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又有人来了。”

可在“惊喜炮”的威慑下,墨家弟子抱成团,竟然把人数数倍于他们的黑衣人挡在了外围,直到远处又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凄厉的惨叫声,弥漫在风雪下的苍穹间,激烈的搏杀中,白色的雪,红色的血,交汇一起,变成一种令人作呕的颜色。

“惊喜炮”是个好东西,炸不了人,吓得死人——黑家人仍然没有习惯那突然响起的爆炸声,而且至今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只知道每有响声起,就有人死。他们不知到底是炸死的,还是被砍死的,每每听见炸响就紧张,也就不免了挨冷刀子。

墨九手拿火铳,看准位置、时不时伸臂甩上几颗“惊喜炮”,配合墨家弟子杀人,动作行云流水,脸上未见丝毫惊慌,哪怕她不会武艺,可冷静凌厉的样子,却让人无端生畏。

墨家弟子有近千人之众,加上有火器助阵,黑衣人虽然多,可短时间内想要杀上来,也不容易。

“好,大不了一死!杀!”

“走不了呐!与他们拼了吧!”

一群墨家弟子将他们围在中间。

“左执事,怎么不走?”

在他的面前,墨九从来不会说无用的废话,尤其是在这样紧张的时候。墨妄只愣一下,就放弃了带她拼死突围的想法,勒住她的腰,把她抱了地,用马匹做掩护,把她放在背后。

“嗯?”墨妄微微一怔。

“师兄!”她拽了拽他的袖口,意有所指地道:“不走,我们再撑一会儿。”

寒冷的风雪中,他的胸膛火一般热,心跳雷一般激烈,墨九很感动。可哪怕她晓得他有以命相护的决心,却不愿意就这样离去。

“九儿坐好了!”

“兄弟们!誓死保护钜子!”杀喊声中墨妄大声嘶吼着鼓舞士气,高大的身子挡在墨九的面前,手上血玉箫格开一支利箭,迅速把墨九放在马匹上,自己也翻身上马,将墨九紧紧护在怀里。

“他们要的人是我,怎肯放我走?”

墨九冷哼一声,一双眸子亮得惊人。

“杀啊!”

“杀!”

几名墨家高级弟子围拢上来,以身做挡箭牌,示意墨妄赶紧带走墨九。可墨九本来就已经暴露在了众人的目光之下,这个时候想要从人群包围里逃离,谈何容易?

“左执事,带钜子走——”

有中箭的弟子倒下,有受到惊叫的马匹嘶吼着,撅着蹄子四处乱跑,场面混乱一片。

昏暗的飞雪中,箭矢如雨。

看来北勐先前一直只有马刀,是想把自己扮演成真正的劫匪,如今斗到这个份上,看墨家弟子这般能打,墨家火器这么厉害,索性也就不要脸了,先把人杀了再来收场——

墨妄一凝,只见黑衣人的后方出现大量弓箭手,“嗖嗖”的箭矢往他们的方向飞了过来。

“怕不好走呐!”墨九微微一笑,声音略有凉意。

“走!”

可这样一来,若是发现,北勐不得彻底与南荣翻脸吗?墨妄心里澎湃,脸上却不动声色,把墨九扶上马背。

南荣、北勐、散落的珒兵……龙蛇混杂,出现一支劫匪,也很难让人坐实到底是谁。而且可以随时支援,在人数上可以占优,也就不那么惧怕墨家的火器。

而如今的汴京地界却不同。

他们过来的路上,是南荣的占区,墨家这支辎重的人数本来就不少,加上在南荣的地盘上,北勐人不可能派遣大量兵卒出动,引起南荣的注意。

听墨九的口气是北勐人?

墨妄暗暗一惊。

“好像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了。”墨九回头瞅了一眼,冷哼一声,急急道:“我就说嘛,路上为什么不动手,这是晓得自己吃不过,得到了地盘上才敢干呐……”

墨妄看对方人数越来越多,蚂蚁似的密密麻麻涌过来,眉头一皱,拽着墨九就想走——

“钜子快走!”

黑衣人惊叫着,刀光、冷风伴着他们的惨叫声阴冷冷的透入耳膜,还有寒风刮得雪花“呜呜”的声音,混在一处,狰狞得宛如地狱厉鬼在哀嚎,令人骨头缝儿里都瘆凉。

“大家小心!”

“啊!”

墨九玩得兴起。一双狐狸般的眸子微微眯成,下巴微抬,带着一种孤傲的冷漠,将“惊喜炮”一个一个抛入黑衣人与墨家弟子厮杀的人群里……

“砰!”

“砰!”

“砰!”

一道道刀锋闪过,便是性命不保。

墨家弟子都熟悉这个炮的声音,可黑衣人却不知晓,吓得身影一顿,条件反射想要后退,可敌人面前,一个小小的迟疑就会致命。他们又怎会还有机会?

“砰”一声炸响。

他们越来越近,墨妄眸中的颜色越发嗜血,墨九却紧着火铳,静静立在他的身侧,一双眼睛闪烁着黑夜精灵般的光芒。等那一群人靠过来,只见她利落地抛出一个“惊喜炮”——

三丈,二丈,一丈……

受到鼓舞的黑衣人攻击速度快了许多,几个武艺高强的甚至越过墨家弟子,朝墨九的方向杀了过来。

官道上,双方人马在漫天飞舞的雪花里搏命厮杀着。

天色昏暗,雪花飘荡。

坑深165米 香风绕林

墨九与萧乾互望一眼,只觉头上飞过三条黑线。

如此香艳的时刻,这些家伙来得也太不凑巧了,若是伤到萧六郎的身子,那可怎生是好?

就在墨九祈祷他们不会往这个方向来的时候,外面又响起一阵惊呼!

“将军,快看!雪地上有脚印!”

“萧使君他们一定在那边!”

“快,过去看看!”

说时迟、那时快。一阵脚步声踏雪而来,清晰地响在墨九耳边,距离近得仿佛身边。萧乾脸上欲色未退,慌忙摁住墨九的手,拉好裤腰,飞快地往头顶上的榕树冠看了一眼。

墨九侧耳倾听着,又紧张地望向萧乾几乎着火的厉目,用口型比划着问:“郎啊,怎么办?”

怎么办?这个地方在宅子的院门口,若是出去,必然会碰上那些人,而且他们要走,时间也来不及了。禁军脚步太快,这时已近得他们能瞧到火把的光线了……

可他们二人衣冠不整,萧乾甲胄还丢在地上。

那甲胄又厚又重,短时间之内根本就没有法子穿上身。

这个样子的他们,是不能被人看见的!

不论是为了墨九的名声,还是为了他的声誉与军中威仪。

在墨九急促与焦灼的目光注视下,萧乾还没有得到舒解的欲念让他的呼吸声像一头陷入困境的野兽,身上满是戾气与冷意,可手上的热量却烫得墨九吃惊,“萧六郎……”

她哆嗦一下,小声唤他,还未反应过来,身子就已然被他抱离了地面。

就在火把光线闯入宅子区域的前一瞬,他抱着墨九极快地攀上了大榕树的树冠。

大榕树枝叶茂密,又是在夜晚,藏两个人还是很容易的。

两个人小心缩在树冠里,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不躲已经躲了,而且一旦被人发现,躲了比没有躲会更加耐人寻味……

黑暗的四周,不时传来禁军说话的声音与他们踏在积雪上的“咯吱”声,墨九一动不动地僵硬着身子,一开始还好,时间稍稍一长,就觉得难受了——树高风大,她又冷、又饿、身子都快要冻僵了。

微微缩一下肩膀,她的手不老实了,顺着萧乾的腰便往下探。他的身子强健,不像她那么冷,墨九摩挲几下不太满意,索性扯着他的裤腰,便往里面探。

萧乾身子狠狠一僵,怕被人发现,一动也不好动,只淡淡瞄她一眼,给她一个警告的眼神儿。

可树冠里光线太弱,墨九看不见。

男人肌肤上的温度让她冰冷的身舒服了,暗叹一声,她想到他经历的八个月战事,手指探索般寻找着,掠过他温暖的肌理,很快便寻找到了他腹部上那一个旧伤疤,摩挲一会,她的手很快就暖和了起来,她却不满足,心里的恶趣味儿又悄悄升起,指头一戳一划,不待在他身上温暖的地方搔挠着,拿他来取暖。

“噫!”察觉到他的变化,她微微一惊。

这么冷,这厮身子也能这么坦诚?

她目光带笑地瞥过去,萧乾却表情狰狞。

“墨、九!”

他没有喊出声,可墨九却从呼吸辨出来了。

“……不,怕,没,有,人,看,见。”

她凑到他的耳边,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目光狡黠而调皮。

萧乾眉梢挑了一下,恨不得把这小混账狠狠揍一顿。可如今被困在这个地方,他不仅不能揍她,动作弧度都不能太大……而且她的小手太温暖,那暖意与外面的寒冷形成一种激烈的冲击,让他有些忍耐不住内心的悸动,尤其听见下方还有无数人说话的声音,那一种闯入禁区的邪恶感冲刷着他的理智,哪怕他极力压抑,却无法控制那微妙的快感。

“呃……”

闷闷一声低呼,他搂紧了墨九的肩膀。

“小混蛋!”

墨九费力在他怀里挣扎一下,“舒服了还骂人?”

“……”

他没有说话,这么冷的天,额头竟渗出了细汗。

“嘘!”

先前就狼狈,如今更是狼狈,他怎能让人瞧见?

在心底暗笑一声,墨九这会儿老实了,屏紧呼吸,一动也不动地靠着他。

一群禁军来来去去的翻找着,把整个宅子团团围了起来,一直不曾离开。可树上的墨九等得越久,心里越是飕飕的发凉。先前她与萧乾亲热着,身子火一样烫,如今凉下来,窜得这样高,还不敢动弹,被冷风一吹,骨头缝儿都生了寒意。

野战一时爽,被抓毁全家。

墨九心里正哀悼着土豆人苦逼的遭遇,几个禁军就往大榕树下来。

“应当就在这附近啊,大家快找!”

他们似乎找到了萧乾的甲胄,加上脚印,已确认人就在附近,所以不停来回。

“不对!”这时,有人惊呼,“难道大帅已遭不测?若不然,为何久久不回应?”

不得不说,这位兄台的想像力很丰富,也很容易引起旁人的“代入感”。经他这么一提醒,其他人也都觉得他的话有些道理。附近有萧乾的马、有萧乾的脚印、有萧乾的甲胄……如果萧乾没有出事,他怎么会不回应他们?

禁军头目脸色一变,紧张得舌头都打了结。

“格老子的!快!把这方圆三里地都围起来,掘地三尺,也要把祸祸大帅的人给老子找出来。”

方圆三里,掘地三尺?

若由着他们这般折腾下去,不得把树上的两个人冻死?

墨九饿得不行,也冷得不行。她咽一口唾沫,试探性地捏了捏萧乾坚硬的胳膊,就着树冠间微弱的光线,看他一双布满清辉的冷眸还算镇定,又稍稍松一口气,小心凑在他的耳边道:“萧六郎,我好冷……我熬不下去了。”

她体质偏弱,又没有功夫,在这样的天气,本就容易耐不住……

萧乾目光一沉,大手勒紧她的腰身,重重将她搂在自个儿的臂弯里,想了想,又松开他,试图去脱掉自己的衣服。可墨九惊了惊,却阻止了他“自杀性”的保护行为——他没有甲胄,就两层单衣,哪里能再脱给她。

而且就算脱给她,也抵抗不了太久的寒意啊!

无奈地呼出一口热气,她蛰伏一般趴在他的怀里,往树冠外头指了指,伏在他耳侧小声道:“这样下去不行,我在这里等你,你赶紧趁他们不注意,跑出去找到薛昉,把这些家伙都弄开——”

围上宅子的禁军越来越多了,他们甚至把守门的“铁将军”都给劈开了,入了人家的屋子里翻找。看这样的架势,他们已经确认萧乾“出事”,不找到他是不可能收兵的了。

如今的情况下,墨九的法子最妥当。

萧乾冲她点点头,抿紧嘴唇,示意她抓紧树干,慢慢挪动着身子。

树林里光线昏黑,大榕树上就更弱,萧乾里头是一身黑色的袍服,就更加不引人注目了。他镇定地轻撕下一幅衣摆,往头上一裹,身子便狡如鹰隼一般掠了出去,抖得树上的积雪扑簌簌往下落,同时也引起了禁军的注意。

“快看,那里有人!”

“娘的,原来躲在树上,追!”

“快追!别让他娘的跑了!”

没有人发现大榕树上还藏了一个墨九,更不会有人想到从大榕树上“飞”出去的那个人是萧乾——毕竟正常人都不会往他的身上靠。好端端的不出来,他与下属捉什么迷藏?还“飞”什么“飞?”

“帅啊!”墨九在树上默默赞一声,外面已是大声喧哗起来。

一群禁军找到了“敌人”,寻人也有了眉目,神经自然兴奋了起来。

他们嘶吼着,叫唤着,吆三喝四,风一般朝萧乾追去。

可他们快,又怎么比得了萧乾的速度?

树丛里,一群人追来追去,连萧乾的衣角都摸不上。

“狗日的,腿脚还挺快!”

“……看他那样子像北蛮子!”

“别他娘的废话了!追吧!”

听见下面一片骂萧乾的话,墨九哭笑不得。

恐怕这还是萧六郎第一次听他下属骂他吧?

不过还好,不管他们怎么骂,一群人终于被萧乾慢慢地引离了大榕树,她可以稍稍自在的动弹一下了。墨九长松一口气,不像先前那么紧张,双手抱着胳膊,探了探头,原本寻思先跳下去,整理好衣裳为萧乾解解围,可看一眼那个高度,她还是乖乖地缩了回去,抱紧了冰冷的树干。

她可不想出师未捷身先死,或是落下一个残疾的命运。

等待着,她冷,越来越冷,不得不咬着牙关,瑟瑟发抖。她心里不停呼喊萧六郎快回来,甚至有些后悔先前的决定了……多大点事儿啊,被人家发现就被发现吧,哪家的两口子不恩爱的——额,不过好像他们还不是两口子就是了。而且人家在那边打仗厮杀,他们两个竟然默默钻树林子搞这种事儿,若传出去确实于萧乾名声有碍,也容易动摇军心!

好吧!她忍——

这边她左等右等萧乾没有回来,那边萧乾正与一群禁军玩着“猫和老鼠”的游戏。

禁军们兵分几路对他围、追、堵、截,他却游刃有余地绕着他们,一边跑,一边寻找薛昉。

然而薛昉这厮也混账,平常不想见他吧,他总在跟前晃,这会儿他要找他吧,却愣是找不见。如今与他在树林里穿梭兜圈子的人,都不是他的亲兵,他无法在短时间内让人识别出来,并且为他做遮掩。

萧乾冷冷蹙眉,一张俊脸在雪夜里尤为冷峻。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他从来没有一刻,像这样抓狂。

墨九还在树上等着他回去。那棵树太高,四周都是积雪,她一定很冷,也一定很饿。那妇人原本就是一只野猫,又懒又馋,若她饿着了,冷着了,会不会从树上摔下来?

神思不属着,萧乾绕着禁军在林中又跑了一阵,还是没有见到薛昉,脑子里墨九挨冻的样子就愈发清晰,可怜得生生撕扯着他的心脏——而且*蛊的感受那样强烈。墨九那边越冷越敲牙,他心脏便跳动得越快,情绪越难自控。

算了!

只要他走出去,就不需要跑了,墨九也不必挨冻了。

就算有人胡乱猜测,胡乱议论又如何?

再怎样说他,也比让墨九挨饿受冻强吧?

一念及此,萧乾横下心准备放弃抵抗了,他绕过一丛树林,想找一个禁军头目过来。可他还没有走出那棵被积雪覆盖的树子,正面竟然迎来了宋骜的脸……

他的后面,跟着薛昉,两个人的神色都有些凝重,似乎是得到消息赶过来的,脚步匆匆,嗓门也大。

“找!哪个王八蛋带走了长渊,今儿小爷非得把人抓出来生啖了不可!”

看来他们也以为萧乾“出事”了,这才大动干戈,恼怒至此。

看他们严阵以待的样子,想到自己与墨九干的那点子事儿,萧乾又好气又好笑,喟叹一声,手指曲起,吹出一声响哨。

这个口哨声儿,宋骜与薛昉都很熟悉。

两个人愣了愣,脚步停住,转了回头,互视一眼,宋骜低喝。

“谁在树子后面,出来!?”

萧乾自然没有出去,只低低道:“你两个过来,不许旁人靠近!”

这是什么意思?宋骜眯了眯眼睛,“长渊……?是你?”

“嗯”一声,萧乾道:“过来!”

两个人熟悉得很,相互也还算了解。可尽管如此,宋骜还是没有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藏藏躲躲地呆在树子后面。

难道他被人劫持着?

想到有这种可能,宋骜“唰”一声拔出腰刀,朝薛昉使一个眼神儿,两个人一左一右慢慢靠近树子,小心翼翼地朝萧乾的方向围了上去。然而,当他们看见身着单衣,依旧玉树临风站在风雪中的萧乾时,微微张着嘴,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薛昉愣愣不已,“使君!这是做甚?”

他到底是年轻儿郎,还不晓什么事儿。宋骜不同,他是一个老江湖了,稍稍在心里默了一瞬,便突然想明白了个中缘由,不免哈哈大笑起来,“萧长渊呐萧长渊,好样儿的啊,居然浪成这样……”

“闭嘴!”萧乾恶狠狠瞪他一眼,目光又凉凉望向薛昉,“脱!”

“啊?”薛昉一惊,结巴起来,“使君,脱,脱什么?”

见他凶悍冷漠的样子,宋骜也吓得不行,伸手就想去摸萧乾的额头,“长渊你不是吧?是不是中毒了?怎么会突然换了口味,想要分桃了?……不过就算你要分桃,也不必选在这样的风雪之夜吧,还有人家薛昉还是一个孩子啊!你怎么下得了手?”

萧乾牙齿咬得生硬,冷飕飕剜向宋骜,“不然你脱?”

被他凉目一剜,宋骜哆嗦一下,手上的腰刀便落在了雪地上。然而,他双手环住胸口,用一种防备的目光小心审视着萧乾,苦着脸摇头道:“长渊,你连我都要下手,莫不是疯了?小寡妇呢?快点让小寡妇出来治一治你!”

萧乾冷冷抿紧嘴角,抬头望一下天,深呼了一口气,等他再低头看宋骜二人时,脸上已恢复了平静。

“你俩划拳决定,谁来脱!”

还有这样的?非脱不可了?

薛昉一脸苦相地瞥向宋骜,“这个……”

“我是王爷!”宋骜比他更苦,不得不搬出特权来保住清白,“姓薛的你脱吧,为了长渊,我不会把事情说出去的。而且,我会为你把风,不会让任何过来看见——”

宋骜慢悠悠说着,给了薛昉一个“保重”的遗憾眼神,一步一步地退出树林,也适时阻止了围拢过来的禁军,并且善意地把他们都遣散出了树林。

寒风呼啦啦的吹,宋骜的心冰冰的凉。

一刻钟后,萧乾甲胄整齐地走了出来,气定神闲。薛昉默默跟在他的后面,身上穿着一件单身,双臂环着胸口,低垂着头,在风雪中冷得咬牙发抖,样子楚楚可怜……

感慨一声,宋骜人道地上前,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

“不要伤心了!你也不算亏,毕竟长渊是南荣第一美人,被他睡一次……”

“小王爷!”薛昉抬头望他,“你同情我?”

宋骜重重点头,“本王也不是没有人性的。”

薛昉唔一声,冷得牙齿咯咯作响,“那……你脱一件衣服给我穿吧?”

这一晚上的树林闹剧,最后以薛昉被歹人抓去扒了外衣,差一点被“欺负”,幸亏萧使君及时赶来相救,他才保住了清白这样的故事版本结束了。而且,在之后的好长一段时间,薛昉都没有就这个离奇故事的真实性进行反驳,以至于,每一次他出现在人前,大家都会向他投去一个同情的目光……

坑深166米 有心与无心

自从墨九被萧乾从大榕树上“解救”下来,再送回营里,就一直喷嚏不断,鼻涕不止。当天晚上,她早早扒了几口热饭,便倒在萧乾临时为她安排的小帐篷里,连洗漱都忘了,整整昏睡了整一夜,直到次日早上薛昉送热水进来,她脑子还是昏的。

“薛小郎,怎么了?”

这是她再次见到薛昉说的第一句话。

她发誓,绝对不是她眼花了,确实今儿的薛昉有点奇怪,像一个受人欺负的小媳妇儿似的,不像平常见着她就有说有笑,不需要她多问就能唠上几句。

“墨姐儿慢用,我,我走了——”

这厮几乎不敢与她的目光对视,把热水放下就溜了。

“这个人真奇怪!”

等晌午后萧乾过来给她诊脉喂汤药的时候,墨九如实问。可萧乾黑着脸嗯了几声,也没有给她一个明显的答案。

她总觉得中间有什么事儿,却一直被蒙在鼓里,有些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