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嫣只能点点头,而沈祁也是个顽皮性子,拉着严嫣的手就往外撒腿跑去。

严嫣和沈祁两个从小感情就好,两人年纪相仿,镇国公府又没有其他同龄小童,前几年严嫣回镇国公府频繁的时候,两人经常在一起玩耍。严嫣从小性格开朗,不像其他小女孩动不动就哭,沈祁特别喜欢这个不爱哭的妹妹。

而严嫣之所以会习武,还与沈祁有些关系。镇国公府尚武,沈祁从小耳濡目染说自己以后要成为一个武功高强的人,那时候沈祁才五岁多,刚开始习武,每日被他爹拎起来蹲马步总会叫苦连天,扭头冲妹妹吹牛却是一个赛俩。严嫣嘲笑于他,于是两人便争起来了,然后一时之争便成了成了互相较劲儿。

对于小阿嫣当年要习武,沈奕瑶是不愿意的,在她的想法中女孩子就应该温雅贤淑,但架不住镇国公愿意啊。前面说了镇国公府女儿稀少,镇国公一辈子便只有沈奕瑶一个女儿。可沈奕瑶从小文静,再加上镇国公夫人宠着,所以这个女儿养得与镇国公府尚武的风格大不一样,温柔贤淑的简直不像镇国公府出来的。

而严嫣从小活泼开朗,性子好强,并有镇国公府一脉相承的霸道性子,本就得镇国公疼爱,此时又要习武,更是让镇国公喜出望外。

不过毕竟只是五岁的小童,哪里有定性,镇国公便有意试了严嫣几日。谁知严嫣小是小,毅力倒是好,让扎马步就扎马步,让扎多久咬着牙也要坚持。

因为严嫣是女孩子,身体所限,镇国公便为她选了鞭子作为兵器,而蕙娘也是那时候被镇国公送给严嫣的,以便她在定远侯府时也能武艺不落下。

两人去了镇国公府的演武场,沈祁经常在此习武,轻车熟路抽了根长矛,似模似样耍了两招。

严嫣一见此,就想到当年她和沈祁两个刚习武那时,两人小儿心气互相比着扎马步的时光了。

她莞尔一笑,从一旁武器架子上抽了一根黑色的蛇形鞭。看到这鞭子她心下有些感触,虽是她近两年回镇国公府甚少,也很久没和沈祁比试武艺了,可他似乎一直没忘了她,武器架上是不放鞭这类软兵器的,却是一直记得给她备上一根。

严嫣拿起那鞭子试了试手感,便在场中使了一套八卦游龙鞭法,虽是人小身量不够,但也耍得密不透风,让沈祁目不暇接。

他拍掌赞道:“没想到小阿嫣如今这鞭子使得越来越好了,看来平时并不忘练习。”

“难道祁哥哥不是?”

两人相视而笑,长时间未见的陌生感顿时消弭。

“你怎么这么久都不来家里了?我娘说你长大了,女孩子哪能如同男孩一般。”沈祁边说边将手中长矛丢回架子上。

严嫣怔了一瞬,而后笑道:“要学的规矩多,不过我鞭子可是没有拉下的。”

“也是,长大了哪能像小时候那般无拘无束!最近我爹想着要送我去青山学院念书,说武不落下,文也的得学。”说着,沈祁露出一个苦瓜脸。

“二舅也是为了你好,总不能当个目不识丁的武夫。”

“可是一旦去那书院,哪能日日跑着耍。对了,我新得了一把牛角弓,我带你看怎样?”说着,沈祁露出一个兴奋的目光。

换着平时严嫣自是颇有兴趣,此时却是有些犹豫,神情低落,“还是不了,我没心情。”

“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吗?谁欺负你了告诉我,哥哥给你报仇去。”

“没、没什么,我在想,可能等会我娘要来了……”

正说着,一个丫鬟来报姑奶奶回府了,让严嫣去凝晖堂。

听闻自己娘来了,严嫣竟生出了一股不想见的冲动,可又怎么可能不去见呢,严嫣只能磨磨蹭蹭和沈祁往凝晖堂走去。

话说沈二夫人大怒带着严嫣离去,留下魂不守舍的沈奕瑶与神色大变的裴姨娘。

裴姨娘见沈奕瑶神情低落不知在想什么,便匆匆告退去了荣安堂。严老夫人听完事情经过,埋怨了侄女几句,又骂了严嫣这个小祸害几句,最终该想法子的还是得想法子。

两人商量了几句,裴姨娘便退到内室去了,严老夫人命身边人去传沈奕瑶过来。

沈奕瑶来的时候,赵妈妈也在,严老夫人面带怒色。

严老夫人先声夺人,怒斥了几句镇国公府太不给威远侯府面子了,一个沈二夫人居然让威远侯府给她一个交代,又作天作地哭了一通严霆,道儿子不在是个人都来欺负家里,还说嫣丫头胳膊肘往外拐,居然拉着亲家过来为难与她们,最后强忍委屈说,为了不有损和亲家的情义,她已经下命将有关的下人都处置了,并把严弘关去了小佛堂,让沈奕瑶回娘家一趟负责调合。

沈奕瑶在一旁听得很是惶惶不安,自家的门第高让夫君严霆一直心里不舒服,她是知晓的,又因父亲和哥哥从来行事霸道,也给了夫君受过不少气。为此,她甚少回娘家去,就怕惹了夫君不开心。

如今婆婆种种控诉让她心中很是愧疚,再加上二嫂大怒而去,更让沈奕瑶惶恐不安。

听了婆婆的话,她便命人套车慌忙往镇国公府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ps:严嫣猜的很对啊,沈奕瑶确实来了。

严老太婆拿捏沈奕瑶是一拿一个准,但拿捏别人,嘿嘿……估计没想到孙女会在背后捅刀子。其实不要瞧不起小孩子,现在几岁的小孩子都精怪的不得了,更不要说十岁这种不大不小的了。别人其实啥都懂,只是大人们习惯性居高临下,认为别人什么都不懂。

预告,下一章沈奕瑶和家里闹翻。

☆、第14章

第14章

严嫣到凝晖堂的时候,沈奕瑶正坐着和镇国公及镇国公夫人、沈二夫人叙话。沈奕瑶面色带了点埋怨,其他三个面色都不太好,尤其镇国公似乎强忍着怒气。

见严嫣进来了,沈奕瑶看了她一眼,对镇国公夫人撒娇道:“娘,我都与你说了,阿嫣不懂事,小孩子胡乱说的,你不要听她的。”

“不听阿嫣的,听你的?听你的阿陌落水不管,还听人挑唆把阿嫣关了起来!”镇国公忍不住呵斥道。

“爹——”这声爹开头是惯有的撒娇口气,到末端见镇国公脸色黑得吓人,呐呐停住了。

“瑶儿,你都多大了?!已经为人母,爹一直以为你是心性良善,为人单纯,如今才知道你原来是如此的糊涂!瞧瞧你刚才回来说的那些话,埋怨阿嫣不该被关了给家里捎信,埋怨你二嫂不该在威远侯府给你婆家没脸,你把所有人都埋怨了,你怎么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问题!?”

“爹……”

“身为大妇,你不思管家,将中馈交给一个姨娘。身为一个母亲,你无视子女的安危,视儿子落水为无物,女儿要查弟弟落水之事,你居然听人挑唆把女儿关了起来。你是非不分,忠奸不明,糊涂透顶,你枉为我沈茂山的女儿!”

沈奕瑶长这么大,一直千娇百宠,爹从来没有对她说过一句重话。而此时镇国公满脸失望及恨铁不成钢,着实刺疼了沈奕瑶的心。

“也怪我,我当年真不该将你嫁给那严霆……”

“爹!”沈奕瑶尖叫出声,“跟夫君无关,女儿很好,夫君对我很好,家里也待我很好,为什么你要如此说我?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对夫君不满……是阿嫣对不对,是她对你说了什么?”

沈奕瑶回转过头,一把将严嫣拉住,“你对外公说了什么?你这孩子怎么如此不听话,你小小年纪挑弄是非,你非要看娘和外公吵起来你才舒坦?”

最后这句话,沈奕瑶是用吼得口气说出来的。

沈奕瑶一直自喻大家闺秀,性格温柔贤淑,别说吼了,吵架都不会。而她第一次歇斯底里的大吼,却是贡献给了自己的女儿。

严嫣面色僵硬的站在那里,不言不语。沈祁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去看他娘还有祖母。

镇国公夫人早就哭得泣不成声,嘴里不停的喃喃孽障啊。

沈二夫人站起身,将严嫣护在了身后,痛心疾首道:“小妹,你别怪嫂子说你,这关阿嫣什么事,你确实是个糊涂的。”

见到了此时二嫂还袒护严嫣,沈奕瑶想着婆婆的控诉更是愤怒,口不择言道:“你也别说我,你刚才在我家里耍威风,别忘了那是威远侯府,不是镇国公府,轮不到你来!”

沈二夫人被这话气得面色泛白,连连道:“好,好,是我多管闲事,从今以后你的事我这个做嫂子的再也不管了,你那家我再也不登门。”

语毕,沈二夫人便拉着严嫣要离去,却被沈奕瑶拽住严嫣不丢的动作停下。此时的沈奕瑶已经歇斯底里了,宛如一个泼妇般瞪沈二夫人。

“这是我女儿,你带她去哪儿……”

剩下的话,被一凌空飞来之物而止住。沈奕瑶一骇,转首是落在地上轰然而碎的茶盏,再转首是亲爹黑如炭的脸。

“爹……”

“沈奕瑶你很好,你非常好。你出嫁了,家里管不住你了……”镇国公喃喃几句,声音突然轰然大作,“你给我滚!同样的这是镇国公府,轮不到你这个威远侯府的人到这里耍威做福!”

沈奕瑶面色顿时白了,浑身止不住发颤,愣了半响,才捂着脸转身往外跑。

“作孽啊……”镇国公夫人伸手哭着喊道:“快拦住大姑娘……”

又是一声轰然作响,镇国公手边的另一个高几也碎了。

“谁都不准拦她,让她滚!”

此言一出,门外的丫鬟婆子们都不敢动了,沈奕瑶的身影消失远去。

严嫣二舅沈鼎收到信回来,一进家门看到便是这幅景象。

他年纪四十左右,高硕壮实,一脸与镇国公如同一撤的络腮胡子。“这是怎么了?”看沈祁缩在一旁,不禁道:“是不是你小子又惹祖父生气了?小兔崽子欠揍是不?”

沈祁吓得直摆手,“不是我……”

镇国公长长出了一口气,才缓过劲儿来。看到一旁垂头站在那里的外孙女,招手道:“阿嫣,到外公这里来。”

严嫣走了过去,明明脸色苍白,还要强装一抹笑,“外公,对不起。如果不是阿嫣说了这些,您也不会生这么大气,外祖母也不会伤心难过。”

“你别理你娘,她糊涂了,这事跟你没关系,阿嫣做的很好,咱们沈家的人从来不吃哑巴亏。想让我们沈家吃哑巴亏的人——”

剩下的话,镇国公并没有说完,他对严嫣道:“你娘说的话你不要放心上,她是被我和你外祖母宠坏了,你就在家里好好住着,有外公给你撑腰什么都不要怕。。”

语毕,他又道:“老二媳妇,你带两个孩子下去。”

严嫣点点头,将哽咽压回嗓子里。

其实这次的事情完全超出了严嫣的预料,她只是想借着外公外祖母和二舅母劝解一下她娘,能让她清明点,没想到居然会闹成这副样子。不过她并不后悔这么做,她本就性子刚烈倔强,决定的事自然不会更改,她只是觉得让外公外祖母伤心难过有些愧疚罢了。

“是,爹。”

沈二夫人带着严嫣和沈祁下去去了,出了凝晖堂大门,沈祁小声的问了一句,“小阿嫣,你没事吧?”

严嫣强笑了下,“我没事。”

沈二夫人看严嫣的表情,似乎并不太伤心那会沈奕瑶那般对她的训斥。

一个孩子,为什么会不伤心,还不是经历的次数多了,麻木了。不禁心疼的揽着她道:“阿嫣,你这种事情为什么不早些回家和外公舅舅们说?是不是这次出了陌儿的事,你还是要闷在心里。”

严嫣苦笑了一下,“二舅母,这种事情怎么说?”

是啊,怎么说?

沈二夫人有些怔忪,说到底是家事,再说白点,那些人手段太好,面上做的挑不出,其他什么都推着沈奕瑶在前面。可沈奕瑶……

这真是有苦没处说啊!

她叹了一口气,摸摸了严嫣的小脸。

“只是苦了你。”

***

一整晚凝晖堂的气氛都是凝滞的,沈鼎两口子直到亥时才离开。

当着小辈都说得好,长辈们会解决。可家事历来就是世间最不好解决的事,尤其那还是别人家,女儿是严沈氏。妇人从来嫁人之后,便成了别人家的人,娘家又怎么好过多插手。

当然在镇国公心目中女儿就是自己的女儿,先是自己的女儿才让人妇。如若此事发现的早还好说,大不了将女儿领回来和离便是。可如今外孙都有两个了,就算他们不介意养女儿小妹一辈子,那沈奕瑶愿意吗?

用想都知道不可能,下午那会儿沈奕瑶的表现还历历在目。

所以除了镇国公夫人多抹两下眼泪,镇国公气得一晚上没吃饭,别无他用。沈鼎和媳妇两个好不容易将公婆劝下休息,迈出凝晖堂大门。

他们到现在还没有用的晚膳,可如今谁有心情?

“你说小妹到底是怎么想的?以往还只觉得小妹是性子单纯良善,如今、如今怎么就成了这样?”

沈鼎回来后,也将事情了解了个差不离,这话他压了一晚上没说,就怕惹得爹又发怒娘又伤心。他比沈奕瑶大了十一岁,小妹生下来可是整个家里的掌中宝。从小到大哪儿都没错,未出阁在家里挺好的,怎么就嫁人后就成了这副样子。别说爹娘难以平静,他也是。

“这妇人啊,嫁了人之后,人生才算开始,以前都不算。”

沈二夫人为人妇近二十载,自然懂得其中的道理。她是嫁的好,婆家人口简单,门庭也高,夫君为人上进,夫唱妇随,锦瑟和谐,可她也知道不是每个妇人都能有这么如意的日子的。

嫁错了人,那可就是一辈子。

当然说小妹如今日子过得不好也不是,只是怎么说呢——好吧,这个并不好说!

你能说别人过得不好吗?人家在婆家也是婆婆疼爱,夫君宠爱,子女双全。可把上面蒙的那层薄纱撕开,去看最深层处,才能明白事实真相究竟是如何。

突然,沈二夫人竟觉得有些冷,她不由自主的环了下自己,觉得并没有好点,又去抱着夫君胳膊。由己度人,如若是她碰到这种数十年夫妻恩爱其实都是假象,又该如何?真不敢去想啊!

“怎么了?”沈二夫人人前从来庄重,私底下两口子感情再好,人面上也会讲究,这还是第一次在外头被夫人主动这么亲密的,沈鼎不禁有些侧目。

“有些冷。”

沈鼎一愣,如今可是炎夏,又想了一下,才明白媳妇的意思。

他虎目一瞪,道:“那严霆,我不会放过他的!”

沈二夫人只是听,并没有入心。怎么不放过?要是有那么容易就好了,公婆也不会那般为难。说白了,还是投鼠忌器,打了老鼠不要紧,就怕打碎了一旁的玉瓶。

到底终究是自己女儿,千娇百宠了这么多年,说不疼爱是假的。哪怕公公再怎么生气,女儿终究是自己的女儿,如果不疼爱,也不会发那么大火了。

“也不知道爹会如何解决?”

沈鼎拍拍她的手,“你别操心此事,爹比我们有主意。你这两日对阿嫣多上些心,这么一闹,我怕孩子心里不好受。”

沈二夫人点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ps:下章出男主,小胖子苦逼的回来了,境况也不太好。

沈奕瑶的事情会有解决办法的,放心哒,想收拾严霆很容易,但自己女儿还压在别人那里呢,尤其沈奕瑶哦还是执迷不悟滴。

关于加更问题,o(╯□╰)o,其实面面是个苦逼货,晋江发新文,从三万字开始编编会安排榜单。由于这次净网,所有程序都打乱了,上榜延迟到下周(还不定会有,因为两周堆积到了一期,申请的人太多了)。榜单与文章字数有关,机油们都跟我说让我断更或者隔日更,以便下期编辑排榜。可面面想了,从写文开始没断过更,还是不要破例了,所以嘿嘿目前是没办法加更的,见谅哈。

☆、第15章

第15章

皇宫御花园里,树影幢幢。

本是天黑,但因天上有月,所以大体还是看得清周遭情形的。

骆怀远一边揉着屁股,一边一瘸一拐的往回走着。这条回闲云殿的路,他走过太多次,闭着眼都能回。

一路摸回闲云殿,宫门只留了一道细小的缝隙。他吃力的用一只手推开门,人还未挤进去,一个尖细却又隐含着喜悦的声音进入耳里。

“殿下,你终于回来了。你不知马嫔娘娘来人问了好几次了,奴才都推说你睡着了还未醒呢,马嫔娘娘说让你醒了后去见她。”

“知道了,你先让我进去再说。”

小安子侧开身让骆怀远进去,走至亮光处,小安子从胸腔里发出一声尖叫,声音快冲出嘴时,让他又吞了回去,紧接着用压得低低的声音问道:“四皇子,你脸怎么是青的啊?”

“呃……”

骆怀远摸摸脸,触之生疼才知道小安子没有骗他。

怪不得他觉得浑身痛呢,原来脸也青了,他还以为就是屁股那处疼呢。

“这可如何是好,让马嫔娘娘看到殿下你脸受伤,定是又会哭的……”

听不得这小安子絮絮叨叨,骆怀远把他推了开,“行了行了,我今晚不去见母妃了,芍儿要是来了,你就说我还没睡醒。”

“也只能这样了……”小安子哭丧着脸道。

说话间,两人已经进了闲云殿。一入内,小安子就把殿门给关了。

“天哪,四皇子你身上怎么脏成这样!”

“我说小安子,你能不能不这么大惊小怪,去给我弄点水来洗洗。”

小安子嘴里絮叨着什么走了,骆怀远进了内殿。殿中有一面半人高的铜镜,他凑了过去。

铜镜是铜黄色的,但因是皇家之物,也是磨得光鉴照人,照得极为清楚。镜中有一个小胖子,圆圆胖胖的脸青了好几块儿,正龇牙咧嘴的瞅着镜子看。

骆怀远愣住了。

他醒来时一个人蜷在御花园的一角处,那方小天地是他穿过来后,幼年时最喜欢呆的地方,所以即使是许多年未再来过,却是一瞬间就知道自己身处所在。

仰头是圆盘似的月,周遭是安静无声的黑夜。

恍惚间,竟让骆怀远以为之前那种种全是黄粱一梦,而他,也只是贪玩在这处睡着了,如今醒来。

然后他便跌跌撞撞往回走了,一路上大脑都是混沌的。

此时站在铜镜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他却有一种被雷劈了似的清明。

真的只是做梦吗?

可为什么那梦却是如此清楚,她嘴角淌血闭目而去的脸还在眼前,他撕心裂肺的心疼、几欲想把天捅个窟窿的愤怒、无处发泄的悲愤、心有不甘的怨怼,仍让自己的心、手乃至全身战栗似的抖着。

真的是梦吗?

骆怀远,你果断是太喜欢做梦了,所以才会以为处处是梦!

没有梦,从来不是梦,要不然你的心,为什么会如此的痛!?

小安子端了一盆水进来。

他年纪十三、四岁大小,长得眉目清秀,瘦瘦弱弱的。七八岁的时候便分来骆怀远身边侍候,如今也有几个年头了,为人忠心耿耿,就是嘴巴啰嗦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