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佩抱着pierre跟他介绍:“这是陆姐和李姐,陆姐是朋友介绍给我的,以前做过月嫂,所以带小孩很有经验。李姐以前是厨师,但是家务活也做得很好,她们都受过专门的培训。”

稍胖的是陆姐,年纪比较轻的是李姐,她们穿着陈家的佣人服装,朝着盛清让微微弯腰,“盛先生好。”

盛清让只是向她们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盛佩将小孩抱到卧室,盛清让走进去后有些惊讶。

“姐,你连他的卧室也布置好了?”

盛佩钟爱蓝色,从pierre卧室的布置可见一斑,壁纸是蓝色星空,床单也是星空,衣柜、落地灯、书桌,都是深蓝淡蓝的夜空,但是这蓝又不会太拥挤和压抑,反而相互衬映的很和谐。

她有些得意,“怎么样,还可以吧,这间客房蛮大的,又是二楼,所以我重新布置了一下,这些用品都是我亲自去挑选的。”

盛清让笑了笑,点头,“很好,这个房间很漂亮,谢谢姐。”

“恩,我今天也才发现,这间卧室很符合他的气质。”

小床很舒服,pierre几乎是一沾到枕头就睡着了。

她摸了摸pierre的小脑袋,怜惜道:“十几个小时的飞机,累坏这小家伙了。”

陈善学出现在门口,“东西就放在客厅?”

盛清让点点头,“放在门口就好,我待会再收拾。”

陈善学看了看他欲言又止,男人转过头去,视线停留在床上,似乎那个睡着的小孩才是他的所有。

舅舅......似乎更冷漠了,也似乎更温和了。

冷漠是对着所有人,温和却全是给了那个小家伙。

他很奇怪,以后他也会这样吗?有了孩子,就可以放下全世界了?

不对不对,孩子他妈肯定是比孩子地位要高的。

这是亘古不变的。

最后他也只是恩了一声,“李姐已经做好饭了。”

下午他们就走了。

盛佩很想将pierre抱回家,只是那孩子睡得沉,她舍不得弄醒。

“清让,你刚回来肯定会很忙,孩子带不过来的话就送到我这边来吧。”

盛清让并没有推辞,“等pierre醒了,我和他说说看。”

她才笑了,“那行。”

他刚回来,肯定要忙得脚不沾地,与其将孩子丢给保姆,不如交给姐姐。

十二点他从书房出来的时候,看到pierre已经醒了,站在自己房门口,小脚缩在里面,只露出一个脑袋,一双大眼雾茫茫的望着他。

盛清让心里一紧,连忙大步走过去,柔声问道:“pierre,睡醒了?饿了吗?”

pierre点头。

他将他抱下楼,李姐已经回去了,晚上的菜都倒掉了,他从冰箱里拿出鸡蛋和青菜,煮了面喂他,他吃了一大碗,接着又指了指水壶。盛清让倒了一杯水给他,他也咕嘟咕嘟喝完了。

等他将碗收到厨房时,才发现自己将糖当盐放了。

盛清让揉了揉眉心,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才折回去。

“pierre,以后不好吃的东西不要勉强自己吃,ok?”

pierre坐在椅子上,一双大眼眨也不眨。

盛清让无奈,“走吧,爸爸给你洗澡去。”

别墅很大,但是pierre只愿意呆在房间里。

他和他解释过很多遍,这里是中国,是爸爸的家。

但是他都听不进去,对这个陌生的环境微微有些抗拒。在多伦多的时候,他也是两个月之后才适应了他的公寓。

公司开发的游戏已经在国外上市,目前正在筹划着进入国内的市场,但语言和风格方面还需要进行调整,他熬夜加班,渐渐显出一些力不从心。

于是不得不将pierre送到姐姐那边。

几天之后他姐姐看出端倪,打电话来悄悄问他,pierre是不是太沉默了。

他才告诉她pierre的状况。

他姐姐的震惊程度不亚于他。

“在多伦多的时候没有去治疗过?”

“他很排斥,再者他的症状不算严重,所以那些医生总是不置可否,一个说他没有问题,一个说有问题,也给不出具体的治疗方案,所以我就没有带他继续看了。”

她在那边沉默半会,盛清让笑了笑,“没关系,如果你觉得难带的话就送回来我自己带。”

盛佩听到这话有些气,“我怎么会觉得难带!pierre这么乖。我只是心疼你们俩。”

这会换盛清让沉默了。

“我认识一个研究儿童心理学的教授,我帮你问问看有没有什么权威的医生,趁着pierre还小,尽快治好吧。”盛佩最后说。

盛清让有些头疼,但还是应了下来。

因为陈家的关系,这一次求医架势有些大了。

十几个专家会诊,拿着pierre的一大沓检查报告讨论了几个小时。

pierre不喜欢医院,缩成一团躲在盛清让怀里,小手紧紧抓着他,几乎要将他胸前的衬衣揉成了纸。

最后几个老医生走进来告诉他们结论。

“通过盛先生提供的病史和精神检查,排除精神发育迟滞、asperger综合征、heller综合征和rett综合征等其他广泛性发育障碍,本可以可初步做出儿童孤独症的诊断。”

“但是因为盛先生无法提供孩子出现症状的准确时间,现在我们只能将患者诊断为非典型孤独症,还需要继续观察随访,才能最终做出准确的诊断。”

这样的话听了十几遍,盛清让本来就不抱什么希望了,但还是觉得心狠狠地揪了起来。

身边的盛佩却已经坐不住了。

“继续观察?要是他十岁你们才能确诊,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那还有治愈的可能吗?”

几个医生面面相觑,都没开口。

她气急,还要说话已经被盛清让拉住。

“姐,算了,我们回去吧,pierre累了。”

她回头,再也说不出话来。

不是pierre累了,是他累了。

一个年近四十的男人,从未被任何事击倒过,现在却被一个四岁的孩子打倒了。

她和他在医院门口分开,她pierre抱上车,望着窗外男人孤傲的背影沉思了许久,她是头一回在那宽广的肩膀上看到了脆弱二字。

直到司机回头问她:“夫人,回家还是?”

她才回过神,淡淡吩咐:“回家。”

周末盛清让过来看pierre,进门却看到一个大腹便便的女人正猫着身子喂pierre吃饭,pierre把玩着手中的轮子,很久才吞下一口饭,接着女人才又送上一口。

盛清让顿了顿,换了鞋走过去。

女人听到声音后抬起头,微微一笑道:“你来了,妈妈出去跑步了,一会就回来。”

她说着站直身子。大概是维持一个姿势太久,起身的时候晃了晃。

盛清让心一紧,这才发现她是怀孕了。

盛清让接过她手中的碗,语气波澜不惊,“怎么是你在喂?家里的佣人呢?”

女人空着手,忽然有些无措,“她们喂饭根本像是在做任务,pierre他不吃。”

盛清让笑了笑,解释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你现在身子不方便,照顾小孩的话有些危险,万一撞到你就不好了。”

她没有回话,只是将目光投向楼梯口。

陈善学走下楼来,一边将女人揽入怀中,一边和他打招呼。

他没有说什么,吃过饭后他就走了,第二个礼拜他再来的时候就接走了pierre。

盛佩不解,“你公司的事还没忙完吧?”

“是没忙完,但是已经没有那么忙了,我和pierre本来就相处得少,在多伦多是丢给他外公外婆,回来了又丢给你,这样就太不负责任了。”

她仍旧疑迟,“但是你又没有时间照顾他,要不,要不你赶紧给他找个妈妈吧。”

盛清让无奈,“结婚若只是为了找个人来照顾我的孩子,那对对方和pierre都不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表现。”

“说的也是。”她苦恼,“但是......”

“好了,姐,你就别担心太多了,我总要去面对的。”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三差五的过来照顾小孩,同时开始给他安排相亲对象。

他其实烦不胜烦,但又不好再拂了她的好意。

一直到后来家中的佣人和他说pierre听不懂中文,她们不方便照顾,他才让他姐帮忙找一个英文不错的人来做家教。

最好还是对儿童心理问题有所研究的人。

☆、第3章 家教

关南抱着书从自习室走出来,发现手机里有两个未接电话,都是来自程教授。

她扬了扬眉,一边往外走一边回拨了电话。

电话还未接通,她就看到自习室十米开外的地方站着的男人。

他拿着电话,却未来得及接通,因为有几个本科学妹正围着他。

“程教授,下周的实验课有没有课件让我们回去预习一下?”

“程教授,模拟考有没有重点?”

程教授温和的笑着,一一回答她们。

“没有,没有。”

短暂的沉默之后,是学妹们的哀嚎声。

“所以你们要好好上课,不要逃课,这一门课向来挂科率很高。”程教授已经看到她,依旧笑着,但是更温和了。

几位学妹眼泪汪汪。

学妹们垂头丧气的离开后,男人才笑着朝她走来。

“不好意思,刚刚没有看到电话。”关南说。

“没事,我知道你不接电话的时候不是在图书馆就是在自习室的。”男人还是那一副温和的面孔,但是眼神比刚刚多了几分宠溺。

“怎么样?论文开题报告通过了吗?”

“恩。”关南笑了笑,“你知道的,这些对我都是小意思了。”

“我知道关小南最厉害了。”他替她接过手中的书,问:“晚上想吃什么?”

“刚刚有人在自习室偷吃kfc的鸡翅,香得我一个字也看不下去,所以我想吃那个。”

程教授腾出一只手搂住她,笑道:“你想吃我们就去吃他个十个八个的。”

关南雀跃,“好耶。”

但是让程教授去排队买鸡翅,这样的画面怎么想都不和谐,最后她还是将他按在座位上,自己过去排队了。

程教授向来对她顺从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了,她妈妈曾说过,即便是她要去杀人,他也不会出言阻止,说不定还会给她递上杀人工具,帮她处理杀人现场。

这话说得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无欲无求的活了那么多年,没有朋友,更没有敌人,为什么会想要杀人呢?

她妈妈简直要崩溃,“重点不是这个啊!”

“但是我为什么会想要杀人呢?”

“这只是个比喻啊!”

“为什么偏偏拿着个做比喻呢?”

然后关妈妈好几天没有理她。

她把鸡翅端到桌前,又将饮料递给他,在男人抬头时解释:“不知道你想喝什么,所以买了橙汁。”

男人笑了笑,转了转吸管,轻声说:“没关系。”

他带上手套,利落地将鸡翅的骨头剔出来,递到她面前。

“小南,你现在已经没有课了,论文写完之后也没什么事做,你有什么打算吗?”

关南接过没有一丁点骨头的鸡翅,撇了撇嘴,“没有呢,你呢?”

程教授笑得无奈,“我有一个调查研究要出国一趟。”

“哦,你又要消失几个月了。”关南嘟起嘴。

他拍拍她的脑袋,又问:“你爸爸那边有叫你回去吗?”

“没有,他知道我不会去的。”

“那,你读博之后的研究方向也不会变对吗?”

关南擦了擦手,不解地望着他,“程教授,你今天怎么了?”

程教授似乎有话和她说。

关南拿起一块鸡翅,“有什么直说好了。”

他才开口,“今天我姑姑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说她一位朋友在找家庭教师教小孩说中文。”

关南歪歪脑袋,“然后呢?”

“她说要找的这位家庭教师不仅要英文好,还要是学心理学,重点研究儿童心理或是行为方向的。思来想去,我身边合适的人也只有你了。”

关南想了想,刚要开口,程教授又说:“对方的酬劳出得很高,想来是真的急需用人,我知道你是不缺钱的,但是我姑姑欠过那人一个很大的人情,所以这个忙我必须要帮。”

她笑了笑,“没有关系啊,反正我也没有事情做。”

程教授顿了顿,似乎没料到她答应得这样快,那些准备好的还未说出的说辞通通省去了,真心诚意地说:“谢谢你了,小南。”

“谢什么。”关南嘻嘻一笑,“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嘛。只是为什么要找对儿童行为或心理有研究的人呢?那个小孩是......”

程教授并不隐瞒,“那个小孩是星星的孩子。”

“啊。”

有的孩子沉默不语,远离社会,沉迷于自己的世界,如同天上的星星一般,他们就是“星星的孩子”,也是自闭症儿童。

她研究生时的主要方向是儿童行为研究,读博了虽然没打算在这方面深造,但是估计也还是会涉及不少。

自闭症儿童的研究是她耗时最久的,当初还深入接触过几个自闭症儿童,至今手腕上还有几个隐约的牙印,至今看到小孩都会觉得隐隐作痛。

但是既然答应了,她也只能硬着头皮接受。

她吃光了鸡翅,程教授才脱掉手套。

“走吧,我送你回学校,明天早上还要早起考试。”

他把她送到宿舍楼下。

最近是期末,大家都忙着复习,校园里没有多少人走动。

月光在桂树下投下斑驳的影子,空气里是浓郁的桂花香。关南耸了耸鼻子,下一秒就被一双柔软的唇覆盖住。

这个吻有些浅尝辄止的意味,他只停留了片刻,便舔了舔她的唇瓣然后离开她。关南甚至还未来得及回应。

“知道你不喜欢桂花香味,上去吧,早点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