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来之前,主仆早已服用了解药,但是,往前走得越远,它的担忧就越深——因为,这片土地实在是太美了。

沿途,都是各种不知名的稀奇古怪的野花,各种参天的大树,它们是外界很少见的品种,但造型优美,恍如人间仙境。

凫风初蕾的目光落在前面的一片花海中。

委蛇随着她的目光,看到前面一片盛大的花海,高达三尺多的无名植物,主杆粗壮,分支无数,上面开满了碗口大小的红花。

这些红花密密匝匝,美得让人透不过气来,也将跑马道两岸的土地彻底覆盖,再也不见别的种类了。

整个世界,好像到此为止,全被这红花霸占了。

美则美矣,可是,那么霸道。

委蛇低声道:“这是什么花?我们以前好像从来没有见过。”

凫风初蕾微微俯身下去,就着明媚的月色,将那花朵看得清清楚楚——碗口般大的红花,花瓣有七层,晶莹如玉,还有淡淡的香味。

但凡红色的花朵,除了蔷薇种属,很少是有香味的。

她注意到,这红花甚至没有花蕊。

本想伸手摸一摸,但是,她怕有毒,手停留在一寸的高处,便止住了。

因为,红花下面,再无任何别的草木,就连那些十分鲜艳的蛇皮彩蝶,也到此绝迹。

抬起头,已经看到前面一座高大的木楼。

准确地说,那是一座半碉楼式的混合建筑,上下一共七层,下面六全是坚固的石材建筑,几乎每一层的正面,都是一整块巨大的石头,而每一层都留有窗口和孔洞,唯有最顶尖的一层,才是木材建筑。

别小看这些木材,那是取自东夷林中最坚固的乌木,又经过巧手匠人的防腐处理,可以千年也不腐朽,比石材建筑更加坚韧。

这里,便是历代土王居住的宫殿,也是最近大杀四方的小土王的大本营。

跟春媚带回来的消息,也完全一致。

碉楼前后左右,没有一个侍卫,但是,密密匝匝全是那种碗口大的红花,在夜色里,仿佛是红花拱卫着一个神秘的王朝。

这红花,可能是世界上最厉害的剧毒了。

凫风初蕾和委蛇也不敢触及,径直飞身上了二层的碉楼。

月色早已沉下去了,整个碉楼一片死寂。

走在地板上,能听到隐隐空旷的回声,很显然,这里一个人都没有。

甚至,根本没有什么人活动过的痕迹。

一个土王居住的地方,怎会没有佣仆女眷?

凫风初蕾对这神奇的小土王更加好奇了。

更令她好奇的是那些组成四面墙壁的巨大石头——每一面墙壁至少有三丈高,十七八丈长,可以想象,这样的一块完整大石头,重量该有多么惊人!

而且,六层建筑,全是规模一致,要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工具,才能举起这么惊人的巨石?

随手一摸,这些石材几乎是从未见过的。

她想,这建筑只能是蚩尤时代,也就是百里行暮口中那个极其发达的年代,否则,这几万年的地球人,根本完不成这样的壮举。

一念至此,就更是小心翼翼。

这个小土王,很可能是自己生平难遇的对手。

从二层,到第六层,每一层,都是空空荡荡,一无所有。

直到上了第七层的木楼,依旧如此。

第七层,已经是很高的高度了。

一眼望去,如半空凌云,周围雾蒙蒙的,模糊不清。

凫风初蕾慢慢走下来,有点失望,因为,从这里看不出任何武器库的影子。

一转念,武器库这么重要的东西,也不应该在这样醒目的地方。

探子春媚说,小土王居住在碉楼旁边一间巨大的木屋里,自从继位当天之后,再也没有出来过。

此时,站在碉楼的第二层,能非常清晰地看到旁边半圆形的红花围栏里隐藏着的木屋。

之所以被称为红花围栏,是因为到了这里,红花的高度陡然增加,竟然达到了惊人的两丈多高,形如茂盛的花树。

凫风初蕾怀疑那是假花,因为,同一种植物的属类,没道理异变这么大,又不是藤类植物,可以沿着寄生体一直往上长。

可是,那红花仿佛就是根据环境的需要:那木屋多高,它就能长多高。

委蛇也发现了端倪:那密密匝匝的红花竟然没有丝毫空隙,别说人了,可能就连一只苍蝇都别想从缝隙之中飞进去。

竟然是一座红花自动长成的围墙。

而木屋,就包围在花海之中,浪漫,旖旎,却诡异得令人吃惊。

凫风初蕾居高临下,立即判断出小土王的寝宫所在之地——但见面南背北的地方,没有一丝灯火,就连其他宫殿常见的悬挂于走廊上的照明灯都没有。

万籁俱寂,那神秘的小土王也不知是不是睡着了。

甚至,没有任何仆从的身影和迹象。

也不知怎地,凫风初蕾忽然直觉,这木屋里,根本没人。

她不假思索,跃下去,金杖一横,便扫开了紧紧关闭的大门。

那是一道毫无防备的大门。

可能小土王觉得凭借那些红花围栏,已经没有任何人胆敢闯进来了,所以,没有设置任何警卫。

凫风初蕾双脚落地,便察觉一股奇异的香味。

居中的王座上,一人静坐不知已经多久了。

她警惕地急忙后退,金杖一挥。

白色帷幕,无声无息。

彼时,黎明已经到来。

火红的朝阳,一览无余从红花丛中照射下来。

凫风初蕾看得分明,地上的白色帷幕,只是一件宽大的白色袍子,之前,那白色袍子悬挂于正中的一把巨大的黑色椅子上,隐隐地,就像一个人。

环顾四周,但觉这间屋子大得出奇——方方正正的,长宽约莫都是十几丈。

中原人讲究藏风避气,屋子,尤其是卧室,绝不会修得很大。老鱼凫王乃曾经的中央天帝,自然一切习俗和中原人差别不大。

所以,凫风初蕾身在这么巨大的屋子,顿有一种渺小而空旷的感觉。

从巨大的碉楼,到巨大的木屋,这个小土王,一应做派,更接近于巨人。

她对他的好奇心,更上一层楼。

右边的墙壁上,全是各种各样的兽皮,骷髅,其中不少骷髅十分狰狞,也不知是人类的还是什么怪物的。此外,还有许多形形色——色的骨头、以及各种叫不出名字的标本。

而左边长长的墙壁上,则悬挂着许多白色的袍子。这些白袍质地各异,既有上等的丝绸,也有一般的棉麻,手工刺绣也谈不上精巧,可是,干干净净,甚至还散发出淡淡的洗涤的清香。

传说中,那个神秘的小土王,每天都要换一件白色的袍子。

从他登基以来,岂不是已经换了几百件白袍了?

难道他所有的袍子,全部都在这里?

除此之外,他不再有任何怪癖。

第395章 白衣故人2

正中,则是一块巨大的白色毯子,看样子,好像是几只超级巨大的白熊的熊皮拼接而成。

她暗忖,莫非这就是小土王的床?

此外,这间屋子里什么都没有了。

更没有任何先进武器的影子。

相反,满屋子的骷髅,标本,更让人相信,这是一个法力高强的大巫师。

委蛇忽然低声道:“少主,这屋子好奇怪。”

“怎么奇怪了?”

委蛇指着右边墙壁上的一大溜稀奇古怪的兽皮、骷髅:“少主,你不觉得这屋子干净得过分了吗?”

这么一说,凫风初蕾也察觉了——原本置身于这么多兽皮骷髅之中,怎么都会有一些怪味,可这屋子里却一尘不染,什么怪味都没有,就好像那些原本带着腥味的兽皮全是假的一样。

它们的诡异,和干净的白袍,又形成一种鲜明的对比。

委蛇又自言自语道:“我还以为,这世界上只有百里大人和东井星那些白袍怪才喜欢穿白色袍子,没想到,这个小土王居然也喜欢穿白色袍子……”

凫风初蕾心里一动。

白袍怪之所以天天顶着一身袍子,只是为了掩饰他们东井星人和地球人不同的形体而已,更何况,东井星的妖孽,并非人人都是白袍子,有些也穿黑色袍子。更重要的是,他们对袍子并不讲究,凫风初蕾曾和他们生死绝杀,亲眼目睹白袍怪身上的袍子上有许多尘土沙粒,甚至已经发黄发旧了,显然是很久都不会更换的。

他们根本不在乎袍子的质地、颜色甚至于新旧。

这世界上,每一次露面都一身洁净无比的白袍人,唯有百里行暮。

他也是她所认识的唯一一个一直穿白衣服之人。

自黄帝的原配螺祖开始,人类进入丝绸衣服时代,蜀中有上等的水,能将丝绸染成五颜六色,于是,人类普遍以彩色为美。纵然是男人,也讲究玄黄之色,也就是经常搭配红黄黑三种颜色作为贵族们的衣服。

比如涂山侯人,她遇到他的第一面,便见他穿红衣朱帛的华服,完全一副翩翩公子模样。

除了庶民百姓,一般男子很少穿纯白色,因为,在中原,纯白之色代表丧事的颜色,或者,被发配的罪人。

以前,凫风初蕾还不觉得奇怪,因为百里行暮穿白色衣服非常好看。可现在想来,才觉得很不对劲。

虽然说,有些人天生就对某种颜色特别偏好,但是,为何这个小土王的偏好和百里行暮一模一样?

而且,一路行来,东夷族的其他人,全是彩色衣裳,可见,他们也是以彩色为美的民族。

委蛇还在自言自语:“这白色袍子也太宽大了吧?莫非那个小土王个子很高?再说,他身为土王,怎会全身白色?难道不该是金碧辉煌满身珠宝王冠吗?而且,少主,你还记得万国大会上的东眷族首领吗?他可是一身彩色袍子,头上戴了镶嵌很多宝石的王冠……”

她慢慢地:“许多巫师,也一身白色袍子。而且,东眷族首领从来不是土王。我研究过几百年东夷族的习惯,一般情况下,只有大巫师才能登上土王宝座。”

委蛇一怔,立即醒悟:“我差点忘了,没错,巫师向来一身白袍。这个小土王鬼鬼祟祟的,弄了这么多兽皮骷髅,一定是暗中在弄什么妖法。可是,他居然不在家里,他到哪里去了?”

凫风初蕾本是来将他定点斩首,为厚普报仇,可是,扑了个空,好生失望,一怒之下,干脆金杖挥舞,劈头盖脸就向墙壁上的兽皮、骷髅扫去。

刹那间,但见尘土飞扬,原本洁净无比的屋子,顿时乌烟瘴气,七零八落,骷髅的粉末四处飞溅。

中间一溜儿的蝎子、蝴蝶、毛毛虫以及别的叫不出名字的标本更是遭了秧,几乎被金杖击得粉碎。

凫风初蕾还不解气,金杖过处,几百件白色长袍密密麻麻掉落地上,她连续几个起落,白袍子便被撕得粉碎,整个屋子就像下了一阵白色的鹅毛大雪。

小土王的白色袍子,几乎被摧残得再也找不出一件完好的。

这么大的动静,居然还是没有半点消息。

她一怒之下,金杖随手挑起顶端唯一一件尚完好的白袍便大步出去了。

这件白袍也是她进来后看到的第一件——虚晃在头顶装神那一件。

委蛇跟在她身后,一直警惕地频频后顾,可是,无论是那古怪的碉楼木屋,还是机关重重的红花后面,竟然始终没有半个人钻出来。

它好生奇怪,这个小土王也太胆大了吧,难道从不考虑会有外敌入侵?

或者是自信天下绝对没有人能闯进来?

直到出了门口,才听得嗖嗖的冷风。

那是一支土人侍卫队,头上戴着五颜六色的羽毛冠,手里拿着长长的标枪,标枪上的锋利刀刃全是乌黑的颜色,很显然涂抹了剧毒。

他们大吼大叫,团团将凫风初蕾包围,很显然,是凫风初蕾弄出的动静终于惊动了他们。

他们冲着这不速之客,便杀将过来。

可是,哪里是凫风初蕾的对手?

金杖一横,他们便横七竖八倒了一地。

紧接着,又是一队侍卫冲上来,这一次,还没到门口,已经被蛇尾彻底扫飞出去了。

一时间,门口的宽阔马道上,全部躺满了人,他们被摔得七晕八素,大声呻吟。

委蛇大笑:“这就是什么东夷族的鬼兵吗?原来如此不堪一击。快快叫你们那什么小土王滚出来,否则,便将你东夷族彻底踏平!”

一个侍卫长模样的土人满脸忿怒,叽里呱啦大叫,可他四肢着地,刚刚爬起来,蛇尾一扫,他又重重倒下去,一嘴啃在坚硬的石板上,牙齿都掉了一大半,疼得闷哼一声便晕了过去。

其他人见此声势,哪里还敢做声?只一个个惊恐地瞪着这位不速之客和那条会讲人话的大蛇。

这就是传说中传随手一指,便能令敌人一片一片倒下的神奇鬼兵?

凫风初蕾很意外:“东夷鬼兵在哪里?”

她又问:“小土王到底在哪里?”

这一句,是用东夷族的土语问的。

她游历天下时,对于许多土语都有涉猎,这一次前来东夷族,一路上也对东夷族的土语做了一些研究,虽然生硬,倒也能勉强对答。

可是,倒在地上的一干侍卫,就像完全听不懂她的话似的,满脸惊恐之中,又是满脸茫然。

她稍稍提高了声音:“你们的小土王到底在哪里?快叫他滚出来!”

侍卫们还是一声不吭。

凫风初蕾一时火起,金杖一横,劈头盖脸就向旁边的红花丛扫去。

那些红花顿时遭了秧,碗口大的花朵就像天空中下了一阵红色的大雨,花瓣到处乱飞。

那些原本倒在地上不动弹的侍卫,忽然挣扎着爬起来,惊恐得嗷嗷大叫,四处乱窜,躲避,好像生怕那些红色花瓣落到了自己身上。

其中一人躲闪不及,被一片花瓣落到了脸上,只听得他惨叫一声,随即捂住脸倒地乱滚,很快,惨叫声便停止了,只见他的身子忽然迅速缩小,不一会儿,地上,只剩下一滩红色的血水,隐隐地,便是一个人体的痕迹。

而他旁边一人,不知道是不是吓傻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蔓延的血水将他的双足彻底浸湿。

所有人都低下头,死死盯着他的双足。

他自己也低下头,死死盯着自己的双足。

忽然,就跳起来。

没有人能形容他喉头在一瞬间发出的那种凄厉的惨呼,因为,所有人都忙着躲避,生怕被沾染上了一星半点,直到他伸出的双手,颓然垂下,就像一只装满了水忽然瘪空了的皮袋似的,一下就成了一堆红色的液体。

可这仅仅只是开始,不少侍卫低头时,分明发现了那鲜红的液体根本无法渗透到石板里,而是迅速蔓延。

众人只恨少生了两双腿,仓促爬起来,转身就跑,而那些摔得七晕八素来不及爬起来的,分分钟就被红色液体沾染,很快,便遭遇了同样的厄运。

更可怕的是,倒下去的人越多,那红色液体流动的速度就越快,到后来,前后三十几名侍卫,已经只剩下七八人。

他们并非能跑过那红色的液体,而是跑过了同伴。

他们亡命飞奔,终于奔出了红花从,径直窜到了跑马道之外的空地上。

凫风初蕾饶是艺高人胆大,也大喝一声:“委蛇小心。”

金杖点地,主仆二人顷刻间便跑出了红花大道。

跑马道的尽头,红色液体,终于停止了蔓延。

幸存的七八名侍卫已经瘫软在地,吓成了一滩烂泥。

就连凫风初蕾也脸色煞白,这红花竟然如此剧毒。

也难怪那个小土王大摇大摆,周围不设任何一个侍卫。

因为,这世界上可能很少有人能越过这个红花阵,而且一旦你沾染了,随即便可以蔓延到周围之人,这一干东夷族侍卫都明显知晓红花的厉害,躲闪得快,饶是如此,也死了二十几人,若是不知情之人,岂不一片蔓延,全军覆没?

她远远地看着那片红花,心有余悸,也不敢再去摧折红花了,倒不是她惧怕那毒性,而是怕这可怕的剧毒再次蔓延开去,就连委蛇,也尽力往后退,好让自己距离那红花远一点。

这个小土王,果然好生邪门。

第396章 神秘九黎1

别说他那支传说中的鬼兵了,若是他随意抓一把这种红花出去,洒在对方战阵之中,那些士兵岂能还有活命?

这时候,她倒真的有点儿相信外界的传说了:东夷鬼兵随手一指,敌人便一群一群倒下。很可能,他们是用了什么剧烈的毒药。

这也更加重了她定点斩首小土王的决心。

小土王不死,只怕,天下大乱。

半晌,她才长长吐出一口气,用了当地土语,慢慢地:“你们要想活命,就快点说出小土王和东夷鬼兵的下落,否则……”

她不经意地回头看了一眼遍地的红花,淡淡地:“不但你们要死,你们的族人亲人,全部要死!”

所有人都死死盯着她,比看到那恐怖的红花更加震惊。

因为,这女子居然不被那剧毒浸袭——就算她乱打乱铲,弄得满地飞花,居然也毫发无损。

他们盯着她,就像盯着一个鬼怪。

蛇尾一扫,那件白色的长袍便飘荡开来:“快说,小土王究竟在哪里?”

众人盯着那长袍,就像瞻仰神邸,一个个惊恐不安。

很显然,小土王在他们心目中,就是一个神一般的存在。

那侍卫队长惊惶之下,双手乱舞:“白衣天尊,他……他……他出去了……”

白衣天尊?

凫风初蕾好生诧异:“不是土魔天尊吗?怎么又成白衣天尊了?”

委蛇却道:“估计是外面的人没听懂东夷族的土话,传走样了。”

凫风初蕾冷笑一声,这人好大口气,自开天辟地以前,世界便是一片混沌,可他居然胆敢自称白衣天尊,真可谓上天入地,唯我独尊了。

区区一个东夷族的小土王而已,他何来这么大的底气?

就凭借他那些鬼兵和这些红花?

她忽然大怒,足尖点地,回头七八丈,金杖击出,只见一道金色光芒划过,跑马道两岸的红花便遭了秧,许多花丛被连根拔起,红色的花瓣更是漫天飞舞。

侍卫们两股战战,哪里还有逃跑的勇气?

可是,那些红色花瓣一片也没飘落过来,全被网络在金色的光圈里,然后,金杖一横,花瓣坠地,将整条跑马大道变成了一片红色的海洋。

可以想象,在小土王回来之前,整个东夷族,必将再也无人敢踏上这条跑马道了。

侍卫们都吓呆了,一时间张口结舌,哪里还说得出半个字来?

她这才大摇大摆走回来,金杖随手一指侍卫队长:“快说,小土王去哪里了?要多久才会回来?”

“不知道……”

“不知道?”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天尊的下落,我们不敢多问……天尊三天前就走了……我们也是送饭进窗口,发现没人拿才知道天尊又出发了……”

看样子,这个小土王又带鬼兵出去打仗了,凫风初蕾知道这里的确没人,又看了看四周,这才道:“你们全部起来,把这周围的人全部集中起来……”

委蛇大声道:“你们听见没有?鱼凫王令你们把周围所有的活人全部聚集起来!”

“没听过吗?这就是鱼凫王!你们那个什么小土王居然敢偷袭我们鱼凫国的边关,我们也饶不了你们!”

侍卫队长听得是鱼凫王,已经双腿打颤,又听得委蛇这话,一转眼,又看到那条铺满了红色花瓣的跑马道,以为她要把所有人集中起来,用红花杀死,本已经站起来,扑通一声又跪下去,颤声道:“饶命,鱼凫王饶命……”

其他侍卫全部跪下去:“饶命……鱼凫王饶命……”

凫风初蕾又好气,又好笑,却声色俱厉:“再不去召集众人,本王定将你东夷族全族灭绝,男女老少,再不留下一个活口……”

侍卫长吓得转身就吹响了号角。

那是一种银白色的牛角状号角,但是,比牛角小得多,只听得呜呜的哨声,很快便蔓延开去。

四周,立即传来了脚步声。

很快,男女老幼,济济一堂,都远远站在出口前方的平地周围。

男女老幼,都穿着彩色的衣服,手里拿着各种武器:长矛、标枪、砍刀、弓箭……十八般武器,不一而足。

但是,其中的少数男子都是头发花白的长者,根本没有一名壮年男子,就连十二三岁以上的也很少。

冲在最前面的,是一群大约十来岁的少年。这些少年都赤裸上半身,身上绘着各种各样的彩色纹身,满脸警惕,如临大敌。

甚至五六岁的小孩,也都拿了锋利的匕首。

就连那些妇女也全部手持利刃,满脸精悍之色。

很显然,侍卫长吹响的是警报。

东夷族,果然全民皆兵。

精壮男子全部上了战场,留在后方的老弱妇孺,也不是什么善良之辈。

他们四面八方,将两个不速之客包围,但是,一看到那条铺满了红色花瓣的跑马大道,一个个脸色便彻底变了。

好些人哇哇大叫,叽里咕噜也不知说些什么,继而,便一个个愤怒地瞪着凫风初蕾,又是怨毒,又是恐惧。

偏偏一转眼,又看到一条巨大的双头蟒蛇,蛇尾顶着一件雪白的长袍,就像将一个人吊起来示众似的。

恐惧愤怒之情就更甚了。

他们觉得,这个美丽的女子,简直是个妖怪。

委蛇高声道:“你们都听好了,眼前的是鱼凫王,你们赶紧下跪行礼!”

没有人下跪。

所有人都死死盯着那件雪白的在风中飘扬的长袍,可能压根就没想到,小土王不在的时候,居然连老巢都被人家给端了。

尤其,那有两个头的怪蛇,居然说人话,还是他们当地的土语。

惊恐之下,只听得几百号人呼吸的声音,男女老幼,你看我,我看你。

都是见了鬼的神情。

凫风初蕾仔细观察他们的表情,别说传说中的银角马,鬼兵,他们反倒一副见了鬼的神情——一人一蛇,在他们眼底好像比鬼还可怕。

这可真有意思!

莫非东夷鬼兵真的只是少数人?

而看这样子,当地人也不知道鬼兵的真相?

委蛇再提高了一点声音:“你们的东夷鬼兵呢?银角马呢?”

众人面面相觑,好像压根不知道这是什么玩意。

但是,当他们的目光再次落在那件白色袍子上时,怨毒之色就更浓了,好像这一人一蛇严重亵渎了他们的神邸。

其中几名少年没忍住,忽然咬牙切齿冲上来。

蛇尾一扫,他们便被重重扔了出去。

若非念在他们年幼,哪里还有命在?

凫风初蕾本以为那小土王只是邪门,没想到他是如此善毒的一代高人,再加上亲眼目睹东夷族全民皆兵,就更是决意杀鸡骇猴。

偏偏这时,侍卫长嘴里发出一声古怪的哨声。

眨眼之间,漫天的武器便向凫风初蕾身上砸来。

很显然,那是进攻的信号。

凫风初蕾一闪身,各种武器叮当坠地,侍卫长再要逃命哪里来得及?身子一矮,便被蛇尾一卷,晃在了半空之中,抛了一个来回,本以为要坠地时,却又被蛇尾一下扫住。

委蛇大笑:“鱼凫王宽宏大量饶你一命,你倒好,居然来这么一出,现在,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蛇尾,伸向那条铺满红色花瓣的跑马道,只消得一个失手,侍卫长便会跌落下去,成为一滩血水。

侍卫长吓得牙齿咯咯作响,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其余人等投鼠忌器,也再不敢围上来,甚至远远地退开去了。

委蛇厉声道:“跪下!”

众人还是不跪!

蛇尾再次卷起,它哈哈大笑:“你们不跪是吧?那我马上先把你们的侍卫长扔进红花丛,然后,再把你们一个个扔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