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木布泰格格听到消息,赶到前厅的时候,正看到多尔衮和小玉儿格格相携离去的背影,听说她的脸色很失望难看呢。”

海兰珠摇头叹气,真是可惜了,布木布泰心气再高,也不得不屈从于此,三人行的感情,怎么会和谐无事?要让女子不嫉妒又怎么可能?

第一百二十七章 最终摊牌

夜幕降临,黑布般的天空中群星闪烁,零星有雪花飘落,寒风并不强,更显得初冬的夜晚格外的清幽。皇太极唇边溢出一抹笑意,脚步轻快的走了进来,抖落掉外衣大髦上的雪花,随口问道“福晋呢?”

“回贝勒爷,福晋在内室。”乌玛低头接过皇太极的大髦,不敢多说一句话,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她站在回廊之下,仰望着月色,呆呆的有些愣神,不知道格格会不会婉转一些?贝勒爷真的会为了格格放弃别的女人?

乌玛穿得比较单薄,不一会功夫,就感到身上泛起凉意,可是屋子中毫无动静,她有心进去探听消息,却又迟迟迈不开步子,正在迟疑之间,有人靠近,肩上搭上了一件灰鼠髦的披风,透着淡淡的汗味,乌玛心中一惊,抬头望去,原来是他---在科尔沁见过的侍卫。低声道“多谢纳兰侍卫,我不能用。”

乌玛想要脱下披风,却被他止住,纳兰铁成黝黑的脸上也升起一丝的不自在,高大健硕的身躯有些僵硬,摸着脑袋,瓮声瓮气的说道“你穿着,穿着,我看你身子单薄,还站在风口,辽阳城的冬日兴许比科尔沁更冷一些。”

“不。”乌玛脸涨得通红,话都有些说不利索,她虽然年岁不小,可从来没有同男人这般亲近,磕磕巴巴的说道“还是你穿着吧,我没事。”

纳兰铁成一下子拉住乌玛想要解开扣子的手,柔韧细滑的感觉,让他心一荡,淡淡的幽香扑鼻,银色月光下害羞的乌玛,比平时更多了几分的娇艳,记起在科尔沁相遇时,也是晚上,当时自己的主子去找海兰珠福晋,而自己却捂住她的嘴,困住她--愣愣的说道“乌玛,你真漂亮。”

这句话落地,使得二人的脸同时涨得通红,乌玛心中一紧,自从随着格格嫁入贝勒府,同皇太极的贴身侍卫纳兰铁成打过几次照面,也知道他的出身不凡,是家中么子,皇太极很喜欢他耿直的性子,带在身边,府中的下人私下议论,他将来绝对是一员猛将,好多的丫头都主动的向他献殷勤,可他却从不曾动心思,他今日所谓到底为何?

乌玛挣开他的拉扯,右手捂住不停挑动的心口,想到今日格格将要说出的话,咬咬嘴唇,将披风解下,扔给纳兰铁成,冷冷的哼道“谁要你的衣服?还不快拿走。”不理他发呆的样子,转身快步去了耳房,关上房门,乌玛的身子靠在门板上,心仿佛要跳出来,垂下眼帘,她的命格,如是格格失了宠爱,她一定要陪在身边才行,纳兰铁成会有更好的女子相配,她终究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眼角滴落几滴泪水,砸在地面上。

皇太极察觉到乌玛的一丝异样,却并没有多想,迈步走近内室,就见海兰珠坐在暖炕上,手搭在炕桌上,旁边轻纱灯罩里的烛火很是微弱,映在她的脸上扯出一道暗影来,皇太极心中的喜悦渐渐的散去,疑惑的问道“你这是又怎么了?谁得罪你了?”

海兰珠将耳边的碎发拢到耳后,缓缓的起身,来到皇太极面前,抬起漆黑的眼眸,认真的问道“今日小玉儿说起了多尔衮带回来的汉女,她发了好一通脾气,多尔衮只是裨将而已,不,若他不是大汗的爱子,就连裨将都算不上,他都有了汉女伺候,那你呢?正白旗的旗主贝勒?”

皇太极稍稍愣神,尴尬的抽动着嘴角,拉住海兰珠的胳膊,咳嗽两声,“你还在意这些?不过就是一个汉女而已,她们哪及得上你柔媚?”

“我为何不在意?”海兰珠仰着头,目光灼灼,沉静的声音传入皇太极耳中“我可听闻,您得得是个远近闻名的汉女,为何没有带回来?”

“海兰珠,你不知道。”皇太极神情闪烁,将海兰珠的胳膊攥得更紧,解释道“她定过亲,寻死觅活的样子,很是倒胃口,上了床榻只晓得哭泣,我还哪有兴致?那家也是大户人家,我就留了份脸面,将她表哥叫来,没成想她表哥很是迂腐,当着我的面痛骂于她,说是她违背了女子贞洁,哪配再嫁给他?可我一拍桌子,他立刻跪了下来,天生的软骨头,还敢不上那个汉女。”

“你做了什么?”海兰珠能想到当时的情形,大明的礼教对女子的束缚,是历朝历代中最严苛的,贞洁尤为重要,皇太极眼里闪动着笑意,“我当着他的面,抽出了宝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就说了一句话,若要活命,就娶他的表妹,你晓得最后如何?”

海兰珠摇摇头,皇太极朗声大笑“他娶了,什么礼教都及不上命重要,听说他还是号称文武双全,就他这副样子,哪有胆子上疆场?哼,若是汉人都是如此就好了。”

海兰珠看着频频感慨的皇太极,轻声叹道“就是嫁给他的表哥,她也不一定能得到幸福。毕竟这是个讲究贞洁的时代,哪怕汉女的衣服是完整的,也不会有人相信她的贞洁。”

“海兰珠,你介意?就是汉人们说的吃醋?”皇太极低头在她耳边低咛,刚刚的不悦一扫而光,抱起海兰珠,好笑的说道“真不懂得你在介意什么,但我却很高兴,海兰珠,我喜欢你这副吃醋的模样。”

皇太极抱着她斜歪在炕上,拍着她的后背,眼里划过嘲弄,勾起唇角“我真是没想到送给多尔衮的汉女倒是有些手段,竟能让他给带回辽阳城,汉女伺候过也就算了,听说他还百般宠爱,好在他还有点心,知道来哄小玉儿,不过,小玉儿鞭子抽得好,多尔衮的名声可是更盛了,就是不知道父汗会怎么看待这事。”

海兰珠根本没有听进去,一心想着自己的打算,暗自咬咬牙,猛然坐直身子,皇太极怀中一空,见她一副有话好说的模样,双手枕在脑后,开口说道“我就看你今日仿佛不对劲,你到底有什么事?”

海兰珠阖上眼深吸一口气,在衣袖下的手不由得攥紧,这应该是决定命运的时候,兴许以前的种种努力就在今夜付诸东流,斟酌片刻,直截了当的说道“皇太极,我同你只说一句话,我不想让你碰别的,是任何女人,若是你想要别人伺候,那就别到我这来。”

皇太极瞪大眼睛,见到海兰珠不是玩笑之言,噌得一下坐起身,抓住海兰珠的胳膊,质问道“你再说什么?难道我对你还不够好吗?我曾经同你说过,不会再让哲哲服侍,在科尔沁也曾立下誓言,要立你为大福晋,你是不是…是不是…得寸进尺了些,或者当我是任你拿捏之人?”

海兰珠此时心已经平静下来,倔强坚持的同皇太极对视,他眼中怒气是那么清晰,甚至带着一丝的失望,在他眼中自己就是无理取闹吧,眨眨眼睛,沉声说道“我知道你对我很好,真的很好,可就是这样,我才无法容忍你去碰别人,皇太极,说实话我同样也没有想到我会如此坚持,当初我认为我能忍受的事,可嫁过来才明白,我原来还是那个海澜,不曾有过改变。”

皇太极松开她的手臂,改捏住她的下颚,逼着她仰头,首次对海兰珠嘲笑道“若是爷不按你的说得做,是不是就不能让你伺候?天底下还有这个规矩?嗯,海兰珠你告诉我,这到底是谁教你的?别的女人都不在意的事,你偏偏这么小心眼?就连寨桑都有妾室,你为何如此不同?”

“不是不同,只是我表现的更激烈一些罢了。”海兰珠扭动着脑袋,皇太极捏住她的下巴更加的用力,嘲讽的笑容更重“更激烈,爷倒要瞧瞧怎么个激烈法?”皇太极心中充满了怒火,仿佛自己满腔的怜意给错了人,他知道海兰珠不喜欢他让府里的女人伺候,可却没料到她竟然这么坚决,任何女人都不能碰,那他还是男人嘛?

转瞬将海兰珠压在身下,若皇太极真是用力起来,海兰珠是绝对挣脱不开的,皇太极将她的双臂扣在头上,一手撕扯开她的衣服,毫不怜惜的在她的身上揉捏着,留下红肿的痕迹,海兰珠觉得很疼,但却嘴边含着笑意,仿佛那些粗鲁不是加注在她身上一样,漆黑的眼里由于嘲弄更加的耀眼明亮,轻启朱唇“皇太极,你也不过如此,用这种手法让女人臣服吗?”

“你……你……”皇太极停下了手,海兰珠白玉般的身上布满了红痕,他眼底极快的闪过一分懊悔,以及几许的心疼,皇太极紧抿着嘴唇,额头的青筋条条暴起,明明是她的错,自己还是不忍心伤她,松开了束缚海兰珠的手,俯身同她额头相抵,鹰眸中盛满阴鹜,怒气的问道“难道你就不怕我兴兵科尔沁?”

“皇太极,你会为了一个不肯顺从的女人兴兵科尔沁吗?”

海兰珠感觉到皇太极的鼻息,惧怕和自从成亲后的压力此时已经完全消失,恣意的笑道“你需要科尔沁的支持,科尔沁同样会对你臣服,他们会送来更好更顺从的女儿,你大可不必勉强自己,百花齐放也是一种享受,不必单单守着一人。”

她的话让皇太极一时无言,神情不断的变化着,赤红的脸色更加的难看,高高抬起了拳头?

第一百二十八章 截然不同

皇太极高高的抬起铁拳,海兰珠淡笑的看着,一点躲得意思都没有,‘碰’的一声巨响,铁拳落在海兰珠的耳边,暖炕仿佛都被砸出一个坑,海兰珠睫毛若翩翩起舞的蝴蝶轻颤着,平静的说道“四贝勒爷,看在我伺候您一场的份上,您能不能大发慈悲,给我一个小院落就成。”

皇太极手指摩擦着海兰珠的嘴唇,沉声说道“海兰珠,希望你不要后悔。”言罢,起身下地,向外走了两步,并没有回头,低沉着问道“若是我将你送给别人,你会如何?以你的心思恐怕早就想好对策了吧。”

“大汗不是赐了一把宝刀吗?”海兰珠重新坐起,整理一下松散的衣服,从旁边拿出努尔哈赤赏赐的宝刀,将其抽出刀鞘,寒光闪烁,轻声赞道“真是一把利刃。”

皇太极忍住回头的冲动,他知道此时的海兰珠会更耀眼,会让他舍不得离去,可男人的自尊骄傲和对女子的轻视,又怎么能忍受海兰珠这种在他看来极为任性的要求?深吸一口气道“好,爷成全你,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科尔沁的。”

“多谢贝勒爷的恩典。”海兰珠慢慢悠悠的说道,望着皇太极大踏步离去的背影,含笑低咛“梦该醒了。”泪珠缓缓的沿着脸颊流下,心中泛起一丝的疼痛,却并不觉得后悔。

乌玛躲在耳房透过门缝见到皇太极面色铁青的走了出来,额头上还隐隐露出青筋,捂住了嘴唇,看了格格是将话全说了,若不然贝勒爷也不至于气成这副模样,皇太极在院子里停顿一会,目光不自觉落在门口,过了半晌毫无动静,跺脚怒道“好,海兰珠,我成全你。”

他转身不带一分留恋的离去,乌玛打开房门,皇太极的怒吼兴许整个贝勒府都能听得见,院子里的丫头纷纷探出身来,一看究竟,乌玛平息了一会,面色如常走了出来,高喝一声“都回去,主子们的事哪有你们插嘴的份?”

乌玛挑帘进了屋子,见到日娜三人担忧的眼神,她们是海兰珠的陪嫁,自然得交一些底细,压低声音道“以后你们也要老实一些,别惹格格生气,我让你们收拾东西,都准别好,省得到时慌乱。”

“乌玛姐姐,是要搬离院落吗?”日娜开口问道,乌玛停顿一瞬,叹气道“这个还得看主子的安排,格格的意思是她只带走嫁妆,贝勒爷赏赐的一件不许带。”

“是,我们懂了。” 日娜等人眼里虽然有疑惑,但还是点头应道,乌玛拍拍她们的肩头,低声道“咱们都是格格的人,自然得偏着她,你们可别在格格面前露出什么来,没有得让她伤心,若是受了什么委屈?”

“乌玛姐姐,我们晓得该做什么,你尽管放心,不会让格格生气的。”

乌玛点点头,欣慰的说道“你们先去睡吧,我去看看格格。”向内室走去,日娜等人互看了一眼,默默地叹了一口气,静静的退了出去。乌玛来到海兰珠跟前,轻声道“格格,若是有委屈就哭出来好了,奴婢看着你这样难受。”

海兰珠眼眶微红,手指划过眼角看着上面的泪珠,轻笑道“我并不觉的委屈,反倒是很平静,现在说清楚,总比将来忍受他一面深情款款,转身就去宠爱别的女人要好,我也曾经想过忍耐,想过不在意,可是却根本做不到。”

乌玛坐在海兰珠身边,怀住她的肩头,眼里透着怜惜:“格格,这只有奴婢一人,您就哭吧。”

“我为何要哭?”海兰珠含笑的望着乌玛,是那种舒心轻松下来的笑容,轻柔的说道:“我从来就没有货会过说出那番话,皇太极还是不错的,他会给我一小小的院落,我坐看这风起云涌的乱世,兴许将来哪个科尔沁的格格争气,生下儿子,我就可以被休弃,回到蒙古草原去,那时林丹汗应该已经覆灭了吧,又有谁敢再娶皇太极的女人,哪怕是他不要的,再说还有吴克善哥哥,他应该会护着我。”

“格格,林丹汗真的会覆灭?”听见这话,海兰珠平静的眼里透着一分的欣赏,低低的说道:“无论怎么看,皇太极都是个枭雄,林丹汗是争不过他的,科尔沁若是各种族的心拧在一起,两强博弈之间,也未尝没有坐收渔翁之利的机会,可是以皇太极的手段,绝不会让科尔沁拧成一股绳,真是可惜。”

海兰珠打了一个哈气,送解开衣服,见到手挽胳膊上的淤青,淡淡的笑笑:“乌玛,我要睡了。”

乌玛伺候海兰珠躺下,盖严实被子,海兰珠阖着眼,低声道”明天会有很多人来看我,你就说我养病,不见任何人,哲哲和布木布泰也不见。”

“是。”乌玛挑息了烛火,并不着急出去,还是有些担忧的听着海兰珠的动静,过了一会,就听见她同往日一样均匀的呼气声,这就睡熟了?乌玛暗自摇头悄声的退下。

如果说海兰珠平静的接受这个结果,那皇太极却仍然处在暴怒之中,他在屋子里不停的打着转转,他没错,错的是海兰珠得寸进尺不知好歹,是应该冷一冷她了,必须得让她先低头,皇太极怒气冲冲的歪在炕上,高喊道“拿酒来,给也拿酒来。”

“主子,这么晚了,您…”满德海还没说完,皇太极更是愤怒的说道“怎么?爷的话你也敢不听了?”

满德海连连摇头,下去准备酒菜,不大一会功夫,婢女端着酒菜走了上来,摆在炕桌上,刚想退出去,皇太极一把拉过 她胳膊,调笑道“陪爷喝酒。”捏住她的下颚,充满欲望的低笑“若是你伺候的好,爷抬举你为庶福晋。”

婢女眼光一闪,娇羞无限的依偎进皇太极怀中,娇喘微微,眉目含情,伸手倒了一杯酒放在皇太极唇边,突然皇太极打翻酒杯,将她推倒于地,阴冷的说道:“滚,给我滚。”

满德海蜡烛哭泣的婢女退了出去,皇太极自斟自饮起来,不知过了多久,满德海就听见屋子里杯碟落地的声响,缩了缩脖子,他可是不敢进去伺候,还是等明天再收拾的好。

皇太极捏碎了酒杯,无力的躺在炕上,只要一阖上眼,海兰珠的音容笑貌就会出现,她的顽皮,骄纵,温顺,柔美等等,一个一个在眼前闪现。

第一百二十九章 平静愤怒

翌日海兰珠照常的起身,乌玛等人并没有瞧见有任何的不妥,仿佛她比以前更轻松惬意了不少,乌玛梳理着海兰珠的头发,细滑柔顺透着淡淡的清香,偷偷的透过镜子看着如常的海兰珠,迟疑了半晌开口道“格格,您真的没事?”

海兰珠对着铜镜,神清气爽的一笑“我当然没事,没有比这更好的了,再也不用犯愁担心,平静的日子不见得不好,我就想在乱世中求得一个安稳的环境,如今这目的不是达到了吗?我又怎么会难过?”

“格格,外面的福晋庶福晋都到了,说是来看望您。”日娜一脸气愤,她都已经说了不见客,可她们愣是不肯走,她又不好撵人,海兰珠放下脂粉盒子,悠然的说道“你又何必同她们生气?这种热闹她们怎么会不来看?好茶好水的招待她们,想坐多久都成。”

“您可是科尔沁的格格呀,就是同贝勒爷红了脸,也不至于让她们瞧热闹。”日娜不服气的说道,海兰珠将耳环戴好,见没有不妥之后,开口说道“女子地位在成亲前靠的是娘家,成亲以后,依靠的就是丈夫的宠爱,这很正常的事情。”

海兰珠回头,目光咄咄的看着自己的四个陪嫁,语气十分的严厉“你们要记住,今时不同往日,咱们关好门过日子也就是了,科尔沁的是依靠,但却并不能影响到贝勒府,如今我也就是个失宠的福晋罢了。”

屋外众女人笑声徐徐的传来,海兰珠并不介意,站起身来,梳洗之后,海兰珠胃口大开的用了早饭,靠在榻上,找了两本书,静静地读了起来,屋子里只有沙沙的翻页声,那扇不厚的门隔绝了外面的热闹和探视。

不知过了多久,海兰珠将孤本翻到最后一页,看完了全本,伸了伸懒腰,揉了一下脑袋,原来看着些明朝人写的游记话本也挺有趣的,她的手指轻轻摩擦着嘴唇,看了一眼旁边的装书的箱子,这些孤本还是有些少,应该在收集一些,省的将来无聊。海兰珠突然想起刺绣来,那个可是消磨时间的好东西,可是她根本就不会,难道绣十字绣?

海兰珠嘴角微微扯动,还是正儿八经的学一下的好,那些精美的苏绣真是美轮美奂,用了一块点心,擦着手中的渣滓,透过窗户看了一眼外面,计算着时辰,这应该过了午时了,皇太极怎么还不派人来?难道他忘了?

“乌玛,乌玛。”海兰珠高声喊道,乌玛走了进来,长出一口气,擦擦额头上的汗,问道“格格有何吩咐?”

“贝勒爷难道没有让人来收缴账本等物?没人来让我迁出院子吗”海兰珠拧紧眉头,乌玛也很狐疑,按说以贝勒爷昨夜离去时的愤怒,府中的事怎么还会交给自己的主子?轻声说道“格格,奴婢还没听说贝勒爷有这意思,只是贝勒爷好像一直在书房,谁也不见的。”

“哦。”海兰珠眼里闪过意思的波动,想不通的事情,海兰珠绝不会费那心思,若是让她一直住着这个院落,她会更高兴,谁不想生活的环境更好呢,沉思一会说道“也不知道他何时会想起,总之还是时刻做好准备吧,省得到时候手忙脚乱的,让人误会。”

海兰珠侧耳倾听,外面已经没有了动静,笑着问道“她们都回去用膳去了?是不是晌午过后还会再来?”

“还是哲哲福晋说了话,她们才离开的,奴婢瞧着,她们应该不会再来。

哲哲福晋拉着奴婢说了许久的话,她担心您的身子,让您想开一些,脾气莫要太过任性,多顺着贝勒爷,自然会重得宠爱的。”乌玛总结了哲哲的话,哲哲可是说了不少,那副全心全意为海兰珠着想的样子,若不是知晓详情的人肯定会感动异常,可乌玛跟在海兰珠身边这么久,那会被哲哲几句话哄骗?自己的主子失去宠爱,最高兴的就是哲哲了,毕竟在海兰珠没嫁过来之前,她是贝勒府最得宠的女人,乌玛自然面上很感激的答应,送走了她们。

“格格,你看账本是不是交给贝勒爷?还几个管事婆子都来领差事,奴婢不晓得该如何答话。”乌玛很是为难,海兰珠随手翻动着书页,轻声叹道“若是当寄宿费用,替他掌管府中的事倒也无妨,可将来他总会有大福晋,更会有得宠的女人,我把着府里的账本又算怎么回事?乌玛,你亲自去问问,看他的意思交给谁好。”

乌玛点点头,离去前最后看了一眼海兰珠红润散发着珠光的脸颊,海兰珠悠然的抿着茶水,拿出另一本书,继续看了起来,那副恬静无波的样子,让乌玛明白,她真的是不在意。

捧着装账本的楠木盒子,乌玛沿着青石小路,绕过抄手回廊,来到皇太极书房,说是书房其实也是他待客之地,有敞亮的客厅,小憩的卧室,纳兰铁成仿佛铁塔一样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见到乌玛,才露出一丝波动,他虽然性子耿直,但昨夜府中的变化他还是知晓的,起码皇太极的怒气,他看的一清二楚,就在刚刚好几个福晋都过来探视,只是都没有见到皇太极,被他挡了回去。

“海兰珠福晋让你来的?”纳兰铁成率先问道,他宁愿去疆场拼杀一阵,也不想此时在府中呆着,自己的主子从昨夜开始就喜怒不定,阴气沉沉,弄得他们一个个胆战心惊,还不晓得如何开解,这一切归根到底还不是海兰珠福晋在闹别扭才会如此?

“格格让我来问问贝勒爷府中的账本交给谁?”乌玛对着纳兰铁成没有露出一丝的笑意,平淡的如同陌生人,纳兰铁成横跨一步,伸出的手在乌玛的冷淡的目光下僵在半空,铜铃大的虎目露出一抹坚定,沉声道“乌玛,我看中你了,此事过后,我就像主子要了你去。”

“不,我不会离开格格,永远也不会离开。”乌玛眼里泛起一丝波动,随后同样坚决的说道“格格如今失去宠爱,我更不能离开。”

纳兰铁成嘴咧得很大,低笑道“别人失宠我信,海兰珠福晋,那是主子心心念念的人,为了她主子可是废了不少的心,怎么会失宠?”

乌玛眼睛一亮,随即暗淡下去,低声道“麻烦纳兰侍卫去通禀一声,若是贝勒爷忙于政务,格格又吩咐,只要严明她将账本交给谁就好。”

“我进去看看好了。”纳兰铁成搓了搓手,心跳的厉害,生怕皇太极的怒火冲着自己发泄出来,若是别人他定然不管的,乌玛的事就是他的事,不能不管,耿耿脖子,深吸一口气,“主子,奴才请见。”“进来。”皇太极沙哑的声音传来,纳兰铁成迈步走进去,乌玛等在外门,就听见瓷器落地的声音,皇太极暴怒道“让她替爷管理贝勒府,还为难她不成?这么想摆脱干系?爷偏偏不那么做,让她继续管着,让她的人进来回话。”

纳兰铁成揉着额头走了出来,不无担心的说道“你自己小心,多说一些福晋想念贝勒爷的话,其他的事要少说,主子正在气头上,可不能逆着他,我是身强力壮、皮糙肉厚倒是无妨,你却不同,总之,你也是盼望着福晋好。”

乌玛心跳的更快上一些,除了海兰珠,从来没有人担忧过她,低垂着头像屋子里走去,路过纳兰铁成的时候,低声道“谢谢纳兰侍卫,我记下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纳兰铁成心像抹了蜜糖一样,心中得到乌玛的念头更强上了几分。

等见到皇太极时,乌玛才明白他愤怒到何种地步,暗自佩服海兰珠,能将威风凛凛的弄得有些憔悴,眼里冒着红红的血丝,想到海兰珠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暗自摇头,难道先在意的人就是输家?屈膝行礼“给贝勒爷请安。”

“是她让你来送账本的?”皇太极挺直腰杆,身上的落寞尽失,沉稳说道“她到真不怕我兴兵科尔沁,是不是她忘记了东哥的事?”

“贝勒爷,格格说您心在天下,自然会想通,而且科尔沁的是绝对忠诚与您的,格格说过,寨桑贝勒和吴克善世子从没想过会背叛您的,不管有没有她,终究有科尔沁的格格陪在您身边。”

乌玛小心的绕过地上的瓷器,酒杯碎片上千,皇太极扑面而来的酒气让她皱皱鼻子,将盒子放在他面前,想了一下,再次屈身行礼,“格格心中也不好受,她求得一份安稳,求一份专宠,贝勒爷,格格的想法不同于旁人,您不也是因为这个才会疼宠看中她的吗?奴婢虽然出身卑贱,也没读过书,但也晓得没有妻子愿意自己的丈夫去找别的女人,正是因为格格将您当成丈夫,才会如此决绝,若不然,以格格的性子,哪会在意这些事?”

皇太极捏着额头,闷哼道“慢着,她在意我?她真的这么说?”乌玛点点头肯定的说道“格格有些话是藏在心中的,她在意贝勒爷这点是一定的。”

“你出去吧,爷要好好的想一想。”乌玛转身离开,跨出门槛时,就听见皇太极低沉的唤道“海兰珠,海兰珠。”

第一百三十章 豁然开朗(上)

书房里重新恢复了平静,皇太极身子后仰靠在椅背之上,乌玛刚刚说的话显然让他留意起来,双手揉着宿醉欲裂的脑袋,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他知道海兰珠的任性,也在纵容着宠着她的那分任性,却从来没有想到她会任性到这种地步,皇太极苦涩的扯动着嘴角,难道都是他宠的?

习惯这是一个可怕的事情,皇太极充满血丝的眼眸扫过书房里的摆设布置,往日还没觉得如何,可此时这里却显得很冰冷,远远及不上海兰珠院落书房里的舒适,皇太极的目光落在面前装着账本的盒子上,迟疑一瞬,才缓缓的打开,拿起其中的一册翻看起来。

清秀整洁的字体,不像汉人才女那般的柔软,多了几许的韧性,上面整整齐齐的记录着府中银两的收支,在外庄上有大笔的银子支出,皇太极拧紧眉头,她应该不是被骗了,庄子上都是掠来的汉人奴隶,难道她是心软了?

“满德海。”皇太极高声喝到,屋外的满德海一个激灵,可怜巴巴的看了一眼纳兰铁成,刚刚不应该看热闹,这不报应来了,被主子亲自传召,擦擦额头的冷汗,小心翼翼的挪了进去,低头道“奴才在,主子有何吩咐?”

“庄子上是怎么回事?她是怎么安排的?”皇太极手指划过上面的墨迹,甚至还透着淡淡的墨香,满德海暗自舒了口气,偷瞥了一眼皇太极,见他并不算太生气,只是严肃的脸上露出一分的宠溺和无奈,语调轻快的说道“这是海兰珠福晋安排的,将庄子上的耕地按等级分好,平分给汉人,每年都会收固定的租子,福晋说这样可以调动他们的?”

满德海思索了一阵,猛然一拍头道“积极性,福晋是这么说的,福晋还买了许多耕地用的工具和耕牛分给汉人,正值寒冬,在主子您没回来之前,消耗了不少银钱重新休整庄子,搭建暖炕,那些汉人都感恩戴德,往关内逃跑的人也少了许多,都安心的住下,等待着明年开春耕地呢。”

“那这笔突然多出来的银子呢?又有什么缘故?”皇太极指向了账册,满德海根本不识字,自然不知晓皇太极说得是什么,皱着眉想了许久,眼前一亮,轻声说道“主子说得兴许是福晋用人参鹿茸换来的银钱吧。”

满德海眼里带着几许的敬佩,赞道“还是附近懂行情,以前也向中原的人卖过人参等物,哪能换得了那么多的银钱?福晋轻飘飘几句话,说得那人哑口无言,给了很高的价钱,奴才这才明白原来以前都被他们坑了去。”

皇太极敲着账册,那些小事他本就不甚在意,却没料到里面还有如此多的讲究,满德海见自己主子神情缓和了不少,嘴边甚至有几分笑意,低声道“福晋当时还说,这叫收支平衡,还是有得赚的。”

皇太极挑挑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满德海来了兴致,滔滔不绝道“主子,你不晓得,当初福晋为了汉人那一大笔支出,以及并没有像别的阿哥那样,放养牛羊,反而开垦耕地,在贝勒府可是引起了很大的议论,说是福晋年轻放纵乱花银子,若不是福晋骄纵的名声在,根本就弹压不住他们,后来福晋用人参鹿茸赚了一大笔,汉人也不再逃跑,这种话才渐渐的少了下来。”

“汉人?”满德海听见皇太极的问话,连忙解释道“福晋,让这么称呼的。”

皇太极啪的一声合上账本,重新装在盒子里面,递给满德海,吩咐道“你给海兰珠送去,既然她那么有本事,府中的事情爷还是教给她”

“喳。”满德海眼里透着喜悦,这漫天的云彩是不是散了?皇太极深吸一口气,摆手道“地上的碎片都收拾干净,看看书房都乱成什么样子了?”

满德海案子非议,还不是您心情不好,才弄成这个样子的。不敢再多停留,拖着盒子出门,吩咐丫头几句,自然有丫头将书房收拾干净,有着上次那个婢女的教训,这些丫头也不敢再生心思,正准备悄无声息的退下,就听见皇太极吩咐到“打水来,爷要梳洗”

丫头端着铜盆上来伺候皇太极梳洗,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皇太极总觉得还是海兰珠伺候的更好,海兰珠虽然被自己娇宠着,可她同样会伺候自己洗脸,梳头,甚至烫脚,她的小手在自己脚上捏揉的时候是那么舒服,水润的眼眸荡起的波纹让他沉迷期间,皇太极压抑住相见她的冲动,抿着嘴唇吩咐“你们下去”

众人应声退下,皇太极重重的叹气,看了一眼手上的扳指,慢慢地攥紧拳头,他明白自己此时根本就无法放弃海兰珠,哪怕她惹怒自己,也从没兴起将她送人的冲动,在此时别的女人根本入不了眼,只能宠着她一人。

“主子,奴才回话。”满德海的声音,惊醒了陷入沉思的皇太极,目光盛满疑惑,难道海兰珠还不同意?还是又发了脾气?他现在对海兰珠的心思已经有些拿不准,从来就没有女人像她一样善变,让他不知道下一刻她又会做出什么来,压下心底的无奈,沉声道“进来。”

满德海提着一个红木食盒,皇太极皱着眉头看着他将食盒打开,把里面的糕点等物拿了出来,放在他的面前,低声问道“这是海兰珠让送来的?”

“主子,是福晋让厨子新做的糕点,说是您给她留了分脸面,她不会忘的,等再有新出炉的点心还会给您送来。”

见满德海有些踌躇,皇太极直接问道“她还说什么了?”

满德海垂下脑袋,压低声音道“福晋说,府中的事她先帮您看着,等您哪日立了大福晋,她会将账册主动送上的,若是大福晋无法掌控贝勒府,会让您内宅不稳,并不利于您在外面行事。”

皇太极的心仿佛被针扎了一下,分不出是喜是悲,是愤怒还是失落,无力的摆手“爷知道了,出去。”满德海悄声离去,刚迈出两步,就听见拳头砸落在书案的声音,上面摆着的碟子微微的颤动,发出清脆的响声,以及皇太极的一声怒吼“海兰珠,你真是够倔强。”

满德海关上书房的门,擦擦额头上的汗水,暗自叹气,这两个主子还要闹到几时?想到刚刚海兰珠福晋的云淡风轻,看来先退步的恐怕是贝勒爷。

第一百三十一章 豁然开朗(下)

皇太极虽然纠结于海兰珠的事,但他本身就是有大志向的人,自然不会耽搁正经事,尤其是有关汗位的事更是不能放松,多尔衮由于大妃和代善的丑事,同代善很不对付,努尔哈赤虽然默默的袖手旁观,却暗自命令忠于他的镶黄正黄两旗,慢慢的悄无声息偏向多尔衮。

同时努尔哈赤也没让皇太极闲下来,将不多的内政都交由他处理,甚至下令让他说服那些反对迁都盛京的人,顽固保守的人,对迁都盛京可是极为不看好,毕竟那离大明的边关实在太近了,若是真有战事发生,他们就连后路都有可能被堵死,此时的后金,制度还很不完善,对于努尔哈赤的命令,也不见得都会听从,皇太极正经费了一番口舌。

努尔哈赤静静的坐在高处,观察着多尔衮和皇太极的动作,享受着德音泽体贴的伺候,怀念着东哥,回忆着他戎马的一生,日子过得很是清闲。

就在后金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迁都上时,在他们身边的蒙古草原此时却极为的不平静,林丹汗一统漠南漠北,声势一时无两,除了早已归顺后金的科尔沁诸部,其余的蒙古部族,都纷纷向林丹汗低头臣服,此时科尔沁的地位就显得极为的微妙,他们虽然臣服于后金,可毕竟他们也是正宗的黄金血脉,是纯正的蒙古人,而且吴克善的威名同样很盛,他训练出来的铁骑让林丹汗都看着眼热,也不想轻易用强硬的手段让科尔沁臣服,那样付出的代价会太大,林丹汗听从手下谋士的意见,派出使者去科尔沁游说,并且求娶科尔沁的女儿,随着海兰珠那场瞩目的婚礼,让科尔沁的女儿身价更高。

林丹汗知道自己最看重的王子硕塞钟情于哈日珠拉后,更是遗憾不已,就是因为硕塞出征在外,才让皇太极先去科尔沁求娶,也私下埋怨硕塞为何不早说,他可以代他去提亲的,在林丹汗的眼中,女人都是一般,能伺候好男人也就是了,他也听说过哈日珠拉的美貌,但他自己拥有察哈尔美人囊囊福晋,他才不相信哈日珠拉会比囊馕福晋还美艳,认为只是趋炎附势之徒的传言而已。

随着林丹汗的使者到来,科尔沁诸部又陷入到纷争中,皇太极也好,努尔哈赤也罢,根本不会想让蒙古得到统一,那对他们是极大的威胁,更没有力气南下大明,听说科尔沁将一个部族的女儿嫁给林丹汗的儿子硕塞,努尔哈赤决定转过年就让多尔衮迎娶布木布泰。

多尔衮此时已经完全明白科尔沁对于后金和林丹汗博弈的重要,自然不会亏待布木布泰,但是做为部族首领爱女的小玉儿,得到了多尔衮的陪伴,小玉儿虽然不满布木布泰先嫁给多尔衮,但多尔衮对她的柔情宠爱,让她放弃不甘,喜悦幸福的笑容挂在脸上,仿佛她才是新娘子。

“海兰珠,我出去时你就捧着一本书在看,回来还是这样,你就不腻吗?”小玉儿刚被多尔衮送回贝勒府,脚步轻快的走进温暖烧起炉子的屋子,搓搓冻得发红的小脸,解开雪狐大髦,来到斜歪在炕上手捧着书卷的海兰珠身边,微微蹙眉“最近怎么没瞧见皇太极贝勒?”

海兰珠翻着书页的手停顿一瞬,淡淡的回道“他忙于政事,自然没空。”

“可是你不是用我说过,忙于政事都是忽略女人的借口吗?多尔衮也很忙,还是会来看我…”没待小玉儿说完,乌玛递上奶茶岔开话道“小玉儿格格,您刚从外面回来,喝点奶茶,暖暖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