法闪避,眼看就要丧生蛇嘴,一柄长矛横挑,浓郁的硫磺味令委蛇急速窜开,与此同时,七八种兵器便一起向凫风初蕾砍去。

随行的各部落首领出手了!

他们都是一等一的武将出身,伸手不输于任何一支强大的护卫队。

大禹王后退几步,左右团团将他护住,一名侍从立即上前替他包扎鲜血淋漓的手掌,他却一挥手,面不改色:“不碍事。”

凫风初蕾已经被彻底包围,斟灌氏首领正要一刀砍过去,大禹王大喝一声:“住手!”

斟灌氏立即住手,但几名首领还是团团将凫风初蕾包围,生怕她逃走了。

大禹王上前一步,好奇地看着场中黑色斗笠的年轻人,只见斗笠遮面,完全看不清其面容,只从身形隐隐能分辨出是一女子。

刺客不稀奇,女刺客,很罕见。

大禹王朗声道:“姑娘,你何故刺杀本王?”

凫风初蕾默不作声。

“想我大禹王纵横九州,虽谈不上劳苦功高,至少,上无愧苍天,下不负黎民,你刺杀我,究竟是何原因?”

夏氏部落的首领夏侯氏冷笑一声:“大王何必跟刺客讲理?直接杀了就是……”

他冲上前,手中沉重的铜锏劈头盖脸就往凫风初蕾打去,凫风初蕾飞身掠起,闻讯而来的侍卫一拥而上,很快,她便陷入了层层重围。

委蛇,神威大展,对付普通的人类,它的杀伤力很强,别说三五十人,就算三五百人也不见得能奈何得了它。

可是,这次不同,因为万国大会携带蟒蛇之人很多,所以,一些怕蛇的便随身携带了雄黄。陪护大禹王的部族首领中,携带雄黄者便有一二,他们一见委蛇,便立即投掷雄黄,浓郁的雄黄味弥散开去,委蛇战斗力便逐渐减弱了。

“好怪的双头蛇……”

“这还是我们第一次见到双头蛇……”

“太厉害了,要是不动用雄黄,真怕它不知要杀掉多少人……快看,这怪蛇已经不行了……”

“大伙加一把劲,今天一定要杀死怪蛇,免得它继续出来作乱……”

围观者七嘴八舌,委蛇的攻击力也渐渐弱下来,凫风初蕾的压力就更是越来越大。

鸾凤声声,赶来的大费失声道:“委蛇!!凫风初蕾……是凫风初蕾……”

听得这名字,大禹王面色顿变。

他后退一步,死死盯着凫风初蕾。

“是凫风初蕾,鱼凫国的余孽……快抓住她,快抓住这个刺客,千万别让她跑了……让我来……”

大禹王嘴皮动了动,但并未发声,只后退一步,鸾凤煽动翅膀,从天空往凫风初蕾头上攻去。

大费也出手了。

他是从地面上配合鸾凤,虽然因为创伤未愈,攻击力大减,但是,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一招过去,凫风初蕾便险象环生。

委蛇则被更多的侍卫包围,已经没有任何兼顾凫风初蕾的能力。

大费一招下去,见她的武器是金杖,哈哈大笑,空手就去夺她的权杖:“好你个亡国余孽,居然还拿着鱼凫国的王杖到处招摇……在湔山本将军杀不了你,这一次,非生擒你不可……”

凫风初蕾闪身避开,金杖差点脱手。

大费一击不中,攻势更加凌厉。

他战功赫赫,唯一的遗憾便是差三王的首级。

之前还不认为有什么,可是,被有熊首领提亲失败后破口大骂,讥讽他自称灭了鱼凫国却没有带回来任何信物佐证,这便令他十分忌讳,保不齐,别的人也会这么想。

因此,今天要是拿下凫风初蕾,便可以佐证自己灭掉鱼凫国的大功,又当着12部族首领的面有心卖弄,非要显示自己的本领不可,就更是招招谨慎,务必要将凫风初蕾一网成擒。

他洞箫一横,眼看就要刺向凫风初蕾肩头,忽见凫风初蕾左手一横,手中就多了一个瓶子样的东西,他一凛,蓦然想起当初在鬼方的那可怕的爆炸,立即后退一步,洞箫横舞,仍旧将凫风初蕾的出路封得严严实实。

他忌惮那会爆炸的瓶子,可是,又不能当着12部族首领的面示弱,心里一动,便改变了主意,高声道:“你这鱼凫国的余孽,不知死活,竟然还敢在外招摇,自称鱼凫王,如今,又追到阳城刺杀大王,今天,你还想逃命?”

众人最初只以为是鱼凫国的余孽,现在忽然听得是新一任鱼凫王,便都来了兴趣,立即有好几个人围过来:“鱼凫王?这便是鱼凫王?”

“哈哈,杀了鱼凫王……”

众人招招杀着,很快,委蛇的背上鲜血淋漓,凫风初蕾也几乎再无还手之力。

大费得意洋洋:“凫风初蕾,只怕你已经是这世界上最后一个鱼凫王了。”

盘旋已久的鸾凤再次俯冲下来,大费在它的掩饰下,一招击出。

第六十八章 烧祭祀台3

利刃贴着凫风初蕾的头皮,一股冰冷的死亡之气席卷而来,她急速后退,却被一股大力阻挡,仿佛有一只巨大的手,半空将她拎起来,往大费面前一扔,大费的匕首不偏不倚便刺向她的心口。

出手的,是有扈氏的首领。

有扈氏早有心和大费家族联姻,又已经得到了皋陶国师的默许,所以,当然得趁机让自己的准女婿在天下豪杰面前多露露脸。

因为配合默契,就像是大费一个人在行动,围观的首领们不由得高声叫好:“大费将军真是了得……”

“大费将军果不愧是战神……”

大费踌躇满志,满以为这一刀下去,凫风初蕾的心脏保准被刺碎。

就连凫风初蕾也认命地闭上眼睛,只等死亡一刻的到来——甚至根本没有力气去引爆小瓶子了。

利刃,划破肌肤。

“当”的一声,匕首坠地,周围的几个好手咕咚就往地上倒去,饶是大费反应极快,肩头也被余波扫过,生生一阵疼痛,仓促后退。

凫风初蕾浑身一轻,已经稳稳地落在七八丈之外。

委蛇趁着众人目瞪口呆时,猛地窜过来,匍匐在她身边大口大口喘息。

有淡淡酒味,淡淡药香,正是雄黄的解药,委蛇贪婪地大口呼吸,很快,便精神抖擞。

敌人,还全部楞在原地,很显然,他们根本想不到有如此厉害的人物躲在暗处,而且,一击之下大家根本就没看到任何人影。

再看,凫风初蕾已经在对面七八丈远的空地。

一人一蛇显得特别孤独。

凫风初蕾不知所措,要道谢,竟然看不到人影。

“是谁在捣鬼?”

大费的吼声打破了沉寂,众人如梦初醒,就连大禹王也面色剧变。

所有人心底都有一个可怕的预感:这个强大的敌人,完全无法对付。

大费盯着凫风初蕾,厉声道:“快,别让凫风初蕾跑了……”

大禹王却一挥手:“且慢!”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只听得砰的一声,一道浓烟四散开去,周围很快便被浓雾包围,大费急忙捂住眼睛,鸾凤也展翅飞起。

夏侯氏大叫一声:“哪里来的怪雾?快保护大禹王……”

“不好,有异香,大家小心中毒……”

大费也顾不得追赶刺客,大声道:“快保护大王……”

左右急忙护住大禹王,大费也一马当先,挡在大禹王的面前,十分警惕地注意着浓雾之中的一举一动。

“大王,我先去追刺客……”

大禹王点点头:“大费,你要当心刺客。”

“大王请放心。”

大禹王正要说什么,只听得前面传来一阵尖叫:“天啦……”

他抬头一看,只见东郊祭祀台的上空,一道浓烟直起,火光熊熊,人仰马翻,各种怪兽被大火刺激得咆哮不已。竟不知有多少敌人潜入了祭祀台。

“祭祀台失火了……”

“天啦,好大的火……”

“快去灭火……”

“有敌人声东击西……”

大禹王面色大变,再也无心理会小小刺客,大步就走,12部族的首领也乱了分寸,夏侯氏收了铜锏,高声道:“大费将军,刺客就交给你了,我们先去东郊灭火……”

“好,你们保护大王要紧!我抓住刺客马上就来。”

大费凭借记忆,嗖的一声便冲向凫风初蕾和委蛇的方向。

浓雾里,一人一蛇果然尚未跑远,尤其是委蛇,虽然解了雄黄之毒,但重伤之下,行动缓慢,大费三几下便追上去,大喝一声:“往哪里逃?”

他洞箫一横,利刃一闪,径直刺向凫风初蕾后背,只听得当的一声,他手臂一麻,洞箫坠地,隐约地,竟然是劈天斧从空中闪过。

他倒栽葱俯冲下来,直奔劈天斧的影子,想拿住这个罪证,可是,地上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劈天斧的影子?

再回头时,浓雾里,一人一蛇早已失去了踪影。

他也不追赶,只是冷笑一声:“启王子,你别以为躲在暗处使坏我就不知道!”

无人应答。

他提高了声音:“藏头露尾算什么好汉?启王子何必站出来堂堂正正和我一战?也让天下人知道知道,你是如何勾结刺客谋杀自己父王的!”

还是无声无息,好像劈天斧的影子压根就没出现过似的。

原本大费担忧的是柏灌王在暗中出手,可是劈天斧一现行,他倒松一口气,要是柏灌王,还真不敢再追杀凫风初蕾了,但是,要是涂山侯人,这机会简直千载难逢,不是吗?

远远地,东郊上空更加烈火熊熊,所有诸侯都在奔向东郊,就连他的父亲皋陶国师的声音也隐约传来,但是,大费却不慌不忙,一点也没有前去援手的意思。

他直奔凫风初蕾出逃的方向。

委蛇一口气跑到了僻静处,也顾不得秋雨淅沥,径直窜上了一颗大树顶端,才惊魂未定地匍匐着吐吐红信。

逃窜中它的一只朱冠又掉了,身上的紫纱也被撕得七零八落,蛇背上的伤痕令人触目惊心。好一会儿才缓过一口气,却还是心有余悸:“要不是有人帮我们一把,今天就真的完蛋了。”

凫风初蕾也满头大汗,风一吹来,汗水凝聚在背心,湿哒哒的更是难受。

刺杀大禹王未遂,原本性命难保,结果,事发突然,好生侥幸才逃得性命。甚至于匆忙之中,完全不知道是谁把自己一下扔到了七八丈开外,仿佛也没什么感觉,只是眼前一花,就被甩出去了。

这天下,谁才会有这般本事?

她忽然心跳加剧:难道是百里行暮?

委蛇跟她分开各自作战,压根不知道她这段经历,还以为得救只是因为那股突如其来的浓烟,就问:“那股浓烟来得好生奇怪,是谁在暗中帮我们呢?”

委蛇自言自语道:“难道是百里大人?或者是涂山侯人这小子?但是,涂山小子有这么大本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