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离在一边盯着小宝，眼神深沉而复杂。
“音离，怎么了？”
音离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摇摇头：“哦，没什么，只是有点担心宇楼，他第一次杀人，可能心理会受不了。”
寒宇楼……我再次看向小宝，他现在地状态确实让人担
“笃笃笃。”门外传来了敲门声，音离打开门的时候，我正给小宝换衣服。
“国主有请乐歌。”有人说着。
音离作势关门：“她累了，需要休息。”然后关上了门。
“笃笃笃。”还是敲门声：“国主有情乐歌。”
音离想再次下逐客令，我拦住了他：“该来的总会来，让我去会会他。”
音离的眸子里带着忧虑，他让开了路，我打开门，是一个将士，方才在战场上见过：“带我去吧。”
“这边请。”将士很是恭敬，他在前面引路。
将士将我带出了平关小镇，来到不远处他们扎营的地方，放眼望去，一个又一个白色的营帐就像夜空下的蘑菇，藏青此番带了不少兵，估计围剿那个什么将军他只用了三分之一的兵力。
就在这些营帐中间有一个格外大的营帐，里面人影闪动，传来女子地声音。
“主子，这次又是大胜，而且没有一个死伤！”
“真是太棒了，主子真是料事如神！”
似乎女子还不少，还夹杂着水声，让我想起了在水云遇到的那两个天域女子，看来是藏青的贴身侍婢。
在天域，国主会有贴身侍婢，这些侍婢不仅仅会武功，更是国主地女人，行军打仗，随身带着，非常之实用。
“主子，不如一鼓作气拿下帝都，反正现在已经是囊中之物了。”
“不妥不妥，燕儿觉得还是招降的好，让他们投降，更有成就感。”
“你懂什么？还是打来得干脆。”
“打，你就知道打。”
将士顿了顿，待两个侍婢要引发更加激烈地口舌之战时，他高喊道：“陛下，乐歌带到。”
里面没了声音，没多久，传来一道低沉地声音：“让她进来。”
“是，乐歌，请。”
将士为我撩开了帘子，一股淡淡的暖香随即飘出，营帐里充满着水汽，我举步进入，在营帐地右侧，摆着一道屏风，屏风后，站着那两名天域的女子。
藏青倒是舒服，有人伺候洗澡。
“你们退下。”这道命令让两个婢女板起了脸：“主子，您这还没洗完呢？”
“主子，还是让我们服侍您……”
“退下。”沉沉的声音不容违背，两个婢女哼了一声退出了屏风，朝我白了一眼方才离开。
藏青想做什么？莫不是想让我给他洗澡？
“还不进来？”正想着，就传来藏青的命令，沉而威严。
我不动，只是淡笑道：“你这两个婢女怎的比你这个主子还要神气？”
“这与你无关，进来！”他又下了一道命令，口气有点焦急。我缓缓入内，看着坐在浴桶中的他。
我站在他的背后，只看到他挽起的长发和长发下带着古铜色的皮肤，皮肤上此刻沾着滴滴水珠，就像一层细密的汗水渗出了肌肤，带着几分性感。
“若是没有你，这次战役也不会变得完美。”
“过奖，若是没有我，这场仗你也会赢。”
“哼，我始终还是赢不了你：孤月沙。”
“客气，你已经赢了。”
“是吗，我怎么不觉得……”他拖了一个尾音，然后双臂放在了浴桶的边缘，看似舒适地躺了下来，“服侍我沐浴。”淡淡的命令从他的唇里飘出，他扬起的脸上双目微闭。
想了想，我走到一旁，然后拿起了侍女扔下的布巾，给他擦拭着手臂，那条结实的，没有一点坠余的手臂，就像他的身体，精壮而有弹性。
“哈哈哈……”藏青仰天大笑，“没想到今天会享受到孤月沙的服务。”
我看了看他微闭的眼，淡淡道：“孤月沙已死，现在活着的是乐歌。”
“哼，你在嘲弄我吗？”藏青睁开了眼睛，两束火热的目光从那双黑洞洞的眸子里射出，牢牢地抓住了我的脸庞，“你以为我会不知道你的伎俩！”
“哗啦啦！”他赫然起身，伸展的手臂迅速圈住了我的身体，将我按在他的胸前，然后开始抚摸我的脸庞，他笑了，笑容中带着自信：“你换了一张年轻的脸……”
“不是换脸，而是复活。”我冷冷地看着他，将他一把推开，“我的确死了，我要取回我的尸体，藏青，你赢了！”
藏青被我的话弄懵了，俊美的容颜满是不解。
“你盗走了我的尸体就说明你的能力已经强于我，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只是一个想做普通百姓的乐歌，藏青，你难道还要继续执着下去吗？”
“不，不，怎么可能！”藏青冷笑着，那抹笑容甚至有点残酷，“孤月沙怎么可能想做一个普通人！你别想嘲弄我！”藏青忽然激动起来，“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随你摆布，随你欺骗和利用的藏青了！”他大吼着，伸手朝我抓来，我右手一抖，匕首从袖口滑落抵在了他的喉结上：“信不信由你！”
“呵，你想杀我？”
“不，想跟你合作。”
“合作？”藏青冷静下来，双手环胸，嘴角带出了一抹嘲弄的笑，“你孤月沙还需要别人的帮助？”
“恩，我要报仇！”
“报仇！”藏青的眼睛眯起，笑容淡去，浑身带出了杀气，“原来是真的！”
“没错，我需要你的帮助，我要给自己和东流报仇！”瞬即，藏青微眯的眸子里射出了寒光，随即缓缓睁眼，双目变得如同夜晚的大海一般暗沉，“帮你报仇你就要付出代价！”
“代价？”我收回了匕首，低眸沉思。
“我的代价很简单。”藏青的手指滑过我的耳侧挑出了一缕发丝，在手中细细揉搓，“就是你的人！”
我讶然地仰起脸，他的目光中是炽热而狂烈的欲望。
第三十九章 释放心灵
藏青的眼里是征服，是占有，他要以彻彻底底地占有我胜利，他的强大。
他拿起了浴桶边衣架上的浴袍，披在了身上，“哗啦啦”是他离开浴桶时带出的水声，他傲然地站在我的身前，抬起了我的下巴，逼人的气势压迫着我：“怎样？你可同意？”
撇开眼睛，我冷笑：“哼，我对你没兴趣！”拍开了他的手，却被他一把拉入怀中，那隔着浴袍传来的热量炙烤着我的身体：“我对你有兴趣就可以了。”他俯下脸，火热的唇擦过我的耳际，我皱紧了眉。
心里憋着火，终于，我忍不住将他推开，他趔趄地往后退了退，在我冷冷地瞪视下朗声而笑：“哈哈哈……孤月沙，难道你忘记了？这是你教我的，做任何事都要有代价，有回报。我帮你，你能给我什么？现在的你什么都给不了。”
藏青说地对，现在的我什么都给不了藏青，即使搬出帮他吞并帝都也诱惑不了他，因为没有我，他照样能行。
现在的藏青，已不再需要我，而现在的我，却需要他。
能诱骗云天青离开幽国的只有藏青，因为他现在有这个条件，他正处于战还是招降的抉择中，而吞并国家是云天青最感兴趣的事情，他甚至会亲自驾临。离开幽国的云天青，我还有胜算。
“考虑好了吗？”藏青热汤的手指轻轻刮过我的脸侧，他只是想征服我，然而，我却还有一个选择，就是不报仇。
我可以不报仇，就不需要藏青，也不用答应他这么荒唐的要求，不，对他而言，这个要求并不荒唐。因为他最迫切想征服的人无疑是我，那么看着我在他身下承欢将会是他这一生精神上最大的满足。
抬眼，冷冷地看着藏青，他的笑容里带着几分轻蔑，我再次推开了他，然后只是瞥了他一眼，便抬脚走人。
“站住！”他喊，我依然往前走。“你不管你朋友的死活了吗？”
我停了停，继续走。
“哈哈哈，这才是孤月沙，那个冷血冷酷的孤月沙！”藏青的大笑让我顿下了脚步。他地语气和情绪似乎有所变化，“你是个自私的人！孤月沙！你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为了完成任务而不顾及身边所有人的感受！当初，你救我只是出于一分怜悯。可你知不知道，那时，我已经把你当作了我的恩人！我的师傅！甚至是我誓死想追随的人！”藏青突然的变化让我疑惑，我转身看他。他地脸上却是满满的苦涩。
而那双方才傲视一切的深沉的眸子里却透出了一丝脆弱，他看着我，哀伤地看着我：“而你。却那样走了。对我甚至没有一丝感情。一分留恋，难道我藏青在你地心目中就有如草芥。一文不值？我那时时时在想，我要努力成为你的部下，你的助手，即使为你死，我也心甘情愿，因为你是如此强大！”藏青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眸子里带出了当年的那份回忆，而这回忆对他而言，无疑是苦涩地。
“当我跟着曹方明努力学习武术和兵法的时候，却传来了你的死讯，你死了，我所崇拜着的月孤尘竟然死了！我忽然一下子觉得失去了存在地意义，因为你是我奋斗的目标，我只希望能成为你得力的助手，得到你一次赞许，只要一次，就够了。而你，却死了。那个我认为无敌地月孤尘死了，那个我为之努力和奋斗地月孤尘死了，我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接下去该怎么做？或是又该为什么而活？呵……真是可笑啊……”藏青颓然地垂下了脸，带出了一声近似苦笑地长叹，“当我为你的死而绝望地时候，你肯定连想也不会想到我，一个山寨里的奴隶，一个差点被男人干的男人，我在你的心里，不过是一粒灰尘，或许，甚至连灰尘都不如。”
我怔愣着，甚至是愕然着，原来，我伤藏青也伤得这么深：“藏青……”
“藏青，是啊，藏青，这还是你给我取的名字。那时，我开始学你的思考方式去思考问题，因为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崇拜的人，所以我想做你那样的人，我要为你报仇！终于，我又找到了生存的目标，就是为你报仇！然而，我却在水云，重新见到了你，你依然活着，而且，还变成了一个女人，你知道我当时有多么惊喜和兴奋吗？”藏青目光灼灼地看着我，双手因
而拧紧，“然而，然而！”一丝痛从藏青的眼底滑过再次变得凄然，“你依然那么冷漠，我原本以为，或许，只是偶尔一次，你也会有那么一点想我，可惜，我错了，我原来在你的心里，真的，什么都不是……”
藏青背过身，双手负在身后，仰天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一直都在自作多情，都在幻想，当梦醒的时候，心却痛得滴血，孤月沙……班婕舒，冷情，北冥齐，歌舒音离，云丛，水东流乃至现在的傻子小宝，你到底还要伤害多少个男人的心，你才罢手。”
一把锋利的剑，刺进了我的胸膛，让我无法挪动脚步，我就像被钉在十字架上，被人彻底地剖开，看看我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如果他们夺了你的国，就要用他们的心来偿还，那我呢！”藏青陡然转身看着我，“那我呢！我究竟做错了什么？我崇拜你，甚至想把命都交给你，而我，只是想要你的一次注视，一次承认我存在的注视，你给过我吗？没有，你从来都没有。你说的对，我以战胜你，征服你而活，因为如果不是如此，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活着究竟还有何价值！有何意义！”
“藏青……”
“不许叫我！不许你再这么叫我！”藏青疾步走到我的面前扯住了我的手臂，“我这一辈子，几乎都活在你的影子里，是你让我痛苦，所以我要在你的身上获得彻底地解脱！”他用力扯住我的身体，将我甩在了他的卧榻上，然后就压住了我的唇，近乎疯狂地攫取我的唇，我的一切。
我开始挣扎，双手被他扣紧，身体被他压制，他疯狂地在我这里寻求着解脱和释放，难道，是我囚困了他的灵魂？我的忽视让藏青感受到了比以往更要强烈的孤独和羞辱，我说想培养他，结果，却是丢弃了他，任其自生自灭，最后，还利用了他。
今晚，才知道我给藏青带来的痛是那么地强烈。
我不再抵抗，在他放开我的唇，撕扯我的衣服的时候，我淡淡地轻喃：“对不起……藏青……”
“哼，孤月沙也会对别人说对不起？”他冷笑，我缓缓张开手臂，抱住了他的身体，他的身体怔了怔，静静地压在我的身上。
“对不起，藏青，其实，我当时真的想把你带在身边，好好培养你，然后带回影月，可是，时间不允许我那么做，既然你对我如此了解，知道了班婕舒，知道了一切，你应该知道当时我身上背负的责任有多么沉重！”往事的心酸席上了心头，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眼角，我脆弱了，我居然在藏青的面前，变得脆弱。
“命运不容许我有任何闪失，有任何错误，只要一个细微的错误，就会影响我整个国家。藏青，我是王，我必须冷酷，我不能有太多的情，那些只会成为我的负累，我会有很多不忍心。我会不忍心抛下你，会不忍心去利用冷情，不忍心迫害北冥兄弟，不忍心让云丛去侍寝。藏青，其实我很苦，你知道吗……所以，我学会了忽视……我忽视一切，忽视你对我的崇拜，忽视云丛对我的依赖，忽视冷情他们对我的情，我忽视了一切，我把自己最珍贵的东西丢弃……”我埋在了他的胸前，努力地，努力地不让自己的眼泪涌出。
身体被人带起，藏青轻柔地抚着我的后背，我靠在他的胸前，埋在胸口七年的沉重在这一天终于彻底释放：“藏青……孤月沙已经死了，你可以不用为战胜她而活了，因为，她很冷漠，很自私，作为王者的她已经没有了脆弱的权利，所以，她只是一条被皇权舒束缚的可怜虫，你不用去崇拜她，她不值得。而你，现在正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接下去，你要为你的人民而活。”我离开他的胸膛，捧住他的脸庞，那黑色的眸子里，是一汪暖人的情意，“看，你的人民多么喜欢你，他们需要你，你做得比孤月沙还要好，还要成功，就让一切，重新开始。”
“沙……”他那双已经布满茧的手抚过我的脸庞，我们再一次如同亲人一般互相拥抱，藏青，就让我们在今天，都释放彼此的心灵……
第四十章 你就是东流
“那……究竟是谁杀了你？”藏青放开了我，神情变得起了眼睛，无法隐忍自己的愤怒：“是云天青，藏青，此人必除，否则，他的野心将会给这个世界带来一场难以估量的浩劫！”
“何解？”
“他已经将水云的国主换血，下一个目标应该是北冥。
“什么？”藏青显然无法置信，他沉默了一会，“那你想怎样？”
“引他出来，他热衷于吞并国家，你吞并帝都对于他来说也是件好事，请他帮忙更是种诱惑，我相信他会来。“
藏青点点头：“我明白了。”
“谢谢。”我诚心地说着，藏青的眸子里，一片释然渐渐漾开，转而，他又笑了：“如果没地方去，我这里随时欢迎你。”藏青的眼中带出了期盼，期盼我的情，期盼我的意，我低笑：“欠的人太多了，只还你一个对别人都不公平，所以，干脆都欠着。”
“哈哈哈，你啊你，真是一个无赖。”
“多谢藏国主夸奖，那请问我是否可以取回尸体？”
藏青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笑容渐渐消失：“不能给我……留个纪念吗？”
“为什么要留？”我朗声说道，“在我心里，你已经是我的朋友，难道那具躯壳比你我之间的情意还重要？我时常会来看你，你还需要那具躯壳？”
藏青变得惊讶：“你当我是，是朋友！”
“恩！十分重要的朋友！”
“你会经常来看我！”
“当然。我会想你！想你了，自然会来看你。”
“沙，沙！”藏青似乎一下子激动地无法言语，他地唇颤抖着，良久，他笑着闭上了眼睛，“谢谢你，谢谢你让我解脱。”
一分默契在我和藏青之间油然而生，他解脱了。从我的影子中彻底地离开，开始了他新的生活。
“我陪你去吧。”藏青再次睁开眼睛，那双黑亮的眸子散发着比之前更耀眼的神采。
“你……不需要找出奸细？”
“你认为找奸细这种小事需要我来做吗？”
我愣了愣，自嘲地笑了。于是在第二天。我们的旅程中，又多了一个藏青。
有了藏青，之后的路变得通畅，更有着上宾级的待遇。可是。小宝的情况依然不是很理想。
每到夜晚，他就会对着自己地双手发呆，然后就是整夜整夜的失眠，直到日出东方。他才会在我的怀里，沉沉睡去。
而音离，也变得很是奇怪。他的目光不再停留在我地身上。而是在小宝的身上。即使我抱着小宝，他也是直直地看着我怀里的小宝。那双暗沉的眼睛里，透出了不解，疑惑，迷茫和更多地秘密。
音离似乎知道了什么，但是，他并没有告诉我，他变得沉默，比之前更加地沉默，他不跟任何人说话，甚至是我，他仿佛进入了一个隐蔽的，自己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他只是看着小宝沉思。
就在这一天，我们到了圣山的脚下，白雪皑皑地圣山高不可攀，只是在它的山脚下，便已经如同置身于严寒的冬季。
北风呼啸，带着细细地雪晶。
大家都穿上了裘皮御寒，藏青和我上山，音离在车上看护小宝，但我走到一半想起了化尸粉没带，便折回。
而就在我回到马车附近地时候，便看见小宝捧着雪发呆，他地身上，是一件黑色的裘皮外氅，一张俊美地脸因为寒冷而冻得发红，他蹲在雪地上，捧着雪，呆滞地看着。
而音离，穿着一件白色的裘皮大氅蹲在他的对面，看着他的眼睛：“你是不是东流？”
小宝呐呐地抬起眼，眼中透出了一丝挣扎和痛苦。
“到底是不是你！”音离扣住了小宝的肩膀，小宝手中
从他的指尖散落，“一定是你！你到底怎么回事！你难道要我死，你才能活？！”
我怔住了，音离在说什么？
小宝摇着头，他似乎很害怕，很迷茫，他拼命地摇着头，反手扣住了音离的肩膀：“音离哥哥你不能死，不能死！你死了谁来照顾乐乐？小宝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总是让乐乐操心，让乐乐生气，小宝是个大笨蛋，小宝对乐乐来说，并不重要，但音离哥哥不一样，小宝希望音离哥哥和乐乐在一起，而不是跟那个藏青哥哥在一起……”
心很痛，小宝还在介意我那句话：他只是个傻子。他认为在我的心里，他并不重要……
“你在说什么傻话！”音离怒吼着，我从未见音离如此愤怒，而今天，他却对着小宝大声咆哮，“你这算什么？你就这么不负责任！你还算个男人嘛！我真应该杀了你，免得你活在世上给沙一个泡影，让她痛苦，让她永远无法从你的影子里解脱！如果沙不解脱，我们，我们……”音离垂下了脸，咬紧了下唇，“我们都无法解脱……”
“解脱？”小宝愣愣地看着音离，他垂下眼睑开始沉思，音离放开了他，仰起了脸，悲凉地长叹，呵气从他的口中飘出，形成了一片悲伤迷离的雾。
我的心不由得揪紧，音离说的，都是真的吗？他也认为小宝就是东流吗？可是东流，为何你还不醒？东流……我看向呆立的小宝，他的视线变得涣散，他真的是东流吗？如果我无法从东流的阴影中解脱，我也不能让音离他们活在我的阴影中，就像藏青。
忽的，小宝抽出了怀中的剑，我愕然，音离也在那一刹那转身，眼中带出了戒备，可让我们都没想到的是，小宝居然举剑刺向了自己，为什么！我的大脑瞬即一片空白！
当我清醒的时候，我已经站在了小宝的身前，而有一个人，比我更快地阻止了小宝的自杀，他的血顺着小宝的剑滴落在雪白雪白的雪地上，开出了一朵又一朵艳丽的，但让人痛彻心肺的玫瑰花。
“寒宇楼！你又在发什么傻！”音离揪住了小宝的衣领，小宝呆愣着，看着音离满是鲜血的手，忽的，他笑了，那笑容凄然而又痛苦：“呵呵，呵呵，我为什么要活着？十年前我就该死了，不是吗？”他抬起了眼睑，看向音离，那一刻，我忽然有种错觉，那哀伤的眼神是如此像他：东流。而他此刻，说话是如此有条理。
“我本就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我到底做了什么？霸道地占有乐歌，自私地将她锁在自己的身边，妄图取代那个水东流在她心中的地位，可我忘记了，我是个傻子，我是个弱智，而我却想得到乐歌全部的爱，我又是凭什么？凭什么？！”
“水东流？！”音离惊呼着。
心，重地无法呼吸，脚步，不由自主地上前，忍不住，呼唤出日思夜想的那个名字：“东流……？”
“不，对不起，我不是。”小宝垂下了脸，两边的长发遮住了他哀伤的容颜，“我什么都不是，我不知道自己是谁，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是小宝，是那个自私又霸道的寒宇楼，我到底是谁？是谁……”他的话语越来越轻，最终，他瘫软在了音离的胸前，音离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用完好的手抚过他沾满雪珠的长发：“你就是水东流……”
第四十一章 振作
“不可能，呵呵，音离，你骗我，这不可能……”我开退着，身体撞到了马车，我慌乱地翻出了化尸粉，然后就冲上了山，白雪刮过了我脸庞，带出了丝丝的撕裂一般地痛。
那个我只是当作“用人”的小宝，那个我只是当作“儿子”的小宝，那个我只是当作“玩具”的小宝，那个我曾经鄙视过，厌恶过，折磨过，甚至伤害过的傻子，在今天，音离却告诉我他是东流，我一直爱着的东流，而我，却一直，一直没有认出来。
是的，曾经，我把小宝当作一个幻想，我把他幻想成东流，但我从没在心底真正承认过，我从未认真地在他的身上去寻找东流的身影，我只是把小宝当作一种寄托，一种活下去的精神慰藉，当赵凝和东流告诉我，他不会是东流的时候，我第一时刻投降了，我相信他们的话，因为我自己的心，也是这么告诉我，小宝不会是东流，不会是他……
身体，撞上了另一个身体，我瘫软在他的怀里，他有力的手臂支撑着我的身体。从一开始，小宝就认出了我，因为他是东流，即使他成为了一个傻子，他依然认出了我，而我，却始终不会去相信一个傻子，会是东流，我到底，爱不爱东流？
我这一辈子，到底真的爱过吗？！
“沙！振作点！”藏青抱紧了我的身体，“振作起来，沙。我听到了，我全部都听到了，你应该高兴，你找到了他，你找到了水东流！”
我呆滞地站起，看着手中的化尸粉，这多么可笑，一个根本不懂爱地人却要去追求生死相随的完美爱情，可笑！可叹！简直就是可怜！
“看。这就是你的尸体，你可以让他们在一起了。”
我茫然地抬起脸，自己的相貌映入眼帘，那张有着淡淡的血色的脸。宁静而安详地躺在冰凉的冰床上，孤月沙啊孤月沙，你一生冷漠如冰，最后。身边陪伴你的也只是这些没有生气的冰棱。
你地一生，是那么地可悲！生地寂寞，死亦寂寞，因为你根本不懂情。你一直将情视作一种负担，一种拖累，一种可有可无的东西！
“哈哈哈……”我仰天大笑。“孤月沙。你真是一个白痴！你才是世界上最大最大的白痴！难道你忘记在镜湖前发的誓。无论他变成什么，你都要找到他！但你做到了吗？！做到了吗！他在你地身边足足有两年。而你却不自知。你口口声声说爱他！可惜，你根本就不配得到他的爱，不，是所有人的爱！你这个自私自大又自恋的可怜鬼！你是个可怜鬼！最不该活在世上地是你！是你！”我将化尸粉的瓶子狠狠砸在了冰床上，孤月沙的尸体在溶化，在消失，化作了青烟，变成了一堆粉末，到最后，你不过只是一堆粉末！
“沙……”
“孤月沙已经死了！”我将装有东流灰烬的琉璃瓶放在了那堆粉末上，“她不配跟东流生死相随！她不配！”挥起了袍袖，孤月沙地灰烬随着气浪打散，飘散在了这个冰洞中，溶入了空气里。
“前世，你被东流看护着，现在，就让你来看护东流……”我看着那些没入冰层的灰烬，晶莹光滑的冰面如同一面又一面地镜子，它们映出了我地身影，映出了我地脸，这是乐歌的脸。东流，就让乐歌来好好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