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婧脸上露出欢喜之色,向元煜盈盈一礼:“如此,先谢过表兄。”

这时,太皇太后忽而想起什么,看向中山王,和蔼地说:“老妇却是健忘了,甘棠宫的温汤,性平而扶阳,对弱症最是有益,睿华这几日何不住到甘棠宫去,疗养疗养,大有裨益。”

甘棠宫?初华想到温汤和瓜果,心中一动。她瞥瞥暮珠,见她没有反对,忙向太皇太后行礼:“多谢太皇太后。”

*****

“明嘉,你们卫国跟中山国不是世仇么。”大殿的角落处,燕国王子拿着一杯酒,缓缓道,“你们跟中山国争东郡,都要打赢了,先帝却把东郡给了中山国。”

明嘉看看不远处笑语阵阵,中山王坐在案前,脸色苍白。

“那是我父王的事。”他盯着那边,抿一口酒,淡淡道,“与我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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鲛帘

“来朝各国之中,齐、楚、吴、郑、梁等诸侯王,皆称病不来,只派了国中大臣代为来朝。”徐衡将收集到的消息向元煜禀报,“但做质的王子都在京中,安然无恙。”

元煜缓缓拭着一把剑,听他说完,颔首:“知道了。”

田彬在一旁听着,觉得没那么简单,皱眉道:“齐国、楚国、吴国,皆富庶强盛,梁国是南方通往京畿的要地。我听说这几国的王已经连年不曾亲自来朝,朝廷莫非不疑有他?”

“陛下疑什么。”徐衡嗤道,“当年新帝登基,这几国不是大力拥戴么。”

元煜扫一眼过来,徐衡闭上嘴。

“马车备好了么?”他问。

“备好了。”田彬笑道,“装饰、用料都是最好的,殿下你可终于开窍了,我早说了,这是京城,马车太寒碜会让人笑话。”

元煜笑了笑,看着锃亮的剑,挥了挥。

“……攘外安内。”先帝将这剑赐给他的时候,对他说,“朕今生心愿,唯此而已,只怕真要做完,要轮到你了。”

轮到我……元煜想着父亲当年的话,眼中映着剑身的寒光。再想想那日殿上,兄长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心中长叹,父亲的心愿,他已经做了一半,只怕剩下那半,他就算想做,那人也不会让他来做吧。

*****

初华得了太皇太后的旨意,拜见之后,就住进了太和苑的甘棠宫。

起初,她想到这是朔北王的宫室,还有些不安,想到那双似乎能洞悉一切的眼睛,她就不自在。但当她听说朔北王住到了太皇太后的宫中,她松了口气。

如果抛开朔北王……这甘棠宫简直是神仙的去处。

甘棠宫分作前殿、东殿、西殿以及汤苑四个地方。初华住进了西殿,穿过一道门廊,就是汤苑。那是个很美的地方,一池温汤,水光温润,飘着氤氲的雾气。半边伸入一处精致的殿阁内,明灯如星,蛟纱轻垂;半边在殿外,绿草如茵,花树环绕。初华还如愿以偿地看到了几处葡萄架,藤蔓儿臂般粗壮,结着宝石一般的果实,看得她心花怒放。

那位娇滴滴的舞阳侯夫人也要来沐浴,暮珠还为难了好一会,怕给中山王闹出个什么绯闻。但是很快,这个疑虑打消了,舞阳侯夫人听说朔北王住在寿安宫里之后,就没有往甘棠宫挪过半步。

意识到这处仙境落在自己爪牙之下的时候,初华高兴非常。

“暮珠暮珠!我们去洗温汤!”她一边兴奋地说,一边把那些啰里啰嗦的衣服脱下来。

暮珠瞪她一讶:“你小声些,你可生着病!”说罢,愁眉苦脸:“我不能和你去,要是误了事,丞相会杀了我。”

初华同情地看着她,却兴致不减,抱起软榻上酣睡的将军,乐颠颠地自己去了。

为了保密,暮珠把汤苑里的人都摒退出去,偌大的宫室中,只有初华一人。

她脱掉衣服,光脚踩在石板上,凉气让她打了一个冷战。

初华已经十六岁,自从两三年前来了癸水,身体就一天天变得成熟起来。她的身体不再像从前那样平板一块,就算用布条束胸,也掩盖不住起伏。

若在夏天,她就扮不成睿华了。

洁白的脚趾伸到汤水里试了试,初华觉得冷热刚好。她顺着石阶一步一步走下去,温热的汤水渐渐包裹上来,当身体全部浸在里面,初华舒服地吁了口气。

“暮珠!这水真好!好舒服啊……”

殿外,暮珠听到初华又笑又叫的声音,无奈地瘪瘪嘴。

*****

太皇太后喜欢看竞马,隔日,京中善骑的亲贵子弟云集太和苑,为太皇太后竞马。除了称病的中山王,太和苑中的皇亲贵胄也都来了,赛场边的看台上坐得满满当当。

此番竞马,最大的亮点是朔北王也亲自上场。早在先帝在世前,朔北王就是竞马的好手,有他参与的比赛,头一名从来毫无悬念。但自从他去了朔北,这样的盛事就再没能看到。

朔北王锦衣金銙,坐骑是一匹大宛良驹,名曰掠影。卫国王子明嘉做庄押赌,太皇太后闻知,也来凑兴,出了五十金押在了元煜的名下。

司马鼓声一响,众骑手纵马奔出,场上喊声大作。元煜并未一马当先,第一圈时,与数骑并行,甚至被两骑超了过去。

“朔北王这是怎么了?”一名世妇道,“莫非多年不赛马,生疏了?”

吕婧望着,却道:“未到最后,莫下定论。”

果然,到了第三圈,元煜超了上来,渐渐与众人拉开距离。他骑在马上,犹如一支箭,刺破尘埃,直冲终点。

“再押五十金。”吕婧对内侍微笑道。

“这有什么好赌的。”另一边,燕国王子看着赛场,摇头对明嘉笑道,“你这场,赚不到什么钱。”

“到时候能逃得那么快才是本事。”楚国王子慢悠悠地说。

燕国王子讶然。

“你们没见太和苑近来增加了许多禁军么?”楚国王子道,“怕是专门冲着朔北王来的……”

“低声。”话没说完,被明嘉打断。他摆弄着算筹,瞥瞥楚国王子,冷冷道,“祸从口出,莫忘了你也在别人手里。”

*****

元煜竞马得了第一,观赛的众人皆欢呼不已。他受了太皇太后的赏赐,退下来的时候,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了。

他低头闻了闻,皱皱眉。

原打算回寿安宫换一身衣服了事,骑上马的时候,他远远望见甘棠宫的殿宇,想到那里的温汤,手随心动,调转马头。

到了甘棠宫前,他看到进出的内侍,这才想起来,他这座宫室昨日刚刚被太皇太后打赏了中山王。

想到那个面容病弱,但手脚灵活的中山王,元煜扬了扬眉梢。

中山国的内侍见到朔北王突然驾临,错愕之余,纷纷行礼。

早有人入内报知暮珠。

暮珠正在殿内查看太皇太后赏赐的物什,听到禀报,也愣了愣。她突然想到方才初华跟她说要去汤池沐浴,而重要的是,初华不喜欢被人看着沐浴,汤苑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一惊而起,忙奔将出去。

西殿与汤苑仅一墙之隔,暮珠刚刚赶到,却已经来不及。

朔北王从东殿进了汤苑,一名侍卫模样的年轻男子立在汤殿的门前,看到她,彬彬有礼地伸手将她拦住,微笑:“女官留步,朔北王要沐浴。”

“中山王也在沐浴!”暮珠急道。

“朔北王知道。”

“那还不快快让开!”

田彬看着她,抱着胸,露出一个诧异的笑容。

“女官此言有趣,”他说,“甘棠宫是朔北王的宫室,朔北王不能来沐浴?”

暮珠一愣,忙道:“不不……”她眼睛一转,解释道,“我家大王有洁癖,不喜欢与人共浴。”

“这样。”田彬点头,心道这中山王果然毛病多。他回头瞥瞥汤殿,道,“如此,劳女官在此处等候,我去通报一声,或许我们殿下还未更衣……”

暮珠一听,更加着急。初华是个女子,要是被他们看到,一切都完了……这样十万火急的事,她可不能等在外面!

“你去不合适,”她说,“还是我去。”说罢,就往汤苑里跑。

但田彬将再度将她拦住,墙一样堵在门口。

“你去……”他将暮珠上下打量打量,意味深长地一笑,“只怕更不合适吧。”

元煜不喜欢有人伺候,独自进入了汤殿。

鲛纱都放了下来,透着天光,迎着威风,轻轻拂动。元煜走到软榻前,刚脱下衣服,忽然瞥见不远处的漆架上挂着些别的衣物,还有一条长长的白绫。

白绫?元煜有些诧异,这时,他听到了里面的水声,还有人的轻笑声,似乎在说话。

“……将军,你也来洗一洗嘛,可舒服了……”

“哎呀,你多久没洗了,脏死了……”

将军?元煜讶然,却听得“喵”一声,未几,一只黑猫忽然从鲛纱帘下窜出来,逃也般地跑走了。

元煜望着轻柔如水的鲛纱帘,走过去,伸出手指,轻轻挑开。

下一瞬,他就看到了池子里的那个纤细的身影。

*****

初华见将军又跑开,嘟哝道:“夜里不许钻我被子里。”说罢,继续享受温汤水。

汤池很大,从殿内到殿外,初华喜欢得不得了。池边有一只雕作鲤鱼模样的温水口,还有一个雕作蟾蜍模样的冷水口,都汩汩地涌出水来,使得池子各处的冷热都不一样,任君选择。

初华喜欢游水,她寻着一处水温适宜的地方,深吸口气,猛扎下去。水下的世界神秘而多姿,光在头顶浮动,犹如梦境。初华索性把发簪拔了,长长的头发像墨一样,在水里散开,随着她的游动而变幻。

正当她尽情畅游的时候,忽然瞥见漾动的水光上方,出现了一个长条的身影。

有人!

心中一惊,初华忙背过身去,浮出水面。

“何人?!”她借着鲤鱼石兽挡住身体,朝池岸上望去,却见元煜立在那里。

“王侄好兴致。”元煜看着初华,唇角微翘,一边说着,一边宽下底衣。淡淡的天光下,他的身体如上好的石雕一般光洁,肌理结实,紧凑有致。

初华怔怔地看着他。片刻,目光顺着他的腹部往下……

“啊啊啊啊啊啊啊!”尖叫破空而来,传到殿外。

暮珠脸色剧变,忙喊一声“大王”,一把推开田彬。

元煜被中山王惊恐的叫声吓了一跳,想过去看看,却听他尖叫:“别过来别过来!你别过来!!”

元煜错愕,这时,他听到后面急促的脚步声,连忙将衣服穿起。

“大王……”暮珠冲进来,首先看到立在池边的元煜,接着,看到石鲤鱼后面水波扑腾,连忙奔过去,“大王!”

田彬跟在后面跑进来,看到元煜,忙问:“殿下,出了何事?”

元煜亦是一脸茫然:“不知……”

田彬不解,再看向中山王那边,却见那女官正迅速的宽下外袍披在中山王身上。

“大王,您怎么了?”

“啊啊……大王!你鼻子流血了大王!”

元煜:“……”

田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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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火

汤苑里的一场闹腾,元煜连中山王的第二眼都没看到,他就被那女官用衣物裹得见头不见脸,然后被呼啦啦涌来的内侍抬走了。

“晕了么?”田彬望着那女官匆匆离去的背影,踮踮脚。

元煜没说话,却忽而望向那架子上的白绫,若有所思。

“初华,你要缩到什么时候?”西殿里,暮珠看着蜷在被褥里一动不动的初华,又好气又好笑,“露出脸来让我看看,还流鼻血么?”

“……”

初华简直羞愤欲绝。

不管她多用力闭眼,或者甩头,池边看到的那一幕就像只讨厌在苍蝇,在她脑海转啊转啊,挥之不去。

而最令她气恼的是,她居然对着一个男人的裸体流鼻血!

简直耻辱。她夏初华自幼走南闯北混迹三教九流,什么荤话没听过,什么阵仗没见过,戏班里那几个无赖整天光着膀子走来走去她也从没觉得有什么,如今只不过是多露了那解手之物啊!

也许……大概……朔北王身上的比他们好看……?一个声音在心底道。初华不由地又想起那身体,氤氲的水雾中,光洁的,修长的,解释匀称的,还有下面……

啊啊不要再想了!!!

暮珠听到那被褥里“咚”一声闷响,似乎谁在用头撞床板。

“别想了,那边将你的衣物都送了回来。”她无奈地说。

初华一愣,这才想到自己留在那汤殿里的衣服,还有裹胸的白绫……她一惊,忙掀开褥子坐起来:“朔北王说了什么?该不会看出来了?”

“应当不曾。”暮珠似笑非笑。

“怎讲?”

“他派内侍送来的,那内侍还说,下次大王去沐浴可提早说一声,朔北王会送几位美人来陪侍。”

美人?初华眨眨眼,忽然想起暮珠跟她说过的一桩典故。睿华的祖父中山庄王在世时,最喜欢与美人兰汤共浴,而且共浴的时候,一定要美人的身上披一条绢绫,观赏她们裸身嬉水之态。

想到这里,初华长长地松一口气,大石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