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拉嬷嬷站起身,拜倒在地,“奴婢代格格 谢大妃,谢大妃的恩典。”

“起来,起来,这都是萨丽娜应得的。”海兰珠抬头,丫头上前扶起那拉嬷嬷,让她重新坐好,海兰珠才缓缓的说道,“我也没什么好交代萨丽娜的,只能给她一份还算丰厚的嫁妆,她是大金的格格,同蒙古联姻这是大汗定下的,你让她凡事想开一些,我也见过她嫁的男人,看着虽然粗壮一些,但是性情耿直豪爽,也应该是良人。”

“是,是。”那拉嬷嬷眼角有些湿润,远嫁喀尔喀蒙古,哪是盛京能比得?只是就连大妃都没有办法的事情,萨丽娜也只能认命,犹犹豫豫的说道,“大妃,格格一直想向您请安,您看——”

“还是算了,成婚之前事情很多,让她好生的保重身子,她的孝心我明白的。”

海兰珠明显带着拒绝的一笑,在当初贝勒府她就很少见萨丽娜,当了大妃之后更是没有见过,萨丽娜也更安静,不再多事,海兰珠也只是在发放月钱赏赐的时候,才会想起皇太极还有这么个女儿,他们这样的关系,见了面反倒不好开口,还是远着好。

那拉嬷嬷遗憾的点头,又说了好一通萨丽娜想孝顺大妃、惦记两个弟弟的话,见海兰珠有些倦意,才不舍的起身告辞,海兰珠突然说道,“你告诉萨丽娜,她是皇太极的女儿,只要大金安稳强盛,就没有任何人敢给她脸色看,她虽然年岁小,但也是大福晋,使出大金格格的尊贵来,也省得让人小瞧了。”

那拉嬷嬷连连点头,退了出去,乌玛上前轻声问道,“格格,您已经做的很好了,萨丽娜格格会感激你的。”

“乌玛,我想起了汉时的和亲,当初嫁的就是皇帝的女儿。”海兰珠神情更是疲倦,满蒙联姻就是从皇太极这定下来的,趴在暖炕上,海兰珠缓缓的阖上眼,男人结盟偏偏用女人做纽带,随即想到自己,止不住扯出一丝苦笑来,她不也是联姻的纽带吗?

“哲哲福晋大病了一场,最近才好上一些。”乌玛轻声说道,眼里透着疑惑,“布木布泰格格最近进汗宫少上一些,奴婢听说,小玉儿大福晋没少为难她,有些法子甚至很过分,让她很没脸呢。”

“她们之间的是是非非我不想听,你不用说了,至于哲哲福晋——”海兰珠连眼睛都没睁,略略的迟疑了一会,低声道,“让大夫好好的看看吧,总是做噩梦也不是个事,不过,她真的是为了博娜吗?”

海兰珠忍不住心中泛起疑惑,有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以哲哲的心性,这么久还放不下博娜?这一点海兰珠是不信的,猛然睁开眼睛,目光炯炯的看着乌玛,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道,“你说当初的事,会不会有哲哲的手笔?”

“奴婢觉得应该不会。”乌玛紧皱着眉头,当初海兰珠出事之后,皇太极亲自命人探查过,而且海兰珠清醒之后也让乌玛查过,却一无所获。

海兰珠并没有因为乌玛的话松开眉头,直觉到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自己身边总仿佛有个炸弹一样的埋着,那种不知何时会引爆的感觉并不好受,撑起身子,海兰珠迅速的转动着思路,对于汗宫的掌控要更严,不管那次的事情有没有哲哲的手笔,都不能放松。

“格格,你这是?”乌玛上前扶起眼底闪烁着寒光的海兰珠,自己主子此时的神情同刚刚的平和倦怠反差太大,海兰珠靠在垫子上,低头把玩着手腕上的红玉十八子珠串,冷冰冰的说道,“太过安逸的日子,让我好悬忘了一件事,忘了我面对的是哲哲和大玉儿。”

乌玛更是疑惑不已,海兰珠稍稍缓和了神情开口问道,“你刚刚是说小玉儿在整治布木布泰?多尔衮是什么反应?”

“十四爷怜惜失去儿子的小玉儿大福晋,好像也不像往日那般的护着布木布泰格格,不过,奴婢听说布木布泰格格虽然受了一些委屈,但十四爷还是宠着的。”

“是吗?难道是我想多了?”海兰珠眯起了眼睛,心中也犹豫起来,小玉儿脾气直,失去了儿子,此后再也无法生育,本来就同布木布泰有心结,折腾她出气也是想得通,可是——

海兰珠揉揉脑袋,把心一横,她是一定要一擦空间的,而且不能再犯以往的错误,随后几道命令下达,海兰珠的触角延伸到整个汗宫,再也不能给任何人机会。

一日黄昏,海兰珠轻弹皇太极给她的范礼从朝鲜寄回来的书信,眼底闪动着一丝不忍,书信飘落在桌子上,海兰珠晓得皇太极为了泄愤,也是为了让朝鲜更老实,范礼对朝鲜王室可是相当的刻薄无情,甚至有些残忍,这一切的借口就是落在已经逝去的朝鲜公主身上。

“乌玛,传我命令,明日让各府的大福晋福晋进宫。”海兰珠整理着袖口,淡淡的说道,“另外也让哲哲福晋她们一起过来。”

“是,您虽然喜欢清静,但也不能总是不见各府的大福晋的。”乌玛并没有明白海兰珠的真正意图,脸上透着欣慰的说道,“奴婢这就去安排。”

“等等,你把朝鲜的事悄悄的告诉给哲哲福晋身边的人,我倒要看看明天,她是不是还会做噩梦。”

乌玛领命而去,海兰珠嘴唇抿成一道线,明日就会明白哲哲到底有没有动过手脚,可是若没有证据,皇太极会信吗?海兰珠此时并不晓得,明日的聚会会掀起另一波的风浪来,完全脱离她的预想,也使得海兰珠更加感叹历史的必然。

第二百五十六章 划清关系

女人的嬉笑声充斥着整个屋子,不论是皇太极兄弟子侄的大福晋、福晋,还是皇太极的女人们,都打扮的花枝招展,娇艳非常,充分展示着属于自己的风情。

自从海兰珠小产之后,她几乎一年都没有再让这些女人们进宫,她们都已经憋坏了,“还是大妃懂享受,会布置屋子,同样的物件摆在这里就格外的不同。”

大贝勒福晋虽然面有不甘却也是真心赞道,她的目光四处看去,海兰珠待客的屋子,家具摆设都是漆着黑漆,雕刻着各色的图案,透着奢华尊贵,角落里的金桔盆景衬得整个屋子更如同富贵之乡一般,舒适大方。

“大妃既然召见咱们,怎么此时还没到?难道她的身子还没调理好?”坐在大贝勒福晋下手处的小玉儿开口问道,微蹙着眉头,心中有些忐忑,她现在也不晓得海兰珠会不会迁怒于自己,她已经许久没有见过海兰珠了。

“稍等一刻吧,大妃应该在陪着两个小阿哥午睡。”身穿宝蓝锦缎旗袍,上身罩比甲,打扮很是端庄的哲哲仿若主人一般的说道,甚至让旁边伺候的丫头给众人上酥油奶茶,随着她亲切大方的举止,哲哲头上带着的金丝含珠步摇晃动着,更显出她的一丝贵气来。

“大妃这的吃食我们可不敢碰,不晓得会不会再出什么事情。”大贝勒大福晋将酥油奶茶推得远了一些,眼里透着一丝的怜悯的拍拍小玉儿的手,“可怜见的,好好的一个哥儿,楞是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落了胎,还要被宠爱大妃的大汗训斥,这种委屈我听着都难过。小玉儿,你也是多尔衮的大福晋,怎么能如此对待,多尔衮那也是父汗最宠爱的儿子,若是当初阿巴亥大妃不殉葬,怎么会落到如今的地步?”

“这话就说拧了,二嫂,若不是大妃相救,我恐怕命都没了,又怎么敢责怪大妃?更何况——”小玉儿侧头望见帘子后人影闪动,隐去了那丝怨恨,她当初小产失去了儿子,还被皇太极责难,只是因为她的哭声吵到了熟睡的海兰珠,这事她一直记在心中。

“若不是朝鲜来的那个贱人,我又怎么会失去了儿子,反而连累了大妃。”小玉儿拿着绢帕擦着眼睛,眼圈泛红,哀伤的咳嗽两声,布木布泰坐在她身后,像寻常一样起身递上热热的奶茶,恭敬的说道“大福晋,用些润润嗓子吧。”

“我在同二嫂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还不退下,一点规矩分寸都没有。”小玉儿语气不善,猛然推开杯盏,热茶撒在了布木布泰的手上,烫起一片红包,布木布泰由于疼痛‘嘶’了一声,杯盏随即落地,小玉儿看都没看她一眼,平淡的说道,“你可是真是够没用的,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就会流泪诉委屈,多尔衮可是不在,你这副样子给谁看?”

“小玉儿,你——”哲哲知道此时她是必须得说话的,小玉儿扬眉,“哲哲福晋,你可不是大妃,难道还想管我们固山贝勒府中的事?我教布木布泰规矩,你有异议?”

哲哲拉着布木布泰,微不可见的眯了一下眼睛,淡淡的说道:“小玉儿,你何时变得如此的锋利?布木布泰可是大妃的亲妹妹,你没了儿子,心情不畅,我们都能体谅,布木布泰是十四爷的福晋,也不是任你出气的人。”

“姑姑,别说了,是我不对。”布木布泰眼圈红红的,有些苍白的脸上透着委屈难堪,可是心却更加的坚硬如铁,就是因为小玉儿的诸多刁难,多尔衮虽然不管但也看在了眼里,如今更是闹到了众人面前,多尔衮也不见得就会事事顺着她惹皇太极疑心,自从斩断了对多尔衮的那分情意之后,布木布泰的心就更冷了,再没有什么能打动她。

小玉儿抿着嘴唇,她就是不想让布木布泰好过,自己都不晓得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女人的直觉让小玉儿明白,最近多尔衮对布木布泰不像自己小产的时候,或者说不像以往那样疼着宠着,总有一丝的不同来,目光里偶尔闪过愤恨却也透着欣赏,神情复杂的很。

“这是怎么了?”海兰珠在门外看了个一清二楚,她的疑惑更重,面上不显,挑帘走了进来,众人纷纷起身,屈膝道:“给大妃请安。”

海兰珠将手炉递给乌玛,解开狐狸领的月白色斗篷,露出珍珠红绣着百鸟朝凤的旗袍,仿佛没有见到地上的茶杯碎片,缓步来到主位,落座后淡淡的说道:“不用多礼,起来。”

众人这才起身,偷瞟着海兰珠,不由得有些吃惊,她根本不像外面疯传的那般因为小产容颜衰败,同往日相比,海兰珠几乎没有任何的变化,波光流转之间,骄傲内敛,多了几许的平和,让人更愿意亲近。

“二嫂,今日能见到您真是太好了,大格格萨丽娜的婚事已经定下来,我正犯愁呢,有些规矩我是不懂的,想要向你讨教一二。”

众人显然没有料到海兰珠会对刚刚的冲突视而不见,反而说起萨丽娜的婚事来,大贝勒大福晋讪讪的咳嗽两声,“大妃,这事我定会帮忙的,大格格可是大汗的长女,大意不得的,只是——”

她的目光瞟向了破碎的茶杯,海兰珠此时才微蹙眉头道:“把茶杯碎片收拾了,这不是惹人笑话我这没规矩吗?”

“海——大妃。”小玉儿见到海兰珠投过来的冰冷视线,改了口,“我不是有意的,是布木布泰不小心。”

海兰珠察觉到众人打量的目光,冷漠的一笑,“十四弟妹,这事你贝勒府的事,我哪会插手?你如何管教布木布泰福晋,那是你的家事,我是不会过问的。”

海兰珠仿佛没有瞧见众人变幻莫测的目光,端起乌玛递上来的茶盏,抿了一口,舒缓说道:“布木布泰是多尔衮的福晋,我是不会心疼的,可不晓得多尔衮会不会?”

‘啪’海兰珠将茶盏放在炕桌上,她彻底在众人面前同小玉儿和布木布泰划清了关系,表明她不会再插手到她们中间。布木布泰勾起唇角,低笑道:“大妃,十四爷哪有大汗知晓疼人?大汗才真真的将您放在心坎上疼着呢。”

众人神情木讷的应了两声,此时就听见外面女婢的声音,“大汗到。”

第二百五十七章 献计反间

众人慌忙起身,敛住异样的心思,屈膝行礼,“给大汗请安。”哲哲等许久未见皇太极的女人,更是脸上透着一抹的期待,海兰珠从暖炕上起身,并不经意一般望了哲哲一眼,她脸上的脂粉有些浓,还看不出到底她昨夜是不是做了噩梦,看来还要试探才行。

皇太极大步走近,见到众人环绕的海兰珠,神情一怔,他是因为海兰珠让人传话找他有事相商才过来,却没料到会是这样一个热闹的情形,海兰珠不是不懂事的女人,应该是有事才会如此吧。

“起来吧。”皇太极摆手让行礼的女人起身,几步来到海兰珠近前,亲手扶起她,想要开口,却被海兰珠悄悄递过来的神色打断,她抢先开口:“大汗,您来得正巧,我正同二嫂说起萨丽娜的婚事来,她也是你心疼的女儿,婚事您不妨也听听。”

海兰珠手指微缩,轻挠了一下皇太极的手心,漆黑的眼眸里透着一分的恳求,皇太极舒展了眉头,含笑坐在暖炕上,轻敲了一下炕桌,“你也坐下,身子刚刚复原,可是累不得的。”

“谢大汗。”海兰珠在众人面前绝对不会扫皇太极的面子,乖巧的坐在他旁边,同皇太极之间仅仅隔着一个炕桌而已。

“大汗果真是疼宠大妃,我瞧着真真是羡慕不已。”大贝勒大福晋略带一丝调笑之意的开口,“还真是应了那句话,英雄难过美人关。”

“她是本汗的海兰珠,本汗疼她不是应该的吗?”皇太极抬抬手,示意众人落座,大福晋面色一僵,讪讪的笑笑,坐在一旁,众人也听命的坐下,皇太极的女人几乎都快将手中的帕子搅碎,有性格冲动的想要站起身来,却被哲哲抢先拉住,摇头示意不可莽撞。

海兰珠像是没有见到她们的小动作一样,将新沏的茶水递给皇太极,柔声道:“我还有一个事要问您,朝鲜王公何时回来盛京?我也好先安排下来,也要打听清楚,别又弄个朝鲜公主过来。”

海兰珠特意在朝鲜公主身上加重语气,目光紧紧的锁定哲哲身上,慢慢蹙眉,见她毫无异色,面容沉稳,难道是自己猜错了了?

反倒是小玉儿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儿一般,想要站起身,却在皇太极冰冷的视线下,以及布木布泰后面的拉扯中,止住了口。布木布泰低笑道:“大妃,听闻朝鲜王不就那么一个宝贝公主吗?容貌出落的到是好,可却生得一副歹毒心肠,有了我们大福晋的前车之鉴,恐怕整个盛京城的爷们都不会再要朝鲜女人了吧。”

“就是,就是,怎么也不能让那些狐狸精进府。”旁边的人纷纷应和,朝鲜女子柔情若水,又懂得伺候男人,可是她们的大敌。皇太极欣赏地看了布木布泰一眼,转头对海兰珠笑道:“你放心,朝鲜王如今可是老实得很,他不会再送女儿过来,他是被范礼整怕了。”

皇太极嘴角上扬,眼里透着凛冽之气,接着说道:“本汗真没瞧出来,范礼会如此有本事,那些手段——”

记起海兰珠的心肠柔软,皇太极不想吓到她,并不打算细说详情,总之让她明白这仇报了就是了,可海兰珠却出乎他意料,很感兴趣地问道:“他用的什么手段?我也想听一听。”

皇太极眉头不由得拧紧,目光探究的看着海兰珠,她这是怎么回事?却见到海兰珠悄无声息的瞄着哲哲,若不是他离得近,绝不会察觉到,仔细一想,皇太极就明白过来,她这是在疑心哲哲,冰冷的目光落在哲哲身上,将范礼的那些手段讲了出来,海兰珠听着就觉得心寒,她虽然并不后悔今日安排的这一切,可是心中难免舒服,脸色不由得有几许苍白。

皇太极看着哲哲仿若老僧入定一般,对他的话毫无反应,又四下看了一眼惊若寒蝉的众人,目光最终落在海兰珠身上,叹气道:“这就怕了?海兰珠,范先生应该教过你一句话吧,‘天子一怒,尸横遍地’,没有人能触犯本汗的逆鳞。”

“大汗,我终究是个小女人。”海兰珠有些丧气,她永远也做不到无情,同哲哲她们相差得太远了,皇太极收敛了刚刚的血腥霸气,转瞬宠溺地轻敲海兰珠的额头,“小女人好,本汗更喜欢你这样的女子。”

“皇太极。”海兰珠苍白的脸上染上一抹红晕,在阳光的沐浴下更动人上几分,这一切的变化都落在众人的眼里,布木布泰低头,扯出一丝的笑容,大汗可是毫无顾忌的在宠着海兰珠,他根本就不怕旁人知晓有多疼爱在意海兰珠,可是若不是自己的姐姐聪慧谨慎,哪会有如今的风光?

不说别的女人,就是哲哲一人,就够她应付一阵的了,又怎么会有如今两个健康的儿子存在?大汗可着心意的疼宠,有时不是荣耀,更像是催命符。而在外征战的爷们却从来不会过多在意女人间的争斗,在他们眼中这恐怕只是小事,可又有谁懂得其中的残酷和不见血腥?

布木布泰抬头望了一眼海兰珠,此时她正同皇太极相识而笑,布木布泰眼尖,自然看见在炕桌之后两人交握的双手,心中涌起一丝别样的情绪来,她见过皇太极的霸道、凶狠、内敛、威武,甚很少见到他的柔情,虽然也知晓海兰珠得宠,却从不晓得他们之间到底如何相处的,今日所见,让布木布泰已经坚硬的心,升起了一丝除了对海兰珠羡慕之外的特殊情丝。

屋子里寂静下来,众人反倒不晓得该说些什么,海兰珠轻轻地挣开皇太极的手掌,低声道:“再这样下去,你就成了美色误国的昏君了,我可不想担着红颜祸水的骂名,还有再让她们看下去,我……我得被她们的醋意淹死。”

皇太极放声大笑,拍拍海兰珠的脑袋,并不在意她们是不是听见,“红颜祸水?谁敢说木汗的海兰珠是红颜祸水?你是大金的大妃,当初更是为本汗调兵守下了盛京城,你不仅是本汗疼宠之人,更是贤内助。”

“大汗,这话说得对,大妃从小向范大人请教汉学,自然同我们这些女子不同。”布木布泰想到自己的打算,向着海兰珠问道:“我也喜欢汉学,可比不上姐姐博学,最近闲着无事想要找两本书看,您这孤本很多,不晓得能不能向您借两本?”

“你喜欢什么书?”海兰珠随口问道,皇太极目光闪烁。布木布泰面容不改,沉稳的眼眸不见一丝的光亮,却也更引人注目,“姐姐,我最近翻读三国,里面的故事真是精彩极了,可是我那本并不太全,到了群英会蒋干盗书那章,之后的字迹却模糊不清,您一定有三国的吧,我好想知道曹操会不会中周瑜设下来的反间计。”

海兰珠脑袋‘轰’的一声,反间计?难道已经到这个时候了?抬眼向皇太极望去,心不由的一沉,显然布木木泰的话他是听进去了,不愿让他细想,海兰珠轻快的说道:“三国打打杀杀的场面太多,我并不是很喜欢,而且那只是罗贯中的演绎罢了,是做不得真的,曹操为当时的枭雄,怎么会如此轻易的就被周瑜玩弄于鼓掌之中?”

“反间计,反间计?”皇太极猛然起身,眉头紧缩,口中念叨个不停,海兰珠的有心打岔是白费了,望向布木木泰的目光更显得复杂,虽然历史传说反间计是孝庄提醒皇太极的,她没料到就算布木布泰已经嫁给多尔衮了,反间计还是从她的口中说了出来,这是不是历史的必然?或者说历史的车轮不会因为自己而改动方向?

除了海兰珠之外,在场的女人们都一片迷茫,就连精细的哲哲也只是懂得皇太极的异样,以及他看布木布泰的眼神中有那么一丝的不同,别的她根本琢磨不清楚。

“布木布泰,你很好,非常好。”想清楚的皇太极停在布木布泰的身前,眼里闪过一丝的激赏,高声说道:“三国确实是一本好书,你帮本汗又找出了一条路来。”

“当不得大汗此言,我只是向大妃借一本书而已。”布木布泰低头,露出仿若天鹅般白皙的脖颈来,一副含羞带怯的模样,对皇太极的赞扬很激动,却也透着一丝不同于往日的别样风情来。

“大汗,用不用我现在就给多尔衮福晋找三国去?”海兰珠突然开口,布木布泰所求可是不少,皇太极微微摇头,毫不留恋的撇开木布木泰,来到海兰珠近前,轻抚她红玉耳环,压低声音,“吃味了?我不晓得她是多尔衮的福晋?”

“没有。”海兰珠扭过头去,她还是更在意布木布泰提出的反间计,袁崇焕,那个被后人传颂的人,恐怕有难了。

“你——”海兰珠突然身子一轻,回神时已经被皇太极打横抱在怀里,“放我下来,她们都看着呢。”

“别动。”皇太极含着不在意的笑容,地的个性又怎么会怕别人看?向众人望了一眼,“今儿就到这,你们先出宫去,海兰珠现在要伺候本汗了。”

言罢,不顾众人是何反应,迈步离去。不一会,屋子中的人听见皇太极清晰的闷哼声:“海兰珠,你轻一点。”海兰珠的娇哼:“不许再说伺候你。”

“好,不说,不说伺候,那说什么?”“总之不许说。”以后的私语已经听不清楚了,哲哲等人眼神黯淡下来,众人对海兰珠的得宠又有了一个清晰的认识,叹道:“比不得,比不得,大汗真是把大妃放在心尖上。”

第二百五十八章 梦境示警

银白的月光洒落到屋中,远远的传来敲梆的声音,在暖炕上熟睡的海兰珠睡梦中不自觉地皱紧了眉头,口中喃喃自语:“不,不是,不是我。”

听见声响,穿着孰衣的皇太极从书卷上移开目光,将明亮的烛火挑得暗上一些,望着不安滚动着的海兰珠,眼底透着一抹的担忧,一手拿着书卷,一手拿起烛台,向暖炕走近。

将烛台放在旁边的炕桌上,悄声地躺回海兰珠身边,皇太极的手掌停在半空中,慢慢地放在唇边吹了一口热气,又放在炕上暖了一会,方安抚般的轻抚海兰珠的额头,低声道:“别怕,我在这陪着你。”

海兰珠嘟囔两句,无意识寻求保护般靠向皇太极,温暖柔软的身子贴着皇太极,让他刚刚消散的情欲又被挑动起来,神情一暗,望着海兰珠肩头露出来的吻痕,皇太极遗憾的摇头,她已经累坏了。安抚着海兰珠,他的目光重新落在书卷上,反间计?若能成的话,那宁远城的袁崇焕就不会再时刻威胁着盛京城。

苍白的雪地里,横七竖八的躺着尸体,海兰珠觉得自己高高的站在城头,入目的就是血红一片,炮火的硝烟尚未散去,在高挑的旗帜下面身穿铠甲的人目光不善的向她走近,那分凶光让海兰珠身体向后移去,想要逃掉,但双脚却被突然困住了一样,不得动弹,当看着面容模糊的男子高高举起弯刀的时候,此时叶布舒跑了过来,“额娘,额娘。”

弯刀落下,海兰珠高呼一声“不,不。”血色弥漫在眼前,叶布舒出事了吗?一切慢慢的散去,当海兰珠再次睁开眼睛时,她竟然见到了身穿大明服饰的百姓在向囚车里的男子投掷杂物,激愤的骂道:‘叛国贼,同鞑子勾结的人就应该凌迟处死。’‘皇上英明,皇上英明。’

海兰珠顺着人流来到刑场,眼前一片黑白,入目没有一丝的色彩,只有那一刀一刀割肉溅起的血色是整个天地间唯一的颜色,黑白血红交织在一起画面越发得悲壮起来,等到见到煞白的骨头时,被凌迟之人一下子在海兰珠面前变成了骷髅,高声喊道:‘皇上,臣冤枉,冤枉,都是她的错。’

“啊,啊。”海兰珠浑身冷汗从暖炕上坐起来,抱着双臂,身子颤抖,“不,不是我,不要找我。”

皇太极被海兰珠突然惊醒的样子吓到了,手中的书卷落地,一把抱住海兰珠,低声道:“没事,没事,他们不会找你的,海兰珠,别怕,别怕。”

温暖安全的怀抱驱散了海兰珠身上的冷意,缓缓的睁开一双水眸,一切都是梦,可是那仿佛亲临清晰的梦境让海兰珠觉得格外真实,白玉般几乎透明的手抓住皇太极的衣襟,颤抖得低言:“皇太极,我真的害怕,我好难过,好难过。”

“命令是我下的,同你无关,就是那些冤魂索命也是找我,你放心朝鲜的冤魂,我还不放在心上。”

皇太极低声在海兰珠耳边安慰着,他显然是误会了海兰珠的反应,殊不知怀里颤抖的人儿根本就没有在想朝鲜问题,“海兰珠,你的心太柔软了,害人的人都没有异样,你反倒是放不下,哎,真不晓得怎么说才好。”

“我——我——不是。”海兰珠瞠目结舌,想不明白该怎么说,突然一个念头闪过,刚刚的惊恐不见踪影,低声问道:“你是说——害人的人?难道真是哲哲?”

“我也曾怀疑过,可是却蜘丝马迹皆无,若是你心中还有疑惑,我——我处置哲哲可好?“

“我不知道。”海兰珠无法肯定,甚至无法做出决断来,低声道:”我只是想让真正使得我小产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我明白了。”皇太极点头,海兰珠的挣扎犹豫他看得很清楚,这样的海兰珠格外让他心疼。

“你在看书?”海兰珠望着面前的烛火,皇太极伸出手臂,将地上的书卷捡了起来,感叹道:“没想到三国里面的东西还是很有用的,汉人果然擅长谋略,只是不晓得若我用此计,大明的崇祯皇帝会不会中计?”

海兰珠想到梦中的凌迟,身子一哆嗦,不停地提醒自己,她现在是海兰珠,是大金的大妃,不能再想那些多余的事情,可还是忍不住开口:“我想大明也有能人,崇祯皇帝勤于政事,一心要大明江山稳固,他——兴许不会中计。”

皇太极眼里闪过一丝迟疑,随即信心满满的低笑道:“你不明白,崇祯比不得乱世枭雄曹操,而且袁崇焕他有错处,五年平辽,他做不到,而崇祯又太过心急,崇祯又是疑心很重的人,京城到宁远城可是有一段距离,袁崇焕在辽东经营十几年,手握重兵,你说崇祯就会毫无怀疑的相信他?”

“可崇祯更不会简单的就中计,毕竟当初努尔哈赤大汗可是伤在袁崇焕的红衣大炮之下,而且又有宁锦大捷,这些满中原的人都知道的。”

“海兰珠,你说得对,崇祯不会轻易的相信,可我一定会有法子让他相信。”

皇太极得意的笑着,奇袭大明之前还真的好好安排一下才是,搂紧海兰珠,“若是辽东失去袁崇焕,那没有人能挡住我八旗铁骑。”

皇太极透着雄心壮志,双眸深谙发光,海兰珠不由得有些痴迷,这样的男人也是蛮吸引人的,只是大明……大明……海兰珠始终是割舍不下,只能用民族融合宽慰自己了。

“海兰珠,明日以你的名义,不,”皇太极犹豫了一会,改口道:“还是我亲自赏赐布木布泰的好。”

皇太极觉得胸口一疼,低头望着用指甲掐起自己胸前肌肤的海兰珠,原来她在吃醋,应该是在意自己的,扔掉三国,将海兰珠压在身下,重重地吻着她的嘴唇,模糊的说道:“我向来是有功必赏的,而且海兰珠,你不想看热闹吗?多尔衮的府中我怎么会让他平静下来?布木布泰是颗好棋子,将来一定会有乐子可看。”

第二百五十九章 筹谋初始

在十王殿内,皇太极当着众人的面,盛赞布木布泰,并赏赐了牛马财务,多尔衮在众人嘲弄的目光中跪地代布木布泰谢恩,紧咬着牙根说道:“叩谢大汗恩典。”

“起来,十四弟你娶的好福晋,布木布泰当得起巾帼不让须眉。”皇太极笑意更重,轻声叹道:“布木布泰不愧为科尔沁明珠,十四弟好福气。”

以内宅的女人得到皇太极的赏赐,这让多尔衮很没有面子,而皇太极意有所指的赞叹,更是使得他涨红了脸,袖口之下的手掌紧紧地攥成拳头,拼命地控制住身上的怒气,忍受着难言的屈辱。

“大汗,巾帼不让须眉,这话什么意思?我怎么没听过?”阿敏砸吧砸吧嘴,奚落嘲笑多尔衮的机会,他是绝不会错过的。

皇太极仿佛没有瞧出多尔衮的尴尬,笑道:“平时让你多读一点书你都不肯,怎么今日反倒问起这话来?”

“我这不是想顺着您的意思,称赞多尔衮几句吗?他可是讨得好媳妇。”

皇太极拍着椅子扶手,眸光一闪,开口说道:“自己找书去,本汗是不会告诉你的。”

阿敏眼珠一转,明白皇太极的心意,为难的拍了拍脑袋,对着已经退后的多尔衮高声道:“你也是喜欢汉学之人,这句话你应该清楚,我就不去翻那些恼人的书册了,多尔衮,你来解释一下吧。”

多尔衮眼中冒火,哪怕他再能隐忍,对阿敏的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肩膀颤抖着,脸色铁青难看得很。

“咦,这是怎么了?大汗不是在称赞你福晋吗?我看多尔衮好像不甚高兴,难道不喜欢布木布泰?还是对大汗的话有异议?”

向来和阿敏同气连枝的莽古尔泰仿佛发现了多尔衮的异样,众人嘲弄的目光再次落在多尔衮身上。多尔衮气血上涌,心口发闷,这是对有着雄心壮志的多尔衮最大的侮辱,可却不能有任何的抗拒,只能接受,因为在他面前站着高不可攀、老谋深算的皇太极。

“好了,你们别再为难十四弟了,他才学汉学多久?恐怕也不会知晓这意思吧。”老好人代善开口解围,阿敏挑眉道:“大贝勒,您是太小瞧多尔衮了,他福晋都知道的事情,他能不晓得?还是他那点机智都是她福晋的教的?这倒是稀奇了。大汗,难道还真如你所言,多尔衮还没长大,离不得布木布泰?”

旁人轰然而笑,多铎怒气冲冲,高声喝道:“阿敏贝勒,十四哥英勇善战,大汗钦赐美号,你这么岂不是在质疑大汗的英明?”

“阿敏,你闹够没有?”皇太极抿紧嘴唇,目光扫过垂首站立,看不清神色的多尔衮,最终落在激愤张扬的多铎身上,笑道:“十四弟是有本事的人,就因为如此才有两位科尔沁格格相伴。”

“对女人,十四弟还真是有本事,只是——哎,他的女人都保不住胎,还真是可惜了呢。”

阿敏故作遗憾的耸肩,多铎被低头的多尔衮抓住了胳膊,“十五弟,别说了,这都是我的报应。”

多铎喘着粗气,目光死死的盯着阿敏,还是忍不住,甩开多尔衮的拉扯,昂首说道:“大汗,布木布泰福晋是科尔沁双珠之一,可是也比不得大妃尊贵,大妃在科尔沁的名声更显,又有草原第一美人之称,听说汉学也是极为出色的,您赞布木布泰是巾帼什么的,那在您眼中大妃又当如何?”

众人敛住笑容,看向多铎的目光带有一分的疑惑和敬佩,当初皇太极领兵征讨宁远城时,据传大妃和多铎可是有过一段私下相处,后来多铎不改风流,也不再同大妃见面牵扯到一起,加上皇太极对海兰珠的专宠依旧,这种传言也就淡了。

他们都想到多铎会为多尔衮出头,却没有料到会牵扯到大妃身上,难道多铎不晓得,大妃在大汗心中的地位?看看朝鲜的凄惨,就应该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