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东生抬眉看了一眼煽风点火的那货,又走远了几步这才道:“这我哪知道,不都两个眼睛一张嘴吗。”

周逸笑了,嘴里却还是说:“何东生你就骗我吧。”

何东生偏头看了一眼街道上的车水马龙,又将目光慢慢收回来。他笑问怎么样周大小姐你才信,周逸想了很久还没想出来。

半响说:“骗我是猪。”

何东生偏头低低笑了起来,周逸被他笑的不自在,“呀”了一声说你还笑,何东生立刻抿紧嘴无声的笑大了。

听筒里传过来几声鸣笛,周逸问:“你在外头吗?”

“一个朋友生日。”他说,“大家出去玩玩。”

周逸不想打扰他和朋友玩,说了两句便挂了电话。等她回到宿舍却发现赵莹哭了起来,她看了眼陈迦南,后者摊手耸肩摇了摇头。

她抽了张至今给赵莹递过去。

赵莹抽抽搭搭的哭了一会儿,风一样的开门出去了。周逸这才闻出声:“她怎么了?”

“刚打了个电话。”陈迦南淡淡道,“又吵了一架。”

周逸看着自己床上的娃娃心里有点复杂。

“和你没关系。”陈迦南似乎看出她在想什么,“女生不就爱比比这个比比那个很正常。”

过了一会儿陈迦南接到一个电话也走了,周逸拎着书包去了图书馆温书。那个晚上自修室的学生比往日能少一半,九点左右这座城下起了小雨。

她没有带伞,多呆了一会儿等雨停。

雨水一遍又一遍的冲刷着玻璃窗,周逸趴在桌子上偏头向外看去。耳机里是陶喆的爱很简单,她有点想何东生了。

周逸把手机拿出来,找到短信,想着他在和朋友玩不一样能看到又退了出去。想给他打电话,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作罢。

于是收了书打算淋雨往回走。

她刚走到楼下就被一辆开进来的社会车辆吸引了目光,上次见好像还是一个月前的事儿。那个男人似乎对陈迦南挺好,至少这么久了都没有喜新厌旧。

周逸回到宿舍陈迦南还没回来。

她去洗了个澡,完事儿准备写小说。宿舍门被人很不客气的踢开,赵莹哭丧着脸爬上床,依稀还可以看见脸颊上泪水流过的痕迹。

她的电话这会儿突然响起来。

周逸看了一眼赵莹,去了外边才接听。何东生问她刚给我打电话了,周逸说没有啊。他说你看看通话记录,周逸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没注意给他按了过去。

“回宿舍了吗?”他问。

“有一会儿了。”她说 ,“我们这儿刚下了点雨。”说完听见他那边的说话声,问道,“你还没回去啊?”

“路上呢。”他说。

K厅里大家玩的都很开,他喝了不少酒这会儿有些头晕,和她说话的时候语气很慢很轻。

周逸似乎感觉到了,便问:“你喝酒了?”

他轻笑了一下,说喝了一点儿。她才不信他喝了只是一点儿,以往喝几瓶都没事儿,现在这样子指不定喝了多少。

周逸叹了一口气,抬头有雨水滴在眼睛里。

“雨又下起来了。”她轻轻说。

何东生问:“你在外面站着?”

周逸“嗯”了一声,他问怎么不待宿舍,她又叹了一口气说我室友还哭着呢不方便,又嗔道:“她是看见你送的娃娃才和男朋友闹的。”

何东生听着好笑,酒醒了不少。

“我总觉得不太好意思。”她说,“有点怪怪的。”

何东生笑问:“那我要是没送你怎么做?”

周逸歪头看着黑暗的夜,玩笑说你要是没送说不准我也闹。何东生舔了下唇,无奈的笑说合着我送不送都是个错,周逸轻轻笑了。

他点了根烟,深深吸了一口。

酒精和烟味混在一起,何东生揉了揉眉头。他一边走一边抽着烟,夜风吹过来清醒了很多。

他和她说:“其实有些事情不是那么考验的。”

周逸不太同意他的想法,说:“可是女生会多想啊,她也并不是真想要礼物,可这是证明他在乎她最直接的方式了。”好像说到这儿还没完,她顿了一下又接着道,“难道考验真的要等到刀山火海吗,我觉得不是。”

他们难得讨论起这个话题,内容还挺严肃。

何东生低头吸了口烟笑了笑,说您说的都对。听着像是敷衍,周逸不满的“嘁”了一声。何东生笑着拿下烟,问她小说写的还顺吗。

提起这个周逸肩膀耷拉下来,重重的吐了一口气。

“写的不开心?”何东生问。

“早上写了一千字下午全删掉了。”周逸说,“有些地方实在想不到合适的词去填很浪费时间。”

何东生听她说完,顺手把烟掐了。

“写不出来就去玩玩听听歌看看电影。”何东生说,“你得学会劳逸结合懂吗?”

周逸沮丧道:“可我还是会想玩的也不开心。”

“这个事儿你不能这么想。”何东生说,“写作是写作生活是生活你得分开来看,爱因斯坦也不可能一直都有灵感人家还会拉小提琴知道吗。”

周逸“呀?!”了一声:“这你都知道?”

何东生冷哼了一声,说我什么不知道。他的声音里有喝过酒的沙哑和低沉,又有他一贯的不可一世吊儿郎当。

“别嘚瑟啊。”周逸笑,“惹火我后果很严重。”

何东生低低“嗯”了一声,说没动刀子都是好的。这一句彻底把周逸的笑给抖搂出来了,她揉着肚子笑问他到宿舍了吗,何东生说快了。

知道他很累了,周逸说了两句就收了线。

她在毛毛雨下又站了一会儿,看到有男生送女生回来,想起刚才他和她说话时张狂又温柔的样子,笑着慢慢走了回去。

后记:

至今我都很羡慕周逸。

她和我说过很多写作上的事情,给了我特别多的鼓励。有一年我写的很痛苦,考学压力大又不被人看好过得很艰难。

然后我看到她发过来一句话。

“兴趣不是那件让你舒舒服服就成功拿到结果的事情,兴趣是那件让你白天痛苦的想,晚上睡不好早上五点爬起来一边苦笑着骂娘一边咧着嘴干完的事情,那才是兴趣本来的样子。”

我说:“简直真理。”

“忘了是谁写的了。”周逸发了一个大笑的表情,“他和我说的。”

我一身鸡皮疙瘩,笑。

第21章

那年的六月八号,赵莹和部长和平分手。

晚上赵莹请了宿舍的六个女生去吃自助, 似乎没有一点特别难过的样子。周逸拿着盘子去挑喜欢的菜, 走到油碗那儿踟蹰起来。

“发什么呆?”陈迦南走过来。

周逸拿起一个空碗, 皱着眉说:“我不会弄这个, 每次都调的很难吃。”说完陈迦南笑了,接过她手里的碗径自挖了一勺芝麻酱。

“蒜泥喜欢吗?”

“来点吧。”周逸看了一眼葱花, “这个也要。”

陈迦南每样都给她加了一点, 两人端着盘子和碗一起往桌边走。陈迦南问她你是不是还欠我顿饭, 周逸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下次他来的时候给你补上好吧。”周逸说。

陈迦南调笑:“口说无凭啊,回去立个字据。”

餐桌上几个女生边吃边聊,她们俩坐在了最外边。周逸偏头看着赵莹笑的那么开心, 心里头挺不是滋味。

陈迦南给她开了瓶雪碧推过去,问她:“最近有什么有意思的书吗给我说两本。”

“你什么时候这么喜欢看书了?”周逸打趣。

“可能太无聊了吧。”陈迦南一边剥虾一边说,“我这段时间没什么事儿会很闲看看书打发打发时间。”

周逸抓住了重点, 问:“课还上吗?”

陈迦南喂了一只虾进嘴里, 看了一眼满腹期待的周逸,笑着说那就上吧顺便瞧瞧你极力举荐的柏老师什么样儿。

事实上柏知远长得不错, 可能是教书的缘故一身的知识分子气息, 却又看起来很温和的样子, 上课疲惫的时候喜欢揉揉眉心。

不知算是巧合还是故意, 那一节课柏知远点名了。

周逸清晰的记得他点到陈迦南的名字的时候刻意顿了一下, 抬眼看了过来又慢慢收回目光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下课后陈迦南问她:“他不会认出我吧?”

“他又没见过你。”周逸分析,“可能是觉得一学期快完了才见到真人有点不适应多看你两眼。”

陈迦南白了她一眼笑了。

那个周五的阳光还是挺毒的,太阳晒在身上像火烤似的。她俩在大学路看见了赵莹和部长, 两个人面对面不知道在说什么。

陈迦南拉过她绕道:“知道他们俩问题出在哪吗?”

周逸远远又看了那边一眼,收回视线摇了摇头。

“一个永远想着索取不知道付出迟早是要分开。”陈迦南说,“哪有人会一直坚定的朝你走过去。”

周逸好像被谁敲了一下,心思往下一沉。

后来没过几天就是端午,宿舍的女孩子都走光了。周逸一个人在图书馆上自习,打开电脑选择自己喜欢的网易公开课去听。

陈迦南给她QQ发了一封邮件过来。

内容都在附件,正文一个字都没有。周逸点开了预览,看到一篇二十万字的小说。她问陈迦南发这个做什么,陈迦南说给你指条明路。

周逸问:“什么明路?”

“我一个老同学在网站写小说没什么门槛挺自由的。”陈迦南说,“你可以试试这个。”

周逸那时候不懂这些,便问:“网站写小说?”

“总比你废寝忘食给那些杂志社投稿强多了吧。”陈迦南说,“一年了就上了一篇是吗?”

是的。就上了一篇,挣了几百块,给他买了钱包。

周逸动了一点心思,问:“哪个网站你知道吗?”

陈迦南说回头帮你问问,便又下线了。周逸再没了听课的兴趣,收拾电脑回宿舍。何东生像往常一样给她打电话过来,问她在做什么。

“准备睡觉。”她说。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何东生担心道,“今天睡这么早?”

周逸当时已经洗漱完在敷面膜,说话有些口齿不清。她看了一眼这空荡荡的房间,有点哀怨的叹了一口气。

“回家的回家旅游的旅游。”周逸伤感道,“就剩我一个人了。”

何东生逗她:“害怕了?”

“怎么可能。”周逸嘴硬,“一个人不知道有多爽。”

何东生笑笑:“害怕也没关系。”他这人胡说八道张嘴就来,“明天洗一张我的照片挂你床头避避邪。”

周逸忍着笑,生怕嘴巴一咧面膜白敷了。

她轻捂着嘴问他在干吗,何东生看了眼时间说快下班了。他最近参与了一个新的工程,挺受领导重视,就是很忙。

周逸特别喜欢这样的何东生。

用吕游的话来说就是同样十八岁的人很少有人像他一样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怎么去做,这人大一就开始找实习单位给自己的履历添光加彩。

他还有一点收尾工作要做,俩人没有说多久就结束了这通电话。周逸敷完面膜躺在床上睡不着,有点头疼十二点熄了灯怎么办。

她睡了一会儿又爬了起来翻书看。

枕头底下是他送她的第一本书,周逸趴在床上看了一会儿就有了睡意,迷迷糊糊觉得他打了电话过来,好像说了两句什么她忘了。

第二天醒来,周逸愣住了。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耳朵边贴着的还在通话的手机,慢慢的、慢慢的“喂”了一声。他的声音有点懒散,风轻云淡的“嗯”了一声。

“睡醒了?”他问。

周逸怔住:“你一直都没挂吗?”

他低低笑了一声,说昨晚是谁让我别挂的,忘了?周逸早就没了印象,这会儿不禁有点脸红。

“不是说不害怕吗。”他的语气有点轻佻,“周大小姐?”

周逸“呀!”了一声:“我是女生不行啊?”

何东生将一只手盖在脸上,笑着说行啊,怎么不行。那个时候正是清晨的六点半,空气还很干净新鲜,难得清净。听着她略带撒娇的孩子气,何东生很受用的笑了。

周逸伸了个懒腰,问他:“你今天还忙吗?”

“还有点事情要处理。”何东生从床上坐了起来,单手套上短袖对她说,“难得放个假出去走走别老闷学校知道吗?”

周逸很乖的应声:“知道了。”

一个人的宿舍实在太安静了,周逸还有点不太习惯。她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蹭的爬了起来开始洗漱换衣服。

至今提起那次出行周逸都会笑的像个傻子。

她坐在去青城的火车上还是有些慌乱和紧张,但一想到距离他越来越近并且很快就可以见面,那个心情似乎都可以和第一次拿稿费攀比了。

时间似乎过得很慢,火车摩擦着铁轨哐嘁哐嘁。

她看着窗外一望无际的原野,嘴角的笑一直都没有消失过。旁边的女人在逗怀里的婴孩,小孩的每一个“嗯嗯”女人都能听懂,周逸觉得很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