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郡守被那气势压着,竟反抗不得丝毫,只得道,“殿下相邀,下官自当陪同。”

元煜低低笑起来,带着他,大摇大摆地朝门外走去。堂上众人见得这般变故,面面相觑,左右侍从想上前,却被元煜的手下用刀剑指着,又见周郡守在元煜手中,不敢阻拦。

*****

待得出到门外,只见火光明亮,全副武装的士卒站了半条街,见到元煜与周太守出来,领队的将官显然愣了一下。

“让开!”周郡守感到背后抵着的刃间,连忙喊道。

元煜带着周郡守一路前行,军士们被迫让开一条道,眼睁睁地看他们离开。从人牵来车马,元煜将周郡守捆上,扔到车上,自己亦乘上去。

“萧元煜!”周郡守破口大骂,“你绑架朝廷命官!此罪当诛!”

“那谋害皇子,该当何罪?”元煜将他提在身前,低声道,“莫乱动,头顶的那些军士想射的是孤,你乱动,说不定就射中你了。”

周郡守一惊,看向四周,果然,附近的屋脊和城墙上,有许多军士正张弓搭箭。

“放下!都放下!”他破口大骂。

城门越来越近,元煜喝令,“叫他们打开城门!”话音未落,却听城上的将官大声道,“朝廷有令!就地诛杀逆贼!格杀勿论!”

众人皆是一惊,周郡守睁大眼睛,登时面如土色。

元煜眸中厉色聚起:“田彬,从右侧冲出!”

田彬得令,可就在此时,只听城头的将官大声道:“放箭!”

箭矢的破空之声传来,周郡守正要大骂,一支箭射穿了他的头颅。

众人连忙躲避,正着急无计,突然,“轰隆”一声巨响。刺目的火光骤然迸发,热浪掀来,碎石如雹,伴随而来的,是哗然一片的惨叫。

尘土在夜色里飞散,浑浊不堪,厚实的城门露出一个巨大的豁口,喊杀声从外面传来,朔北军的士兵士气高昂,从豁口一拥而入。

元煜等人心中皆是欣喜,等待上前会合,突然,斜里冲出一人,直取元煜。

左右都在奋战,元煜一惊,忙要拔剑,不料周郡守的尸身卡住了剑柄。

“殿下!”田彬的惊呼传来,眼看那人就要朝元煜刺出长矛,突然,一把剑将他透胸而过。

那人睁大着眼睛倒下去,后面,露出初华纤细的身影。

她嫌恶地将脸上的血污擦去,瞅瞅元煜,骄傲地说,“这回,是你欠了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更新迟了!

忽然想起来,我有没有说过元煜姓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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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劝告

元煜看着初华,有些怔忡。这时,突然,破空之声自城上而来,元煜大喝一声“小心!”

初华未及回神,已经被他扑倒在地。

一支箭落在初华方才站着的地方,护卫的军士连忙朝城头放箭,有人惨叫地跌落下来。

元煜与初华从前几番交手,将她制在身下不是第一次。但这次很不一样,他的身体完完全全压在上面,能清晰地感她的身形真不大。元煜有一种无论宽长,自己都能把他包起来的感觉。

但是,重点并不是这个。

元煜又嗅到了那股气味,幽幽淡淡,让他想起了在含宵宫的时候……

“你……快把我压死了!”初华快断气的声音传来,元煜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在出神,连忙起来。

初华也立刻爬起来,拍着衣服上的尘土,抱怨道,“差点……脏死了。”

元煜看着她,无奈道,“你怎在此?”

初华张张口,正要说话,这时,只听田彬喊着“殿下”赶过来,见他没事,松一口气。

“殿下!”他擦着汗,“方才那一炸,城中的郡兵都震得回不过神来,城上那主帅也收拾了,如今群勇无首,见得朔北军突然杀来,都往城中退去了。”

元煜颔首,这时,又听到有人喊着他奔过来,望去,却见是中尉姜林。

“殿下!”他率后军赶到,见元煜无恙,满面愧疚,“末将未护殿下周全,罪该万死!”

元煜道:“中尉不必自责,此番变故,亦是孤大意。”说罢,问道,“中尉怎知孤有难?”

姜林忙道:“末将奉殿下之名,派出人马往郡兵驻守之处打探,在路上发现了可疑之人,立刻截获,竟搜出与羯人往来的密信。”说罢,从怀中掏出那信,递给元煜。

元煜接过来,看了看,只见那纸上写着的,竟是向羯人借兵的事。

武威的郡兵不敌朔北军,唯恐杀了元煜之后,朔北军造反,特此向羯人借兵,事成之后,将武威郡西边三县的土地割与羯人。此信没有落款,但是字迹很清楚。元煜曾与周腾有文书来往,这信上的措辞和字迹,正是出自周腾。

元煜看着那些字,目光冰冷。

“末将得到此信之后,便感到事情有异,即刻率军往武威城。”说罢,他笑笑,道,“还多亏了夏公子,若非他用那雷火罐炸开城门,我等就算拼了老命,这城门也一时半会开不了。”

“嗯?”元煜看向不远处的初华。

她见到元煜瞅自己,眨眨眼睛。

“知晓了。”元煜将那信收起来,“田彬!”

“在!”

“你为先锋,即刻领人占领官署,便说周腾勾结羯人谋反,我等风朝廷之命肃清反贼,如遇抵抗,格杀勿论。”

田彬领命。

“姜中尉,”元煜又道,“你即刻去将剩余所有人马调来,到达武威城之后,即刻在城外设犄角之阵,以防外袭。”

“是!”姜林领命,即刻动身而去。

田彬上了马,有些犹豫:“城中危机四伏,殿下还是到城外去坐镇。”

“嗯?”元煜看他以为,未几,却瞅向初华。“不必了,孤有个救命恩人在此,不会出事。”

说罢,他微笑,温声对初华道,“此番你救了孤,多谢。”

初华愣了愣,看着元煜的笑容,有片刻晃神。

那笑容清澄透明,没有一丝藏掖,就好像月光一样……

心莫名地被什么触了一下。

也许是难得被他道谢,初华竟觉得赧然,颊边微微发热。

田彬看着二人的模样,心里骂自己多管闲事,领命而去。

*****

“……没想到,那周郡守这般废物。”

远处漆黑的小巷里,一人生气地说,“还未待我等出手便自己露了馅,也不知道那报酬还拿不拿得到。”

“报酬?”一个柔软而慵懒的声音道,“他死都死了,谁还来付报酬。”

“那你我千里迢迢来到,就这样走了?”

“那可不一定。”答话的人缓缓移动步子,月亮的微光照在一名女子的脸上,妆容妆容。她望着远处朔北王骑在马上的身影,双眸泛着玩味的光,勾起唇角,“朔北王是么,倒是有趣得紧。”

*****

月亮已经快到半空,武威城中,却陷入了j□j之中。

朔北军的军士包围了各处城们、街道和官署,时而与顽抗者拼杀对峙。

百姓们听到响动,惊惶不已,元煜命军士挨家挨户告知捉拿叛贼之事,警示安民。

元煜坐镇城楼下,不时有人向他报告事务,元煜一一分派,调兵遣将,杀伐果断。

初华在他旁边,像个小跟班似的,却显然是这里头最无所事事的人。

“嗯,我也不是特地来救你的,”待得元煜终于闲下一些,初华出声道,“只是顺便。”说着,她想到自己一直忘了说什么,忙道,“那霹雳罐,我做出来了!”

“嗯?”元煜正在检视城门,听得这话,回头看她,“真的?”

“当然是真的。”初华自得地说,“我特地到营中给你看,你不在,这才恰好遇到来救你的事。”

“如此,甚好。”元煜点点头,继续检视,“回营之后试与孤看看。”

初华应了一声,眼睛却瞅着他的神色。

他不时跟人说着话,神色如常,好像……也不见得很高兴。

什么啊。

初华皱皱眉头,腹诽,明明之前逼得那么紧……

*****

城中的郡兵在朔北军面前,不堪一击。如元煜所料,在官署和周腾的私宅中,查获了大量与羯人来往的书信。

元煜拿到了武威郡守的官印和兵符,即刻召集官署文武幕僚,并请来武威当地的名士豪杰几百人,将周腾与羯人私通的书信示众,并宣布周腾意图谋害朔北王,已经伏诛,武威军政,由朔北军接管。

他的手段雷厉风行,第二日,周腾剩余的党羽已经全部拿获。元煜亲自执笔,将此事写成奏章,上报京城。

官署中,田彬和姜林等人在前头忙着。书房里,则是静悄悄的,元煜在案前奋笔疾书,初华坐在一旁,无所事事。

初华伸着脖子,瞅见元煜那奏章上的字,忍不住说,“昨夜那事,说不定就是皇帝指使干的。何叔说,这个周腾对皇帝听话得很,税赋一点不肯少。”

元煜淡淡应了一声,继续提在笔在奏章上书写。

初华回想起昨夜的事,仍然感到心有余悸。

谁知道周腾一个堂堂郡守,也来干这种贼一样的事。如果朔北王真的死了,那整个朔北就会回到皇帝的手上,要不是她……想到这茬,初华又不禁自得起来。

她十分认真地想了想,接着道,“皇帝那么讨厌你,又想把你的兵权收回来,就让周腾把你杀了。你想想,他要是不承认,说你擅自杀了朝廷命官,那谋反的不又成了你了?”

“他不会的。”元煜停住笔,将字迹看了看,“除非孤死了,或者落到了他手上。否则,他不会说孤谋反。”说罢,他提笔点点墨,唇边浮起一抹讽刺的笑,“他只会继续将这口气演下去。”

初华听着,似懂非懂,还想再说,却听元煜淡淡道,“别再说话,写错一个字,孤便要重写了。”

初华瘪瘪嘴,不再多言。她四下里看看,无所事事,但是偶尔,却忍不住瞅向元煜。

天光很轻柔,落在他的侧脸上,干净而专注。狼毫笔在纸上留下刚健揩正的字迹,沙沙的声音,犹如春蚕进食。

修容如玉,伟仪如松。

她忽而又想到这几个字,再瞥瞥元煜。

嗯……

虽然不如睿华贴切,但好像某些时候用来形容,也可以啊……

*****

数千里之外的京城中,黑夜笼罩。

自从中山国平叛,反叛各国的气焰收敛了许多,虽然仍然与朝廷作对,但总算相安无事。

宫中断了几个月的宴乐,又重新演起来。皇帝坐在殿上,倚榻品酒,看着美妙的舞姿,面带浅笑。

那些反叛的诸王,曾有好长一段日子让他睡不着觉。朝廷受分封遗毒困扰,财力、兵力皆不足以平叛,长此下去,诸国知道自己拿他们没有办法,会越来越嚣张。

现在好了。

他想到前些日子收到的密报,不禁宽慰。周腾此人,甚得他意。元煜去了武威,周腾一旦得手,便了却了他另一件心事。他已经秘密给驻守甘泉的车骑大将军常宽下了令,一旦元煜丧命,常宽便会即刻带着皇帝的圣旨到五原,接管大将军府。

到了那时候……

皇帝饮一口酒,长长地舒口气,朔北的几十万精兵,全归了他,只怕那些叛王会迫不及待地上表归降。

烛火微微动了一下,外头传来些低语声。皇帝抬眼,未几,一名内侍匆匆进来。

“陛下。”他道,“西北来了奏章。”

“哦?”皇帝面上掠过喜色,正要接过,却见内侍神色不定。

“是朔北王写来的。”

皇帝笑意凝住,即刻接过来,展开,待得目光掠过那些文字,他的脸色变得阴沉可怕。

“啪”一声,奏章被皇帝狠狠甩了出去。

乐声戛然而至,舞伎们吃了一惊,忙纷纷跪地。

“陛下……陛下!”内侍见皇帝的身体晃了两晃,直挺挺倒下,惊叫一声,连忙上前搀扶。

*****

朝廷的命令很快下来,周腾通敌,虽已身死,亦罪不可赦,鞭尸曝野。

其余党羽,由廷尉收押,遣往京城。同时,由朔北王极力推荐的中尉姜林担任武威郡守,即日上任。

消息传来的时候,初华正在野地里,将霹雳罐做最后一次试炸。

“轰”一声,霹雳罐发出震耳的声音,野地里的七八个草人,有五个拦腰折断,其余亦破损不堪。

众人露出吃惊的神色。

“乖乖……”何叔和阿堵等人都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元煜露出微笑,初华得意洋洋。

“那就是你做的,叫什么霹雳罐?”何叔走过去,那些稻草人中间左看右看,仍惊诧不已。

“正是。”初华说着,撒娇道,“可累死我了,被逼了好久……”

何叔笑笑,看向元煜。

“未知这些雕虫小技,竟得如此发挥,”何叔道,“老朽总算是开了眼界。”

元煜神色谦和,道,“此物,全仰仗了夏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