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亿年之后，别说凫风初蕾了，自己等都早已灰飞烟灭了。
迄今为止，还没有任何半神人能熬到十亿年。
上元夫人站起来，声音依旧十分轻柔：“我喝多了，要早点休息。”
比鲁星大神a立即道：“阿环……”
“看样子，大家已经没有心思喝酒了啊。那就散了吧……”她淡淡地：“既然各位已经无心于我的桃花酒酿，那我就不献丑了。”
一阵淡淡香风，众人眼睁睁地看着她翩然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众神这才慢慢醒悟过来，刚才大家都激烈讨论那人间少女的美貌，却忽略了上元夫人的感受——身为九重星联盟的第一美人，她向来都是九重星各路大神们殷勤包围的对象，现在有了这么大的落差，谁接受得了？
而且，维维奇还一再大声惊呼，说什么那才是宇宙第一美女。
如果凫风初蕾是第一美女，这把上元夫人摆在什么位置？
难道说上元夫人变成第二美女了？
这也太不尊重人了吧？
偏偏维维奇还不知好歹，一再说不中听的话，这不，就把上元夫人给彻底得罪了。
维维奇见上元夫人忽然发怒离去，不由得怔了，讪讪地：“我难道说错什么话了吗？阿环怎么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
比鲁星大神冷冷地：“你没意识到自己是在直接攻击白衣天尊吗？”
“攻击白衣天尊？”
“除了他，谁还会毁掉凫风初蕾的容貌？你现在去杀了他？”
维维奇张大嘴巴，神情十分骇然：“不会真的是白衣天尊吧？白衣天尊怎么也不会这么变态吧？据我所知，他根本不是这么一个小气之人啊……再说，他怎么下得去手对付这样一个少女？”
“颛顼当年都下得去手，他为何下不去？这可是世仇，懂吗？”
“切，什么样的世仇，也不能下这样的毒手吧？”
“维维奇，你就别再多话了。你就算不给白衣天尊面子，你至少得给阿环面子。你也得了阿环不少好处，没道理过河拆桥不是吗？”
另一个大神也叹道：“你可以得罪这世界上任何一个人，但是，你也不能得罪阿环啊。得罪阿环，那就是我们没良心了，也辜负了阿环对我们的一番好意……”
维维奇急忙道：“我哪有得罪阿环？我从来没有想要得罪阿环……”
众神心想，你当着阿环的面口口声声说凫风初蕾是第一美女，这岂不是打阿环的脸？
可是，大家又不能这么明说，因为这样明说，就更让阿环难堪，所以，一个个便十分委婉：“你得罪白衣天尊就是得罪阿环啊……”
“这关阿环什么事？”
“你难道不知道阿环要和白衣天尊成亲了？夫妻一体的道理你不懂是吧？”
维维奇闭嘴，不讲话了。
他虽然粗豪却绝不蠢笨。
很显然，自己已经成了众矢之的。
在座的每一个大神都期待着西王母一族的永生载体——这种情况下，谁敢开罪上元夫人？
自己无意中得罪了上元夫人，只怕以后就不太好办了。
而且，搞不好，自己很可能成为背锅侠，以后但凡得不到续命药的大神都会找借口迁怒于自己。
他讪讪地：“这……我看来是说错话了……也罢，下次我找阿环赔罪好了……”
“下次？你还想有下次？你以为我们随时可以来九黎？”
他不以为然：“九黎虽然不能随时来，但是，去天穆之野总不是什么难事。再说，阿环根本不是你们所说的那种睚眦必报，阿环一直温柔大度，从不和任何人生气，根本不会怪我的好吗？”
其他人也没说阿环睚眦必报，可是，你无法和他分辨，否则，便真的落人口实了。
就连比鲁星大神也只是瞪了他一眼，不再接话了。
其他大神也暗暗后悔，根本不该为了一个毁容的人类少女引起上元夫人的不快，毕竟，她再是漂亮，也只是曾经。
现在，她可是不折不扣的丑八怪了。
第575章 美丽范本2
偏偏维维奇一直沉浸在那不可思议的美貌里，神不守舍，目光又死死盯着已经黑暗下来的屏幕——明明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可是，他好像还在欣赏一个活色生香的倩影，喃喃自语：“你们说，这个少女还有复原的可能吗？我真希望她能恢复啊，否则，就太可惜了，简直是暴殄天物……”
“要是她能恢复容貌，倒真的是最好的中原共主人选。想想看吧，前几百万年的地球都是一干男人统治，现在，却换成了一个艳冠天下的少女，这不是很有意思吗？”
大家见他痴痴呆呆，完全沉浸于一个过去的美丽图片里不能自拔，都暗暗觉得好笑。
比鲁星大神a不由得出声讥讽：“美貌治国的确是一个不错的想法。怕只怕你维维奇想的不是美貌治国，而是另有所图吧？”
“另有所图？”
“如果她真人恢复了容貌站在你面前，我看你一定不惜违背九重星联盟的规矩吧？”
明明他是嘲讽，可维维奇却立即点头，不假思索：“为这样的绝色美人违背一些规矩也不算什么。不行，我一定要设法恢复她的容貌！”
莆系星大神摇摇头：“这不可能。”
“她舌战诸位时，诸位不是都已经看到了吗？她自身的元气根基已经被彻底摧毁。别说复原了，她能不能存活下去都是一个疑问。”
“难道真的就没有办法了？这可真是太不公平了……”
比鲁星大神a冷冷地：“没准她之前的容颜只是一个障眼法，现在才是她的本来面目。毕竟，现在的她才完全符合颛顼的遗传基因……”
屏幕上的数据已经不动了，只剩下一副对比图。
“你们看，这少女美貌的时候，和颛顼一点也不相似；但是，她变丑之后，几乎就和颛顼一模一样了。所以，不能说她变丑了，只能说，她只是恢复了本来的面目……”
众人看看那美貌的少女，又看看那个骷髅般的少女，不得不承认，比鲁星大神a说的很有道理。
唯有维维奇大神不服：“纵然是障眼法，那也是宇宙无可争议的第一美少女——什么样的障眼法能这么厉害？”
众所周知，障眼法或者整容也得有个范本，也就是说，再怎样的法术都无法超越范本的界限——一个人类的少女，再大的本事，再好的障眼法，也绝对没法利用药物的效力将自己的容貌提升到范本之外的高度。
现在，宇宙中，还没有这么美丽的范本。
以前，大家觉得上元夫人已经是绝色当中的绝色，天上人间，独一无二的美人了，可现在，对比这人类的少女，忽然觉得她黯然失色了。
上元夫人尚且充当不了这样的范本，那么，这个少女的范本是谁？
除了她本人，或许真的就没有别人了。
或者说，她本来就真有这样令人震惊的美貌？
半晌，比鲁星大神a忽然大声道：“不对，那妖女去哪里了？”
众人一怔。
这才发现，凫风初蕾和熊猫竟然已经消失在九黎广场了——至少，数据库是这么显示的。
九黎，已经不再有这个人了。
可是，她到底去了哪里，数据库的记载却就此终止了。
按理说，这么多大神汇聚，不太可能不知道一个人类的下落，可是，他们早前根本不关心一个丑陋的人类少女，对她何去何从也没有任何兴趣，所以，就谈不上关注了。
这不，直到她彻底消失了，大家才想到一个可怕的问题：莫非是白衣天尊已经将她杀了？
白衣天尊杀她的目的又是什么？
灭口？
或者其他？
九黎的琼楼玉宇前所未有的缥缈。
从半空往下看时，全部是白色的雾气，而黄金为墙白银为地的宫殿就悬浮上面，若隐若现，和人类所想象的神仙府邸一模一样。
白衣天尊站在云雾之中，极目远眺几根撑天的柱子——那当然不是撑天柱，只是七根五颜六色的宝石巨柱，更主要的意义在于装饰。
最中间的一根是通体碧绿的翡翠，那是开天辟地以来，和宇宙一起诞生的翡翠，绿得就像一个古老的世界。
盯着一会儿，你会发现翡翠柱子里蜉蝣的水藻，翠绿的森林，绿色的繁花，而一丛丛的青草更是充满了无限的生机。
只有他才清楚，这翡翠柱子里并不是虚幻的世界，而是九黎的缩影。
九黎之美，美在纯粹。
可是，他脑中却隐隐浮现另一个至美——三十里芙蓉花道，十里刺桐大道，懒洋洋的熊猫，威风凛凛的恐龙。
天下至美，美在天府。
顾名思义，那是人间的天堂，诸神的造化，曾经人人向往的乐园。
只可惜，尔来四万八千岁，那乐园彻底被封印在了外界的视线中。
该死的颛顼。
他几十万年寒潭深井一般的眼眸里，居然浮起了一丝愤怒，一只手，紧紧地捏着拳头，在不经意的用力之间，手中的菱角化成了一把粉末。
那是小玉瓶的碎片。
作为九重星联盟曾经最尖端的私人防身武器之一，现在，这玩意已经彻底失去了意义。
它已经被彻底碎掉，再也无法使用了。
“你我之间，犹如此瓶，以后纵黄泉陌路，也永不相见！”
他死死捏着那一把粉末，竟然觉得吹来的风满是飕飕的寒意。
四季如春的九黎，已经不复存在。
纵然诸神的力量也只能暂时留住一些幻影，随着神力的慢慢消散，那春日也会慢慢消散，紧接着便是酷暑严冬，甚至漫长的冰雪覆盖。
他记得很清楚，上一次九黎的冰雪季节持续了整整一万年，然后，又是一万年的干旱，直到这几千年来，草木才慢慢重生，红花开始怒放，已经记不清名字的果实才慢慢开始成熟。
只是，大家都不知道，九黎的这一切盛景，绝非是原创，而是来自于复制——全部复制于华阳的地貌。
被迫离开华阳之后，他在九黎复制了另一个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世界。
但是，这是一个秘密。
一个诸神都不那么清楚的秘密。
现在，他站在这个秘密里，并非追溯往事，而是浑身一阵一阵的燥热。
从九黎广场上空飘过来的旺盛荷尔蒙，已经极其严重地影响了清心寡欲的九黎上空。
就像他此时内心深处的蠢蠢欲动，绝对不是在意姒启要不要当中原共主这种小事，更不是诸神们找借口对自己的窥探和审视。
他现在，只想打开一个数据库。
人类男女交往的数据库。
九黎广场有很多从事古老职业的少女。她们年轻美貌，她们来自世界各地，她们汇聚在大大小小的金屋里，她们一个个身着暴露的衣服，化着浓郁的脂粉，做出种种妩媚而迷人的情态……她们的目的只有一个：迷惑男人，让他们心甘情愿地交出荷包里的金银。
这种古老的职业，其实是从神殿开始的。
一些神庙为了增加营收，便招收人间的少女去做女祭司。所谓的女祭司，便是神妓，她们负责取悦前来参拜的男人，并收取一定的费用。
当然，这种费用绝大部分属于神殿。
最鼎盛的时候，这种规矩在许多地方大规模的推广，导致每一个有女儿的家庭，都必须派出女儿去神庙服役三年或者五年。
一些美貌青春的少女，很容易便挣够了神庙所规定的金银，可以早早赎身，回家嫁人生子。
但一些相貌丑陋的少女，往往因为无人光顾，在神庙里一熬就是七八年或者更长的时间，必须到挣够规定的数目才能脱身回家。
有些不幸者，甚至在神庙里煎熬了大半的青春，直到人老珠黄，才有离开的一天。
历史，往往比想象更加残酷。
男女之间的不平等，其实，是很早很早就开始的。
身为白衣天尊，他当然非常了解各种神族的过去、隐私以及劣根性。可是，他自身漫长的岁月里，却并不了解男女之情——
甚至在诸神的儿子下凡随意挑选人间美貌的少女为妻的时代，他还是懵懂无知，一味沉浸在自己的修炼之中。
直到他成为一干半神人少年中，最最杰出，最最高明者。
直到九重星联盟颁布法令：从此严禁任何半神人私自下凡和人类通婚。
当然，这法令也并非毫无死角。
事实上，法令颁布之后的很长时间内，也有一些自制力不强的半神人私自下凡和人类的少女私通。
不止男神，女神也有私自下凡的。
传说中有一个西方的女半神人看上了一个牧羊的少年，那牧羊少年有极其优美的歌喉，有高大健壮的身躯，有碧蓝清澈的眼睛，有金色的头发……女神为之倾倒，不惜纡尊降贵天天跑到他牧羊的地方陪伴他，二人尽享男女之欢乐。
可是，女神很快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作为神族，她的生命相对人类是无限的。但她心爱的英俊少年却在一天天老去，然后，很快就会消失在她的世界之中。
第576章 圣母降临1
于是，这女神不顾一切去哀求她的父神，要让父神赐予牧羊少年长生不死的寿命。
父神禁不住女儿的哀求，便答应赐予牧羊的少年长生不老死。
可是，不久之后，女神发现英俊少年依旧一天天老去，先是弯腰驼背，接着牙齿脱落，胡须雪白，满脸都是老年斑，而浑身上下一一天天散发出令人恶心的衰老的气味。
女神这才想起，自己要求父神赏赐的只是长生不死——而不是永葆秦春。
牧羊少年的确不会死去，但是，他会一直一直衰老下去。
昔日英俊的面孔，雪白的牙齿再也看不到了，那健壮有力的拥抱更是想都别想了，甚至于那散发恶心气味的老头儿开始一天天萎缩，干枯，到后来，竟然缩小到能随意站在她的掌心上玩耍了。
若是花瓣似的拇指姑娘也就罢了，可是，那干巴巴的老头小人，没有丝毫的美感。
不但没有美感，这小老头还天天在她掌心里呓语，说一些谁都听不懂的话——一如那些老年痴呆的家伙，糊涂而令人觉得憎厌。
最后，女神终于忍无可忍，将他从自己的掌心中扔出去，于是，这可怜的老头儿便变成了一只蝉，整天飞舞在林间唱一些谁也听不懂的歌谣。
女神尚且如此，何况男神。
男神们更是肆意往返于地球，利用他们明察秋毫的眼睛寻找地球上最美丽的少女——许多公主，小姐，或者绣花女郎，纷纷成为了他们一夕之欢的对象。
只要不留下后代，九重星联盟对这种情况一般睁眼闭眼。
于是，聪明的男神们便频频更换享受的对象——也尽力不让那些人间的少女怀孕。
喜新厌旧，从神族一直蔓延到人族。
也许是因为这些半神人太过肆意，九重星联盟的法令从最初的象征性到后来变得十分严酷——但凡违背者，便重重惩罚，甚至有不少知名的半神人被处死载体，永远也没有重返联盟的机会。
此举大大震慑了其他半神人，于是，很长一段时间里，半神人们不敢再和地球上的英俊少年或者美丽少女们私通了。
可是，很长的岁月里，白衣天尊还是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一直认为，这样的事情距离自己很远很远，自己根本不可能去碰触。
直到重返九黎。
直到遇到一个少女。
直到那少女主动扑到自己怀里，搂着自己的脖子，一声一声，温柔无比：“呵，百里大人……”
直到她香软的嘴唇贴在自己的嘴唇上面……
就像此时，他那么强烈地感受到，她残余在自己唇上的气息，还是那么柔软，那么香甜，就像是百花酿制的第一滴蜂蜜。
纵然一场剧变令她变成骷髅一般，可是，她身上的香味不曾变更，她甜蜜的声音也不曾变更，以至于曾经在无数的夜晚，他竟然一再渴望，她再一次那样拥抱自己……
可是，想象中的拥抱再也没有到来。
直到决裂。
直到此刻站在这里，他鼻端全是九黎广场飘来的荷尔蒙的气息——那些狂欢的男男女女，那些肆无忌惮享受的王孙公子，那些金子多得不知道该怎么挥霍的富商大贾……他们搂着一个个娇媚的少女，听着她们温柔的喘息，刻意的逢迎，心甘情愿以金钱的代价和权利的共享来换取一瞬间的飞升……
在人类的数据里，有一个词语叫做飞升。
意思是，两性之间的欢乐达到顶点，就如修炼成仙一般。
可见人类对这种事情的极度的追求和极大的兴趣。
早前，他总是迷惑不解，为何那些半神人会经常冒着身败名裂的危险偷偷往返于地球；他也不能理解为何人类的男女会冒着被处死被侵猪笼的危险而偷情通奸……
可现在，那飘散如毒药一般的荷尔蒙，忽然令他明白了什么。
就算他没有打开那个禁地一般的数据库，他还是明白了什么。
在那数据库里，有人类几十万年来所有男女关系的描述：文字，图案，视频，统统都有。
他好几次试图打开，却生生压了下去。
直到此刻，直到哪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无声无息的脚步，无声无息的靠近，但是，和九黎上空缥缈的雾气一样，他觉得那号称宇宙第一女神的也是捉摸不定的一阵风。
头顶荷尔蒙的气息忽然淡去。
他浑身一阵一阵不安的燥热，忽然被封闭。
九黎上空的雾气更浓，寒意也更浓。
神力强行维持的春天要不了多久，就会变成一个短暂的冬天。
没错，只是一个短暂的冬天。
他甚至没有及时回头。
一股蒸腾的雾气慢慢地飘上来，他雪白的身影混合在里面，整个世界都跟着成了茫茫的一片虚幻。
那是一种心如止水的感觉。
每当他面对她时，便是这种一尘不变的感觉。
其实，许多时候，他期待有点变故。
尤其，当无数男神围着她大肆吹捧，赞扬，以令人面红耳赤的程度大献殷勤时，他都试图提醒自己——这已经是九重星联盟最好最美的女神。
最主要的是，这不违禁。
和她一起，是不违禁的。
可是，越是如此，越是索然无味。
也不是索然无味——他不知道如何形容这种感觉，因为，他每每看到她，总觉得跟看到任何的半神人都无差别。
跟看到维维奇等男神毫无差别。
在他心目中，她压根就是没有性别的，就像那些慈祥，温柔，波澜不惊的母神。
直到她主动向他求婚。
直到众神的起哄之下，他乱了分寸。
直到维维奇恶作剧地在半空中炸开了一朵巨大的礼花——这礼花，不但全地球人都能看到，整个九重星联盟也都能看到。
也就是说，维维奇已经替他通知了整个宇宙。
他和上元夫人的婚事已经是铁板钉钉。
消息传出，整个九重星联盟都在羡慕他。
他也成了全宇宙最幸运的男神。
可是，谁也不知道他心中的失望——或许，那不就失望。
他无法形容。
他觉得那是一种令人难堪的波澜不惊，没有期待，没有渴望，没有焦躁，没有向往，甚至，没有血气。
是什么样的日子，今后的几百万年或者几十亿年，就像一个事先告知的结果，你不需要任何的猜测和想象。
这实在是太令人乏味了，不是吗？
可是，要说哪里不好，他又说不上来。
一如此刻，他听到她的脚步声——对于别的半神人冒犯了他，她也会不高兴，甚至开始公开维护她，以一个妻子或者未婚妻的身份。
可是，就连这种维护，他也觉得是多余的，因为，他根本就不需要。
现在，他只希望谁和自己吵一架或者打一架。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忽然有这样的想法，也没意识到这样的想法究竟有多么荒谬或者错误。
此时，上元夫人忽然觉得这白色的雾气有淡淡的寒意，还有淡淡的水意，行走其间，能感觉到霓裳羽衣也变得有些凉凉的。
白衣天尊就站在前面的栏杆处。
他极目远眺，好像心事重重，又好像什么都不想。
好几次她要开口，却又欲言又止。
终于，她还是几步走过去：“天尊，凫风初蕾真的已经离开了九黎？”
他慢慢回头，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她很美。
是真的美。
标志性的青色袍子，柔软，飘逸，胜过世界上最好的绫罗绸缎。她头上的九转夜光环也雾气中熠熠生辉，整个年轻靓丽，光彩照人。
作为十万玉女之首，如果有人居然觉得她不漂亮，那绝对是瞎子，或者瞎说八道。
可现在，他却觉得她真的很一般——简直不如那骷髅似的面上那对活灵活现的大眼睛。
因为，那对大眼睛会愤怒地瞪着自己，会对自己破口大骂，会指着自己的鼻子嚣张地大叫“我警告你……”
她居然警告自己。
她就算变成了一具骷髅，也是世界上最嚣张的一个骷髅。
可这骷髅偶尔又软弱得出奇，会在黯黑的夜里轻轻地说：我害怕，你不要离开我。
她会抓着他的手，整夜都不放开。
她会轻轻贴在他的胸口，吸取他的热量，就像一只垂垂待死的蝉翼。
在九黎的许多夜晚，他真的担心她睡着睡着就再也睁不开眼睛了。
可是，最后，她还是活下来。
然后，将小玉瓶在他面前捏碎，咬牙切齿地咒骂他：“到了黄泉也不要相见了”……
多么强烈的爱恨嗔痴。
有时候，他甚至能感觉到那是一股强烈的血气，一股风一般的血气，肆无忌惮地敲打在自己的骨子里，灵魂里，然后，将自己尘封万年的血也搅合得热烈而奔放起来。
可现在，他浑身上下的血液，又彻底冷却了。
他觉得，那奔放的力量再也不会出现了。
“她什么时候离开九黎的？”
这突兀的声音打破了他的沉思。
他有点奇怪，抬起头，狐疑地看着她。
她还是微笑，语气温柔，就像这波澜不惊的春风，那平静的湖水，那些抚慰众生的圣母。
第577章 圣母降临2
他觉得自己的血液更冷了。
不对，半神人的血液本来就是冷的。
那是经过了改造的血液，否则，便不能适应地球之外的其他环境。
这半冷的血液遇到同样半冷的半神人，就更加冰凉，毫无热意。
所以，半神人们才很少很少爱上半神人？
直到那温柔的声音重复一遍：“凫风初蕾……她什么时候离开九黎的？”
他如梦初醒，淡淡地：“今天早上。”
“九黎本不是她应该呆的地方。”
“按理说，她不太可能有离开的能力。”
“那头大熊猫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