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兴你浪还不许我逛了?”

“呦。”何东生嬉皮笑脸,“这说话怎么押起韵脚来了。”

老太太白了他一眼,拉过还有些呆愣的周逸的手,说大热天的转什么转跟奶奶回家乘凉去。周逸很快看了一眼何东生,他一脸悠闲的看着她似笑非笑。

大太阳下,老太太拉着她的手走在前面。

“叫什么呀姑娘?”

“我叫周逸奶奶。”她声音轻轻地柔柔的,老太太问哪个yi,她说,“一劳永逸的逸。”

老太太问:“和东子是同学?”

“嗯。”周逸说,“高中同学。”

一大一小问一句答一句,老太太看着这小姑娘有些熟悉的眉眼笑的很和蔼。周逸觉得老太太的声音听着很温柔,等走到路边——老太太回了下头喊:“臭小子拦车去。”周逸忍不住笑了。

何东生站在她们身后几米外。

他手里还拿着她的MP3和耳机,在掌心轻轻放着。他看了一眼走在前头的那两个女人,低头笑了一下。

轻声低喃:“真他妈神奇。”

后记:

我和周逸第一次认识是在网络。

那是智能手机开始泛滥没多久的二〇一二年,微信还没有大幅度普及。我们当时共用一个责编,一直隔着屏幕和山海在用QQ聊天。

有一次她问我:“怎么和父亲相处更轻松一点。”

我很奇怪她用了轻松这个词,或许我觉得用“愉快”似乎更合适。我们讨论了大半天也没总结出个所以然来,她说每次回家都要绞尽脑汁去思考怎么和父亲搭话,有时候甚至恐惧回家。

“好吧。”我说,“我一直以为你妈妈严格,没想到…”

她发了个哭笑的表情,不再问我什么了。

后来有一次大概是她刚参加工作那一年吧,她和我说现在回家听她爸妈说话,背后她爸爸还会用正常这两个字来形容她。

“这不能怪他们。”我说,“这两年为你付出退让不少了。”

很久之后,看见她回复说我知道的。很突然的,就有些难过起来。

第25章

他家在青城旧水厂,小区大都是七八十年代留下的楼房, 一溜儿的筒子楼, 楼旁有高大的梧桐树。夏天燥热, 知了叫来叫去。

老太太把房间收拾的很干净, 很好闻。

何东生跟在她们后头进了门,看见这姑娘一直低着头很认真的听老太太说话, 嘴角轻轻弯了弯。

“我跟你讲啊…”老太太自路上嘴巴就没歇过, “他小时候可能跑我还以为长大了怎么着能当个田径运动员啥的。”说着失望的摇了摇头, “谁成想后来给我跑去学跳舞了。”

周逸笑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

“反正啊没干过一天正经事。”老太太说,“读个大学又搞起那啥土来着…”

何东生实在听不下去了,把切好的水果往茶几一放。

“那叫土木。”他纠正完睨了眼老太太, “您就不能说我点好?”

老太太哼笑了一声:“倒是有一点好。”

何东生不太相信能从这老太嘴里听出什么好话,周逸看了他一眼也好奇的问哪一点啊。何东生觉着得先给这姑娘打个疫苗,皱着个脸说咱拣着听听就行了啊。

老太太说:“没带过女孩子回家。”说完拍了拍周逸的手爽朗的笑了, “你是第一个。”

周逸抬头看那人, 他还不太好意思了,左手揉上脖子, 将脸别向了一边。

老太太很喜欢和她说话, 还做了一桌好吃的菜, 真真把她当他的女朋友来疼。那时候周逸才知道他从小父母就离婚母亲改嫁, 一直都是奶奶拉扯着他长大。

房间里奶奶给她翻他小时候的照片。

何东生在客厅里玩游戏, 偶尔抬头看一眼奶奶的房间。奶奶好像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从里头把门合上了。

“咱婆孙俩说咱的。”奶奶拿起一张照片给她看,“这是他八岁的时候吧, 和人跑外头野的半夜还没回来被我揍了一顿。”说着笑了,“你看胳膊这伤还在呢。”

“他那时候很野吗?”

“蔫坏蔫坏的。”奶奶说,“净跟我作对了。”

周逸看着照片上那个眼神有点凉薄又有些痞气在里头的小男孩,很难想象他现在成长的这样好。

“有一回跟我对战成啥样知道吗。”奶奶盘着腿坐地上,“买了件短袖…”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就这儿,绣着野狗俩字回家就跟我嘚瑟。”

“被我收拾了一顿乖乖穿着校服上学去了。”

“他小时候皮的呀我差点以为他会进去。”奶奶声音这时候变轻了,“后来长大了点倒变乖了听我话了。”

周逸翻到另一张照片,篮球架下他胳膊弯夹着篮球笑的很阳光。

“就是有时候脾气不太好。”奶奶说,“看着挺厉害心里头软知道谁对他好跟他爸一样能把心窝子掏出来。”

是软。能把她往肝里疼那种。

“你看这张他那脸翘天上去了都。”奶奶说,“拽的呦。”

“你敢想象他以前还染过黄毛。”

“大晚上的耍帅捯饬他那头鸡毛还打个啫喱把我气的。”奶奶笑了,“当天就拉去理发店推了光头。”

周逸听到这儿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那天奶奶给她说了很多他从小到大的趣事,后来临走前还送了她一个玉镯子。周逸推拒着不要,奶奶拉着她的手给她带上去笑着说不值钱。

何东生在旁边道:“奶奶心意收着吧。”

在他家一直待到下午,何东生才终于把她从奶奶掌心里拉了出来。宋霄刚从上海回来搞聚餐,二话没说叫他们去,时间还早他便带她过去玩了。

路上周逸跟在他后头一直在笑。

何东生睨了她一眼:“打兴奋剂了?”

周逸还在笑,一双手背在身后将下巴仰的高高的那种笑。何东生被她那样儿搞的心里直发毛,“啧啧”了两下嘴。

“说不说。”他开始威胁她,“不说不带你玩了。”

周逸抬头瞥他一眼,这人什么时候变这么幼稚了。她慢慢收了笑意把双手摊在他跟前,说一句话十块钱。

何东生垂眸看看她的那双手,手指又细又长。

“给不给啊。”周逸说,“一分钟后涨价。”

何东生笑了笑,装模作样把手塞进裤兜,周逸以为他真去掏钱了,等了一会儿看见他又把手拿出来,攥着个拳头,在贴近她手心的时候忽然张开轻轻拍了她的手掌一下。

周逸笑着也去拍他的手:“骗子。”

何东生身子往后一拉,周逸没拍着,他顺势拉过她的手攥手心里,低笑着说奶奶又编排了我一堆话没错吧。

周逸立刻拨浪鼓似的摇头。

然后特别郑重其事的说:“奶奶把你夸得可好了。”何东生挑眉看她似信非信。

“没想到你小时候那么皮。”周逸自顾自说完去检查他的头发,“何东生你真染过黄毛啊…”说到这个她扑哧一声笑了,“还打啫喱…”

何东生冷冷看她笑。

“现在真看不出来。”周逸歪着头慢慢打量他,“杀马特发型你留过吧?”

何东生轻吸了口气。

“真是想不到。”周逸还没有发现自己已经濒临危险边缘,还认真道,“名字俗了点吧还可以接受…”

她还没说被何东生一把拉进了巷子。

旧水厂那边看起来是破了点,好歹当年也是国家产业。除了路边一些菜市场旧街道就数老巷子多,随时随地都能冒出来一个。

他小时候在这片儿撒野,闭着眼都知道哪儿有路没路。

那会儿正是个夕阳要西下的四五点左右,七月的青城热气还没退完,老头老太们也都待在家里门口吹凉扇,街上都没几个人影,巷子就更寂静了。

他把她抵在红墙上,气息重重的缠绕着着她。

“怎么不说了。”他笑的有些阴险,“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

周逸哪还敢开口,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这名字俗了点吧还可以接受。”他学着她的语气,就是声音又低又沉,“下一句是不是该说没想到这人也挺俗的。”

周逸想笑来着,但他一脸“你完蛋了”的样子她怂了。

“后面那句是你自己讲的啊。”她还想为自己辩解几句,看着他的眼睛里面有风雨欲来的势头,声音一点一点变小了,“我…可没说。”

何东生盯着那张动来动去的小嘴,亲了下去。

意料之中的柔软,还他妈有点甜。周逸被他箍在怀里动也不能动,他的嘴就这么突然亲下来,一只手覆上她的后背。

他似乎不满这样,把舌头伸了进去。

周逸被他亲的软成了一滩泥,双手慢慢勾上他的脖子,舌尖轻轻抵了一下他的舌头。她学不来这个一直都是他强势入侵,这点主动几乎让何东生欣喜若狂。

他想给她点不一样的感觉,将手慢慢伸进她的衣摆。

周逸被他突然的触摸惊了一下,后背有些僵直,嘴上却还是承受着他的重压。何东生慢慢抚上她的腰,轻轻在胸罩边缘摩挲辗转。

大白天搞这事儿,何东生难得这么刺激。

他一手慢慢的在她光滑的后背打圈,那只在胸罩边游离的手在她眼神迷离的瞬间悄悄钻了进去。妈的。真软。

周逸低低嘤咛了一声,面红耳赤。

远远看去少年将少女禁锢在怀里,少女胸前那只作怪的大手在衣料下轻拢慢捻的蠕动,时而用力的揉了揉。何东生亲的越发深入了,他贪恋她身上的这种奶香味儿。

好像听见有人在用方言喊:“收电器了…电视冰箱洗衣机…”

周逸紧张地却不敢动弹,何东生慢慢低头亲上她的脖子,轻轻吮吸她的味道。这姑娘太乖了,明明吓成那样还不敢推他。

“周逸。”他低低叫她的名字。

那一声就跟呢喃出来的一样,他把脸埋进她的脖子。周逸只觉得前所未有的感觉,一只胸脯被他握在手里,把她的所有空洞都填满了。

叫卖声越来越近,周逸已经僵硬。

何东生察觉到她的颤抖,终于放开她,把手从她胸脯上拿了下来,绕到背后,嘴依旧贴着她的脖子。

“那时候就想亲亲这儿。”他声音低哑。

周逸在想那时候是什么时候,她把头搭在他的肩膀上,偏头看向这长长的巷子里。她想她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个夏日的午后,他身上的汗味,还有他揉着她胸脯的感觉。

后来被他拉着手走出巷子,周逸的脸蛋还泛着红晕。

他们到宋霄请客的餐厅已经是傍晚,李胖子笑着双手迎接激动地说:“谢天谢地你们总算来了。”

宋霄看了一眼落座的周逸,凑到何东生跟前嘿嘿笑:“没干坏事吧?”

何东生觉得现在只要一看见她心里就他妈躁动,他把宋霄一把推开,骂了句我擦,“喝你的酒去。”

“咱几个喝一杯。”李胖子招呼道,“小半年没聚了一口干啊。”

酒过三杯他们几个男生开始插科打诨起来,李胖子叹气提了两句吕游,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宋霄玩笑道:“你喜欢那假小子?”

“朋友一场。”李胖子好像还有点急,“再胡说揍你信不信?”

何东生嗤笑了一声。

“朋友一场还装?”宋霄的眼神眯了起来,“人家现在去捋法西斯的羊毛了后悔吧你就。”

李胖子老老实实坐椅子上,闷头喝了一杯酒。

“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李胖子突然道。

何东生抬眼过去,周逸停下喝橙汁。

宋霄上赶着问:“哪一天?”

“1842年8月29日。”

宋霄一头雾水:“啥意思?”

“清政府与英国签订了中国近代史上第一个不平等条约。”

他们:“…”

“这小子没醉吧。”宋霄差点跳起来,“瞎诌诌啥?”

李胖子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知道这话没人听得懂。高二那年他和吕游分到一个考场,考历史的时候被这个填空难住了,绞尽脑汁叹气摔笔想不出来,便听见身后一道轻轻的女声:“1842年8月29日…”

至今都觉得这爱情来的跟风似的。

“我这心彻底被这货伤着了。”宋霄握着胸口搞怪,瞧见一脸蔑视的何东生,急急道,“真的,不信你摸摸。”

何东生当场把手里的烟砸过去。

后来天色渐晚,周逸赶着回家。何东生送她走的时候宋霄还喊着快点回来啊咱继续喝,等他再返回时这货已经趴在桌上睡得不省人事。

李胖子还在给自己斟酒。

“东子。”空荡荡的包厢里就他们俩人还算清醒,李胖子说,“她都不知道我喜欢他,就算知道了也看不上我。”

何东生往椅子一靠,点了根烟。

“哥就是喜欢她。”李胖子想,是那次之后没来由的越来越喜欢那种,“哎你什么时候看上的周逸?”

“以前不是没感觉吗。”李胖子说。

何东生吸了一口烟,烟雾中他有点迷醉。

以前是没感觉,觉着她太乖,后来发现这姑娘都是装的。或许有点好感,又或许逗她挺好玩。还是那双眼睛太他妈干净了,有点像他母亲。他从前不敢碰,没想过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