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底那人一听,吓得声音都颤了,“九姑娘——是我!”

墨九一听这声音有些熟悉,但那人呛得厉害,声音有些变形,天黑,坑里也一片漆黑,她除了觉得那人块头很大之外,一时想不出是谁,不由探头问他。

“你哪个?”

那人哭丧着脸,“九姑娘,我是辜二呐。”

墨九一惊,“是你?!你不好好呆在楚州,怎会跑到我坑里来了?”

辜二又重重咳嗽了几声,“我原本就是在临安办差的。前些日子去楚州,只是随谢丞相治水。这次前来,是受了……受人之托来请姑娘的。”

墨九“哦”一声,举着油灯看他花花绿绿的脸,不由有些好笑,“受谁之托啊?”

辜二不停拍着头上乱七八糟的东西,流泪不止,也咳嗽不止,“是……东寂。”

东寂两个字,他似乎很难开口。可墨九一听,惊得目瞪口呆,油灯都差一点滑落在地上。辜二是谢忱的人,怎么会和东寂扯得上关系?这个东寂,还真是不简单哩?

似乎察觉到她的疑惑,辜二道:“九姑娘不要紧张,我与东寂有些故交,他说约了你,可半月未见,怕你有什么事,这才让我前来相请。”

墨九捂了捂双颊。

这个样子,怎么去见东寂?

她冷声道:“辜二,你要找人不在。”

辜二惊了惊,借着油灯的光线看她大红虾似的脸庞,略有疑惑,“你不是九姑娘?”

墨九连连点头,拾了一把铁锹,伸到坑里,让辜二抓住,把他从坑里拉扯起来,这才认真道:“九姑娘发羊癫疯,伤着了身子,这些日子一直不太好,怕是不好见贵客,你回去告诉东寂,过两月再找她。”

辜二狐疑地把她从头看到脚,然后又笑,“骗得了旁人,又怎骗得了我?”

脸虽然红了,可熟悉的人面前,确实也是藏不住的,墨九叹口气,抚了抚脸,想到东寂温和深邃的眸子,再想想自己的大红脸,心里像有一只毒蛇在吐信子,容不得她做旁的选择。

默默转身,她边走边道:“辜二,你哪里来的,回哪里去……看在我们相识一场,我就不计较你毁我的坑了。赶紧走,一会萧六郎来了,你可就走不了呐。”

辜二看她不耐烦的样子,愣了愣,似乎在扳着手指头数,“蟹黄馒头、洗手蟹、乌米饭、梅花酒,荔枝膏水……”

墨九脚停住,沉吟一会,慢悠悠回过头,认真蹙眉道:“我与东寂,许久不见,也怪想念的。”

辜二没想到这一招真有效,呆呆看着她,“不过只半月未见?”

墨九瞪他,“你懂什么是感情吗?前头带路!”

皱眉看她一眼,辜二道:“你就这样走?”

墨九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又想了想,“是哦,我一个良家妇女,三更半夜主动跟人走了,传出去似乎不太好。如果我是被人劫持了,又另当别论。”

她说罢,不待辜二反应,突地放开嗓子,大喊一声,“救命啊,有刺客!”

辜二差点吐血而亡。

“九姑娘,我只是想叫你加件衣服而已。”

墨九听着外面的动静儿,哦一声,“你早说啊。”

辜二觉得遇上这货,简直倒了八辈子血霉。可萧府护卫的速度也是很快的,他连斥责的时间都没有,拽着墨九的手便往外跑。

“噔噔”的脚步声,响在静夜的萧府,速度快得惊人。

墨九跑不过他,死死拖着他的胳膊。辜二有些不耐烦,索性托着她的腰,往萧府外掠去。

墨九气都喘不过来,“辜二,你功夫这么好,不必这样快的,没事!别怕嘛。”

辜二也气喘吁吁,“不要和我说话。”

如此这般,他跑得肠子都快断了,后头的火把才终于看不见了。甩掉了萧家的追兵,辜二放慢脚步,把墨九扯入一块假山石头,丢在地上,就叉着腰喘气,“累死我了。”

墨九探头看着,“我终于晓得大宅子有什么好处了。可以防贼啊,你看我们跑了这样久,居然还在萧府里。”

辜二扫她一眼,喘气说不出话。

这个地方很清净,确实还没有出萧府,可不巧,正是萧二郎居住的院子。

等着辜二休息的工夫,墨九闲着背靠在假山石后,突然便听见风中传来弱弱的女子哭泣声,很小,很压抑,很委屈……

墨九看辜二一眼,把他袖子拉住,往院子里一探头,就看到萧二郎正把那温静娴小小的身子托住,放在亭子里的一张石桌上,淫丨笑着剥她衣裳,要行那不轨之事。

温静娴入府之前,就晓得温家是要把她送给萧二郎做小的,她不情愿,很紧张,很害怕,身子落叶似的发着颤,可挣扎的力度却很小,也不敢真的挣扎,只低低的饮泣声,在黑夜里听来,有一种令人心碎的无奈。

一种弱女子无法掌控命运的无奈。

墨九心头火起,“辜二!”

辜二看到这一幕,就晓得这货要管闲事,赶紧扯住她,“九姑娘,我们赶紧走。”

墨九严肃脸,“你帮我办件事。”

辜二几乎晕倒,“什么?”

墨九道:“你去把那萧二郎打晕了,扛去我的院子里,丢入那个坑里……记得,把剩下的辣子、花椒、生姜、葱……都洒上,这货脸皮厚,多放点盐,酒也是必须的。”

辜二吐血,“对我有什么好处?”

墨九瞄他一眼:“温静娴这个小妹子长得还行,回头我说给你做媳妇儿?”

辜二自然是不干,为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媳妇”,他这样做太冒险了。墨九先前那一喊,已经惊动了萧家人,若等下萧六郎过来,他肯定走不了。想他也是朝廷命官,在萧家宅子里被人抓出来,那往后还活不活了?

可墨九又使了个绝招,见他犹豫,她就巴巴冲了出去,“静娴……”

于是,辜二先把她打晕了。

以至于后来墨九后悔不已——她忘了叮嘱辜二最关键的一事,让他记得把萧二郎的“作案工具”一起没收了。

这边的声音,惊住了萧二郎和温静娴。萧二郎今日喝了点小酒,想着温静娴那身子,就有些把持不住,这才把她拖入了院子里来野丨合,哪料正要行事,就听见墨九的声音。

他以为是酒后幻觉,正回过头来左看右看,眼前突地人影一闪,他脑袋吃痛一下,就倒了下去。

“啊!”温静娴瞪大双眼,双手死死抓住领口,看着从天而降的辜二,挂着泪水的脸颊尖瘦又可怜。

“你……你是谁?”

辜二皱眉看着她,重重了“叹”一声,“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然后,他把她也打晕了。

回头看一眼假山石,他思虑半晌,扛着晕过去的萧二郎就往回跑。

花了半盏茶的工夫,辜二终于办妥了墨九交代的事,扛着她翻出了萧府。

这一顿折腾,累得他几近虚脱。

可想想这天晚上干的事和受的罪,他一边觉得荒诞不经,一边又有些好笑。有时候,人在肆意妄为之后,看恶人抓狂确实有点兴奋。

这么一想,辜二突然又有点理解墨九了。就在他把盐、油、辣子、酒等物洒在晕过去的萧二郎身上时,想想这厮平常的张狂,他承认,那是一种痛快,是一种办正经差事时,绝对体会不到的痛快。

墨九醒过来,打个呵欠,摸摸后脑勺,一脸无辜地看着他,“做了?”

辜二点头,“做了。”

墨九啧啧有声,“辜二,你这个人太损了!”

辜二看她这样翻脸不认账,无奈地喘着粗气瞪她。尔后一想,又疑惑问,“你让我做那些事,就不怕被人诟病?”

墨九摇头,“反正也没人瞧见我,我怕什么?反倒是你……”她笑眯眯道:“你家与萧家做了那样久的邻居,如今萧家刚搬到临安,你就入室劫持了萧家的大少夫人,这个居心实在叵测呐。”

闷闷哼一声,辜二叹口气,“九姑娘,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墨九昂头:“什么?”

辜二苦着脸,“我便是光棍一辈子,也不敢打您的主意。”

墨九摸着自己红彤彤的双颊,恼了,“你敢看不上我?”

辜二眸子微微一闪,“不是看上不,我是怕有一天醒来,发现自己被你煮成了一锅食物,正摆在桌子上……这简直就是在用生命开玩笑嘛。”

——

萧府炸锅了。

搬到临安不过半个月,大少夫人又一次不见了。不过与以往不一样,她不是主动失踪的,而是被贼人劫去了。

这些日子,墨氏的艳名,因了玉嘉公主当街拦阻的段子,已传遍临安府。再被人添油加醋一渲染,她更是天上有地下无的美色了,令公主生妒,令太子助阵,令萧使君倾身相护……这样的一个红颜祸水,自然是百姓茶余饭后的大谈资。

可贼人劫持了大少夫人,众人遍寻不见,回头却在大少夫人房门前的坑里刨出来一身花花绿绿带着葱蒜香味儿的萧二郎。

这货又哭又闹,痛哭流涕,非说是墨九蓄意害他。老夫人气得直跺脚,一边派人去找墨九,一边也觉得奇怪,哪有先挖个坑把人坑了,又自己喊“救命”,被贼人劫去的?

府里议论纷纷。

都说这小贼太强悍了。

不仅扛走了墨九,还活腌萧二郎。

这边闹得鸡飞狗跳,很快就有人去通知萧六郎。

萧乾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准备来萧家赴墨九的“约会”,乍一听这个消息,也是惊讶。

墨九与他有三更之约,自然不会主动跑路。那个坑了萧二郎的坑,从来人的描述里,他便感觉到了独属于墨九的恶趣味儿……这种事一般人不会做。

最大可能性,那坑是墨九为他准备的。

所以她被带走,只是意外。

几乎没有犹豫,他便打马出了府。

枢密使府离萧家的新国公府不过仅仅两三条街的路程,故而,他从长街上打马经过时,墨九正被辜二带着,躺在街头的一个角落,看他铁青着脸的马上英姿。

“幸好,早一步出来。”辜二庆幸不已。

墨九撩唇笑着,觉得这样也很有趣。似乎比“坑腌”萧六郎更有意思,“让你整我,急一急你也是好的。”

她盯着萧六郎远去的背影,说得理所当然。

辜二侧目瞥她一眼,好心的提醒,“你以为萧使君一定会急?”

墨九自信满满,回给他一个剪刀眼,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们年轻人是不懂的,这叫感情……”

辜二目光一深,“感情?你与萧使君?”

墨九哼一声,严肃脸,“谁让我是他家祖宗?”

辜二:“……”

看他被唬得一愣一愣的,墨九不以为然地瞪他一眼,“愣着做甚,还不快走,一会东寂的菜都凉了。”

辜二无奈一叹,起身就走,却见墨九还在原地,“走啊!”

墨九打个呵欠,“我老人家骨头都颠松了,又饿又困,累得慌,辜二,不如……你给我一顶轿子吧。”

一听这话,辜二脚都迈不动了,一张被盐水和酒水等作料“腌”过的脸,又红又黑,看上去诡异非常,“我怎么觉得,你不是萧使君的祖宗,却有点像我祖宗?”

墨九一愣,“这样不太好吧?会乱了辈分的。”

——

晚秋的落叶在风中飞舞。

一片又一片,悠扬地落在地上。

临安城郊,幽静的宅院里,一条青石铺成的小径尽头,有一个用平整的大青石垒成的高台。一级一级台阶延伸而上,高台的缓坡上,是一个两层的小楼,外面的篱笆门轻掩着,篱笆上的秋菊在通明的灯火下,将园子点缀得像一个金黄色的花园。翠竹之影,溪水之波,石台石椅,石砌的炉子上,滚水“咕咕”响着。

热气袅袅间,有酒香、茶香……

一个男子盘膝而坐,墨发披肩,慵懒闲适,半阖着双眼,正在饮茶。

他的身侧,两个漂亮的丫头跪坐着,一个在煮茶,一个在温酒,细白的小手柔若无骨,杯樽轻轻移动,却没有发出半分响动,一看便知是训练有素的侍女。

安静一会,高台下方有侍卫上来,小声禀报“贵客到了。”

男子轻轻睁开眼,笑容浅浅,“请。”

从临安城出来,没走一会儿,可墨九确实有些累了。她半眯着眼,跟在辜二的身后,头上戴了一顶轻纱帷帽,连头带脸遮了大半。

这是路上,她逼着辜二去买的。一路行来,没有人注意她的脸,这样她的心才安定下来,挺直了脊背沿着蜿蜒的台阶往上走。

大理石的阶前,东寂含笑而立,“你来了?”

四面八方全是旖旎的灯火,高台下面有许多侍卫,可高台上面除了两名侍女,却无外人,显得安静舒适。在墨九的正对面还有一个琴台,上面架了一个古色古香的古筝,这画面,颇有一点焚琴煮鹤会老友的意境。

东寂肯定是个有钱人家的公子,这是墨九早就猜到的。

毕竟他的举止仪态,就非常人。

可这样的阵势,她觉得又并非有钱就可以办倒的。

今天晚上她来赴邀,若说完全为了吃……其实有些误会她。至少除了吃之外,她还是很好奇的。这样华丽丽的招待,这样高调地去萧家“请”人,又怎么可能是一般人能做的事?

墨九扯了扯帷帽,轻咳一声,跨上台阶的最后几步,朝东寂走过去,“不好意思,生病了,不敢见人。”

一张脸红成了关公,墨九觉得自己敢出来见东寂,已经是视死如归了,再当着面的揭开脸给他看,不如打死她好了。

东寂看着他,眸中倒映着火光,温和,柔软,却只是一笑,什么也没有多问,“里面请。”

墨九左右看了看,又不免望向下方,这才发现被青石垒成的高台之上可以望出很远。从这里看临安府,有一种“一览众山小”的错觉。尤其在这样的夜间,临安城里的万家灯火,观入眼底,真正展现了盛世繁华。

回头瞟一眼东寂温和淡然的眸子,墨九又眯眼看看四周的灯火,“这里布置得不错,可光线好像太亮了一点?”

东寂朝她的脸看来,墨九赶紧低头,“咳,非礼勿视。”

帷帽的纱很薄,那样深的红色,骗不了人,一下落入他的眼中。可比较那不正常的红色,难得别扭的墨九,在低头时,帷幔垂纱半遮脸的小样子,却有一种令人惊艳的娇羞。

这么看一眼,东寂嘴角便掀了起来,带着暖洋洋的微笑,他带着她缓步往里面走,一边走,一边道:“喝的是酒,吃的是菜,长成什么样,并不打紧。”

墨九有些尴尬。

不过东寂这个男人相当照顾她的情绪,没有点穿她的窘迫,又不着痕迹地安慰了她,便是闺蜜好友,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这么一想,墨九悬着的心松缓不少,跟着他走到石桌边上,看了看两个侍候的漂亮姑娘,更觉得东寂说的是对的。

他并不缺美人。

便是这两个侍女,也都是万里挑一的容貌。

如果东寂只想找一个美人吃酒,实在用不着她。他寻了她来,看重的不就是友情吗?她这样在意长相,不仅是瞧不上自己,也是瞧不上东寂——当然,最主要是,戴着这个帷帽就没法吃东西了。

这么一想,她释然了,把帷帽一揭,放在石桌边上便大咧咧坐下。

“这个东西拦视线,确实不便。”

她这样一摘帽子,自己随意得很,却把两个侍候的侍女吓得花容失色。尤其一个侍女正好抬头看她,始料未及之下,她惊得“啊”一声,手上的杯子就落在了地上。

重重的“砰”声里,茶杯碎裂。

其实也不怪她——谁也没有想到,这世上会有这样红脸的女子,看她身段姿态是个美人,脸上反差会这么大,确实让人吃惊。

墨九被她一唬,摸了摸脸。

“有这么恐怖嘛?”

侍女发现失态,同时跪下。

“主子饶命。”

“主子饶命,我们不是故意的。”

两个侍女额头都低到地面上了,墨九发现她脸上有细密的一层冷汗。可东寂分别没有半分责怪,为什么她们会吓成这样?除了平常的积累,让她们害怕之外,恐怕还来自于权势的震撼力。

看东寂不动声色,墨九笑道:“我这样子是容易吓到花花草草,东寂算了。”

两个侍女肩膀抖动着,不敢抬头再看她一眼,可听她居然敢直呼“东寂”两个字,更是后悔不已……这天下,有几个人敢直接称呼这两个字?

“好。”东寂微微含笑,重新拿一个杯子,慢慢给墨九斟满一杯酒,并未发怒。

“下去。”

一个侍女抬头,目光中露出惊恐,“主子饶命——”

东寂侧目,叹口气,“下去领罚。”

听说只是“领罚”,两名侍女死灰般的脸,慢慢恢复了血色,仿佛得到了一种生命的救赎,她们紧张地从高台上一级一级往下走,双腿一直打着颤。

墨九握着杯子,静静观察她们的举动,又看一眼只做普通公子打扮的东寂,只觉越来越多的疑惑萦绕于心。

“没人了,我们可以自在吃喝。”东寂轻轻一笑,往她面前的碟子里夹了一只蟹。

墨九低头看着那瓷碟,玉一般的质感……蒸得红红的蟹放在上面,有一种令人垂涎的食欲,可她却没有吃下去的冲动。她懒洋洋的抬头看他,“东寂,我有一事问你。”

东寂的脸,在灯火下显得犹为白皙,他的笑容,也极为温润,“你问。”

墨九道:“你看你这锦衣玉食,有美人侍候,有无数随从,还能让辜二替你做事,说是萧家的远亲,可行事又极为怪异。你老实告诉我,你……”停顿一下,她道:“你到底是谁?”

东寂静静盯着她的笑,沉吟片刻,正色道:“友人相聚,本是一件风雅之事,我不问你是谁,你也不必问我是谁。你与我,以食会友,若掺杂了这些世俗杂事,就污了美食,俗了!”

墨九定定看他,“其实我是俗人。”

东寂浅浅含笑,“可今晚的菜,都是我亲自做成,并非俗物。”

墨九看了看满桌子令人惊艳的美食,略有意外的看他,突然有些怀疑先前的想法。一个出身世家的男子,或许说出身稍微好一点的男子,在这个时代都绝对不可能会下厨做菜,还可以做得这样好的。

这样一想,她似是悟了什么,“其实你的身份,不用说,我大概也猜得出来了。不过,你不方便提,我就先不问了,我们相识于吃,再遇也吃,何不只顾着吃就好?……嗯,等吃饱了再来细说这些俗事。”

东寂摇了摇头,温和地笑道:“我怕你了。你且说说,我是什么样的身份?”

墨九筷子一顿,一本正经地抬头,望入他的眸底,“你不就是某个造丨反组织的头头嘛?没什么大不了。皇帝人人想做,我理解你……来,喝!”

东寂一怔,脸上怪异的抽搐着,“……喝!”

------题外话------

错字先传后改哈。妹子们等久……

明儿见,么么!

坑深069米 要想赢,先学会输

府里闹出大动静来的时候,温静姝刚从净房沐浴出来,披了件轻软的寝衣,洗过的头发湿漉漉的滴着水。她并没有出门去看,只唤了冬梅过来为她绞头发。

这时,有人急匆匆过来,把院门拉得“噼啪”作响。

温静姝性凉,不耐嘈杂,不由皱起眉头,“夏青,你又在急什么?”

从院门顶着秋风进来的女子果然是夏青,她苍白着脸,“二少夫人,不好了?”

温静姝斜她一眼,牛角梳重重放于桌上,“好好说话。”

夏青以前觉得二少夫人温和,最近被她屡屡的情绪失控吓得有些不敢乱说话了。咽一口唾沫,她才仔细把院子里发生的情况汇报给温静姝,包括墨九失踪,萧二郎被人在墨九房门口的坑里找出来等等,竹筒倒豆子似的,说得很快。

可温静姝没耐心听完,就平静地打断了,“静娴呢?”

原本温静娴就住在温静姝的耳房里,先前萧二郎喝了酒出来,入得温静娴的房间把她拽出去,动静并不小。这个院子里,温静姝和夏青、冬梅等丫头,自然都听得真真儿的。

冬梅胆小,垂着头不敢吭声。

夏青也垂下眸子,兔子似的小声道:“奴婢正想告诉二少夫人这事。静娴姑娘被人在园子里找到,衣衫不整……奴婢刚让人把她抬回屋里了。按说二爷是与静娴姑娘在一起的,奴婢实在不明白,怎会大半夜的……二爷又去了大少夫人院子,如今二爷出事,大少夫人也不见了,老夫人正在气头上……静娴姑娘的事,奴婢也不晓得当不当禀报。”

“不必多说。”温静姝轻声道:“主子的事,你们一概不知。”

夏青与冬梅巴不得少些事,赶紧点头称是。

温静姝抚了抚鬓角落下的湿发,“六爷回府了吗?”

夏青目光微闪,不敢正视温静姝提到萧乾就生出暗光的眼,“奴婢先头忙着把静娴姑娘带回来,免得丢了脸子,也……也没去院子里瞧,只听丁顺儿说,老夫人派人去请了。”

温静姝想了想,“更衣,我去一趟大嫂那里。”

府里出了这样大的事,而且还涉及到温静姝的男人,她怎么也应当去一趟的。夏青与冬梅两个很快与她打扮起来,可温静姝似是着急,钗环未截,便那般一身素净,披头散发地冲了出去,那一身凌乱不堪的样子,出现在墨九的院子时,一看便是着急赶来的。

她给老夫人、大夫人和二夫人、三夫人分别请过安,解释道:“静姝先前在沐浴,没有听见外间的动静,来得慢了,还望赎罪……”

“还不去瞧瞧你男人?”二夫人不耐烦这个唯唯诺诺的媳妇儿,斥她一句,就冷哼道:“整天就知惺惺作态搏人可怜,你但凡对二郎存有一分顾念的心思,他也不会落到今日。”

温静姝眉都不抬,“婆婆教训得是。”

这会子萧二郎还在打滚撒赖。

他不让人抬回去,就在墨九的屋檐下赖着。蓝姑姑无法,从里屋拖出一张草席,众人只好把浑身湿透、满是辣椒与姜葱等物的萧二郎抬在草席上头。老夫人与二夫人过来,哄他回去先沐浴,这货也不肯出门。

“老祖母,老大媳妇这一回过分了,不给我个说法,我是不会走的了。她不要以为装着不见了,这事就完了。”萧二郎还在哭哭啼啼,由于被盐和酒等物腌得久了,满身满脸,但凡露在外面的皮肤都是红彤彤的颜色,看上去狼狈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