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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想继续养养眼,看看俊男,李穆的眼睛忽然张开了。

只见那漆黑如夜暮的眸子深邃异常,冷冷看着惊惶移开双眼的只芷,唇畔扬起抹似笑非笑的嘲弄。

马车分明宽绰非常,只芷却在刹那间有紧迫的感觉。

只听李穆冷冷道:“如果你想逃跑,可以直接从窗前跳下去。”

原来还没上马车,只芷便吵吵嚷嚷的要自己一个人走,然后又拉着李穆要咬他,被李穆点了穴道好容易才上了马车。

是故,睁眼一看见只芷探究的目光,他第一个反应就是只芷要逃跑。

瞠目结舌,只芷再次愣了:“真的吗?我可以从窗前跳下去?”

她怎么开始没想到这么好的主意,趁他闭目休息的时候,然后开窗,神不知、鬼不觉的跳下去。

偷偷拉开窗帘,她故做赏风景的模样去打量窗外地形。

一开窗帘,寒风呼啦啦的刮在只芷苍白的小脸上,冻的她不觉一个劲儿打喷嚏。小心的把身子移了移,再移了移,鸵鸟心态的以为不会有人注意到她的小动作。

犀利的冷眸将她所有的动作纳入眼底,李穆取过桌几上新砌的一杯香茗,不做言语。

只芷心中一阵欢跃,正打算扑身挑下去试试,李穆眼中闪过道冷光,冷漠的声音就这么冷冷掷下。

“如果你想丢胳膊少腿,可以跳下去试试,但没人会救你。”

动作忽然一凝,只芷愣住了,这才反应到跳下去可讨不了好,气的在心底大骂李穆没人性。

口上她是不敢说的,只怕话还没说出来,先被李穆一张冰颜冻死了。

缩了缩脑袋,费力的咽了咽口水,只芷清秀苍白的小脸上愁云惨淡。李穆依旧挂着张冰块脸,清冷的眸中却闪过道不易察觉的精光。

第四章

真难得,颠簸了几天,好容易有了下车的机会。

行车时间不过短短三日,只芷却仿佛度过三年一般,一下车便如脱缰的野马一般东跑西窜,只一个眨眼就不见人影了。

李穆扶了长孙皇后、长平公主下车。待众人皆下了车,正欲前往集市备齐干粮和水时,长孙皇后微蹙娥眉,忽觉遗落了什么似的。

“只芷呢?”

蓦地想起那个眼眸清亮的瘦弱少年,长孙皇后美目中流光盈盈,终于明白她们落下的到底是什么。

听见她的话,李穆犀利的冷眸清冷冷地扫过一行数人,看了半天果然不见只芷的影子,浓黑的剑眸不觉敛聚一团:奇怪,下车前明明见着小妮子,怎么眨眼的工夫就找不到人了?

落下个只芷,长孙皇后自是不依,温和的娇颜虽不见愠色,却微微摆手,漫声发话:“穆王爷,烦你找回尹家那小兄弟,否则恕本宫不能随尔等返京。”

乍闻此语,长平和她的侍女莲花不觉颇是诧异。

因为长孙皇后素来平易近人,故而莲花不算畏惧她,扯着嗓子不由不满的嚷嚷开了:“皇后,为什么要等那小子?‘他’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平民,我们…”

不等她说完,长孙皇后清秀的眉峰倏地敛起,眉目因莲花那番话而微显不悦。

莫愁也不是省油的灯,她本就对只芷颇有好感,又发现主子的不悦,牙尖嘴利的立刻反驳道:“尹公子虽是平民,却无损其才子气度,总比某些自恃甚高却又没什么大不了的人在旁边说些风凉话要好些!”

莲花被她一番话气的浑身发抖,却苦于对方是皇后身边的红人而不敢多言。

众人议论纷纷之际,听得一个怯生生的声音有些不解的扬起。

“你们在干什么呢?”

看到流言中的主角就在自己面前,莲花当下脸色立刻白了一白。

原来,只芷下了马车,拉着侍雨开溜到一半,忽然发现四处的景色都是一样的,很不幸的发现自己迷路了。

这个超级路痴万般无奈下,不得已只好靠着侍雨依稀的记忆,终于回到众人所在的地方。但是,她可不会傻傻把自己要开溜的事情告诉大家,因为现在她终于有了一个自觉——

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就算带着长孙皇后给她大把大把的银子开溜了,也注定了会迷路…

去集市的路上,只芷安静的如个孩子。

长平公主扶着长孙皇后与侍女们一到大街,便欣喜的四处去看那些皇宫中从来没有的新鲜小玩意。

集市中,熙熙攘攘的叫卖声不绝于耳。姑娘家素来喜着胭脂水粉、锦缎花绸类的装饰,在叫卖处围着议论纷纷。长孙皇后嗜好读书,自然是去了书斋雅阁,卷不释手。

惟独只芷安静的跟着李穆身后不言不语,从不曾见过只芷这般安静的李穆,冷漠的目光扫过只芷清秀的侧面,眸中闪过道不易察觉的惊异。

虽然只芷行径诡秘,总做些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情,但是李穆并不否认,这是个极为单纯的姑娘,什么心事都写在脸上。

那张小脸,虽不出众,却每每生动无比,与他平日里所见的姑娘们端庄矜持的模样都不同,让他不觉想揣测出下一个瞬间,她的脸上又会出现什么样的表情。

他哪知道现下只芷一心想着该如何在集市上大吃一通,自然没空说话,满脑子的好吃的,只差没奔过去,对着美食大流口水。

微辣小龙虾、百合馅饼、叫花鸡、水晶肘子、清蒸鲫鱼…咽了咽差点流到腮帮的口水,只芷安静的沉浸在那些美味的幻想中,唔…不能想了,再想的话她要成为史上第一个因流口水而脱水至死的可怜蛋了。

可是,那么多的美食,想一想都会垂涎欲滴啊。

正当李穆为只芷奇怪的神情心下微讶时,忽然听见她扯着嗓子在大街上就这么忽然叫了起来:

“天呀,大叔,你的脸怎么这么黑呀?”

大叔?晕倒,他哪有这么老!这个笨蛋!他要害死他吗?翻了翻白眼,黑衣男子面色黑中发紫,也不知是闷的还是气的。

只芷的嗓音实在太大,大的足以引来所有人的注目,但熙熙攘攘的集市自不会因她的大嗓门而引起什么动乱。

只有那眼睛翻起的年轻男子,看来实在很想一把掐死只芷。如果他还有那个力气的话,闻声赶来的李穆毫不怀疑他的确会那么做。

年轻男子五官深刻而英俊非常,面色却显出极不自然的乌黑,难怪只芷一见着他那脸色,蹲在他身边就开始好奇,大声嚷嚷着,想要知道为什么这家伙的脸色会黑成这样。

一眼看出男子所中的是金海棠,李穆面色不觉一凝,一把拉起只芷便欲离去。

金海棠不同一般毒药,只有杀手门才会配置如此狠毒的毒药。被金海棠所害之人,必为人中枭雄。所以,只芷遇见的这个男子,若不死于金海棠,也必遭杀手门第一杀手追杀,至死方休。

李穆心思百转,瞬刻便将此时的情形分析地一清二楚。料定此人定是为躲避杀手门追杀而逃到这里,如能躲过,缓过此时未必不能寻得解毒之法逃出生天。不然,杀手们追到这里,未必顾及会伤及集市中无辜百姓,引来轩然大波。

反应超级迟钝的只芷再一次贯彻了她头脑少根筋的原则,手一甩,好容易挣脱了李穆一双大掌,白了他一眼,大声嚷嚷不休。

“你没看见这个大叔脸色发黑吗?他一定很不舒服,我们得帮帮他呀!”

李穆感到头痛,这个笨蛋,她难道没发现如果她不要这么大声的嚷嚷引来所有人的注意,这个男子会更感激她的。

面色越来越黑,黑衣男子心下只有一个反应,他要掐死这个聒噪的家伙!死也要拉他一起下水!

不过,前提是他还有这个力气。

头,越来越昏,好困…

接住刚站起身,本欲掐死自己的黑衣男子倒下的身子,只芷这家伙分明没反应到刚才自己险些就要死于非命。

拖着他半拽半拉的刚要迈上步子,小家伙脖子忽然感觉一阵冰凉,一低头,惊的她险些大叫起来。

低头,一柄不过一尺的短刃无限温柔的架在她颈间。

面掩轻纱不甚娇羞的少女,身着浅色襦裙。她似乎力有不支般倚在只芷怀中,手中长袖轻轻垂下恰掩住了一尺短刃,搭在她脖上,只听那少女冷酷的声音清澈入耳。

“要命的话,不要叫,放下青龙!”

这句话,轻易堵住只芷几欲逸出唇畔的尖叫,碰了碰脖子边的短刃,只芷不觉皱起了小巧的眉峰,扯了扯自己衣服。

青龙?人名吗?好奇怪的人名呀,不过再怪也没有拿着“凶器”当玩具满街到处跑的、没有是非感的、没有法律观念的这些家伙奇怪!

刀子很好玩吗?她也想玩了…

好半天,东想西想的,终于被她憋出句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话儿:

“这些人怎么都有拿凶器当玩具的坏习惯呀?真是的!”

一回生,二回熟,她已经被刀子架过多次了,习惯成自然,对着短刃和对着豆腐是没区别的。

小心翼翼凑在那少女耳畔,只芷低声道:“这位小姐,可以告诉我个事情吗,你这刀在哪里买的?我也想去弄个来玩。”

吃惊的瞪大双眼,少女几时遇过这般人物,刀起头落不过一瞬的事情,“他”却无事人般竟然问她刀是哪里买的,少女顿时愣了。

但是杀手生涯的训练让她迅速反应过来,更加贴近了只芷的身子将短刃贴紧她的脖子,少女冷冷瞥过只芷讨好的模样心下暗自戒备、没有言语。

不回答?只芷抬头看见少女面纱下,隐隐能辨出张绝美的娇容,不觉几分抑郁。有没有搞错,这人是不是李穆那家伙的亲妹妹,长的是一样绝美也就罢了,怎么冷都冷成一个德性!

真不讨好。唔!还是她比较正常点!

自恋的露出一口白牙,笑的眉目飞扬,这家伙依旧没有危险的自觉,直把一旁静观其变、不愿打草惊蛇的李穆看的剑眉一紧。

他以为只芷乃是缓兵之计,不明白她平常一条线通到底的那笨蛋脑袋竟也有了这招。却不知只芷虚言乱扯并非是耍什么心计,而是真不知大难临头。

“啊!”

一声尖叫传来,不是出自只芷之口,更不可能是一向冷颜的李穆之口,而是莫愁。

她刚卖了个红绸小盒所装的玉佩,正想拿给只芷献宝,让她为自己算算凶吉。这几日马车分辆而乘,害的那日落凤山庄只芷不过三言两语的“铁口”没了下文,岂想一来竟见到这般光景。

久居长孙皇后身边,为保护主子,莫愁自也是微懂武艺,刚一跑来便看清了少女半倚着只芷不是借力,而是将一柄短刃神不知、鬼不觉架在了“他”的颈上,不觉失声尖叫起来。

发生这样的状况,出乎众人所料。

就在少女全部注意皆在莫愁身上之时,李穆错身一闪,形如鬼魅般刹那间闪至只芷身前一把夺下少女手中短刃。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没惊扰到任何人,只一晃便将少女错手拿下。

点了她的颈边睡穴将少女丢给莫愁,李穆冷声道:“将她暂押起来,这几日小心保护了长孙皇后与长平公主,必要时,飞鸽予甄云将军,让他速速赶来救驾。

金海棠隶属杀手门独门暗器,如若只是自己一人,李穆自不必忧虑什么杀手门的天字级杀手,然,此遭干系却有长孙皇后、长平公主,若有闪失,他担不起此责!

不论其他,单凭着长平乃是他心仪的女子,他便不会让她有任何的惊吓或者闪失。何况此遭同行的还有母仪天下的长孙皇后。

金海棠既然已出,派下的杀手必然不止那掩面浅衣少女一个,隐伏周遭不出声的,才是真正狠辣的角儿。

冷冷瞪了眼只芷,全是她惹的好祸!

瞥过只芷的动作,他又恢复了先前见着只芷时的冷漠与排斥。

“你到底要惹多少祸?”

“祸?他不叫祸!我听刚才那位小姐说,他是青龙。”

来不及反应只芷怎么叫个江湖女子为大家闺秀的名号“小姐”,李穆额上青筋被她那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弄的隐隐抽动。

不管她正费力拉扯着地上晕厥的男子,李穆倏起一股怒意,当下拂袖离去。留下只芷哀怨的声音久久回荡:“天呀,你吃什么长大的?怎么这么重呀?呜…不要帮你了啦!”

石室之中,原本半倚在美人怀中的青年邪美男子陡然拍案而起,眸中一闪而逝的狠厉。

“什么,青龙被人所救?”

邪气的俊目似笑非笑扫过脚下浑身发抖的少女,一把扣住少女的下颔,男子笑了。

“既然任务没完成,你回来做什么?”

颤颤发抖,少女素来知道主人喜怒不定,迟疑着不知是否该告诉他朱雀被那个救他的年轻男子所捉,请求派援。

然,她也知道如若不说,那么待主人知道此事,自己必将受到极其残酷的处罚。其结果便是自己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主人的手段,她久居杀手门下,自然知晓。

咬牙,少女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终于道出。

“朱雀大人已被人拿下,那出手救下青龙大人之人武功之高,出乎众人想象。杀手门其他使者隐伏左右,不敢轻举妄动,待主人定夺!”

其实救下青龙的乃是个看似平凡的少年,对着朱雀狠辣的短刃却似乎等闲视之,却让少女一时无法辨清他的实力。

从朱雀刃下救出那少年的青年男子,面容俊雅无双,虽说气质高贵不似普通江湖中人,偏生的一双冷漠的眸子,让她见罢不觉间心中一寒。那,才是真正的强者。

一个巴掌火辣辣的落在少女脸上,娇柔的女声就这么软软扬起。

“哎呦呦,你这奴婢脸儿真硬,打得我手都在生生做痛!是谁说青龙意属朱雀,直接派朱雀前往必然可事半功倍?”

看到身侧所伴的美人一巴掌落在少女面颊,邪美男子似笑非笑的眸中闪过道莫名的痛惜,快的让人反应不及。

心中一痛,连着邪美男子自己也不觉一愣,压下这股莫名的情绪,他心下微恼。推开倚过的美人,面容一冷。

一直低头瑟瑟发抖的少女自是不可能看见其中缘故,却被他身边的美人看着了。她心中不觉刺痛,绝美女子低头的刹那,眸中掠过道狠厉的寒光。

原来,轩辕还是舍不下木瓜藤这贱人!她记得清楚,他们分明已失去了所有的记忆,为何却依旧念念不舍。

原来,还是得尽快杀了青龙以绝后患,否则万一让轩辕重拾玉寒宫那段记忆,她紫默与焉游一个也逃不掉!

木瓜藤这小贱人,留不得!

石壁中镶嵌着夜明珠的荧华流转不休,落入紫默剪水明眸中。说实话,她比木瓜藤不知美了多少倍,温柔、体贴与美貌并存一身却偏偏得不到轩辕的心。

反而是木瓜藤,那个背叛了杀手门的前任玄武。庶出的她,让轩辕全心全意的对待,每每想到那一幕都让她心碎不已。

她哪里比不过要容貌没容貌、要身材没身材的木瓜藤?但轩辕为何却单单只喜欢那个胆子奇小的普通女孩?

笑容粲然,紫默轻轻倚在轩辕怀中,双手勾着他的脖子,媚眼如丝,吐气如兰,轻笑道:“主人,青龙乃是杀手门的叛徒,既然木瓜藤当初献计以朱雀刺杀青龙未能成功,不如就将此事交予奴家调度!”

顿了顿,她眸中闪过决绝的狠厉,似漫不经心掷下一句话。

“救下青龙的那些人,紫默一概不会放过!”

似笑非笑的瞥过紫默绝美的娇容,轩辕没有反驳,反而一把拉她入怀,狠狠欺着她娇嫩的唇。

莫名的,伏在两人足下看着这一幕的木瓜藤心中一紧。

有没有搞错,那该死的叫什么什么青龙的家伙难道对救命恩人就不能有张好脸吗?明明她救了人,怎么除了神仙姐姐和侍雨以外,大家都对她摆着副冰块脸?

冰块脸现下很流行吗?

想到这,只芷不经意间对着铜镜一阵龇牙咧嘴,却发现任她怎么努力,原本圆圆的脸蛋、圆圆的眼睛也是副偷学大人喝酒一般的模样,根本学不出冷漠的表情。

重重躺在床上,吼吼,她这么可爱,学冰块脸做什么!算了!不学了!

躺在床上如是想着,良久后一声杀猪似的惨叫把趴在桌上打瞌睡的侍雨忽然惊醒。

“啊…发生什么事情了?”

呜…好痛!什么破床!席梦丝!席梦丝!我要席梦丝啦!

哀怨的揉着被撞痛的脊梁,只芷死要面子,自然不会告诉他自己是被床板撞痛了。

“睡你的大头觉!你姐姐我在练习一种超凡脱俗的武功!武功!明白吗?就是和李穆那家伙一样可以在天上飞呀飞一样的东西!”

额上三条黑线,侍雨被她那番话弄的哭笑不得。

这个,他这个姐姐…别看她长的一副精明样,又读过书、认识字,不过…不过她大概头脑有点不大好使…哪有人练武功跑到床上去练的!

典型的白鸟丽子的笑容从只芷唇畔传出,这家伙以为侍雨发呆是被自己非凡的狡辩给怔住了,一时得意忘形,“噌”的一下从床上窜起。

忽然,自吹自擂的一大段长篇大论噎住了,瞪大圆圆的眼儿,只芷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