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嗽声在皇太极话音刚落的时候响起,众人将目光向发声地移去,小玉儿捂着胸口,不停的咳嗽着,在她旁边的布木布泰银红色的旗袍上留下了几许的污迹,她却顾不得清理,频频拍着小玉儿的后背,柔声的说着什么。

“布木布泰,我没事。”小玉儿推开她,扶着圆滚滚的肚子起身,“大福晋,您小心。”布木布泰口中唤道,悄无声息的目光望向了多尔衮,思念、幽怨、哀愁、欣慰等等神情仿佛万道情丝缠住了多尔衮,让他有那么一刻的恍惚,仿佛回到了初次相遇之时,记起此处是何地,多尔衮移开了视线。

“小玉儿,你来做什么?回去歇着。”多尔衮对着走进的小玉儿轻责,小玉儿咬咬牙,她实在是心中憋着一股火气,那个朝鲜的公主一定不能进府,扑通一声跪倒,抬头无畏的望向端坐于上的皇太极,高声说道:“恳求大汗收回成命,多尔衮有我就够了。”

“住嘴。”多尔衮察觉到皇太极幽暗的目光中透着寒意,后背涌起一层冷汗来,跪在小玉儿身边,压低声音,“你不许再多言。”

“大汗,您是知道小玉儿的脾气的,恳请您谅解小玉儿,她只是——”

“为何不让我说?”小玉儿显然并不领情,仿佛护着地盘的母狮子,继续说道:“您能独宠海兰珠,就见不得多尔衮宠爱我吗?就算我有身子不能伺候他,多尔衮身边还有布木布泰,根本不需要那个什么朝鲜公主。”

皇太极捻动着手指,神情高深莫测,分不出是喜是怒,“你这是拿十四弟同本汗相比?”

多尔衮身子一激灵,恨不得捂住小玉儿的嘴,当初血腥惨烈的汗位之争还历历在目,阿巴亥殉葬之后,多尔衮他们兄弟就如同无根的浮萍一样,时刻都有危险,从大汗爱子到夹着尾巴做人,看着逼死自己额娘的人端坐高位,从天上跌落在地面的痛苦,使得多尔衮的心仿佛被刀割一样疼痛。

好不容易等到皇太极消弱其他三大贝勒实力的机会,通过在朝鲜的浴血拼杀有了一定的自保能力,难道就坏在小玉儿身上?

“大汗,大福晋不是那个意思。”布木布泰连忙上前,跪在多尔衮的另一面,恭敬的垂头,“十四爷怎么能同大汗相比?”

布木布泰察觉到多尔衮袍袖下的手攥成拳头,迟疑一瞬,私下握住他的手腕,眼角余光暗示多尔衮要忍耐。

她的小动作皇太极瞧得一清二楚,最近皇太极剪除代善等人势力很有成效,随着这两场大胜,朝局慢慢的掌控在皇太极手中,不免有些玩性大起,仿佛逗着老鼠的猫儿一样,皇太极问道:“哦?那你说小玉儿是什么意思?”

布木布泰心思极快的转动,她在思索如何说才能更合适,不管努尔哈赤是不是有意传位多尔衮,若是此时处理不好,极有可能让权势日盛的皇太极心中生疑,就连宠爱女人都同他相比,会不会还惦记着汗位?

“大汗,您对姐姐的专宠如今哪个不知?”布木布泰仰头望着皇太极,波光潋滟,眼底透着恭敬顺从以及几分的欣羡,“又有哪个女子不羡慕呢?小玉儿只是羡慕姐姐得了大汗的宠爱而已。”

皇太极眼眸微眯了一下,真不愧是海兰珠的嫡亲妹妹,这份隐忍筹谋果然非同一般,而且布木布泰那双水润的眼眸同海兰珠最为相像,皇太极笑道:“多尔衮,你难道也要拒绝本汗的好意吗?”

“大汗,你兄弟这么多,为何非要将朝鲜女人赏给多尔衮?”小玉儿突然插言,“海兰珠,难道你就这么看着?就不能帮我说句话,劝劝大汗吗?我现在可是怀着身子,你不是也——”

“小玉儿,你在同谁说话?”皇太极脸一沉,高声道“大妃的名讳也是你能当众叫出来的?你眼里还有尊卑吗?让海兰珠帮忙?难道本汗的大妃就听你的使唤?”

“我——我——只是不想多尔衮再娶福晋,难道我做错了?”小玉儿显然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根源在何处,她同海兰珠一向随意惯了,在加上后金蒙古尊卑不甚森严,海兰珠又不曾在她面前端着大妃的架子,就算知道海兰珠如今是大妃,这些事小玉儿不曾在意过。

若是放在别处,皇太极也不会如此生气,权威日盛必然伴随着疑心加重,皇太极希望多尔衮能为自己效力,却也防范着他,小玉儿不仅忽视海兰珠的大妃身份,还敢质疑他的命令,让皇太极暗自猜测是不是多尔衮私下就是如此,才引得他的大福晋如此大胆?

更何况皇太极有心效仿大明的尊卑制度,自然对小玉儿的无理更加的恼怒。

“本是喜事,您又何必弄得脸红脖子粗的?”海兰珠此时柔声开口,安抚一般的轻抚皇太极的胳膊,柔和的目光仿若微风一样扫过,让皇太极愤怒的心情安静下来,“你要帮着小玉儿?”

海兰珠听闻淡淡的一笑,妙目移到多尔衮身上,沉稳的问道:“这事还是看看多尔衮什么意愿吧,毕竟是他娶福晋嘛。”

海兰珠对皇太极的心思能猜出一二,此时就不会为小玉儿求情,她虽然敬佩小玉儿的执着,但对于她不分情况可着心意来这一点,还是很挠头的,和着当初自己说的话都是白搭,或者是小玉儿理解错误?

海兰珠暗叹,她又选择了最不应该用的法子,更分不清此时多尔衮身处的形势,多尔衮如今的一切都是皇太极给的,他随时都有可能收回,如今的多尔衮只是初出茅庐,可不是历史上领清军入关权倾一时的摄政王。

“既然十四弟妹对十四弟情深意重,她又怀有十四弟的唯一血脉,”一直沉默坐在皇太极下手处的代善此时发言,眼里透着深意,缕着胡须,将众人的目光都拉到他的身上,“朝鲜也已归顺大金,可也不好轻慢,朝鲜公主又颇有名声,大汗,我记得豪格侄儿年岁也不小了,也是英武之人,不妨将公主配给豪格,岂不是两全其美?”

“二哥,豪格哪比得上十四弟?”皇太极眉头紧皱,望了一眼坐在不远处年轻气盛的豪格,皇太极低笑道:“豪格是本汗的儿子,又怎么能同多尔衮相争?”

“这有什么?咱们大金何时在意过这些?”代善洒然一笑,继续劝道:“大汗,豪格是你的长子,朝鲜公主赏给他吧,这样也更显得咱们大金重视朝鲜,也可以让朝鲜臣服于我大金。”

海兰珠身子靠向椅子背,代善这是在为豪格增加筹码吧,自己的两个儿子身后有科尔沁的支持,他打算让豪格身后站着朝鲜?代善是不是想得有些远?布布才多大?

海兰珠不想让旁人觉得自己偏心打压豪格,更不愿布布小小年岁就卷入这些是非中,她更有自信科尔沁会比朝鲜更重要、更有实力,眼睛弯成两道月牙,轻声说道:“英勇之人身边必有红颜知己为伴,这事还真有些为难,朝鲜王也是,为何不生出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出来?还是问问豪格的意思吧,他也是大人了,兴许有自己的想法。”

皇太极点点头,目光落在豪格身上,笑道:“大贝勒为你说话,豪格,你可愿意娶朝鲜公主?”

豪格起身拱手道:“父汗,儿子不敢同十四叔相争,而且儿子年少,不愿被儿女情长牵绊,更愿为父汗在疆场上建立功勋。”

皇太极大笑两声,对着代善有些得意地说道:“看来二哥的好意是落空了,豪格是本汗的儿子,他志在疆场,本汗有意成全他。”

皇太极的语气稍作停顿,仿佛很欣赏代善的吃惊,他恐怕就没想到豪格会拒绝吧,勾起唇角说出了让众人吃惊的话来,“豪格还稍显稚嫩,二哥稳重老成,又很疼爱豪格, 处处为他着想,这样吧,就将豪格交给二哥教导,本汗也是放心的。”

代善猜不透皇太极到底是何用意,不好答话,只能沉默无言,皇太极高声道:“豪格,过来。”

“父汗。”身着湛蓝色袍挂周身上下收拾得很利索的豪格大踏步走近,躬身行礼,“您有何吩咐?”

“你要好好的同你二伯父学习领兵之道,本汗命你为正红旗额真,协助大贝勒共掌正红旗。”

“谢父汗。”豪格高声谢恩,代善身子一颤,不敢相信的望着皇太极,共掌正红旗?他这是将手伸到了自己的地盘?

额真制度是皇太极在天聪元年就制定下来的,就是为了分化三大贝勒的实力,没想到首先遭殃的就是他?

“二伯父,侄儿让你费心了。”豪格很明白皇太极的用意,主动向代善说道。代善心中冒着火光,此时却发泄不出来,嘴角微抽,皇太极偏偏火上浇油,“二哥,你可不许藏私,本汗指望你调教出英勇善战的豪格来。”

“遵命。”代善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来,皇太极目光又落在多尔衮身上,问道:“十四弟,你可曾想好?朝鲜公主你是要还是不要?本汗可不愿勉强你。”

“多谢大汗赐美,我愿意迎娶朝鲜公主。”多尔衮俯首说道,小玉儿身子一晃,几乎昏厥过去。

第二百三十八章 只论男女

“布木布泰妹妹,扶小玉儿起来,她身子重,我看着她很辛苦呢。”海兰珠知道大局已定,不想再让小玉儿横生枝节,在这个乱世地位和权势决定她们各自不同的命运,当初若不是皇太极羽翼丰满,努尔哈赤无法插手,她也不会过得如此的顺心惬意。

布木布泰依命扶起小玉儿,抓住她的手腕,压住了她的反驳之言,低声道,“你还没想明白?此事咱们只能认命。”

“我不甘心,不甘心。”小玉儿委屈的低咛,抬头望着海兰珠眼里带着一抹的愤怒,布木布泰更加用力,轻叹道,“你看她也无用,她已经不是科尔沁的格格哈日珠拉,她如今是大妃,不只有两个儿子,还得大汗独宠,得敬着,这就是命。”

小玉儿擦了擦眼角的泪珠,扶着布木布泰的手回到原处,刚刚同她熟络的大福晋竟然没有一个来安慰她,都瞧着她的笑话,小玉儿脸煞白如纸,身子轻颤,她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布木布泰坐在她身边,暗自琢磨刚刚发生的事情,偷瞥了一眼端坐在皇太极身边大妃尊荣尽显的海兰珠,唇角微扬,看来自己的姐姐不会再帮着小玉儿,那她更好行事。

“格格,哲哲福晋使人传话来,说是惦记着您,惦记着科尔沁,让你有空去她那坐坐。”苏沫儿借着给布木布泰递奶子的时候,压低声音禀告,布木布泰心中一紧,可脸上一分情绪也没有露出来,反而将奶子递给小玉儿,低声道,“大福晋,您用一点吧,不为了自己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爷是疼您的,朝鲜公主只是一时的新鲜罢了。”

小玉儿此时心情低落,很需要旁人的安慰,布木布泰自从她传出喜讯就伏低做小,恭恭敬敬的,也不会再同她争夺多尔衮的宠爱,反而劝着多尔衮多疼她,小玉儿虽然对布木布泰还有戒心,可是也比以往轻上不少,尤其在伤心之时,拉着布木布泰的手,呜咽的说道,“难为你了,布木布泰,你还是叫我小玉儿吧,我们姐妹要一条心,不能让朝鲜公主得好。”

布木布泰顺着她的话又说了两句,眼角的余光飘向了哲哲,微不可见的点头,海兰珠端着酒杯浅酌,虽说不帮着小玉儿,可是多年的情分下来,她又怎么会不在意?小玉儿对感情的执着刚烈,那种烈如火全然不顾的态度,让海兰珠看着都有些眼热,只可惜她生错了时代。

“怎么了?身子不舒坦?”心愿达成志得意的皇太极侧头,察觉到海兰珠神情有异,叹道,“你是我最宠爱心疼的女人,小玉儿她凭什么同你相比?你光看见她对多尔衮情深,你可见到小玉儿为多尔衮考虑过吗?她太莽撞了,这样的女人只会给男人招祸,我是不懂小玉儿的心思,可是你就懂吗?小玉儿到底是把多尔衮当成她的男人?还是一件不容别人碰的东西?”

海兰珠愣了一下,她好像重来就没有站在多尔衮的立场上考虑过,低声问道,“我好像也没有为你做过什么,也很任性的,你还会喜欢我?”

皇太极叹息声更重,拉住海兰珠的玉手,无奈的叹息,“海兰珠,有时你骄纵任性的眼中仿佛容不下任何人,有时却又那么的卑微,你为我做过的事,我一件都不曾忘记。”

皇太极灸热的手心使得海兰珠心发烫,微垂着脑袋,低声道,“我——不是卑微,而是你权威日盛,将来更会——弱水三千,任你取用。”

“海兰珠,你只要记住一点,我是你的男人就够了,就如同当初在科尔沁草原上你说过的话,你是我的女人。”

皇太极放开海兰珠的手,举起酒杯,高声道,“本汗敬十四弟一杯,恭贺他好事成双。”

“十四叔,侄儿敬你再添一美。”“十四弟,朝鲜娘们可是很会伺候人的,可是很让哥哥我羡慕。”

多尔衮被众人簇拥着恭贺,一时之间大政殿里热闹非凡,冲淡了刚刚的那场冲突。

海兰珠望着皇太极的侧脸,心中百转千回,自己一直认为他是个不懂情的古代帝王,可是他却能说出这番话来,真正放不下的是不是自己?抬手将白瓷的酒杯放在唇边,一仰头饮尽,他们之间不是大汗和大妃,只是一对男女罢了。

“大汗,能不能让我们兄弟也见识一下朝鲜公主的姿容?”阿敏眼里带着嫉妒,众人连连点头,“是呀,大汗,光听说朝鲜公主漂亮,可是也没有见过,我们都好奇的紧呢。”

“好,咱们女真人不拘那些迂腐的规矩,满德海,传朝鲜公主。”随着皇太极的命令下达,过了一会,大政殿的殿门大开,几名身穿朝鲜服饰的女子簇拥着一人走了进来。

刚刚还很热闹的大殿突然安静了下来,目光都聚集在中间那名女子身上,她身着一件纯白色无纽扣,用巴掌宽的红色丝带打成蝴蝶结的上衣,在袖口、衣襟嵌着色彩艳丽的锦缎,上绣着精致的花纹,下穿一条艳红色百褶的筒裙,在裙摆处绣着金丝的云纹,同上衣相得益彰。

她的头上梳着云髻,上插金丝钗,脑后坠有嵌着珍珠的发带,脚步轻移路过之处暗香袭人,微低的脑袋,让人看不仔细她的容貌,但是她白皙的肌肤仿佛上好的雪缎一般,甚至比海兰珠更白上两分。

“拜见大汗。”在离皇太极不远处,用朝鲜礼节下拜,声音仿若黄鹂,清脆动人。

“你就是朝鲜公主?抬起头来,让本汗看看盛传已久的朝鲜公主。”

朝鲜公主犹豫了半晌,方缓缓的抬头,众人抽气声不绝于耳,如水般的双眸,挺直的鼻梁,樱桃小口,脸颊处旋起的酒窝,当得起花容月貌之称。

兴许是见惯了海兰珠的娇艳,见到朝鲜公主不同于她的顺从纯洁显得很突出,众人的目光忍不住在她们二人身上游移着,各有千秋,同样的动人。

“十四弟艳福不浅。”皇太极愣了一下,高声赞道,“朝鲜公主果然是难得的美人,十四弟,你可要好生疼惜才是。”

朝鲜公主显然没料到会是这样的情形,她的使命是伺候大金汗王,为朝鲜赢得喘息的机会,记起离开朝鲜之前父亲的交代嘱托,若是无法安抚汗王,朝鲜的命运堪忧。

可是从小严森贞洁教育让她无法用作何语言表达出来,眸光含着盈盈的水雾望了一眼皇太极,随即低头咬着嘴唇,脸上的失落还是能见到一二的,使得她更显得我见犹怜。

“大汗,仿佛朝鲜公主不大满意呢。”坐在一旁的哲哲突然开口,皇太极眯着眼睛,低声问道,“李氏,你不愿意?”

“不敢,奴婢不敢。”李氏心一慌,她虽然没有出过皇宫,可传进来的消息女真人都是很野蛮的,她伏了伏身子,顺从的说道,“奴婢是朝鲜献给大汗的礼物,奴婢定会谨守本分的。”

海兰珠对朝鲜没有什么好印象,可是对当成礼物送人的朝鲜公主也说不出刻薄的话来,冷淡的说道,“她恐怕还不太习惯这的生活吧,我听说朝鲜严守的是大明的规矩,甚至比大明更严苛,同咱们不太一样。”

“大妃说得是,我也没料到世间还有同您相当的人儿。”哲哲眼底划过可惜,若是皇太极先见到朝鲜公主,还会不会赏给多尔衮呢?

其实不止哲哲有这个想法,旁边的人也都怀有深意的偷瞄着皇太极,看看他会不会露出后悔的神情来,毕竟美女谁不喜欢?

“她虽然长得不错,可还是及不上我的海兰珠。”皇太极当着众人的面揽住海兰珠的肩头,低声在她耳边轻言着什么,只见海兰珠脸色微红,娇羞一片,在众人的注视下,伸手拧了一下皇太极,就算竖起耳朵,也只能听见模糊断断续续的话语,“你——不——胡说,谁要——那般——”

敢于拧皇太极的人,也只有海兰珠能做到,皇太极爽朗的大笑,“这可是你答应本汗的。”

冷不丁冒出的这句话,更是让旁人好奇,他们刚刚在私语什么?大殿里众人的心思从朝鲜公主身上移开,纷纷望着坐在皇太极身边的海兰珠,她生动的神情比较朝鲜公主的顺从,更显得灵动鲜活。

皇太极眼里从不曾掩饰过的眷恋,让每个人都清楚,哪怕朝鲜公主再漂亮,他也不会惦记着,他的眼里只有一个女人,那就是他的大妃海兰珠。

突然海兰珠猛然起身,甩开皇太极的手,娇喝道,“不许你再说。”随即想要向大殿外走去,皇太极伸出强壮的臂膀,探身拉住海兰珠,宠溺的一笑,“你这就急了?怎能不等本汗呢。”

“宴会尚没有结束,你不得离席的。”海兰珠回头挑眉说道,皇太极站起身来,将海兰珠打横抱起,环顾四周,见到他们发呆的样子,笑容更重,“有道是春宵一刻值千金,本汗不耽搁十四弟了。”

皇太极轻撞了一下海兰珠的额头,凑近她耳边低言,“你刚刚说得话,我可是没忘呢。”

海兰珠恨得牙痒痒,还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怎么偏偏被他几句话套牢?皇太极大笑的抱着她离去,留下了神情各异的众人。

“春宵一刻值千金?哈哈,大汗可比十四叔着急。”岳托抚掌大笑,众人纷纷点头,对海兰珠的专宠有了更深刻的认识,真是一出跌宕起伏的庆功宴会。

第二百三十九章 再起祸事

阳春三月,冰雪初溶,万物复苏,最近一段日子,海兰珠生活得很顺心,平日里陪着两个儿子玩耍,叶布舒顽皮好动,而阿尔萨兰却不爱动,睡觉的时间占了大半,海兰珠哪怕用些稀奇的东西逗着他,阿尔萨兰都懒得看,让海兰珠有种错觉,这孩子不是睡神转世吧。

“格格,您又欺负小阿哥。”乌玛实在是忍不住,从暖炕上抱起阿尔萨兰,刚刚海兰珠为了不让阿尔萨兰睡觉,拼命的晃动拨浪鼓,清脆的声音整个屋子都能听见,可就是这样阿尔萨兰还是能打瞌睡,海兰珠讪讪的收手,这孩子到底像谁了?

乌玛轻拍阿尔萨兰,等到他睡熟之后,放在被褥上,盖严小被子,向海兰珠轻言:“格格,奴婢有事同你说。”

海兰珠点头,将物什放好围着小猴子,怕他翻身掉下炕来,轻吻一下儿子,见一切无恙,才起身同乌玛离开睡房,来到隔间坐在摇椅上问道:“什么事?”

“格格,奴婢刚刚听说,朝鲜公主李氏好像也有了身子。”

“李氏有了身子?”海兰珠很是吃惊,虽然她知道历史上多尔衮的唯一的女儿就是朝鲜女人所出,可是并不是朝鲜公主呀,而且这才几日?

“听说十四爷很宠爱李氏,而且这个朝鲜公主很懂得保养之道,极为擅长药膳什么的,十四爷经常歇在李氏那,吃食等物都是她打理的。”

“这倒也是,若是赶巧一次就行,朝鲜公主还真是不简单呢。”海兰珠明白朝鲜王族应该也有秘法传下来,李氏既然瞧出多尔衮有不足之症,会想法子调养,短短两月能怀有身孕也并不奇怪。

海兰珠暗想,布木布泰恐怕更着急了,小玉儿同李氏都有了身孕,她兴许会怀疑是不是自己无法生育。

“布木布泰格格也私下找了大夫,可仿佛大夫也没说出什么来,只是让她安心调养。”乌玛递上干果,低声叹道:“前两日布木布泰格格不是进宫来给您请安了吗?当时她恐怕就晓得消息了,所以才会那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打翻了您喜欢的茶盏,她心里一定不好过才会如此,奴婢也听苏沫儿说起过,虽然现在府中的事都是布木布泰格格做主,可没有儿子,女人始终是没有指望的。”

海兰珠捻起一颗去壳的榛子,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想不出到底哪有问题,布木布泰前两日不只来自己这,还去了哲哲那里,也记不清当时自己说了什么,布木布泰突然就打翻了茶盏,将手臂都烫红了。

“启禀大妃,十四爷大福晋求见。”门外的婢女禀告,海兰珠蹙了一下眉头,小玉儿怎么会在此时来?难道是因为李氏怀孕?心中涌起倦怠来,她真的不喜欢后金这规矩,各府的大福晋福晋都可以来汗宫,家长里短虽然听了不少,可是有时也会烦腻,海兰珠并不太八卦,对旁人的家事兴趣也不大,可身为大妃却不能不听着。

每当这些大福晋打着进宫请安的名义闲话家常时,海兰珠都仿佛在听蚊子嗡嗡,左耳听右耳出,只不过应景说上两句。

“格格,若您不舒服,奴婢让小玉儿格格下次再来?”乌玛试探的问道,海兰珠今天仿佛精神不是太好,脸色也没有往日的好,低声问道:“要不然找大夫来给您把把脉吧。”

“不用了,应该是没睡好,我若是像小猴子那么能睡就好了。”海兰珠撇嘴说道,可能是皇太极怀里更舒服安稳,最近他忙着政事,几乎歇在处理政务的地方,很少到海兰珠这来,习惯相拥而眠的海兰珠一时有些适应不了,幽怨的说道:“所以说习惯是可怕的,也不知道他最近在忙什么?”

“兴许是打仗的事吧。”乌玛也想到自己的丈夫纳兰铁成也早出晚归的,问他也问不出来,只让自己不用担心,不过在纳兰铁成脸上露出的兴奋神情乌玛还是能感受到的,像他那样的人只有打仗才会有如此神情。

帘子挑开,传来阵阵好闻安神的香味儿,海兰珠动了动鼻子,这味道淡而不腻,似花香似佛香,很是特别。

“给大妃请安。”小玉儿的挺着肚子就要行礼,海兰珠忙抬手说道“不可,不可,你这个时候还讲这些虚礼做什么?快起来,乌玛,扶小玉儿起来。”

小玉儿顺势起身,海兰珠望了她一眼,低笑道“你这肚子可是够圆的,兴许是双生呢?”

芸娜端来绣墩,放在海兰珠身边,乌玛扶着小玉儿落座后,退到一旁,小玉儿满足的一笑“我也希望能是双生,可大夫说只有一个。”

“你这是头一胎,双生更辛苦一些,还是一个好。”海兰珠打量了一下小玉儿,她的气色很好,怀孕之初的脸色暗黄已经不见,脸色泛起健康的红晕来,她腰间深紫色的荷包绣工很精致,香味儿就是从这来的吧。

“大妃,您也喜欢这荷包。”海兰珠的目光并没有瞒住小玉儿,自从上次庆功宴之后,小玉儿对海兰珠确实生过一阵的气,也一个多月没进汗宫拜见,后来科尔沁父亲来信,她才想明白,不能失去海兰珠的友情,才再次进宫,可小玉儿也觉得海兰珠对她没有以前那么要好,这兴许就是她们各自成婚命运不同的原因。

小玉儿从腰间摘下荷包递给海兰珠,笑道:“这还是朝鲜公主送的,说是她亲自绣的呢,她的绣活真是不错,我可是常常的把玩。”

“何时你同李氏那么要好了?”海兰珠接过荷包,上面绣着的是蝶恋花的图样,停在牡丹花上的蝴蝶栩栩如生,蝴蝶翅膀上仿佛沾着些银光,拿到眼前仔细看去,香味儿越浓,海兰珠微微皱眉,刚刚闻着很舒服,可是离近了却觉得太过浓烈。

“我这不是想开了吗,多尔衮根本不可能只有我一个,既然都能有布木布泰,又何必在乎多了个朝鲜公主?”

小玉儿苦涩的一笑,她的父亲在书信里陈诉利害关系,再加上母亲来盛京看她时,又说了许多的话,让她彻底的清醒过来,如今对多尔衮最重要的是什么。李氏很守规矩,每日晨昏定请,对于她的刁难,也毫无怨言,更是出主意让她胃口大开,使得她的气色好上不少,于是对李氏多了点宽容。

第二百四十章 城门失火

海兰珠拿着荷包的手停顿了一瞬,低头状似翻来覆去的目的地着荷包,半晌无语,仿佛说什么都不妥当,小玉儿低声说道:“大妃,我——还真是羡慕你呢。”

“小玉儿。”海兰珠长叹一声,鼻子感觉不甚舒服,用绢帕蹭了两下,小玉儿洒然一笑,“说这些做什么,就如布木布泰所言,我们的命运是不同的,我现在只想平安的生下这个孩子,至于多尔衮——”

小玉儿本来还算平静的心突然波动起来,哪个女人能看着自己的丈夫宠爱别的女人而不心生醋意?

“实话同你说,我还是放不下他,只是不会再冲动行事了。”

“你想明白就好。”海兰珠不愿再提起这些沉重的话题,轻快的说道:“我看你的气色比以往好上不少,应该不像以往那么辛苦吧。”

“说起这事,还是李氏的功劳,她对吃食上很有办法,而且还擅长安神的香料,从带了她绣的荷包之后,我每夜都睡得很安稳,也少了些心事,胃口也很好。”

“哦,那李氏倒是挺有本事的,荷包的绣功不错。”海兰珠蹙着眉头,很是不解,但古今差异很大,也有些拿不准,而且闻着味道,应该是多种香料混合的,一时之间也让海兰珠分辨不出到底几种香料。

小玉儿见到海兰珠低着头看着荷包,显然有些误会,开口说道:“这个荷包我也带了许久了,看着鲜亮却也磨损了,不好送给你,若是你喜欢,等下次再进宫,我让李氏给你新绣一个更好的,也让她添些安神的香料,我今日看着你仿佛起色虚弱了一些,是不是没睡好?”

“那倒不用,我过两日调理一下也就好了。”海兰珠将荷包递还给小玉儿,语气里带着几分迟疑的问道:“你从何时带着荷包的?”

“有什么问题?”小玉儿拿过荷包,显然她很喜欢,重新挂在腰间,抬头向海兰珠问道:“你看出什么不妥来?”

海兰珠摇摇头,揉了一下额头,没有根据的事情她怎么能乱说?语气里带着一丝倦怠,“没事,只是闻着不像是花香,不晓得里面添了些什么香料?”

“听说是朝鲜王族不传之谜,自从李氏管了厨房之后,我和多尔衮身子都轻快不少,吃食鲜少有重样的,赶明儿我给你递个方子,你也试试?”

海兰珠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李氏才来多久?就能管得厨房,还能得到小玉儿如此的信任,看来她还真有一手绝技。

“我怎么没瞧见布布?”小玉儿的眼睛四下看去,“我今天可是带了许多的小物件进来,上次他惦记着的我都记得呢。”

“他就是一个皮猴儿,同纳兰荣康闹去了,若是晓得你今日进来,他一定会缠着你的。”

小玉儿对布布很喜欢,每次来必会带些稀奇的礼物来,小玉儿眼里透着一丝惋惜,扶着肚子低声说道“我的儿子要是像布布那样活泼就好了。”

“你要是真生了布布那样顽皮的,就够你头疼的,太能折腾了。”海兰珠微微摇头,对于儿子的活泼好动,也没有法子,他一时也静不下来,若是同懒惰的小猴子融合一下更好了。

“你还别说我就喜欢活泼的,到时你可以教他骑马射箭,那才是我们蒙古格格的儿子。”

小玉儿目光慈爱,一脸的向往,在她眼前仿佛出现以后的情形,多尔衮父子和自己骑马奔驰在广袤的草原上,嬉闹打猎,只有他们三人,那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