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对环网其余世界和公民造成的结果马上显露。 数据网,历经七个世纪的历史,其中至少有四个世纪,几乎人人 都得靠它生存,它包括了全局和所有的通讯及存取波段,现在简单地 不复存在。在那个时刻,几十万公民发了疯——因为感觉的丢失而无 比震惊,突发紧张症,对他们来说,那些感觉甚至比视觉和听觉还要 重要。 几百万数据平面的操作者,包括许许多多所谓的赛伯飙客和系统 牛仔,都迷失了,要么是他们的模拟体人格遭受到数据网的坠毁,要 么是他们的大脑因神经分流器过载而烧毁,要么是死于后来被称作是 “零零反馈”的效应。 数百万人的居所成了孤立的死亡地牢,因为这些地方只能通过远 距传输器访问,结果这数百万人全部死于非命。 末日赎罪教会的主教——伯劳教会的领导者——精心安排自己在 末日时刻袖手旁观,现在正舒舒服服地呆在某个中部被挖空的山脉中, 储备丰富,那是永埔星北区乌鸦山脉的地底深处。众多远距传输器是 仅有的进出通道。主教和上千侍僧、驱魔师、诵经师、看门人张牙舞 爪地奔进内部圣所,争夺上帝的最后一点空气,随之一命呜呼。 泰伦娜·绿翼一翡——百万富翁出版商——已达九十七标准岁, 由于鲍尔森理疗和冰冻沉眠术,活了整整三百多年。但她犯了大错, 在那重要的一天,竟然呆在了鲸逖中心第五城市巴别区超线尖塔四百 三十五楼上的办公室中,而那办公室仅能通过远距传输器进出。起先 十五小时,她相信远距传输服务会很快恢复,但过后,她终于听从自 己雇员的通讯电话请求,卸下密蔽场墙,以便让电磁车来接她。 泰伦娜实在是太粗心大意,没有按指示去做。爆炸性减压将她从 四百三十五楼抛出,就像摇得过头的香槟酒瓶的软木塞。在外面等待 的电磁车中的雇员和救援队成员断言,在整个四百米的坠落过程中, 这老女人一直在滔滔不绝地咒骂老天。

大多数世界上,混乱得到了新的定义。 环网经济的很大一部分随着当地的数据网和环网万方网的消失而 不复存在。数万亿马克——血汗钱和黑钱——转瞬不见。寰宇卡不再 起作用。日常生活的系统开始咳嗽、残喘、关闭。现在,如果不用黑 市币或者钞票,就无法购买日用品,无法在公共传输线上付费旅行, 无法付清最小额的债务,也无法接受任何服务,这将持续几星期,或 者几个月,甚或几年,一切都取决于这是哪个世界。 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的全网上下的大萧条仅仅是次要之事,可待 以后思量。对大多数家庭来说,随之而来的剧烈结果都是马上冲着个 人去的。 父母亲如往常一样传送到其他地方工作去了,比如说从天津四丁 到了复兴之矢,可是,今晚他们回来晚了,不是一小时,而是——如 果他们能找到即刻出发的传输工具,也就是仅有的几艘依旧在世界之 间痛苦旅行的霍金驱动回旋飞船之一——耽搁了十一年。 小康家庭的成员聆听悦石的演讲时,正呆在他们多重世界的时髦 宅邸中。他们抬起头面面相觑,仅由一间间房间之间敞开的传送门隔 开,相离区区几米,眨眼之间,就远隔几光年和数年的真实时间,他 们的房间现在已经变得完全密不透风了。 孩子在学校,在营地,或是玩耍,或是由保姆照管。但在与父母 重聚前,将早已长大成人。 中央广场,虽然早先因战争之风被截去几段,但现在发现自己已 经全然湮没无闻,那些漂亮商店和卓越旅馆的无尽环带被切成了俗气 的段落,将永远不能重新团聚。 随着巨大的传送门变得晦暗死寂,特提斯河已成死水一潭。河水 涌出、干涸,鱼儿们在两百个太阳的照射下烂成一堆。 暴动肆虐。卢瑟斯将自己扯碎,就像一头狼撕咬着自己的内脏。 新麦加上殉难者前仆后继。青岛一西双版纳庆祝自己从驱逐者游牧部 落的魔爪下解脱,并绞死了上千名前霸主官吏。 茂伊约也发生了暴动,但是作为庆贺,数十万第一家庭的后裔把 接管这个世界的外世界之人赶下台,重新驾驭起移动小岛。之后,数 百万突遭五雷轰顶、垮台的度假屋所有者被迫拆除上千钻油塔和旅游 中心,这些东西就如痘疮般将赤道群岛弄得全是麻点。 复兴之矢上,发生一阵短暂的暴力行为,紧接着社会成功重组, 并做出了一系列努力,为没有农庄的都市世界提供必需品。 北岛上,城市空空荡荡,人们回到海岸、冰海和他们祖传的渔船上。 帕瓦蒂上,一片混乱,内战硝烟弥漫。 天龙星七号上,人们开始狂欢革命,紧接着,一种逆转录酶病毒 瘟疫爆发。 富士星上,在泰然处之之后,人们立即建立轨道造船厂,并造出 一批霍金驱动回旋飞船。 阿斯奎斯上,人们竖指怒骂,随后,世界国会的社会主义工党胜 利胜出。 佩森上,人人祈祷。新教皇,教皇陛下忒亚一世召集理事会开大 会——梵蒂冈第三十九届政府——宣布教会生命的新纪元,并授权理 事会准备传教士的漫长传教之旅。许许多多传教士。许许多多传教之 旅。教皇忒亚宣布,这些传教士并不是说客,而是探索者。教会,如 同许多习惯于生存在灭绝边缘的物种,适应并坚忍着。 潭蓓星上,暴动,死亡,煽动者兴起。 火星上,奥林帕斯司令部暂时通过超光与远在异地的军队取得联 系。他们确认所有地方的“驱逐者攻击波”已经突然中止,除了海伯 利安系统。被截取的内核飞船空空如也,也没有程序化指令。侵略结 束。 迈塔科瑟上,暴动,报复。 库姆·利雅得上,一名自封的信奉原教旨的什叶派阿亚图拉①走

①阿亚图拉:高级的男性伊斯兰教什叶派宗教权威,一般担任一个政 治角色并被认为是值得仿效的对象。

出沙漠,召集了十万信徒,几小时内就将逊尼派地方自治政府血洗一 空。新的革命政府让毛拉重掌大权,扭转历史乾坤,回到两千年前。 人们欢欣暴动。 阿马加斯特这个边陲世界上,事情一如既往,只是没了游客、新 考古学家和其它进口的乐趣。阿马加斯特是个迷宫世界。那里的迷宫 依然空空如也。 希伯伦上,新耶路撒冷这个外世界中心惶恐不安,但是犹太复国 主义的长者很快就恢复了城市和世界的秩序。制定出计划。珍贵的外 世界必需品按定量配给并得以共享。沙漠被开垦。农庄被开拓。树木 种植好。人们互相诉苦,感谢上帝让他们得以解救,也和上帝争论这 同一解救带来的困苦,然后继续做他们的事。 神林上,整片整片地依然在燃烧,烟雾的幕布罩住了整片天空。 在最后的“游群”离开后,很快,二十多艘巨树之舰腾空而起,穿越 云层,在聚变推进器的推动下缓缓攀向高空,同时由尔格生成密蔽场, 保护着树体。一脱离重力井,大多数巨树之舰就开始沿宇宙的黄道面 朝四面八方奔赴,开始长时间的加速旋转,进行量子跃迁。超光信息 流从巨树之舰跃向远处等待着的游群中。重新播种开始了。 鲸逖中心这个权力、财富、商业、政府中心上,饥饿的幸存者离 开危险的大厦、无用的城市、无能的轨道聚集地,倾涌而出,想找谁 骂一顿。想找谁惩罚一番。 他们不必走远就能找到。

传送门彻底终止运转的时候,范希特将军正在政府大楼中,现在 他正指挥着剩下的两百名海兵和六十八名安全人员守卫着综合楼。前 首席执行官梅伊娜·悦石依旧统领着六名禁卫军官。科尔谢夫和其他 高级议员早已乘着第一艘、也是最后一艘军部的撤离用登陆飞船溜之 大吉,他给悦石留下了那六个人。 在什么地方,暴徒搞到了反空导弹和切割武器,另三百名政府大 楼雇员和难民都不想到其它地方去,直到包围圈解除或者防护盾停止 运行。悦石站在前方观测点上,注视着大屠杀。暴徒已经将鹿苑和整 齐布置的花园中的大多数东西摧毁殆尽,但最后,阻断场和密蔽场的 最后一条界线挡住了他们的去路。现在至少有三百万狂怒之人正挤压 着屏障,暴徒的数量每一秒都在增加。 “你能否让密蔽场退后五十米,然后在暴徒涌进来前,重新把它们 恢复?”悦石问将军。西方的城市冒着冲天火光,烟雾笼罩着整片天 空。上千男人和女人被身后的长龙推挤,朝朦胧的密蔽场撞去,最后 那闪光墙壁的底下两米看上去像是被涂上了草莓酱。上万人不顾密蔽 场对他们神经和骨头造成的痛楚,不断朝内场挤去。 “可以,执行官大人,”范希特说,“但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想出去和他们谈谈。”悦石的声音听上去疲惫至极。 海军士兵盯着她,确信她是在开什么无趣的玩笑。“执行官大人, 一个月后他们会愿意听你…或是我们…在电台或全息电视上讲话。 一年,也许两年,在恢复秩序、配给工作顺利进行后,他们会原谅的。 但要等到下一代,才会真正理解你所做的…理解你拯救了他们… 拯救了我们所有人。” “我想和他们谈谈,”梅伊娜·悦石说,“我有些东西要给他们。” 范希特摇摇头,看着围成一个圈的军部军官,他们先前正透过掩 体的口子朝外面的暴徒张望,现在转而盯着悦石,脸上带着一模一样 的怀疑和恐惧。 “我得先和首席执行官科尔谢夫商量一下。”范希特将军说。 “不,”梅伊娜·悦石筋疲力尽地说,“他统治的是一个不复存在 的帝国。而我依然统治着被我摧毁的世界。”她朝自己的禁卫军点点 头,卫士们从橙黑相间的长衫中掏出了死亡之杖。 所有的军部军官都没动。范希特将军说:“梅伊娜,下一艘撤退飞 船会及时抵达的。” 悦石点点头,似乎有点心不在焉。“我想,它会在内花园降落。暴 徒会暂时不知所措。收回外部密蔽场会让他们暂时犹豫一下。”她左右 四顾,似乎忘了什么东西,然后她向范希特伸出手。“再见,马克。谢 谢你。请好好照管我的人民。” 范希特和她握了握手,眼前的女人整了整绶带,心不在焉地碰了 碰手镯通信志,似乎在祈求好运,然后和四名禁卫军一同走出掩体。 这一小群人越过被肆意践踏的花园,缓缓走向密蔽场。对面暴徒的反 应似乎像是个单独的无头无脑的有机体,不断挤压着紫色的阻断场, 嘴里叫嚣着疯狂的话语。 悦石转过身,举起一只手仿佛要挥舞,但是示意禁卫军回去。四 名卫士匆匆穿过蓬乱的草地。 “快。”剩下的禁卫军中年纪较大的一个说道。他指着阻断场的遥 控装置。 “滚你娘。”范希特将军清楚地说道。只要他活着,就没人敢走近 遥控装置一步。 但范希特忘了悦石依旧有接入代码,能够进入战术密光链接。他 看见前任执行官拿起通信志,但他反应得太慢。遥控装置上的灯闪着 红色,然后是绿色,外部场突然消失,之后在五十米内重新出现。刹 那间,梅伊娜·悦石就一个人站在了场外,和百万暴徒之间毫无阻隔, 除了几米长的草地和无数的尸体,那些尸体在场墙的突然退却下砰然 倒地。 悦石举起双臂,似乎想要拥抱暴徒。那三秒钟时间仿佛凝固不动 了,现场一片寂静,无人动弹一下。紧接着,暴徒怒吼着,仿佛一头 巨大猛兽咆哮着,成千上万人朝前涌来,手上操着棍子、石头、刀子 和碎瓶子。 在那刹那之间,在范希特看来,悦石就像是一块无动于衷的岩石 屹立在那儿,忍受着乌合之众的巨浪拍击。他看见她的黑色领带和明 亮的绶带,看见她笔挺地挺立在那里,手臂依然高举,但随后成百上 千人潮涌而来,人群紧紧包围,首席执行官消失了。 禁卫军放下武器,海军警卫立即把他们给扣押了。 “把密蔽场变暗,”范希特命令道,“叫登陆飞船五分钟后降落到 内花园。快!” 将军转身离去。

“我的天,”西奥·雷恩一面看着支离破碎的报告不断在超光之上 涌进来,一面说道。有那么多短得只有毫秒长的信息流被送了进来, 以至于计算机完全没法把它们分开。造成的结果是一堆疯狂的大杂烩。 “播放奇点密蔽球的毁灭过程。”领事说。 “好的,先生。”飞船回答,中断了超光信息,取而代之的是白色 脉冲的突然爆发,紧接着,随着奇点吞噬自己,吞噬方圆六千公里范 围内的一切,众人眼前展现出一朵短暂盛开的残骸之花和突然的塌陷。 工具显示了重力潮汐效应:在如此远的距离下很容易校正,但也对固 定在海伯利安战斗的霸主和驱逐者飞船造成了严重的破坏。 “行了。”领事说。超光报告的急流又涌了回来。 “真的假的?”阿朗德淄问。 “真的,”领事说,“海伯利安又成了偏地世界。但这次,已经没 有环网让其它星球成为偏地了。” “难以置信。”西奥·雷恩说。前任总督坐在那喝着苏格兰威士 忌:这是领事第一次看见自己的助手开怀畅饮。西奥又给自己倒了一 杯。“环网…没了。五百年的扩张灰飞烟灭。” “没有灰飞烟灭。”领事说。他把自己未喝完的酒杯放在桌上。 “星球还存在。文化会分散成长,但我们依旧拥有霍金驱动器。这是我 们自行研发的进步科技,而不是向内核租来的。” 美利欧·阿朗德淄凑过来,手掌并拢,似乎在祈祷。“内核真的消 失了么?真的毁灭了?” 领事竖耳倾听着超光无像波段上发出的喋喋不休的声音、呼喊、 恳求、军事报告、呼救的祈求,他听了一会儿。“也许没有被毁,”他 说,“但是被切断了,封住了。” 西奥将酒一饮而尽,小心翼翼地把杯子放了下来。他绿色的眼眸 放射出平静、呆滞的目光。“你觉得有…它们有其他蛛网?其他远距 传输系统?备用的内核?” 领事打了个手势。“我们知道它们成功地创造了终极智能。也许那 个终极智能允许对…内核进行…筛选。也许它是想让一些老牌的 人工智能成为一个流水线——以弱化的能力——就像那些人工智能计 划让数十亿人类作为备胎一样。” 忽然间,喋喋不休的超光信息戛然而止,似乎信息被一把刀咔嚓 一下切断了。 “飞船?”领事询问道,他怀疑,是不是接收器的什么地方出了能 量故障。 “所有的超光信息中止,大多数在半途中。”飞船说。 领事觉得自己的心猛地跳动起来,他想起了死亡之杖武器。但是, 不,他立即明白,那武器不可能立刻影响到所有的世界。即便有上百 装置同时触发,但由于军部和其它遥远的发射源发送最后咨文时还是 会有时间滞后的。但那该是什么呢? “信息似乎是因为传导介质中的干扰而被切断的,”飞船说,“但 是,按我现在所知,这是不可能的。” 领事站起身。传导介质中的干扰?超光介质,就人类所理解的, 是时空本身的普朗克无限拓扑超弦地形:也就是被人工智能神秘地称 为“缔结的虚空”的东西。那种介质不可能受到干扰。 飞船突然说道:“收到超光信息——发送源:所有地方;加密基 础:无限;信息流速率:实时。” 领事张嘴想叫飞船别再滔滔不绝地胡说八道,但突然间,全息井 上的空气模糊了,涌现出某种既不是图像也不是数据列的东西,有个 声音说道: “从今往后,此频段将不再允许你们的滥用。你们已经干扰到其他 极为严肃地使用此频段的人。当你们明白此频段的真正用途之时,我 们将恢复它的访问。再见。” 三个人坐在那儿,一直沉默着,除了通风扇安心的急流声和行进 中的无数绵软之声。最后,领事说道:“飞船,请发送一份标准超光时 间定位信息流,不要加密。另外加上一句‘接受到的驻地请回复。”’ 几秒的短暂停顿——对飞船的人工智能级别的电脑来说,这么漫 长的响应时间真是不可思议。“抱歉,我办不到。”最后它终于响应 道。 “为什么办不到?”领事问。 “超光传输信息已经不再…允许。超弦介质不再接受调谐。” “超光上什么都没了吗?”西奥问,他盯着全息井上方空空荡荡的 空间,似乎谁在全息电影放到最激动人心的部分时,突然把它关掉了。 飞船再一次停顿了一下。“实际上,雷恩先生,”它说,“从今往 后不会再有超光了。” “真他妈要命,”领事嘟哝道。他咕嘟咕嘟一口喝干自己的酒,走 到吧台上又倒了一杯。“中国古代的骂人话。”他嘀咕着。 美利欧·阿朗德淄抬起头。“什么?” 领事举杯痛饮。“中国古代的骂人话,”他说,“宁为太平狗,不 为乱世人。” 似乎是为了补偿超光带来的损失,飞船开始播放系统内的广播音 频和截取到的密光乱语,同时投放出海伯利安蓝白球体的实时景象, 随着他们以两百倍的重力加速度朝它减速,那星球旋转着,慢慢增大。

第45章

在“逃脱”从我的选择余地中被排除前,我逃出了环网数据网。 真是难以置信,真是奇怪地让人不安,我看见万方网正在吞噬自己。 布劳恩·拉米亚眼中的万方网是一个有机体,一个有意识的生物体, 与其说是城市,不如说更像一种生态系统。基本上就是这样。现在, 由于远距传输连接已经终止,那些大道中的世界往自己身上折叠、塌 陷,外部数据网也同时崩溃,就好像一个大帐篷突然没了撑竿、铁丝、 支索或者桩柱,万方网吞噬了自己,仿佛某种贪婪的食肉动物突然发 了疯——撕咬着自己的尾巴、肚子、内脏、前蹄和心脏——直到最后 只剩下愚蠢的爪子,猛咬着一片空虚。 超元网依旧存在。但它现在比以前更加荒茫一片了。 未知时间、空间的黑色森林。 黑夜中的声音。 狮。 虎。 熊。 缔结的虚空震动一下,就给人类的宇宙送去单一的老套信息,仿 若地震放射的波动穿越坚硬的岩石。我匆匆忙忙穿越海伯利安上方流 动的超元网,忍不住笑了。那景象,就好像是上帝的模拟体厌倦了蚂 蚁在自己的大脚趾上胡乱涂鸦一样。 我没有在超元网中看见上帝——或者是他们中的一个。我没有试。 我自己的问题已经够多的了。 现在,环网和内核入口的黑色漩涡已经不见,如同被割掉的肿瘤 从空间和时间中抹去,彻底消失,就像水面的漩涡在风暴过后平息了。 我将会被困在这里,除非我勇敢地去面对超元网。 那还不是我去做的。还不是时候。 但这是我想去的地方。在这里,在海伯利安系统、这个世界本身 的可怜残迹中,数据网几乎消失不见,同时军部舰队的残骸就像太阳 暴晒下的池塘尽数干涸,但是透过超元网,光阴冢正在闪耀,仿佛凝 结的黑暗中的灯塔。如果远距传输器连接是黑色的漩涡,那么闪耀的 光阴冢就像是散发扩散光线的白洞。 我朝它们移去。到目前为止,作为前面来的那个人,我所能做的 只是出现在其他人的梦中。而现在,是时候拿出实际行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