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普恨恨地:“大费这恶贼倒溜得快,竟然叫他给跑了。不行,我得追上去结果了他……”

杜宇立即大喊:“穷寇莫追!我们还是赶紧去避避雨,以后,自然有机会收拾他。”

漫天大雨已经让整个天空变成了茫茫的一片白。

奔逃中,大费已经睁不开眼睛。

脚下,干涸几年的土地,已经被雨水浸湿,很快,便成了泥泞的一片。

奔跑的速度,也停下来。

大费回头,看着后面气喘吁吁追上来的队伍,除了敖丙等亲信大臣,竟然只有寥寥几十侍卫。

其余人等,已经在钧台和阳城彻底溃逃了。

他仰着头,比当初在沙漠之中遭遇涂山侯人和小狼王的双重截杀更加恐怖和绝望。

当时,他知道自己还有退路,还有阳城的大军,有诸侯的支持,有整个大夏的权利。

可现在,他知道,自己什么都没有了。

阳城,再也回不去了。

在他答应钧台辩论时,便已经提前进行了种种的推演,也完全考虑了鱼凫国的出兵。但是,权衡双方势力,他有八成的把握应对,至少,足以自保。

可是,他千算万算,只算漏了一点。

那就是涂山侯人真的祈雨成功了。

他每宣布一条自己的罪行,就砍自己一刀,竟然真的换来了苍天的一场大雨。

这强烈的苦肉计,不但震动了围观众人,也彻底让他这个大费王心寒胆裂。

第349章 七罪七刀4

更打乱了他精心部署的所有计划——士兵也只是凡夫俗子,一场大雨,让他们全部的意志都被打散了。

加上杜宇用兵的能力,远远超出他的估计,一败涂地,便再也无法挽回了。

此时,身后只跟着几名残兵败将。

阳城,从此必将成为过去。

他呆呆地眺望阳城的方向,尽管大雨中什么都看不见,可是,却心胆俱裂——自己少时出征,战功赫赫,也算是大夏的功臣,却为了登上王位,用尽手段,甚至不惜害死老父亲。

只是没想到,这王位不好座。

刚一登基便是蔓延五年的大旱,五年下来,人心散尽,无法挽回。

他忽然跪在地上,绝望地匍匐在泥泞里。

敖丙等追上去的老臣,呆呆地看着大费王,却作声不得。

天意,这都是天意。

与其说大费王败给了启王子,不如说大费王败给了老天爷。

暴雨,转成了大雨。

大雨,又慢慢变成了小雨。

一场转折性的大战,也终于归于平静。

诸侯国赶来的援军,分别遇上了涂山奉朝和夏后氏率领的大军。但是,刚一短兵相接,便被倾盆大雨所阻止。

一切的纷争,便是源于连年的干旱,既然下雨了,双方士兵就像遇到了大喜事一般,也不等任何人喝止,便各自掉头各奔东西。

诸侯将领们甚至来不及和夏后氏等打个照面,已经随着部下逃之夭夭了。

涂山侯人睁开眼睛时,看到窗外阴沉沉的。

熟悉的阳光早已不见了。

他不知道这是早上还是晚上。

大雨早已停止,微风吹来丝丝凉意,他挣扎着坐起来,却听得一个熟悉到了极点的声音:“启王子,躺着吧,别碰到伤口……”

他几乎惊跳起来,哈哈大笑:“委蛇,是你吗?初蕾在哪里?”

转眼,看到凫风初蕾。

“初蕾……呵……初蕾……”

语不成声,只是傻笑。

委蛇将涂抹完毕的疮药放下,叹道:“启王子,你可能真的是疯了,怎么会想到这样砍自己呢?难道不疼吗?说真的,启王子,我委蛇很少崇拜什么人,现在我都真的有点崇拜你了,一般人,都干不出这种事儿啊……”

他却死死盯着凫风初蕾,双目灼灼。

“喂,启王子……”

他狡黠一笑:“委蛇,你也别崇拜我了,我这不是把握好了分寸吗?我根本不会砍死自己,无非是装装样子而已……”

委蛇不以为然:“刀刀血肉翻滚,谁敢装这样的样子?”

“不都是皮外伤吗?”

凫风初蕾长叹一声:“对付大费这样的小人,你其实根本用不着这样跟他客气。大不了,跟他真刀真枪厮杀一场!他气数已尽,早已不再是你的对手!”

他双眼几乎要发出光来:“初蕾,我真没想到你也会来。”

她微微一笑:“你和大费钧台辩论,天下皆知,我怎会不来看看热闹?”

她不是来看热闹,她是来替他掠阵的。

委蛇接口:“只是没想到,我们刚一来,就看到你在高台上要自杀。启王子,你这一刀刀的,别说大费,我们都被你给吓死了……实不相瞒,你最后举起斧头时,我都要冲过来夺你的斧头了……”

他哈哈大笑,声音却十分虚弱:“让委蛇担心,真是对不住得很。不过,我不是说了吗?我只是做戏吓唬大费而已,我不会真的自杀的……”

凫风初蕾见他轻描淡写,内心不由得暗叹一声。

要是没有那场大雨,他会怎么收场?

她想象不出来。

涂山侯人察言观色,实话实说:“初蕾,我也不知道!真的,要是不下那场大雨,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最后一刻,其实我没有想过结果,我也无法想象……”

许多事情,一旦发生了,你就没法想象要是没发生会怎样。

凫风初蕾却笑起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反正这是好事,不是吗?”

他听得这话,几乎又跳起来:“天啊,大雨早就停止了吗?是不是根本没怎么下就停了?干旱还是没有缓解?这样,我岂不是白白流血了?”

委蛇一把按住他:“大雨从昨日晌午下到今天早晨才停止,别说干旱缓解了,估计现在大河小河纵不是满了,也装了不少水了。放心吧启王子,这一季的庄稼,保证能种下去了,大丰收也不是什么笑话了……”

涂山侯人这才稍稍安心。

此时,已是傍晚。

没有夕阳,窗外阴沉沉的。

天空依旧乌云密布,有零星的小雨继续洒落。

有通报声传来,都是各路人马风闻启王子受伤,赶来探望。

涂山侯人令人全部谢绝,只称自己需要静养。

四周,十分安静,空气,也变得湿润。

他深呼吸,觉得前所未有的心醉神迷。

他重伤之下,无人敢轻易搬动,还是凫风初蕾当机立断,将他就近安顿在钧台一间废弃的民房里。

淑均等人本来担心遭到大费的回马枪,毕竟,只有两百侍卫驻守钧台,而且,和大费厮杀之后,侍卫死的死伤的伤,最后剩下完好的不足一百人。

这一百人,如何能对付大费的大军?

可是,牟羽私下里告诉他,只要有这个鱼凫王在,一切便不是问题。

淑均之前从未见过凫风初蕾,完全无法想象一个娇弱女子,哪会有什么滔天本领?可是,他看到委蛇,就不敢多话了。

毕竟,双头巨蟒已经天下罕见了,而且,这双头蛇还能自由变幻体型,笑起来时,便是两个可爱的孩儿面。

更可怕的是,它居然能流利说人话。

骇然之下,再也不敢做声了。

涂山侯人的伤势也是委蛇亲自处理的。

那些私家药膏,也是委蛇带来的。

早年,它为了百里大人,到处去盗取灵药,结果,许多都没派上用场,百里行暮便不幸去世。每每念起,便黯然神伤,可是,当着凫风初蕾,它却从不提这件事情。

“委蛇,谢谢你。”

“我们之间还需要道谢吗?”

就连凫风初蕾都笑起来。

低头看看身上,居然盖着一条被子,风从开着的窗户吹来,还略略有一些寒意。

他缩了缩脖子,叹道:“我已经几年不知道春寒料峭是什么意思了!”

委蛇笑道:“可能这几天,你天天都要领略春寒料峭了。”

倒春寒,尽管来得迟了一点,可毕竟还是来了。

一应喧嚣,全部阻隔。

住所四周,十分安静。

可是,很快,这平静就会被打破。

钧台祈雨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溃逃的诸侯们,早已把这个消息散播天下。

尤其,大费王已经彻底溃逃,迄今为止,没人知道他究竟跑到了哪里。

钧台,从此必将在大夏历史上被浓墨重彩的书写一笔。

他看着凫风初蕾,又看看窗外吹来的风,忽然很是心醉:“初蕾,我真想出去散散步。”

“散步?还早着呢!走路可会牵扯伤口。”

他满不在乎:“区区外伤,不足为虑。”

“纵然只是外伤,也还要静养几天。”

他双眼一亮:“这几天你会一直呆在这里?”

凫风初蕾长叹一声:“何止几天?我可能要在这里呆十天半月。”

他大感意外:“为什么?”

“我要去有熊氏部族走一趟。”

钧台,距离有熊氏部族,不到一百里。

昔年,那里是一片森林和土地,富庶无比,但五年大旱之后,谁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再者,有熊氏父女游走天下,也很少呆在部族之中,现在他们族中还有多少人,情况如何,凫风初蕾都一无所知。

前来钧台,除了听从杜宇等人建议,她私下里是另有打算,一定要去有熊部族亲自看一看。

纵然姬墨等人不予追究,仓皇离去,可是,她本人却无法释怀。

毕竟,两个大活人就那么从自己眼前消失了。

他缓缓地:“你为何要去有熊氏部族?”

她的脸上,飘过一丝阴郁,“有熊首领和有熊姑娘,都在金沙王城离奇失踪了。而且,失踪的地点,正是我父王生前所居住的槐树居……”

涂山侯人听得这个消息,惊呆了。

有熊氏率众去参加鱼凫王的登基大典,那是天下皆知。

可是,有熊氏并非是从有熊部落出发,而是从泰山脚下出发的。

要说有熊氏遭到袭击,被人所害,也还说得过去,可是,居然无缘无故在金沙王城失踪,这就太不可思议了。

而且,失踪的地点居然是老鱼凫王生前起居的槐树居。

涂山侯人满脸茫然:“两个大活人,岂能无缘无故失踪?”

“但他们偏偏就这么失踪了。”

“会不会是他们有什么事情,临时离开来不及告诉你们?或者,是不是被谁暗中杀害了?”

以有熊氏父女的身手,摆脱侍卫的目光,轻易溜走绝非什么不可想象之事。

可凫风初蕾还是摇头:“他们就算要走,但是,也不可能不带走他们的一百侍卫。而且,他们也不会为人所害!其实,这也不是什么主要原因,他们的确是在槐树居失踪的……”

第350章 钧台之享1

她很肯定。

她甚至排除了白袍怪的可能,因为,老鱼凫王居住的地方,一直有金奎砂的痕迹,白袍怪的光影工具都没法起作用。

考虑到有熊氏早前告诉自己的那个家族秘密,所以,在安顿有熊氏父女的起居时,她是做过详尽而精心准备的,目的便是确保万无一失。

因为,整个金沙王城,她最熟悉的便是槐树居。

结果,还是失踪了。

涂山侯人没法追问原因,但是,他非常了解凫风初蕾。

若是凫风初蕾以这样的语气说话,那就表明,有熊氏父女的确是在槐树居凭空消失了。

没有密道,没有别的出口,反正两个大活人就是消失了。

事发之后,姬墨率领一百护卫队便离开了金沙王城。

至于他们回到有熊部族到底是怎么说的,或者有熊部族其他主事者到底要怎么办,凫风初蕾一概不知。

要是姬墨等人消失了也就罢了,可是,凫风初蕾得到确切消息,他们的确回到了原来的部族。

可奇异的是,他们居然一点也没有声张这件事情,甚至没有再派任何人到金沙王城前来兴师问罪。

即使不兴师问罪,至少,该来打探一下消息,寻找一下下落。

可是,整个部族,就好像这件事情根本没发生过似的,甚至,好像大家都忘记了还有有熊氏父女这么两个人物似的。

若是普通人也就罢了,可是,有熊氏是首领,有熊女是下一任首领。

两个首领都消失了,族人却不闻不理,这岂不是咄咄怪事?

他们仿佛在竭力遮掩此事,决不让任何人知道,否则,早就天下传得沸沸扬扬了。

越是如此,凫风初蕾越是觉得蹊跷。

所以,她此行到钧台,顺路替涂山侯人掠个阵,但更重要的目的却是去有熊部族一探究竟。

涂山侯人也对这件怪事百思不得其解,半晌才道:“据我所知,有熊部族十年之前便开始陆陆续续在撤离……”

“撤离到哪里去了?”

“泰山周围。”

凫风初蕾缓缓地:“上次去泰山之巅,我们碰到有熊首领,可他一点也没有提起这件事情。”

“他们撤离的只是一小部分人,据说,是为了去泰山守候黄帝大人当年的封禅之地。不过,他们的大本营还在有熊部族最初的聚居地。他们聚居的地方有一片山林,干旱之前,水草风貌,满山飞禽走兽,山林外则是万亩良田,算是大夏十二部族之外,比较富庶的地方之一。干旱之后,情况就不得而知了……”

委蛇忽然问:“算起来,有熊部族距离阳城的距离也不太远,可为何没成为大夏最亲信的12分支?”

“有熊部族是黄帝的直系后裔,别说大禹王时代,就算是尧帝舜帝时期,他们也超然于各部族之上,虽然历代战乱不休,可是,无论各路诸侯也好,反王也罢,从来没有任何人去主动攻击过有熊部族,而且,他们的部族是从来不需要纳税,也不需要进贡的,自给自足之余,历代帝王每每遇到重大节日,还往往会主动赏赐他们,送上丰厚的礼品……”

这是事实。

无论什么民族,想要占领华夏,都会想方设法把自己和黄帝挂上钩。

就连小狼王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异族人,牵强附会,也要把自己弄成黄帝的后裔——哪怕祖先是黄帝门下一条看门狗也没关系。

他们洋洋得意,至少,老祖母是黄帝血脉下的女儿。老祖先,则是黄帝后裔下的女婿。

作为统治全地球时间最长的唯一霸主,黄帝的威望可不是忽悠人的。

委蛇亲眼所见有熊氏在万国大会上强行出头,大放厥词,纵然大禹王气急败坏,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大禹王尚且如此,其他人更不会去主动招惹有熊部族了。

纵大费登基后,也从不去招惹有熊部族。

就连涂山侯人选择钧台辩论的时间也是三月初三——黄帝的诞辰。

但凡想在中原有所作为的王侯将相,都无法绕过黄帝这个关口。

正因此,有熊首领的失踪,本该在天下引起轩然大波,可是,居然被他们族中人深深隐瞒,这就更加令人不安了。

小米黄粱,咸水菜浆,外加了一盘炊饼。

那是涂山侯人和凫风初蕾在钧台吃的第一顿饭。

大雨之后,是连续几天的阴雨连绵,已经足足消失了五年之久的倒春寒重现人间。

泥土变得松软,气候变得潮湿,可是,那些已经彻底枯死的树木再也没有复生的能力,整个天地间还是灰蒙蒙的一片。

令凫风初蕾惊奇的是窗外的一片土地,刚来时还一片荒芜,结果,刚刚一看,居然冒出了一大片的鹅黄色。

野草长出来了。

真真是野火摧不尽,春风吹又生。

委蛇看了看饭桌上的菜肴,咸水菜浆的那股酸味实在是不太好闻。而且,小米黄粱的口感也十分粗糙。

这对来自金沙王城的人来说,真真是不可忍受。

可是,在钧台,这已经是无上奢侈的一顿美味了。

钧台,没有一粒粮食。

还是安邑的军队快马加鞭送来了几百担粮草,暂时驻扎下来。

委蛇叹道:“启王子,你们吃这种东西已经多久了?”

“自干旱以来,五年中有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吃的这种。最初,还能保证每天有一顿干饭,去年开始,小米黄粱都快吃不上了,军营里一日三餐都变成了稀粥……”

和平年代,美酒佳肴,肉食丰富,人们对主粮的需求量就要小得多。可是,几年干旱之后,别说牛羊肉了,草根树皮都吃完了。纵然是早有准备的军营,那些正当壮年的军人,在缺少肉食油荤的情况下,一顿饭吃几大碗也难以吃饱。

粮食的消耗,也就更快。

一个壮年的军人,每一顿,至少要吃大陶碗满满地三大碗饭。

至于稀粥,一顿吃七八碗都不抵事,每每操练一个时辰,士兵们便饥肠辘辘了。

到后来,稀粥都无法敞开供应,就更是饥肠辘辘。

这时候,就算想再要吃一顿干稠的小米黄粱饭也变成了遥不可及的奢侈。

没有经受过饥饿的人是很难想象这一点的。

他狡黠一笑:“在夜袭有扈氏之前,我们已经吃光了最后一点存粮,不成功便成仁……”

夜袭有扈氏,本质上几乎所有人都是为了自己的肚子而战。

有扈氏平素骄奢淫逸,家里自然有大批猪牛羊等肉食供应,可是,这点在常人看来非常丰盛的肉食,单单供应有扈氏和他的妻儿也算宽裕,可是,让几万大军举行了一场庆功会之后,便一点也不剩了。

甚至,连那场庆功宴上,每个士兵也只能分得一块还算厚的的肉而已。

就算是他启王子,也照样只领取了一块巴掌大的肥肉块而已。

夺取了有扈氏的存粮之后,但是,谁也无法预料干旱和战争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所以,也无法敞开肚子吃。

必须计算着粮食过日子。

士兵也罢,百姓也罢,都只能每天靠着粥点度日。

就算此时,摆在桌上的一大盆小米黄粱干饭,已经是这一年来的超级破例了——那可是为了招待鱼凫王才特意做的干饭。

而下饭菜咸水菜浆,也是军营里剩下的最后一点存货了。

至于炊饼,已经从涂山侯人的军队里断绝了几乎整整两年了。

涂山侯人叹道:“初蕾,真是抱歉,只能用这样粗劣的饭菜招待你……”

话音未落,听得外面脚步声传来:“启王子,启王子……”

居然是牟羽亲自端上来一大盘风干的腊鸡。

涂山侯人双眼发亮,哈哈大笑:“牟羽,你们从哪里找来这么稀罕的东西?”

牟羽气喘吁吁:“士兵们从有扈氏的地窖里反复搜寻,结果在一个石板封存的后面,又找到了一大堆风干的腊鸡和大雁,听说启王子受伤了,便让人快马加鞭送来……”

那一点珍惜无比的腊肉,是送给启王子补身体的。

他大笑,松一口气的样子:“初蕾,我总算可以有一盘肉招待你了。快吃吧,别客气……”

想当年,大禹王之子,骑着五彩鹿蜀走天涯,何等的潇洒不羁?

熊是只吃四个掌的,骆驼只取驼峰,一只羊,吃了最精华的羊腿,什么都不要了。

可现在,他看着一大盘不知存放了多少年的腊鸡,就像看到了天下最最珍稀的宝物,双眼发亮,喜出望外。

这可怕的大旱和战乱。

“初蕾,快吃,快吃吧……”

那是他主动为一个人夹菜,将大半的腊鸡都快盛在她碗里了。

她微微一笑,摇头:“我不爱吃这种东西。”

是真的不爱,而不是假装客气。

因为,她发现那些腊鸡上面已经有了发霉的斑点,纵存放了没有十年,也有八年了。

便只拿了一个粗粮的炊饼慢慢吃起来。

涂山侯人一怔,忽然明白过来,她毕竟刚从富饶的金沙王城而来,对于这些区区小物,绝不会放在眼底。

他一笑,也不再客气,立即开始大快朵颐。

凫风初蕾但见他已经彻底褪去了昔日青涩少年的模样,只是,举手投足,还是保持着当年启王子的文雅和高贵。

他放下碗筷:“初蕾,你什么时候去有熊部族?我和你一起去吧。”

她略一迟疑:“你伤好最少还需要半个月。”

他满不在乎:“皮外伤,随时可以行动。再说,有了委蛇的灵药,你看我的伤口早就结疤了。我最多再休息一天,便可以行动自如。”

委蛇却笑起来:“启王子别着急,接下来还有大事呢……”

“什么大事?”

它神秘一笑:“你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涂山侯人看凫风初蕾,只见她也神秘一笑,便不追问了,立即道:“吃饱喝足,我正好和你们出去散散步!”

第351章 钧台之享2

微风吹走了钧台的小雨淅沥,整条土街上的尘土已经被凝固。

涂山侯人惊奇地发现,街道两岸原本空荡荡的民宅土墙、店铺小馆,居然被打扫干净,摆上了货物。

再看那些忽然现身的商旅,他更是恍如梦中:“天啦,我该不会是做梦吧?”

委蛇笑道:“启王子莫奇怪,这些商旅都是从金沙王城离开之后来到这里的。他们奉我家少主之命,赶来助启王子一臂之力……”

凫风初蕾道:“其实,也不全是听命于我,他们之中的绝大部分,都是当年曾经被你救下来的西北商旅,听说你需要帮助,便立即赶来了……”

本来,他们原本要去的是安邑,可是,临时得到通知,改成了钧台。

改为钧台,也是凫风初蕾私人的意思,因为那天她亲眼目睹涂山侯人祈雨成功,立即意识到,借着这场大雨,钧台在天下人的心中便有了不一样的意义。换而言之,钧台祈雨成功,就意味着涂山侯人在天下诸侯的心目中,变成了神一般的存在。

既然如此,何不好好利用这个噱头,来制造一场声势?

而且,钧台距离阳城就更近了。

可以说,这把进攻的锋刃,已经快安插到大费的心脏之中去了,只等用力一捅,便会让大费困死阳城。

“很是抱歉,之前你一直在昏迷之中,我来不及征求你的意见,就擅自做主了。你的部下淑均等人曾提出过质疑,可他们也许是碍于我鱼凫王的身份,也没有太过坚持,所以,我就让商旅们全部赶到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