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娘的,这哪里是开祭天台,分明就是谋杀啊。

如果不活祭,那祭天台打不开,这里的所有人都得死。

人都为己,哪怕她不愿意活祭,别人会不会把她丢进去活祭?

一切仿佛进入了某个古怪的迷局,墨九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为什么忙活一阵,居然会是这样的结果?

原来真正的考验从来不是手印,也不是八个仕女玉雕,而是“以活人祭”。

而她现在思考的是——所谓活祭,在她肉身毁灭之后,会不会真的有千字引,引渡她的灵魂,让她回到那个属于她的世界?

老祖宗啊!

这简直就是一场豪赌!

哪怕世上最凶狠的赌徒,也不敢随便拿自己的生命去赌啊!?

更何况,她原本以为千字引如果可以引渡灵魂,她还能把闺女带上,如今看来——就算这事是真的,所谓引渡,也是死而后生,如同那个“过去门”一样,只有她这样有过去的人,方能回到过去,没有过去的人,恐怕就是永久的死亡了。

墨九手心捏出了一层湿汗,身体也像一个聚光体,收获了从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

沉默中,气氛阴森森的冷。

死亡靠近的紧张,抓扯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沉寂中,墨妄安静地靠近了墨九,一如既往站在她的身边。他的行为所表达的意思很简单,不论任何时候,他都不会让任何人动墨九,包括萧乾也不可以。

“娘……那是什么意思啊……直直有些怕……”萧直识得字,几乎都能看明白字面上的意思,也吓得小脸苍白,抓紧墨九的手,动都不会动了。

“不怕。”墨九心里也紧张,可表情却很镇定,“娘会保护你的。”

“……爹!爹啊!”在萧直心里,爹就是她伟岸的天,在危险来临的时候,除了想到墨九,她也会习惯地指靠着萧乾。

在这之前,萧乾一直沉默,颀长的身影半落在阴影里,目光寂寥地只是看着墨九,不言不语。如今听了女儿紧张的喊声,他终是慢慢踱步过来,带着一抹淡淡的中药香味儿,站在墨九和萧直的身边,双眼微微一厉,望向了陆机。

“师父,只能一试了。”

这句话说得莫名其妙,众人都听不懂。

但显然,陆机是懂的。那老头儿很是不满地哼了一声,不高兴地瞥一眼墨九。

“不试又能如何?你舍得你的宝贝疙瘩?”

宝贝疙瘩指的是墨九了。

于是,他俩的话,也就不是那么难理解了——难道他们有什么办法可以破这个机关?

众人充满希冀的目光,纷纷望向了萧乾。

他却神色漠然地转头,冷眼看向一直不曾出声的薛昉。

“把她丢入祭槽——”

她?这个她是指谁?

墨家弟子当即紧张起来,有人摸上了腰刀,就连墨妄也握紧了血玉箫,死死盯住薛昉的动静。

只有墨九,她牵着萧直静静而立,并无半分紧张——不论她与萧乾关系如何,这点自信她还是有的,至少萧六郎不会害她。

果然,薛昉得令,立即按刀走向还在发懵的温静姝,对身边两个精壮的侍卫下了命令。

“来啊!把她丢上机关槽!”

“啊!”温静姝如梦初醒般,震惊地睁大双眼,看一眼萧乾,再看一眼陆机,她几乎不敢置信地惊叫起来,“你们做什么?放开我,放开我!师父,师父……你不是说,不是说只要来祭天台,证明了那妖女想要为祸大狄,六郎就会弃了她吗?你不是说,要我为六郎生儿育女吗?你不是说我的体质不易受孕,还为此专门为我配了上好的药吗?师父……这都怎么回事?”

“你问我?”陆机翻个白眼,“你傻啊!我不哄你,那药你能吃?”

这么多年过去,温静姝自己都是用药大师了,若不花点心思坑蒙拐骗,难免会被她发现破绽,那不就前功尽弃了?

“所以啊,这些年来,老人家我也是心累。唉!苦了我哦。”

唉声叹气着,陆机捋着花白的胡子,不停摇着头,那少了一根的手,让墨九目光微微一刺。

“这……什么情况?”

没有人回答她,萧乾与陆机也没有。

因为相比于弄清温静姝的事情,关系众人性命的祭天台更为重要。

在这说话的工夫,两个侍卫已经举着温静姝,丢入了那个玉石做成的祭槽之中——温静姝不是死人,当然是会挣扎的,几次三番下来,侍卫只得把她手脚捆了,这样一来,她的身体终于契合了机关槽,像一把开锁的钥匙似的嵌入了玉石祭台上——机关开启,与先前祭台开启一样,那个玉石台连同机关祭槽仿佛一个磨豆腐的石磨,飞快地转动起来,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被置于中间的温静姝野兽似的挣扎着,低吼着,最终慢慢地归于平静,变成了一滩模糊的血水流淌……玉石祭台也再一次换了一种颜色。

从泛着晶莹的透明色,变成血一样红,令人恐惧的血红。

等石台停下时,温静姝连同机关槽都不见了。

而祭台俨然成了一块血玉!

一块通透的血玉,用人血染红的血玉——

恐惧感铺天盖地,生生抓扯着众人的心。

大殿内安静着,久久,无人出声。

墨九手臂也有些僵硬,她紧紧搂住萧直,把小丫头的头连同双眼一同捂在胸前,额头上紧张得青筋都冒了出来。

这血绞人肉的一幕实在太过恐怖,噩梦一般,让她今生都不敢回想。

更不敢想——如果那个人是她,该有怎样的感受?

一阵恶寒掠过,她身子微微一颤,忽听“叮”一声!

这是一道脆响,区别与之前的机括声,显得别样的好听。

“这是机关……已经开了吗?”

有人疑惑的询问声中,只见血玉石台上,出现了一块树立着的,玉一般的石头。

说它是石头,却可以照得见人影,像一面镜子。

说它是镜子,又不完全通透,乍一看就像块白玉。

“开了!是开了。可千字引呢?千字引在哪里?”

环顾一下左右,有人慢慢上前观看,寻找,然后听到曹元低叹。

“喏!这块破石头——好像就是千字引。”

在众人的心里,都认为所谓“千字引”,应该是一本书,至少也是一个帛绢,上面写着文字。

可实事有些滑稽,千字引确实就是一块石头,因为石头上写着三个字——千字引。

“九爷!是千字引。”

“是千字引……”

千字引!

千字引!

千字引!

三个字不停在墨九的脑子里盘旋。

可看着那个破石头,墨九却不知道当说些什么。

来祭天台的目的,显然是达不成了,而她与萧乾——如今是个什么状况?

还有已经死去的温静姝,又是什么情况?

她有些糊涂了。

这时,祭天台大门重新出现了。

一阵幽风从门口吹来,带着新鲜的空气,扬起了萧乾的衣角,也吹痛了墨九的眼。

两个人互视着,谁也没有开口。

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好久没有动静。

萧乾淡然而立,没有走上前,就那样安静地看着她,也不去看千字引,就像那个东西本身对他并没有半点吸引力似的。

于是,他们两个不动,千字引那块破石头伫在那里,也没有任何人敢乱动了。

寂静中,却是陆机忍不住了,气咻咻的哼声低骂一句,不高兴地吼,“你这个女娃娃,发什么愣啊?我徒儿为你做了这么多,你却处处提防着他。哼,要不是知道你来神龙山,他丢下朝堂大事匆匆赶来救你,今日岂非就是你的死期?”

陆机那一副恨其不争的样子,换以前,墨九肯定恼死他了。

可这一刻,她却恼不起来。

干咳一声,她清清嗓子,严肃脸,“我有一事不解。”

“何事?”萧乾终于开口,声音淡而凉,看着冷漠,目光却仿若钉子似的钉在了墨九的脸上,久久没有挪开。

墨九咽一口唾沫,瞥他一眼,思考片刻才道:“当年在哈拉和林,你说,留着温静姝还有用,我那时不太理解。如今看来,这也算是有大作用了。不过,这也让我很难理解,难道说,当年你就知道开启祭天台,需要活人血祭?”

“当然不是!”

飞快回答她的人,不是萧乾,而是陆机。

带着对墨九的不满,他抢在萧乾面前回答:“若是知道这样多,那不成神仙了,还能由着你这个女娃娃耍弄?”

她什么时候耍弄萧乾了?

娘的,有个“婆婆”横在中间,夫妻没毛病,也得弄出毛病来。

没好气地瞪了陆机一眼,她问:“那为什么温静姝的血,会契合这个墓诅之血?”

“说到底,还不是为了你。”陆机恨恨道:“就你那个破身体,一会天寡,一会失颜,一会又是生不了儿子,如果要治,该怎么下药?就算研究出新的药方,能直接在你的身上试药吗?我舍得,我那傻徒弟却是舍不得。所以,除了拿方姬然试药之外,那会儿他便想,多备一个与你体质一样的人。万一方姬然死了,也还用得着。正巧,温静姝也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命格,所以,也就留了下来做研究。”

当然,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奇思妙想,其实也得益于八卦墓。

在阴山的时候,墨九与萧乾在阴山启开离墓,出土过一个酸甜苦辣的配方。这个配方的神奇之处,不仅可以让人之死后保持肉身不腐,还可以人为改变体质。那个配方,萧乾后来交给了陆机——可经过陆机试验之后却发现,单有那个配方尚不足够。但陆机也是一个不肯认输的老头儿,接下了这个任务,不办到就不肯罢手。

于是,为了改造温静姝的体质,陆机用时六年,带着她走遍天下,在各地搜索珍稀药材和各种各样的古怪偏方,并美其名曰:为治她的哑病。

实际上,那哑病不是病,只是毒。

在长达六年的时间里,温静姝一直在服毒,也一直在为陆机试药。

说来也是可悲。

一直到死,她也许都想不明白,穷尽六年的光阴,她所做的一切,都在为了自己将来的死而奋斗,费尽心力地把自己养成了一个**祭祀物。

六年时间过去,陆机对温静姝的体质改造基本完成。

为了验证,当时陆机提出要墨氏女的鲜血。

本来这是一件极容易办到的事,可萧乾舍不得动墨九,哪怕一滴血也舍不得。

所以,陆机无奈之下,告诉温静姝,经过六年的研究,他已经找到了为她治疗哑病的方子,但其中一味药材,就是墨氏女的血。同时,陆机暗示她,萧乾和墨九辛苦收集的六个仕女玉雕全被方姬然带到临安去了,若她想让萧乾开心,可以迂回一下,帮他找到仕女玉雕。并且陆机还向她拍胸脯保证,若得回仕女玉雕,他会让萧乾登基之后,纳她为妃。

六年无法开口说话的痛苦,一直折磨着温静姝。

对一个哑巴来说,只要有开口说话的希望,哪怕再难,她都会去做。

而且在她看来,从方姬然那里下手,比对墨九下手容易得多。

实际上,温静姝与方姬然之间虽然没有太多的交道,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找上方姬然,居然很容易就搭上了线——她想利用方姬然,而方姬然也想利用她陆机徒弟的身份,以及她懂得医理的长处,为己所用。

两个人一拍即合。

温静姝离开陆机,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与方姬然在一起,还曾经陪同她到过一次神龙山老墓,可方姬然从来就没有对她真正放心过,就在临安城失陷之前,方姬然准备前往神龙山,就把温静姝关在了冷宫的地下室里,任其自生自灭——最后,温静姝从冷宫放火逃跑,出城后又通知陆机,方姬然等人去了神龙山,而她已经拿到了方姬然的血液。

后来,陆机在神龙山下金阳镇见到温静姝,并指使她先行离开——“你这个女娃娃,就是心眼多。”陆机对墨九说了这些,看她似乎听愣了,满脸木然的样子,突然又得意地哼哼,“那日你在我园子外头偷听,你以为我老人家不知道?哼!”

墨九一怔。

原来他都知道了?

看她的样子,陆机眼睛一转,又开心的笑了起来。

“你先说说,你那天是不是快要气死了?”

“……”她气死了,他就这么开心。

“不识好歹!”陆机捋胡子,“你以为我拿药给温静姝是做什么用的?”

做什么用?难道不是……让她和萧六郎同房?

墨九冷目而视,却听陆机道:“你啊,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小妇人!”陆机对她的评价,从来就没有半句中听的,说完了她,又接着道:“温静姝拿到方姬然的血液之后,经我验实,确系改造成功。为了安抚她,我为她解了哑毒。同时,又开始了试新药——”

墨九微微挑眉,“试什么新药?”

陆机似乎对她的迟钝很生气,又吹胡子又瞪眼睛,“还能是什么,当然是你不生孩子那些药了。不拿她来试,用你来试吗?只有她的体质和你一样,若治得了她,当然也治得了你。”

“啊!”这个结果,是墨九根本没有想到的。

调过头,她瞥一眼萧乾冷峻的面孔,想到她那日对他和陆机的误解,突然有些惭愧。

萧六郎这个人就是这样,嘴上从来不说,可他为她做的,确实太多——所有的委屈与不满,全部都烟消云散,她叹口气,释然了。

“是我狭隘了,六郎,对不起。”

“还有我呢?你不道个歉?”陆机不满意地挑眉问。

“……”墨九白他一眼,懒怠理会他,却牵着小丫头向萧乾走近。

祭殿中,冷风飞掠而至,祭台上的玉石泛着血红的光泽,所有人都看着他们两个。

“阿九……”萧乾微叹一声,执着她的手,将她和小丫头的手,一起包裹住,声音幽幽地道:“我今日来是想让你知道,不论是这江山,还是这千字引,或是其他,都不如你和小丫头重要。为了你,这天下,我都可弃之,何况一个千字引?”

“我……”墨九略羞愧,“是我不好。”

“不怪你,只是心魔作祟。”

“心魔?”

“你的心魔,还有——我的心魔。”

一直没有生儿子的梗,让她对自己,对他,对他们的感情产生了怀疑,这原本就是消磨感情的东西,若是不说开,任其发展,有一天或许真的会破坏感情。更何况,她有一个心魔,萧乾还有两个心魔。

“阿九,其实我——”当着众人的面,他突然耷拉下眼皮,用小得不能再小的声音,含糊一叹,“我只是……吃醋而已。”

吃醋?想到他那些日子的表现,墨九不免有些瞠目结舌。

有人吃醋吃得那么高冷那么淡然的嘛?

这个萧六郎——吃个醋都异于常人。

墨九噗一声,好笑地抓紧他的手,心里泛着一种酸涩的甜。

“拜托你了。堂堂大狄皇帝,居然好意思说自己吃醋?”

“……皇帝就不是人,不能吃醋?”萧乾也是失笑,揉了揉她的脑袋,又是释然的叹,“都过去了。好在,一切还来得及。”

她还在他的身边,他也还在她的身边。

只要两个人在一起,不管要做什么努力都还来得及。

“是。都还来得及。”墨九淡淡的附合着,想着千字引之引渡灵魂,心里不由凉涔涔的。

若方才萧乾没有带温静姝赶到,若她真的离开了这个世界……那她的这个穿越故事,岂非要以悲剧收场?

“陛下,九爷,你们还是看看千字引吧,击西的脖子都快要望断了。”

冷不丁传来的妖娆声音,打破了二人的世界,也引来大殿内众人的笑声。

击西早就已经恢复了女儿身,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娘,可她照样穿着男装,把自己搞得不男不女,出入宫中的时候,常常被人当成太监——对这个美丽的误会,她不仅不解释,还喜欢得很,每每和闯北吵架,就入宫去做太监,伺候墨九,把闯北急得哭笑不得。

“就你急!”闯北嗔他,“没看陛下和九爷正亲热?”

“回去亲热也来得及嘛,千字引可都摆在这儿呢?我瞧好几次了,为何什么都瞧不到?”

在众人的催促声中,墨九和萧乾牵着手,终于走到了玉石祭台之前,看向了那个写着“千字引”三个字的怪物。

似镜非镜,似石非石的椭圆体上,并无其他字迹。

说好的一千字呢?在哪里?

众人都围拢过来,七嘴八舌的讨论,却不知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墨九沉默片刻,突然回头喊曹元,“拿刀来——”

曹元不问缘故,将随身的腰刀递上。墨九接过来,突然将手从萧乾掌中抽出,挥刀一滑,她“嘶”一声,汩汩的鲜血就那般顺着她的指尖滴落……一滴!

两滴!

三滴!

……

鲜血慢慢滴在那一块椭圆体玉石上,再一点点滑下。

说来也巧,玉石“吃”了鲜血,竟慢慢显了原形。

一边是写着字的石头,另一边是一面光洁如新的镜子。

“还真是多功能,两不耽误。”墨九笑着调侃一句,直接绕到玉石背后,看那上面的字。

不多不少,恰好一千个字。

文言文用词极简,一千个字虽然不多,其中包含的内容却不少。

归纳一下,主要内容就两点。

第一,为天下苍生,墨家机关术与武器图谱,都已毁去,让后代弟子切勿随意大起干戈。至于没有武器图谱,为什么却把八卦墓和祭天台的机关设得那样的难,就是为了惩罚有贪欲的人。妄动欲念,必然得付出代价。

第二,是一个与梨觞有关的故事。除了墨九知晓的那个阮氏酿酒师与萧氏祖宗的故事之外,还有一个惊人的补充发现——原来当年萧家之所以不愿意女儿与阮氏酿酒师相好,是为了发展家族势力,把女儿嫁入懂得机关巧术和武器制造的墨家,而这位造八卦墓置祭天台的墨家老祖宗,居然就是那位萧氏小姐离开酿酒师后嫁入墨家生育的女儿。

没有武器图谱与机关术的千字引里,最值钱的东西,是一个配方。

萧氏家酿梨花醉的配方,以及关于如何制造梨觞的想法——据千字引上记载,当年萧氏小姐与阮氏酿酒师造出梨觞之时,曾发过毒誓,若有一方违背彼此誓言,当生生世世受失颜之苦,无子送终,且不老而衰。他们认为,梨觞是以他们向酒神奉献忠贞、爱情以及灵魂为代价方才造出的酒。故而在后来,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毒誓的应验,萧氏小姐嫁入墨家后,日渐憔悴,未老先衰,终生也只生育了一个女儿——这个女儿,也就是墨家这位老祖宗。

后来这位老祖宗外出游玩之时,爱上一个苗疆的巫蛊师,却因为突然发现自己竟然也遗传了母亲的疾病,惊恐之下,不敢向巫蛊师坦诚情愫,反倒折返神龙山,将自己封入山中,不再见人,直到那个巫蛊师寻来,她才知道,原来他也心系自己。念及自己的病情,为了让他死心,老祖宗痛下狠手,把自己嫁了——就在他到达神龙山的同一天。

再后来的故事墨九就知道了,那个巫蛊师回到苗疆,怒养**蛊……“这个故事真的好长。”

“是,还好巧……”

巧得把他们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网入其中。就好像本就属于同一个命运轮盘上的各个组成部分,转动着,转动着,在不同的轨道上,分明有着不同的故事,却串出了相连的一条命运线。

“唉!”墨九摸了摸自己的脸,“祖宗啊,我这个脸,这个**蛊怎么办?你什么都没有说啊,难道我这辈子都得担惊受怕的过吗?”

“自是不会。”萧乾突然揽住她,低头看来时,目光专注而火热,“研究了那么多年,绕来绕去,我最近发现,其实,梨觞便可控制你身上的血液之毒……”

“啊!?”墨九微微失神。

这,这,这,圈子果然绕得大啊。

萧乾是个医者,她对他的话深信不疑,可既然她血液的毒已经控制住了,为什么却不能像正常人一样生育小孩儿?

“傻子!”萧乾执起她的手,凑到唇边吻了吻,没了芥蒂之后的他,温柔了许多,“相信我,咱们会再有孩子的。答应我,以后不要再为这些事烦恼了好吗?你有男人,天塌了,也该由你的男人来顶着。我不许你再胡思乱想,甚至——想要离开我。”

最后一句他说得很低,很沉,目光中带一点凉。

就好像,好像他知道她来祭天台的目的似的。

墨九被唾沫呛了一下,抿了抿嘴唇,“你……是怎么知道的?”

萧乾一身黑袍,面色沉如凉水,眸底却带了一丝促狭的笑意。

“阿九连**蛊都忘了么?”

**蛊?墨九微微沉吟。是啊,有多久,有多久她没有想过**蛊的事了,因为她的心思太过浮躁,整天为了孩子的事心烦,也就没有办法再去细细感知萧乾的心思了……也就是说,他在意她的时间,比她在意他的时间,其实更多。所以,当她念及宋熹的时候,他才会难受,吃醋,从而对她不冷不热,也就造成了彼此的误会。

唉一声,墨九轻轻点头。

“这么说,**蛊要伴随我们一生一世了?”

“不好吗?”萧乾轻笑。

“好吗?”

“不好吗?”

“好吗?”

“好。”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