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什么?”

“你、你反正已经厌倦我了,以后可、可不可以放我一马?”

“我先看她是不是真的如你说的,以后再说。记得给我喂她吃颗安眠药下去,要是被我发现你没有照办,后果你自己清楚。”廖祥华明显不耐应道。

不到半个小时,廖祥华就开着车子到李芳超那边把周遇宁带走了。

得益于周遇宁提前喝的那一杯酒下去,她脸上都明显潮.红的厉害,廖祥华看着睡得死沉的周遇宁,戒心不算太大。他本来载着周遇宁往江边方向开去,借着两侧的路灯,看到周遇宁潮.红的脸颊,久违的兴奋感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亢奋了,玩得多了,现在就连那些未成年都不会让他轻易兴奋。他亢奋地转了下脖子,突然调头往另一个方向开去。

周遇宁怕廖祥华察觉,从始至终都没睁开过眼睛。

醉酒的确是她最便利的伪装。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后,她察觉到廖祥华把她载到一处偏僻的地方,之后扛着她往里面走去。

一直到一个幽暗的房间里,廖祥华才把她放下。

没一会,房间前面的投影仪上开始响起提前录好的不良音频,紧接着她就察觉到廖祥华开始去扯她的衣物。

周遇宁不敢反抗,任凭廖祥华为所欲.为,大脑里却是迅速思考着沈程他们现在到哪了。

察觉到她自己外套的扣子被廖祥华快解开大半,周遇宁心急如焚,又不敢做出什么反抗的举动,她也不愿意这个时候就让廖祥华察觉,周遇宁正愁没办法脱身,幸好廖祥华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估计很忌惮电话那边之人,刚接起来就大气不敢出的唯唯诺诺应道,接着小跑出去,似乎是去外面大门口方向迎接对方。

周遇宁察觉到廖祥华的脚步声走远了,这才睁开眼睛。

这里似乎是廖祥华的某个私宅,整个房间的布置和她之前在李芳超卧室那里看到的大同小异,不过又像是办公室似的,她看到书桌的一侧有一整排的文件夹。

刚才她听得没错,前面投影那边正在播放不堪入目的视频,里面的受害者还穿着校服,看着就像未成年,不知道是不是误食不明药物的缘故,神志不清的任由廖祥华侵.害。

周遇宁迅速拍照取证,接着随手翻阅了其中一本文件夹起来。上面还有标签按照姓氏分类,是廖祥华收集的个人信息。

周遇宁刚打开第一页,突然间整个人都近乎僵在原地。

她翻到的第一页照片里的分明就是多年前吞药自杀的方卉。文件夹里还装着一封沾血的纸张,看着像是从哪里撕下来似的。

仿佛知道自己即将会看到什么,周遇宁紧张地吞咽了下,一目十行翻阅起来。

“天父宽恕,我今天刚刚查出来感染了艾滋,每天过着这么肮脏的日子,我早就活够了,我一点都不觉得害怕。可是一个多月前,周老师突然发现我身上的伤处,他以为我被父母虐待家暴,要拉着我去公安局报警。我哪里敢去报警,可是他一定要拉着我去,还和我说人生而平等,有未成年保护法,我拗不过他,着急之下在他手背上咬了一口,他被我咬得鲜血直流,还是不厌其烦地劝我去报警,还说他有个女儿和我同岁同届。天晓得,我多么希望能有一个这样儒雅知书达理的父亲。可是我现在好怕,好怕我自己会传染艾滋病给他,我要怎么办?慈悲天父上帝,你一定要帮我保佑周老师不会被我传染上。”

“周老师今天又来劝我,他发现劝不动我,下课后非得要送我回家,其实我知道他是想要家访,想要了解清楚我身上这么多伤处的由来。他送我回家的那段路,好长又好短,看到他的影子,就让我觉得很安心。原来这世上不单单都是坏人,能够当他女儿的人,该有多幸福啊。”

“我决定了,我不会再继续那些肮脏的交易。即便被他要挟即便我会臭名昭著,大不了鱼死网破,让那些人都下地狱吧。我不能对不起周老师的谆谆教导,他要是知道他自己担心爱护过的学生私下做着这么肮脏的交易,他一定会很失望的。我不能让周老师失望。”

“天父,我今天好像犯错了。我临到头拒绝交易,而且我逃走的时候刚好在街上碰到周老师,我好怕他们会抓我回去,我居然当着他们的面喊住周老师,让他送我回家。周老师走的时候突然问我一堆问题,我好怕周老师会不会发现了什么。天父宽恕,一定要保佑周老师平平安安的。”

“人渣!畜生!居然造谣周老师性.侵我!大不了全都一起下地狱,就为了周老师,我也不会让你们置身事外的——”

文件夹上面每一页都有张对方的照片,上面详细记录着对方身高体重诸如此类的私人信息,显然是廖祥华有扭曲变.态收集.癖.好的缘故。不止于此,资料上面的一律都是不满十八岁的未成年人,周遇宁没翻多久就已经手脚冰冷起来,她震惊之下也没忘记拍照取证,只是外面已经传来脚步声。

她哆嗦着手把那些文件火速复位,紧接着躺回到她自己刚才的位置。

 

第 93 章

 

周遇宁闭着眼睛, 感知到廖祥华离她自己越来越近时, 前面的脚步声突然停了下来。

紧接着她就察觉到她自己的双手被廖祥华用麻绳绑了起来。

情况有变,估计是被他察觉了。周遇宁猛地睁眼回去,果然看到廖祥华饶有兴致的盯着自己。看到周遇宁突然睁开眼睛, 他一点都不惊讶, 反而伸手拍了拍周遇宁的脸颊, 阴测测开口, “没想到李芳超那母狗居然敢阴我, 还好我这人做事向来仔细, 你没注意到我的文件夹都是倒放着的么?”

刚才时间紧急,加上陡然看到这些不可告人真相震惊之大,周遇宁的确没有留意到这个细节。按照她今天凌晨和沈程最终敲定下来的计划, 他们兵分三路。沈程会随时随地跟进她的定位, 如果途中她遇到意外情况他会第一时间现身。孙捷明则是在外围跟进,负责观察廖祥华团伙会不会有新的人手过来,以免在后面对沈程造成围堵危险。

张新远的同事在单位里随时待命,一旦沈程他们揪出廖祥华背后之人,他会第一时间开警车过来支援,到时候即便对方势力再大,证据确凿之下也能法办。

路上全都要时间, 周遇宁只想着能拖延就尽量多拖延一会。她想到这里,追问廖祥华起来,“文件夹上的人全都被你侵.害过?”

廖祥华把刚被周遇宁翻过的文件夹拿出来翻到第一页,近乎炫耀开口, “话不要说的这么难听。刚才是不是看得很感动?一个辅导班里籍籍无名的堕落差生,被你父亲圣母心泛滥特殊关照。为了这么个迂腐的教书匠,方卉甚至不惜身败名裂要举.报我。可惜的是,她想举报我逼她性.交易的日记本最后还是落回到我手上。别看她年纪一丢丢大,活好着呢,就是年轻人太不听话了,我警告过她,她也当耳边风而已,那我就让她学你父亲的死法离开这个世界。她那么爱慕敬重你父亲,应该挺感激我给她选了这么个体面的死法,你觉得是不是?”

廖祥华说到这里合上文件夹,走到周遇宁面前蹲下来,右手忽然握住周遇宁的下巴,紧接着自她脸上开始一点点摸下来,“每次看到你们这些漂亮又稚嫩的脸蛋,就能让我无比兴奋——我忙得要命,本来都懒得搭理你父亲的,谁让他多管闲事,还怂恿方.卉去报警。你不知道,我在方卉身上花了多少银子才把她调.教得这么听话,我投了这么大笔钱下去本都还没收回来,偏偏你父亲多管闲事。我要是再不收拾他,他指不定真的会给我惹出什么事情来,说起来,是他自己多管闲事闯的祸。”廖祥华若有所思地捏了一把周遇宁的脸蛋,紧接着油腻腻地朝周遇宁笑了起来,“王总都说我选的姑娘好。那是,有钱能使鬼推磨,用钱砸出来的小姑娘可听话了。李芳超是你同学吧?别看她人前一本正经的,床上像条老母狗似的,指哪舔哪,比狗还听话。”

他大概是对他自己的‘杰作战绩’无比满意,越说越嗨,甚至嘚瑟的在周遇宁面前比了个手势,“你肯定不知道我到底上过多少个,就咱这小小的A市就有这个数。文件夹里的姿色都还不错,无聊的时候看看这里面的照片都能让我有兴奋起来。那些姿色一般的就是图个新鲜,可没这个荣幸能入得了我的宝物文档。”廖祥华越说越得意,甚至兴致大好的开了瓶红酒,就着红酒抽雪茄,凑到周遇宁面前开口,“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是不是觉得我这种人渣早该下地狱?我和你无仇无怨的,我说你怎么就榆木脑袋不开窍,和你那死人父亲一样,偏偏要阴魂不散的自己找事。说起来,就你这水灵劲,我还真的挺舍不得就这样处理掉你的。话说回来,小丫头还挺命大的。我上回特意派了个人准备让你复制方卉当年的死法,没想到你还能好端端的活到现在,你该知足了。”

廖祥华说到这时,把刚抽了几口的雪茄放到一边,再次亢奋地转了一圈脖子,下一秒直接迫不及待的去脱他自己的衣物。

他才脱到一半,电话又好巧不巧地响了起来。

“操!”廖祥华没好气地骂了一句,看到电话那边的名字时,他分秒间就调整好情绪才去接电话。

不知道电话那边说了什么,廖祥华大气不敢出的一直说好。

挂了电话后,廖祥华迅速把他自己的皮带扣回去,接着拽着周遇宁往外面拖去。被廖祥华死拉硬拽着往外面拖去的时候,周遇宁才发现这里面虽然装修得无比奢华,外面看着像是在某个废弃的工业园里,透过玻璃窗她都可以看到楼下的草坪上杂草丛生,视线范围里都没看到有人出现。

估计是在某个郊区。

没一会,她就被廖祥华拖到其中一个空旷的大房间里。

侧边的红漆檀木椅上坐着个带着墨镜的男人,年纪估计在五十左右,体型微胖,穿着改良版的中山装,手腕上戴着一串粗壮的佛珠,右手一直在盘着两颗核桃。估计盘的时间久远,上面的颜色已经被他盘的晶莹玉润,一看就是价值不菲。前面的矮几上放着一排长短不一的枪支,看着倒像是军火展示似的。

王钦法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手上的核桃。因为有墨镜遮挡,周遇宁看不到此人的全貌,直觉使然,她觉得面前之人是个狠角色。

“去把门开条缝,透透气。”王钦法随口吩咐了一句,廖祥华立马跑去照办,他本来大开了半扇,王钦法戏谑问道,“你是生怕外人不知道咱们在这里干什么是吗?”

廖祥华胆战心惊地又把门缝关小回去,看着只是普通的门,其实全都是最先进的防弹材料,他吃力地挪了好一会,一直挪到只剩一条极窄的门缝,窄到只有几公分间隙而已,王钦法才微点了下脑袋,示意他可以滚回来了。

王钦法坐在靠左处,前面还有一排遮挡物,虽然表面刻意装饰过,周遇宁直觉觉得像是防弹之类的装置。以这门缝的角度和他现下的位置来看,是个易守难攻的角度。她无端上来不详的预感。

“她是谁?”王钦法又淡淡问了一句。

“周邵华的女儿。”廖祥华毕恭毕敬应道,早已经冷汗直流。他忽然意识到王钦法在他的单间里装了监控的,否则刚才不会突然掐着时间点让他把周遇宁带过来。想起他自己以前在这个单间里做过的事情,廖祥华身上的衣物没一会全都汗湿透了。

这里虽然是王钦法私人购买下来的地皮,但是王钦法向来很少来这边。廖祥华做事向来谨慎,怕他自己的办公室和家里都不安全,干脆把他自己最私.密癖好的东西都藏到了这里。反正有王钦法罩着,外人肯定查不到这里。

“周邵华?”王钦法重复了一遍,生疏的仿佛压根没听过这三个字。

“就是五年前那个怂恿方卉报警的老师,后面你让我解决掉他的,有印象吗?”廖祥华小心翼翼提醒起来。

他话音刚落,王钦法前面刚沏的一杯龙井直接泼向了廖祥华。

被滚烫的开水泼到,廖祥华脸上立马烫伤了一片,他一点动静都没发出来,惊魂未定的看着王钦法。

“是我让你解决掉他的?有这回事吗?”王钦法失忆似的问道。

“没有,是我一个人的主意。”廖祥华及时改口。

“知道是周邵华女儿,你还带她来这里?生怕别人查不到这里是吗?”王钦法又淡淡问了一句。

廖祥华面如土色,惊惶不安地揣测王钦法的意思,“那、那我现在立马把她弄走。”

“晚了!你自己问问她身上有没有带电子设备,要不然会单枪匹马出现在你面前?”王钦法说时视线在周遇宁身上逗留了下。

隔着墨镜,周遇宁都能感知到此人的阴鸷狠厉。

被王钦法这么一提醒,廖祥华也觉得言之有理,更加汗如雨下,哆嗦开口,“现在要怎么办?”

王钦法还是把玩着手上的核桃,两个匀称对等的红核桃时不时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选支你自己用着顺手的。”王钦法说时往檀木椅背靠去。

“在这里办?待会清理现场有点麻烦。”廖祥华小声提醒起来。

“完事后一把火烧了这里不就行了?”

“烧了?”廖祥华难以置信。

“难不成等着警方上门来搜查证据?到时候是抓你还是抓我呢?”王钦法戏谑问道。

廖祥华不敢再有疑问,他从桌上一排的枪支里选了支最短小迷你的,子弹上膛,他不是没杀过人,不过以前都是交给别人来办,他自己还是头一回亲自干这事,加上旁边还有王钦法盯着,他持枪的右手无意识的发抖起来。

他的扳机还没扣下去,外面那道窄缝方向已经射过来一发子弹,不偏不倚把他手上的枪支打得稀巴烂。廖祥华手上的枪支即刻报销,被这巨大的冲击力震得整个右手都麻掉了。他甚至后知后觉的意识到王钦法让他站的这个位置正好可以避开外面门口方向的射击角度,仅仅暴露出半支枪管,否则这会他的右手已然报销了。

不同于廖祥华的惊慌失措,王钦法又给他自己重新沏了杯龙井,对着前方方向淡淡开口,“小伙子,枪法挺准的。”

无人应答。

而他还是自顾自开口,“年纪轻轻挺有能耐的,我在大凉山的基地也是你捣鬼清理掉的吧?算上郭顺林那笔账,是第二笔。小伙子,事不过三,你说呢?”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会有大肥章

 

第 94 章

 

王钦法悠闲地浅抿了一口刚泡好的龙井, 心情大好地把玩了一遍桌上的枪支, 他最后拿起了一支短.枪,又拿起边上墨镜盒里的迷你拭布擦拭了下枪管,下一秒突然对着边上的周遇宁开了一枪。

正正好好打在周遇宁被廖祥华系得严严实实的麻绳绳结的顶端上, 子弹从侧边射击过来, 没伤到周遇宁手指头分毫。

粗壮紧实的绳结受到强大的冲力, 已然松开。

“小姑娘, 我的枪法和你相好比, 没差到哪里去吧?”王钦法心情大好地征询起周遇宁的意见, 如果忽略他手上那支蹭亮的手枪,他语气甚至听着无比和蔼。

王钦法的中山装里面衣着笨拙,估计穿了防弹衣, 前面还有一排严实的遮挡物在, 周遇宁猜测多半是防弹盾牌之类的功能,外面没有制高点可以让沈程找到足够的射击高度和角度。种种迹象来看,面前的这位反侦查能力和实战能力全都一流,甚至到了堪称专业的地步。

一旦被他引诱进来,沈程肯定凶多吉少。仿佛知道王钦法接下来要对自己做什么,周遇宁直接对着门口方向说了一句,“不要管我——”她话音未落, 随着子弹声响响起,下一秒她的左腿已然中弹。

被这巨大的冲击力波及,她有过思想准备,虽然一瞬间痛得整个人近乎晕厥, 不过也没有发出什么大动静,只是直愣愣的往前摔在地上而已。

“小姑娘,挺有种的,你相好再不进来,我只能做个试验,看打在脸上会不会出声了——”王钦法漫不经心点评了周遇宁一句。

果然,他话音未落,本来紧闭的只有子弹直径可以穿透的大门被迅速推开。

是沈程。

王钦法把他手上的枪支放回到桌上,面露欣赏,有一搭没一搭的拍掌起来,一边拍掌一边对着门口方向现身的沈程开口,“小伙子,你也挺有种的。”他说时信步悠闲走到摔在地上的周遇宁旁边,脸上还是笑眯眯的,下一秒忽然一脚踹在周遇宁中了枪伤的小腿上,弹头受到重创直接往更深处钻去,周遇宁疼得近乎痉挛。王钦法抬头看向沈程,淡淡问道,“小伙子,你的诚意呢?”

沈程直接把他身上的全部装备都卸掉了,开口和王钦法说道,“我们谈谈。”

“可以。”王钦法点了支雪茄闲适地吞云吐雾起来。

沈程不动声色往前走,他在争分夺秒想着和周遇宁一起脱身的机会。

尽管现实来看,机会渺茫。不过只要近身,他总会找到机会的。

沈程才走到一半路程,王钦法就出声让沈程停了下来,而他自己已然坐回到一开始的位置。

“你在他手上栽了这么多次,要不是你粗心大意让人从酒吧找到路子跟到大凉山去,我在大凉山的基地能毁掉?你去和他交流下,学学人家是怎么做事的,要不然就你这猪脑壳,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可是不敢再用你了。”王钦法吩咐廖祥华后,继续闲适的抽着雪茄。

廖祥华有琢磨过最近接连出状况的原因,从刀疤在大凉山那边暴露行踪到郭顺林落网,他有想过可能是回声酒吧里开始出的篓子,本来还想把他自己纰漏的地方蒙混过去,没想到王钦法人在外地,细节全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之前一条龙顺畅的运输线接连受到重创,当前条件下,重新布置难上加难。在今天之前,他只知道警方突然严查严打,其实并不知道到底是谁在跟进这一切。眼前才明白过来这一切都是面前的沈程弄出来的风波,他以一人之力,连根拔掉王钦法多年的基地,居然还敢独闯王钦法的地盘。

要不是王钦法及时现身这里,估计这里所有的资料都要被他收缴成为呈堂证供。一旦被警方收缴,这里的证据足以判他们无数次死刑了,王钦法有再大的能耐也逃不了。

廖祥华想到这里,不知不觉中又出了身冷汗。有王钦法在边上,他一点都不担心沈程会突然反击。廖祥华捞起边上的红木椅,走到沈程面前,看也没看就重砸下去。价值不菲的红木椅被他砸得四分五裂,他又抄起地上断裂露出尖峰的椅脚往沈程身上砸去。他一连砸了十几下,把他自己的手心都砸得发麻红肿起来,廖祥华才中途休息了下,盯着被砸得趴在地上的沈程,他毫不犹豫一脚重踩到沈程脸面上,咬牙切齿开口,“我也是弄不明白了,国家也没给你们发多少薪水,至于这么身先士卒的搅这趟浑水吗?就你这身手,要是帮我老大做事,包你下辈子都衣食无忧。你上一届的那个替死鬼,这不刚查到我老大的交易线,结果你猜怎么着,我老大干脆安排人在他们的轮胎上做了手脚,开到大转盘那里直接冲出山崖一命呜呼,没想到刚解决一波,又来你这一波,找麻烦送死的人怎么就那么多。”

“是你们做的手脚?”前一刻奄奄一息的沈程忽然开口问道。那年他刚工作不久,年少气盛不服从父亲的安排,偏要一心往藏区跑,想着在这边援藏个一年半载再回去。没想到刚动身去入职的当天,就在大转盘那里和边防站紧急出警的车子相撞。他一直疑心是不是他自己疲劳驾驶的原因,导致没有更快一步反应避让,而对方车辆已经在他之前避让过度,瞬间冲下山崖。

他开的车辆随之撞到马路里侧的山体上,半个车头都被撞凹陷进去。

失事坠下山崖警车里的两位工作人员,李阿武当场牺牲,没有断气的登巴也没有撑到沈程紧急呼叫的救援人员到场,只是在去世前把他随身携带写到一半的信纸塞到沈程手里就咽气了,甚至都没来得及交代半句身后事。

沈程浏览那张沾血的信纸后,估计是写给他暗恋的女孩子。登巴在等他暗恋的女孩子来这里,带她看当地的瑰丽景色壮美山河。

他虽然并没有占道开车,但是他也深知是登巴他们为了避让他的车子才会急打方向盘,以至于失控冲出悬崖。

如果不是这个意外,登巴会等到他暗恋的女孩子来这边。

可是登巴已然等不到了。

是他欠登巴和李阿武的。

就连登巴和李阿武手上追查到一半的毒.贩案都因此搁置。

他责无旁贷接手了登巴的工作,一呆就是五年。

这是他自己心头欠下的一笔重债,虽然政府也给予牺牲人员家属抚恤金,他依旧力所能及地负起了照顾登巴和李阿武家属的担子。

事后他有怀疑过登巴的车子会不会有什么异常,否则以登巴的反应来看,显然是仗着他自己车技娴熟,想为对方车辆着想才会紧急避让,按道理不会失控至此。但是高处坠落,摔下山崖的车子已经稀巴烂,车上的重要零件都被摔得四分五裂,他自己昼夜不分地蹲在现场排查了好几天,都没察觉到异常之处。

到眼前,所有的疑团才意外水落石出。

而他为了登巴和李阿武的意外牺牲,一守就是五年。

直到在南迦巴瓦峰观景台的雪山上偶遇周遇宁后,在住户家里察觉到对周遇宁不利的瘾君子,他才看到一线希望。

 

第 95 章

 

“当然, 要不然那两个倒霉鬼也不会好端端的在大转盘里冲出山崖。你也不用脑子想想, 要不是我老大背后有人,这么多年他能毫发无伤逃过那么多次的专网行动?你想当英雄是不是?不单把我老大最近最大一笔数量的货给缴了,还把我老大这么多年的货源地都给端了, 你觉得自己很厉害, 是不是?”廖祥华说时重新抬起皮鞋重重一脚踹在沈程的腹部。

被接连重力撞击之下, 沈程的唇角已经渗出很多血水。

而廖祥华还不解气, 走回到腿伤行动不便的周遇宁面前, 用力拽在她的后衣领上, 周遇宁被他拽得整个人都往后仰去,受伤的左腿在地上蔓延出一道暗沉的血渍。

“老大,怎么收拾?”廖祥华小心翼翼地向王钦法示意。

“你自己看着办, 给我两分钟内解决掉, 老子没那么多时间看你杂耍。”王钦法的杯盖在瓷杯上面擦过,发出一点轻微的动静。

“知道了。”廖祥华乖顺应了一句,接着转身对沈程开口,“你够能耐的,老子今天就让你亲眼看着到底是你有能耐还是老子更有能耐。”他说完直接从桌上拿起另一把□□,子弹上膛,他刚准备对准地上的周遇宁, 下一秒沈程忽然吹了下口哨。

廖祥华条件反射地抬头看了眼沈程,下一秒外面门口方向忽然蹿过一道黑影,电光火石间就往廖祥华身上扑去。

旺财动作之快来势之猛,廖祥华近乎眼睁睁看着那道黑影把他自己扑倒在地, 手上的枪支重重甩出去,紧接着整个房间里就响起了廖祥华凄惨的嚎叫声。

近乎同时,前一秒看似奄奄一息趴在地上的沈程骤然跃起,右手从右靴里掏出一把军刀,直接往坐在最里面死角处的王钦法左手腕上飞去。

旺财刚把廖祥华扑倒在地,紧接着往沈程面前飞跃过去。

砰得一声巨响响起,枪声近乎和沈程手里的军刀同时落地,高高跃起到半空的旺财瞬间被子弹冲击力撞得飞甩出去,耳边同时响起王钦法惨厉的声响。他刚才近乎和沈程同时出手,只是上膛的子弹被旺财以身拦住,沈程才得以躲过一劫。

王钦法的左手瞬间被沈程的军刀刺穿,沈程飞甩力道之大,他被那军刀强劲的后推力带得整个人都往后仰去栽倒。

沈程人影一晃,跟着飞扑上前将他拷在旁边的桌脚上,紧接着把视线范围内的枪支全都收走,这才朝重摔在地的旺财位置飞奔过去。

周遇宁刚才分神留意沈程的安危,本来已经被旺财咬到重伤的廖祥华忽然就地反扑,随手捡起地上摔碎的瓷片往周遇宁脖颈上架去。他向来忌惮王钦法的身手和狠厉,所以这么多年一直都唯唯诺诺的万事照办,前一秒亲眼见识到沈程瞬间制服王钦法的场景,他心头大骇,出于自保想着先要挟周遇宁再说。

然而他刚捡起锋利的碎瓷片还未靠近周遇宁,下一秒周遇宁忽然从脖子上用力一扯,手上也不知道拽了什么,直接往他腹部扎进。在廖祥华用碎瓷片发难之前,周遇宁动作快准狠得完全不在廖祥华之下。

下一秒,廖祥华直接捂着腹部在原地打滚起来。

沈程给她做的项链吊坠上的子弹头被她发狠扎进廖祥华的腹部,虽然不会伤及性命,但是足以让他失去最后的反抗力。

刚解决掉廖祥华,沈程和周遇宁不约而同的往旺财狂奔过去。

这么短的时间,地上就已经流了一大滩血。沈程直接把他自己的上衣脱下来裹住旺财的枪伤,即便他自己无比清楚着,这个举动对于旺财被贯穿的枪伤毫无用处。

“旺财——”周遇宁小心翼翼地想把旺财抱到她自己的怀里,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下来。旺财气息渐弱,无比乖顺地趴在周遇宁怀里,还吃力地抬起脑袋舔了舔周遇宁掉在她自己手臂上的眼泪,又舔了舔沈程搁在周遇宁旁边的手背,像是在宽慰他们又像是在做最后的告别。

没遇上周遇宁之前,它一直四处流浪,与豺狼争食垃圾为家。出于自保,看到人类也会下意识的攻击自卫。

直到遇上周遇宁和沈程,它才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安宁温暖。

它有点不舍,不舍得离开沈程和周遇宁。

所以离别在即,它还是最后一次尝试着想要举起爪子,再去蹭下周遇宁和沈程身上的余温暖意。旺财尽最大的力气发出一点声响,然而也只有一点微弱的声响而已。它好想再蹭蹭周遇宁和沈程温暖的怀抱,紧接着它抬到一半的爪子就缓缓坠了回去。

快近两个月,周遇宁的腿伤才养得差不多,不过也只能缓慢行走,不能剧烈运动。沈程身上的都是皮肉伤,休息了个把礼拜就开始重新忙碌了。

这起毒贩案牵连出特大涉.黑.涉.黄.涉赌团伙,甚至连盘踞当地多年的幕后保护伞都被揪出来,还涉及各种地下钱庄高利贷,前所未有的牵连之广。不单如此,当年周邵华那个案子牵连到的辅导机构的负责人也被揪出来重查,果然还涉及猥.亵及逼迫女学生性.交易等多个罪状。

案件前所未有复杂,光涉案人员就多到令人震惊。

周遇宁在她父亲案子重审前一天特意去了趟边防站。她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看到他了,知道他公务繁忙,她自己干脆动身前往。

“我带你去看下旺财。”打掉王钦法为首的特大毒贩集团,这个把月以来,他一直在加班加点,就想着早点把这边的事情了解。

临走前,他觉得有必要带周遇宁过去一趟,那里不单有旺财长眠在那里,还有他一生愧疚的故人。

“好的。”周遇宁点点头。

不到半个小时的车程,沈程就带着周遇宁到了当地的墓园那边。

沿着阶梯一级级往上,想起待会可能看到的旺财的墓地,周遇宁的心情就无端沉重起来。

没一会,沈程走到了一处墓地前面止步,下一秒周遇宁无意识地捂嘴,脚步一动未动。

“怎么了?”沈程不解问道。

“他、他是不是五年前去过我读大学的C市?”周遇宁看到黑白遗像照上面的照片,忽然间明白过来登巴在五年前突然失联的原因。

“李阿武的女朋友在你就读的大学旁边开店,他和李阿武关系要好,很有可能一起去过。” “他的口音很重,听得很吃力。我那年刚上大学不久,正好遇到迷路的登巴,我给他带过一次路,他很过意不去要给我带路费,我没收,他后面又问我要联系方式,我有戒心留了假名字和错误的手机号码,不过寝室地址是对的。我后来收到过好多次他寄的明信片,都是这边当地的景色。那段时间是我最低谷的时期,我难得鼓起勇气给他回过一封信,和他约好等我大学毕业后会去他口中的南迦巴瓦峰看下,不过从那以后我就没收到过他的回信了,原来如此。”周遇宁喃喃开口。 “你就是他信里提到的邹柠?”不单周遇宁,就连沈程也大为震动,说时从他自己口袋里掏出一封泛黄的书信,上面的暗沉血迹都已经霉变发黑了。 他本来想着等了这么多年,都没等到登巴信里提到暗恋的旧人,想着时间久远,加上登巴年纪也不小,昔日他暗恋的女孩子说不准早已成家立业,这才想着把这封写到一半的信纸带过来烧在他墓碑前。 “是他的字迹——”周遇宁仔细看完后笃定应道。 “登巴,我带她来看你了。”沈程说完后,在登巴墓碑前缓缓蹲下,把那张发黄陈旧的信纸摊开,烧在了登巴的墓前。 他看着泛黄的纸张瞬间化为余烬,在心里默念了一句。 世事难料,他向来不轻易许诺,可是他愿意赌上他自己的全部,以这漫野松柏和青山忠骨起誓。 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 即便她如浮萍孤焰,这一生,他都愿烈火相随。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