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程看她神志清醒得很,倒是不再担心,随口应道,“低血糖当然会头昏。”

“哦。”周遇宁有气无力应道。

沈程看她这样子估计起来都困难,干脆直接把她打横抱到餐桌前面的餐椅那边坐下。水煮面放了一会已经不烫了,周遇宁拿起筷子硬着头皮吃了起来。

她这会嗓眼还火辣辣疼着,当然没吃出来面的味道怎么样,只是想着早点补充体力才硬吃。周遇宁勉强吃了半碗下去,之后就趴在餐桌上闭眼休养生息起来。

过了片刻钟,周遇宁觉得眼前不再发黑,这才坐了回去。她虽然无从得知沈程怎么会知道自己的住址,不过他再一次救她于水火之中,她体力稍一恢复,就想着先好好向沈程道谢下。只是周遇宁刚坐回去,忽然察觉到个事实,她这会上面真.空着,不单如此,下面也是。怪不得刚才体力稍一回复,她就觉得大腿以上诡异的凉嗖嗖着。

她意识到这个事实后,立马把散乱的长发尽可能全都拨到她自己的前面,一口气做好这些后,她这才偷偷瞄了下四周。

奇怪,居然都没看到他的人影,也不知道他去哪了。自己还是先抓紧穿衣物回去,待会当面道谢也不至于尴尬,周遇宁心想着。

“找我吗?”身后沙发方向传来某人慵懒的声音。看她恢复的如此神速,他看得还挺准,她果然是属蟑螂的,存活性极强。

周遇宁被身后陡然出声的沈程吓了个激灵,本来瘫软无力的坐姿瞬间僵硬起来,就连脊背都莫名挺得笔直起来。她这会体力恢复大半,就有功夫去回想刚才自己被沈程胸外按压的场景。她那会只觉得铺天盖地的疼,这会脑袋清灵回来,她居然连他身上大颗大颗坠落在她脖颈上的汗珠细节都记得一清二楚。

他那会一路狂奔,撞门而入后紧接着给她做胸外按压,这些都是力气活,陡然停顿下来,的确是出了一身的汗,到这会他身上的衣物还被汗水濡湿着。

不仅如此,周遇宁后知后觉地察觉到整片胸口都发疼得厉害。她怀疑他刚才不是在做胸外按压,而是在捶她胸口。她甚至回忆起来身上的睡裙还是第一次被催吐后沈程给她套回去的,也就是说他之前帮她做胸外按压的时候是不.着.寸.缕的,这远比在浴室里冲澡被他撞见要令人难堪得多了。

周遇宁想到这里,身上跟着出了身黏腻的热汗,本来还有点浑浑噩噩的,这会是彻头彻尾的吓清醒过来了。整个人跟着驼背含胸起来,恨不得自己能凭空消失在他面前。

“又不是第一次看,看一遍和看两遍都是量变,不会引起质变的,放心吧。”身后传来某人不以为意的提醒声。以他这会的位置,正好能看到正前方周遇宁的后背。他视力本来就好着,所以连周遇宁发红的耳垂都看得一清二楚。他还是头一回看到周遇宁忸怩的样子,想起几天前自己在浴室里被她撞门而入的窘态,突然间觉得闷气全消了,是彻头彻尾的消下去了。

周遇宁本来还努力催眠自己刚才事态紧急千钧一发之际,他肯定是救人心切不会留意到这些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的。没想到沈程好提不提的还特意拿出来说事,她额头鼻翼上的汗珠冒得更欢了。

“哦对了,本人刚才的举动仅仅是急救需要,不是成心揩油。”仿佛是为了打消她的胡思乱想,沈程一边翻阅着报刊随口补充了一句。

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周遇宁觉得自己的整片胸口疼得更明显了。她微微低头,余光看到自己的胸口区域还是红得厉害,足以可见刚才他按压时的过重力道,“你以前学过急救吗?”好歹是救了她一命,周遇宁也只是委婉的询问下而已。

“那当然,只是刚才时间紧急,拿条毛巾替你垫了下。毛巾手感比衣物糙点,感官上会放大本人手上的力道。”他显然看出她的心思,并且准确无误的听出了她话里的委婉质疑。

嗤啦一下,这会周遇宁的耳垂直接红得滴血似的。

她听出他是故意揶揄他的。

还是沈程先开的口,“借用下你的浴室冲个热水澡成吗?”他之前狂奔过后,身上的贴身衣物全都汗湿了,被房间里的空调一吹,他这会的确不怎么舒坦。沈程想起明天上午还得去趟支队那边,他也不愿意顶着一身臭汗过去。

他这身臭汗当然是因为她才流的,周遇宁自然是满口答应,应了一声后又快步去浴室里把她自己的东西收拾妥当,之后火速去衣柜里拿了干净的浴巾和一套男士衣物递给他,“我父亲的,不过他已经去世好多年了,不知道你介意不介意。”

“我刚救了他女儿的命,他肯定会感谢我。我怎么会介意,我最好天天穿着希望他能保佑我出入平安。”沈程毫不在意的接过去。这人邀功也邀的坦坦荡荡。

等到沈程把浴室门一关,周遇宁立马毫不客气地去拍她自己的脸,仿佛这样才能消去个把小时前的抓狂回忆。

“好不容易救回来,犯得着自残吗?尊重下本人的劳动成果行吗?”浴室门方向忽然传来某人无辜的发问声。

周遇宁刚才拍她自己拍得太投入了,甚至连沈程几时开了浴室门都没察觉,被他抓了个现行,她更是尴尬得无以复加。

等到沈程关门回去后,周遇宁直接抓狂地扑到她自己的大床上,扯了被子过来紧紧捂在她自己滚烫的脸面上。

“我说——你这是在测试自己的肺活量极限吗?”浴室方向继续传来某人慢条斯理的询问声。他头一回发现抓狂的周遇宁拧巴归拧巴,居然有几分不合时宜的可爱。

周遇宁压根没想到他什么时候又开了浴室门,她只得讪讪地从被子里钻出来。

直到浴室里传来花洒声,她这才虚脱的躺在大床上。回想起刚才接二连三被他抓现行揶揄的场景,周遇宁就羞愧得双手掩面。

不止如此,她还听到了浴室里传来的口哨声。看样子,他这会心情好得可以。多半是觉得把之前在边防站衣柜里的恶气都出回去了,可是那会她真的是无意之过。周遇宁一听到浴室里的口哨声,下意识觉得他肯定因为自己刚才的窘态百出心情大好着。

他对她的救命之恩她当然会刻骨铭心记着,以后但凡他有需要,只要不违反法律法规,即便万难她也会听凭他差遣。可是眼前她听着他惬意的口哨声就觉得浑身不自在。没一会,沈程甚至还用口哨哼起了军歌小调。

周遇宁再次双手掩面后,干脆鼓起勇气走到玄关处,踮脚踩在木凳上,随手就把电源给拉了。

果然,浴室里的口哨声应时打住。

她其实就是想让他别再吹口哨时时刻刻提醒着她先前的窘态,眼前听到沈程磨人的口哨声终于停了下来,周遇宁再次踮脚打算把电闸给拉回去。她个头本来就够不到电闸开关,这会摸黑中更是吃力,周遇宁再次努力踮脚,没想到她脚底还潮着,踮脚踮得踉跄了下,下一秒整个人直接从木凳上摔了下来。擦!她这是抬起石头狠狠砸自己的脚了。

沈程刚才洗得正舒坦,浴室里突然漆黑一片,他怀疑是周遇宁故意拉掉的电闸。可是紧接着外面门口方向又传来类似桌椅的撞到声和她的惊呼声。

他担心会不会是那人卷土重来,随手把浴巾往腰间一裹就大步往浴室门方向冲出去。他们以前就在极端条件下训练过,几秒过后他就已经适应了黑暗环境,直接往刚才动静方向狂奔而来,“怎么了?”他问时在周遇宁前面单腿蹲跪下去,这一下蹲腰间松垮垮裹着的浴巾立马散落在地,好在夜色漆黑,沈程面不改色地抬手去捡。

“我、我没事——”周遇宁摔得七荤八素,一时间居然起不来,她只是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睡裙都摔褪到腰间了,她还真怕沈程会插手扶她,说时里侧靠墙边的左手争分夺秒的把她自己的睡裙捋下来,外侧的右手则是朝前面连连摆手起来。

诡异的是,她外侧的右手掌心紧接着碰触到什么惊悚到形容不出来的东西,她摔得浑浑噩噩还拽了一把,轰得一下,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周遇宁惊悚地尖叫了下,紧接着嗖得一下靠墙端坐回去,她觉得自己身上的寒毛都被吓得竖起来了。

“被性.骚扰的正主是本人吧?您老鬼叫什么?”刚才被周遇宁猝不及防碰了一把,沈程也是瞬间石化在那里,所以眼睁睁由着她又抓瞎的拽了一把。抓就抓了,手劲还不小,他被拽得血脉偾.张,到这会还石化在原地。他活了一把年纪,还是头一回被人.。

周遇宁胆战心惊的无处安放她自己作案的右手,耳边接着传来某人微哑的嗓音,“我说您这性.骚扰的还能再明目张胆些吗?”其实已经是极力压抑着他自己的怒意了。

作者有话要说:瞎几把抓都能中,程哥,来自亲妈的糖你怕了吗→_→

潜水的霸王们接受下来自亲妈的灵魂拷问,今天你冒泡了吗?

第 37 章

“我、我不是故意的。”周遇宁嗫嚅着应道。得亏是在黑夜里, 她无处可藏的右手才没那么扎眼。

“你当然不是故意的, 你是特意的!”沈程自认倒霉去捡地上的浴巾,说话间已经站直回去顺便把浴巾裹回到他自己的腰上。他刚才的确被周遇宁的瞎几把抓给弄懵逼了,这会才缓回来。

周遇宁也意识到自己刚才手贱干了件很不体面的蠢事, 乖顺地蜷缩在靠墙边, 苍白无力地解释起来, “我、我真不是成心的, 我、我也不知道那个是你的——”她还没说完, 他郁卒得几乎是咬字出声, “不是我的,难不成是你的?有没有带把你自己不知道吗?”几句话就把她噎得无语凝噎。

周遇听到他的最后一句更加涨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也想不出给自己辩解的理由。要是稍微有点常识的人碰到那种不.可.描.述的手感时肯定都会反应到的。她其实是因为之前喝了催眠的药物, 虽然催吐得八九不离十,不过反应总归比平时迟滞点,加上她压根没有往那方面想过,才会鬼使神差的抓了一把,而且紧张之下力道也挺大的,怎么看怎么像是蓄意而为。

她是真的有嘴都说不清,眼前干脆不再继续无力辩解, 唯有作案过的右手无意识地去抠她自己背后的墙壁而已。墙壁上刷的白石灰,短短时间内就被她右手的指甲盖硬抠得脱落了不少。

整个房间毫无预兆地沉默起来,加上不到一尺之外还有个低气场的某人,周遇宁觉得自己呼吸都有点困难。

“电闸是在这里吗?”过了一小会, 还是沈程没好气地打破沉默。

“嗯。”周遇宁的脑袋都快低到她自己的膝盖上了,大气不敢出的应道。她刚才不怀好意地去拉电闸就算了,问题是好巧不巧手贱抓到他的.,她一想到刚才的手感就羞愧的想钻到地洞里去。

沈程摸索着扶起倒在旁边的木凳,踩上去摸索了下电闸框的位置,啪嗒一下,房间里重回光亮。

而周遇宁脑袋依旧低垂着,尤其是瞎几把抓过的右手都不知道搁哪里好。她最近大概是衰神附体,而且是喝水都能塞牙缝的程度。

沈程看了眼低头蜷在靠墙边的周遇宁,大概是做贼心虚的缘故,周遇宁双腿屈膝弓起,脑袋近乎埋在她自己的膝盖上,右手则是一直死抠着身后的墙壁,甚至连重新褪回到大腿.根的睡裙下摆都没察觉到。他从她身上及时挪开视线,反而在靠墙边脱落的白石灰上面逗留了几秒,这才晦气满满的重新往浴室里走回去。

虽然沈程没再追究她,不过紧接着浴室门传来砰得一声重响,动静大的周遇宁又吓了一大跳。好歹这尊大神总算暂时离开了她的视线范围,周遇宁这才心力交瘁地扶墙起来,双腿虚软地往她自己的沙发那边走去,她眼前亟需一个人好好冷静下。周遇宁忧虑过度的甚至都没察觉到刚才这么悬空一摔,本来养得好了大半的腰伤又重新加剧回去了。

沈程进去浴室后随手把身上的浴巾扯掉,打开花洒重新冲了起来。他发现自己一碰上她就八字不合,各种诡异的事情都会接踵而至。沈程想到这里,决定火速冲完这个澡立马离开,免得留在这里夜长梦多。

他刚拧开花洒冲了不到半分钟,本来明亮的浴室再次毫无预兆地漆黑一片。

这会外面倒是没有传来什么异样动静。

又不是三岁小孩,难道都不觉得这种行为离谱的幼稚吗?沈程忍着一肚子闷火,摸黑去捞他自己的衣物,好不容易捞到湿漉漉的内裤,他也没看正反面随手往身上一套,直接疾步走出来打开浴室门,火气爆棚地冲周遇宁骂了一句,“你他妈的到底有完没完?”他朝周遇宁劈头盖脸骂了一句,话音刚落才意识到周遇宁正毕恭毕敬地把他放在矮几上的手机送了过来。用意不言而喻,是怕他在浴室里摸黑洗澡不方便,周遇宁左手上拿着她自己开着手电筒功能的手机。眼前被他这么不问青红皂白骂了一顿,周遇宁整个人都抖了一下,被手机上的手电光亮投映到墙壁上的影子也跟着微微晃动起来。

周遇宁察觉到他火气大着,难得不敢正面怼他,嗫嚅着解释了一句,“这回真、真不是我拉掉的,是真、真的停、停电了——”周遇宁说时像进贡似地把他的手机双手递到他前面,就为着她自己先前的手贱,眼前的的确确是做足了赔礼道歉的姿态的。她以前有遇到过这种情况,除非是夏天用电高峰期偶尔断电时间久一点,其余季节估计是类似调试类的,短时间内就会恢复来电的。

为表道歉的诚心诚意,她和他解释时还特意诚恳地和他的视线交汇了下,只是她余光忽然带到他身上仅有的一条内裤还在湿漉漉的往下滴水,周遇宁立马慌乱得挪开视线,仿佛是看了什么污.眼的场景似的。不止如此,她本来好端端举着他手机的右手都莫名哆嗦了下,她又有去抠石灰墙的冲动了。

她都已经好言好语求和了,沈程本来冒到嗓眼里的火气硬生生吞回去,沉默了数秒后他才接过周遇宁手上的手机,郁卒应道,“谢了。”沈程说完后转身回到浴室里,即便如此,浴室门依旧被他给带的发出巨响。

这见鬼的地方他是一刻都不想呆了。

沈程进去后把他自己手机的手电功能打开搁在盥洗台上,顾不得再冲洗下,直接动作神速地换上周遇宁给的换穿衣物。他一刻都不想呆在这鬼地方了!他要立刻出去住酒店。

沈程刚换上衣物,啪嗒一下,没想到浴室里又重新亮堂回来。刚才周遭一片漆黑,唯一的手机照明着也不算特别亮堂,他也没觉得特别不自在,反倒这会亮如白昼,沈程回想起刚才自己劈头盖脸骂她的场景,多少有点过意不去。他潜意识里其实不想立马出去,干脆低头看了看刚换上去的周遇宁给的衣物,借了少不得要还,为免将来还有交集,他想想又把身上的衣物脱了下来,接着把他自己湿透的衣物浸了下水,然后扔进洗衣机里干烘起来。

周遇宁把手机递给沈程后,亦步亦趋走回到沙发那边,她其实是被沈程给骂傻了,呆若木鸡的坐下,隐隐觉得腰部酸胀的厉害,周遇宁又找了个靠垫垫在后腰上。她还没坐几分钟,没想到漆黑的房间又突然亮堂回去。

周遇宁抬头无语地望了望天花板上的白炽灯,之前是她自己居心不良恶作剧在先,所以刚才莫名其妙被沈程甩脸色她也认了。她知道沈程肯定是一刻也不想多呆这里,紧张的直搓手,就怕他从浴室里出来两人面面相觑各自沉默的场景。

不过她一连等了好几分钟,都没听到浴室门开的声响,反倒紧接着她就听到了洗衣机滚筒的声音。估计是不想穿她父亲的衣物,所以才想着把他自己的衣服烘干下再穿。

烘干结束起码要半个小时,至少在这半小时里她还可以自在的放松下,周遇宁想到这里长长松了口气。

这会都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周遇宁骤然从高度紧绷的状态中放松回去就觉得眼皮重得快睁不开。她这一晚上实在是折腾的够呛,之前又刚刚经历了和死神擦肩而过的大惊惧,眼前陡然放松回去,她困倦得直接哈欠连天起来。

反正他要等衣服干烘好还要半个小时,她先眯一会也无妨。周遇宁想到这里定了个25分钟的闹钟,然后心力交瘁地靠在沙发一侧合眼休息起来。她其实早就体力透支得身心俱疲,刚合上眼睛就睡熟过去了,没一会就下溜侧蜷在沙发那边。

沈程从洗衣机里捞回烘干的衣服,穿回去后,从浴室里出来前无意识地深呼吸了下。鉴于某人刚才的认错态度不算太差,他觉得离开之前有必要为自己刚才的不问青红皂白和她道个歉。

只是他从浴室里出来后,下一秒就看到周遇宁蜷躺在沙发那边睡着了。沙发前面的地毯上还扔着个鼓鼓的靠垫,看样子是她睡着时掉落下来的。他本来还以为她的腰伤不会好的这么快,不过看她在松软的沙发上放飞的睡姿,沈程觉得她的腰伤多半好的差不多了。

他视线看了看被他撞坏掉的大门,又看了看在沙发上心大到睡着的周遇宁,想着就这样悄无声息离开也不太好,干脆杵在原地重重咳嗽了下。

然而熟睡中的周遇宁毫无察觉。

沈程一连咳嗽了好几下,周遇宁都没反应。他自认倒霉,干脆从书桌那边拿了块巴掌大的鹅卵石在手上,然后走到大门那边,捡起被他撞坏的门锁敲打起来。

周遇宁睡得正熟,忽然被大门口方向的敲打声吵醒。她的房间本来就不算大,所以在沙发这边就能看到门口一隅。周遇宁意识到沈程在帮她修门锁,应该是要准备离开了。她打算赶紧起来,没想到一挺.身居然没起来。其实是她刚才的睡姿不当,靠里侧的右腿右手都被压得僵麻掉了,再加上腰伤未愈稍微用力腰腹间就剧痛得厉害,柔韧性比平时差很多,所以一时半会使不上劲。

她还真怕自己不养好会得腰椎盘突出之类的毛病,也不敢乱逞强,想起之前贴了下沈程给她买的虎皮膏药见效挺快的。周遇宁想到这里,吃力的伸左手去捞沙发前面矮几上的虎皮膏药。

“醒了?”前面忽然传来沈程的声音,他敲打了一会,觉得门锁勉强能关上就收手。要是用力去推门锁还是会掉,等到白天还得找专业修锁师傅再来处理下。他打算把鹅卵石放回到书桌上就离开,一过来就看到周遇宁螃蟹似的伸手去够沙发前面的矮几。

“嗯。”周遇宁应时触电似的缩手回去,而且为了避免被沈程看出她这会行动不便的状态,下一秒她还特意躺得四平八稳,“你、你要回去了?”她硬着头皮憋了句寒暄出来。

“嗯。”沈程觉得她怪兮兮的,心不在焉应了一句。

“今天的事——多谢你了。”周遇宁心头翻涌万千,出口的也就这么一句。僵麻的右半边还没缓回来,她没把握一咬牙就能利索坐起,所以还是平躺着和他道谢。当然,这个场景多少是有点诡异的。

沈程视线逗留在矮几边缘上差点被她够着的虎皮膏药上,想起刚才她平躺着努力去够的场景,心头明白了大半。说到底他才是她这腰伤的始作俑者,都已经严重得起不来了,也没见她埋怨过半句。他想到这里,心里多少觉得歉疚。余光又打量了下外面勉强敲回去的门锁,一念间忽然改了主意,“几个小时后就天亮了,我在你这里休息下再走。”

周遇宁本来还想等他走了,自己再慢慢挪移到床上去睡,压根没想到沈程毫无预兆的改了主意,她当然拒绝不了救命恩人留宿半晚的决定,干脆灵机一动应道,“嗯,那你睡床上,我睡沙发正好。”

没想到她话音刚落,沈程就径自往沙发这边走了过来,察觉到他越走越近,周遇宁的双手无意识抓着身下的沙发垫,无故紧张起来。眼见着沈程的身影大半落在她身上,她吞咽了下嗓眼,故作镇定问道,“有、有事吗?”

下一秒,她就被沈程悬空抱起了。不比之前,他这会抱的动作前所未有的小心轻柔,压根没牵扯到她的腰伤处。周遇宁不明所以如临大敌,紧张的胸口都大起大伏得厉害,仿佛看出她的心思,耳边紧接传来他不太自然的解释,“你睡床上,我睡沙发。”她还是头一回听到他轻声说话,厚沉磁性的嗓音温柔的直往心头最深处钻去,就连四肢百骸上的毛细血孔都被瞬间熨帖。

第 38 章

沈程把周遇宁抱回到床上, 转身又把矮几那边的虎皮膏药还有她的手机拿过来放在她的床头柜前, 这样她伸手可触。

做好这一切后,他才开口说道,“挺晚了, 睡吧。”说时把房间里的灯给关了。

果然, 灯熄后没一会, 床头柜方向就传来轻微窸窣声。沈程了然, 到这个点他也很困倦了, 调整了下睡姿在沙发上及时补觉起来。

周遇宁摸索拿出了好几片膏药贴到她自己的后腰上。得亏他把灯给关了, 以她这会穿着条睡裙的状态去贴膏药至少没那么尴尬。贴好后没一会,膏药上的药效渗入皮肤,后腰胀痛的地方很快被热意替代, 明显舒服了不少。

这人——有时候也挺不赖的。周遇宁临睡前忽然想起老胡交代她的重任。

到了适婚年龄, 男婚女嫁本就正常。以他工作单位地址的偏僻性,找不到女朋友的确不奇怪。

对了,把年纪轻轻就恨嫁的何星曦介绍给他刚好。而且星曦性格直爽,多半会看上沈程。周遇宁想到这里,心头有了主意,临睡前又拿手机过来定好闹钟,这才安稳睡了过去。

两人是被周遇宁的手机闹声吵醒的。

周遇宁的恢复能力果然神速, 一觉醒来,腰伤都好了七七八八。她被闹钟吵醒后起来火速换衣服,然后去浴室里洗漱,不到十分钟就准备出门上班去了, 是她平时去上班的正常节奏。周遇宁风风火火从浴室里出来看到沙发那边刚起来的沈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完全忽略他的存在了。

好在沈程动作也利索,进去浴室没几分钟就出来了。

“对了,你怎么知道我的住址?”周遇宁这会头脑清醒着,问了她最好奇的问题。

“你系在旺财脖子上的挂件里有个追踪器,之前投宿时碰上的那两个人就是跟着追踪器过来的。”

“这样,”她倒是没有过多诧异,接着继续纳闷问道,“不过——我留的联系信息是错误的。”还是奇怪他怎么会精确找到她的住处。

“老胡在地上捡到的。”沈程说时从外套口袋里拿了张皱巴巴的便签递回给她。

周遇宁接过来没有打开,就已经想明白了他会及时出现在她这里的原因。他远在几千公里外的林芝,到这边起码要一整天时间。她记得她昨晚在浴室里刚醒过来时,耳边听到的就是他粗.重的呼吸声,多半是下车后就一路狂奔过来的。她想到这里,心头翻涌万千,出口却只是讷讷一句,“谢谢了——”

“我正好有急事出差去趟这边的支队,顺路来下你这里而已。”沈程随口应道,不着痕迹的否认了他专程为她而来的事实。

“那个——方便留下你的手机号码吗?”周遇宁鼓起勇气问道。她一时间想不到别的感谢方式,唯有想着把老胡交托她的事情早点落实好。

沈程没有拒绝。

等到周遇宁存好他的手机号码后,他临走前又提醒了一句,“换下指纹锁,至少不会有人随意出入。不过刚刚被人光顾过,近期内应该不会再有陌生人到访。”

周遇宁听得一知半解,不过从他口中听到的,她莫名觉得安心不少。

这个时间点正是早高峰,两人都选择了地铁出行。

周遇宁刚到单位,同组的牛花香看到她就差泪汪汪了,“遇宁,你可回来了!”周遇宁不在,她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这阵子是真的忙坏了。

“我不在的这些天,辛苦你了。”周遇宁道谢了下,她知道牛花香性格内向又宅,最不喜欢出外差,紧接着说道,“你接下来要是有出外差的活,都调给我来吧。”

“遇宁,幸好你回来了,今天傍晚刚刚有趟外差。”牛花香委屈巴巴的倾诉起来,她对出外差向来抗拒的很,果然没有拒绝周遇宁的提议。

“傍晚才出去,是本市的任务吗?”周遇宁纳闷问道。

“嗯,是广告部新拉的赞助,要跑趟回声酒吧拍几张照片。”牛花香撇撇嘴。她体型从小就胖,架着一副厚厚的眼镜,一脸的小雀斑,加上她爸妈取的奇怪名字,从学校开始就一直被同学取笑。即便工作后,同事也都不把她当回事,一遇到脏活累活力气活就差遣她,只有周遇宁会平等的拿她当正常人看。

“回声酒吧?那不是男.同酒吧么?现在他们拉广告都是来者不拒了吗?”周遇宁无比错愕。她虽然没去过酒吧,碍于回声酒吧的名气实在太大,同事平时聊到回声酒吧时,大都是带开玩笑的语气。据说去回声酒吧喝杯鸡尾酒价格都不菲,他们单位真正去回声酒吧里消费过的未必有一个,酒吧就在周遇宁单位的半小时车程左右,光从外面看就装修的富丽堂皇,听说出入酒吧的大都是经济皮.相都很好的男.同,也不乏有性取向正常但是出手阔绰的女性出入。

“可不是,不过听说酒吧老板出手很大方,要求也不多,只要我们给他B版角落那里放张照片加一百字以内的介绍,大意就是呼吁全社会要有包容新观念,不要歧视男.同,外加宣传下他们的店址就行。”

“金思思拉的赞助?”周遇宁略一思索问道。

“你怎么知道?”这会轮到牛花香诧异了,她并不歧视男.同,但是以乖宝宝身份循规蹈矩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她一听男.同酒吧就莫名恐慌。

“跑这些地方,老大好歹让小郭去,干嘛派你去?”周遇宁替牛花香抱不平发了句牢骚。

“咱们是小罗罗,也没权利挑三拣四。”牛花香怕周遇宁说的大声会被同事听到会有不好影响,小声解释起来。

“你放心吧,我替你去好了。”周遇宁仗义地拍了拍牛花香的肩膀。她不在的这段时间,都是牛花香在帮她做事,所以今天她替牛花香出这趟外差也是理所当然。

“遇宁,我就知道你最好了。这是我买的装备,你先带着有备无患。”牛花香感激涕零的从包里拿了副厚实的黑框眼镜和假发套出来给周遇宁。她思想保守得很,胆子又小,过去采风而已还如临大敌地准备了一大堆装备。

“就是过去拍几张照片回来给对方选下,顶多半个小时就回来了,用不到。”周遇宁摇手拒绝起来。

“我买都买了,你先带去再说吧,反正平时也没机会用到。”牛花香不由分说要把东西塞给周遇宁。

“真不用,你看我包都放不下了。”周遇宁想着出门还是包里轻一点比较好,她的包不算很大,放个单反后就放不下眼镜盒了。

“那就用我的包吧。”牛花香说时递了个便携大容量的单肩包过来。周遇宁实在推辞不掉,只得把她自己的东西放到牛花香的包里,顺便把牛花香的装备也都带上。

等到傍晚,周遇宁把堆积的邮件都处理了,这才从办公室里出来。

打车过去的路上,周遇宁才有空闲想沈程的正事。她先是给何星曦打了个电话,粗略描述了下沈程的基本条件,果然恨嫁心切的何星曦对沈程的条件挺满意的。

“有照片吗?赶紧发过来给我看下。”

“没有。”周遇宁应道。

“那——他长得帅吗?”

“还成。”

“我还不知道你看人的眼光高着呢,你都说还成,那肯定是个大帅哥了。人品怎么样?”

“根正苗红,还不赖。”周遇宁实话实说。

“呦,头一回从你嘴里听到夸人,弄得我好期待。对了,最重要的一点,性.取向正常的吧?”何星曦问到这时,语气难得紧张兮兮起来。

“当然正常。”周遇宁随口应道,只是脑海里接着浮起不太愉快的场景而已。

“这年代好看的男人说不准都搅.基有男朋友了,所以我才担心啊。”

“放心吧,他一点都不娘,还挺man的,性取向肯定正常。”周遇宁没想到何星曦担心的事情这么多,不过在这方面她倒是敢打包票的。

“男同又不是都很娘的,很MAN的是强.攻也说不准啊,而且有些还是双性恋呢。”何星曦有点患得患失。

周遇宁对这些腐.基文化了解不多,听得云里雾里,何星曦嘀咕归嘀咕,她还是能感觉到何星曦狂冒的粉红少女心,想着长话短说,“我把他手机号码发给你,接下来就你们自己联系吧。”

“女方主动加男方显得我太不矜持了,这样不好。要不你好人做到底,头一回帮我约他出来一起吃个饭,中途你借故离开下,这样我们初次见面会自然点,可以咩?”何星曦朝周遇宁撒娇起来。

周遇宁想想自己的确欠沈程一个大人情,请他吃顿饭也理所当然,而且以他这老干部的作风,说不准会抗拒赤.裸.裸的相亲安排,还是一起吃个饭再介绍星曦给他更水到渠成。她想到这里就答应了何星曦的提议。

挂了电话后,周遇宁踌躇着发了条短信给沈程:晚上有空吗?方便请你吃顿饭吗?她想着去酒吧那边走过场拍个照就行,半个小时内肯定能搞定,不会影响饭点的。周遇宁做事向来速战速决,不喜欢拖泥带水,所以就约了当天。

“今晚有事。”沈程很快回复过来。

“哦。”周遇宁回了一个字,感觉他拒绝的挺干脆的,周遇宁开始有点担心自己给他介绍何星曦的可行性了,她还在犹豫要不要鼓起勇气再约他明天吃饭,仿佛像是打消她的疑虑,沈程又回复了一句过来,“今晚还有公务要忙。”是在和她解释拒绝的原因。

“好的。”周遇宁偷偷舒了口气,想着还是等明天再说。

没多久她就到了回声酒吧那边,周遇宁在酒吧大门口那里拍了张照片,抱着走过场的心态去里面兜了一圈。

不到一刻钟,周遇宁就有初步判断了。大概是职业病作祟,她一进去就觉得这里绝非外面流传的是单纯聊天喝酒解压的豪华同志酒吧。性.交易肯定是存在的,至于有没有其余的非法交易还有待考证。里面依稀能看到少部分衣着雍容华贵的女士光顾,目的也是显而易见。

周遇宁忽然明白过来领导为什么要派牛花香跑这趟,以牛花香胆小保守的性格,多半在门口.交差拍张照片就溜回去了,绝对不会踏入里面半步,自然也不会有兴趣了解求证这个酒吧的实际主营业务。

既然来都来了,她当然不会白跑一趟,而且要她昧着良心帮对方打广告,她还真是办不到,除非是眼见为实的求证这个酒吧的确不存在任何违法问题。

周遇宁想到这里,干脆去了趟洗手间。酒吧里面暖气打得实在很足,过往人员都衣着凉快。她为了让自己看着不那么突兀,把自己身上的毛衣和外套都脱了折好放进包里,只穿了件打底的衬衫。然后把包里的假发套和黑框眼镜拿出来戴上,周遇宁没想到这黑框眼镜还带度数的,走路微微有点晃神,不过也不影响她基本活动。她换好后就径自往吧台那边走去。

沈程上午去了趟支队那边,他本来想和支队这边主动通知他的张新远讨论下跟进刘庆隆他们行踪的事情,没想到碰面后张新远面露难色,示意沈程走到外面才解释起来,“我很快要从缉.毒科调走了,你的事情会有新同事和你对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