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嘉艺哭着将妹妹骂了一通,骂她为什么不拦着,可她也清楚以吴琼琼那个小祖宗的性格,谁能拦得住她。可这事不同其他,一旦背上裴家其他姑娘的名声就完了,可不背,现实能允许不背吗?

自爹被罢官流放,家中境况便日渐落下,幸好出了自己的这门亲事,一家人的心才稍许放下。

只有裴嘉艺自己知晓自家日子过得有多么难,吴家哪里是与裴家早有婚约,不过是一种默契罢了。

出嫁之前她还心生期许,出嫁之后才明白里头究竟有多少苦处,夫君本是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妹,两家已经暗里定下了亲事,却突然横插了一杠子变成了娶她为妻。夫君不待见她,婆婆看她不顺眼,婚事是吴尚书定下的,可吴尚书又哪里会管后宅之事。

裴嘉艺暗里以泪洗面不知多少次,没想到如今又出了这么档子事,这可让她怎么回娘家与家人交代。事关家里姑娘的名声,二婶儿三婶儿必然不会善罢甘休,那么为难的只会是自己娘。

按下不提。

次日吴大夫人便上镇国公府登门道歉了,之所以未去威远侯府,因为当日之事是被沈二夫人揽下的。

道歉不道歉是在其次,大家要的不过是一种形式罢了。见吴家人登门道歉,京中关注此事的人家便明白原来此事真是吴家人理亏,那么不用说镇国公那个外孙女真是受了吴家那个小姑娘的冤枉。

吴家与镇国公府之间是如何和解,无人知晓,大家只知道吴家人登门道歉时带去了很多赔礼的礼物,出来的时候,吴家人手里却是空无一物。

这些东西被沈二夫人打包,全部送去了威远侯府,严嫣因此发了笔小财,自是不提。

之后不久有流言传出,原来之前那事是另有缘由。这期间就要牵扯到与吴家姑娘一起的那位前礼部侍郎家的姑娘……

事情流传极广,差不多到了京中人尽皆知的地步。

裴家本是自认倒霉,谁让自家没有别人家有权势,可吴大夫人做事太过,本来些许透露出去便好,给人留下一些操作的空间,裴家人本来准备将此事推到严倩身上,说是她居心叵测蒙蔽了裴嘉玉,甚至已经做好准备要将那丢了裴家脸的庶女逐出家谱,与之断了关系。谁知吴大夫人一点后路都不给人留,闹得人尽皆知不说,还咬死了就说是裴嘉玉蛊惑自家单纯的女儿。

哪家没有几个姑娘?就算裴大夫人愿意为了嫁进吴家的女儿忍气吞声,其他妯娌们也不会干。

于是一场撕逼大战就此展开。

裴家人自然不是吴家人的对手,首先地位便不均等,裴家的妇人吃了几个败仗,恨从心头来,新仇旧恨加一处,在一次公众场合,裴家人当众爆出了那次的科场舞弊案罪魁祸首其实是吴尚书,而前礼部侍郎裴湳不过迫于威逼,才背下了这个黑锅。

交换的条件便是等过去几载,吴尚书负责将裴湳弄回京城,甚至为了安裴家人的心,两家还结了儿女亲家。

此事爆出,一石激起千层浪。

熙帝震怒,命人彻查。

吴尚书卸职在家,由大理寺进行查办,不查还好,一查又牵出许多事来。吴尚书因此落马不说,还牵连了许多人,而被流放在外的裴湳本是报着熬几年便能回京,虽不能官复原职,但吴尚书一定不会亏待于他。

谁知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接到消息后,裴湳便喷出一口心头血,就此毙命。本就是年纪大了,这一刺激哪里还能经受得住。

当然,这也是之后的事了。

**

严霆从荣安堂出来,便往锦瑟院去了。

到的时候,沈奕瑶正准备沐浴休息。见严霆来了,便去了正厅见他。

这是一个相对疏远的距离,沈奕瑶明白,其实严霆也明白。

沈奕瑶归府的这阵子,严霆也曾过来示好过一两次,可惜沈奕瑶均没有接受,待他很是疏远,甚至在回来后的没几日,便吩咐将锦瑟院里严霆的东西都挪了出去。

严霆有两处书房,前院一个,后院一个。现如今他大多歇在书房里,要么就是去紫玉轩兰姨娘那里。如今府里人人都知兰姨娘很得严霆宠爱,只是那又如何呢?曾经在乎的人早已是不在乎了。

而兰姨娘也一改往日的做派,很是低调。那次受罚之后,伤略好些便主动来锦瑟院请安,沈奕瑶却吩咐让她无事不用来。懂的人自是明白这是不受夫人待见,不懂的人觉得沈奕瑶是嫉妒,也是有的。

按下不提,严霆将秋狩之事讲了出来,沈奕瑶沉吟半刻,便点头应许了。

历来皇家举行的蒙山秋狩,均会有一些勋贵与大臣们被邀在列,能参加蒙山秋狩,说明体面,自然是全家都值得荣耀的事情。严霆以前也参与过,不过是借着镇国公的名头进去的,可这次不一样,这次是他严霆自己的名头。

沈奕瑶能看出严霆神色中有自得的意味,只是如今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已经激不起她任何情绪了。而她之所以会去,也是为了女儿。

蒙山秋狩是可以带家眷的,各府中的好儿郎们也会参与秋狩行猎,以求在圣上面前博个眼缘,是时定然会有不少贵妇带着自家姑娘前去,一来是求个热闹,二来也是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女婿人选。

严霆说完便离开了,他倒是露出了些许想让沈奕瑶挽留他的意思,可此时沈奕瑶的心思哪里在他的身上。

待严霆走后,沈奕瑶想了想,便往凝香阁去了。

……

严陌自然也知晓了这次事情,为此他深感气愤。

可此时多说也无益,他只能尽量用自己的言语去安慰严嫣,告诉她说不怕的,以后自己一定会有个很本事的姐夫。

姐弟俩年纪都还小,谈论到这些,是很窘然的。严嫣只能一面表示自己一点也不在意,一面将弟弟赶回了屋。

严陌刚走,沈奕瑶便到了。

她来了之后也没说其他,只是将严霆刚才来过的事说了,并说自己已经答应下来。

两人还记得沈二夫人今日说的那话,也就是说此事定然有猫腻了?

不过沈奕瑶和严嫣却是并不担心,一来要谈严嫣的婚事,必然需要沈奕瑶同意。二来,历代圣上与当代镇国公都有默契,彼此不会成为儿女亲家,所以沈家人一点也不担心陛下会赐婚给二皇子与严嫣二人。

只是别人不知晓,也就权当耍猴了。

当然还有一种意外,例如二皇子不小心毁了严嫣的名节迫于无奈。若是其他女孩自然担心此事,可以严嫣的身手,只要她稍微注意一些,便不会发生此类事。

沈奕瑶也是考虑到了此点,才会答应下来。这种想法让她的心情很微妙,看来女孩子懂武也并不是什么不好的事。

另外她和严嫣两人,也想看看严霆到底打得是什么鬼主意!

按下不提,此事便这么定了下来。

***

将那八音盒送出去后,骆怀远心中很是忐忑。

这个机械八音盒是佛朗机那边过来的洋货,颇为珍贵,他到手后就一直想送给小王妃,只是嫌弃上头那两个娃娃是洋人,丑得一比,哪能与他的小王妃相比。

之后找了工匠,特意做了两个娃娃出来,换上后效果不错,却是再也不敢当严嫣的面拿出来。权当自己的恶趣味,偶尔拿出来欣赏下,连小安子都是不给看的,

要不是这次准备下剂猛药,骆怀远还是不敢拿出来。因为一旦拿了出来,就是将自己所有心思完全曝光。与他之前循序渐进的想法完全不同,可小王妃实在太迟钝了。他实在怕哪会儿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小王妃便被许配给了人,到时候自己可就玩大发了。

如今骆怀远已经意识到上辈子自己这门婚事来的蹊跷,可他至今都想不出来他那个便宜爹为什么要将严嫣许配给他做了王妃。

是因为小王妃上辈子的名声坏了?可是以镇国公的权势,这应该不会是为难,所以他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这么一想,骆怀远便坐不住了,他可没有忘记蝴蝶效应的理论。这辈子很多事情与上辈子都不太一样,要是他这只蝴蝶的翅膀将小王妃扇走了呢?他可承受不起这样的后果!

于是骆怀远决定主动出击。

将东西送出去后,骆怀远忐忑了几日,小王妃那边却是没有动静。

女人的心思太难猜,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受了惊吓,还是太过惊喜了。综合下来,骆怀远觉得小王妃是受了惊的概率比较大。

正苦逼着,宫里突然来人,说过几日的蒙山秋狩四皇子需得参加,请四皇子回宫做准备,是时与宫里的主子们一起出发。

事情发生太过突然,骆怀远一时也来不及想怎么今年会让他也参与。他只能先将那太监打发回宫复命,说自己马上就准备车架回宫。

这话自然是敷衍人的,他回宫之前得先将手边的事情安排好。蒙山秋狩时为半月,不将事情都安排好,他也离开的不安心。

只是时间很赶,与小王妃那里却是联络不上了,骆怀远并不知晓严嫣这次也会参与。

☆、第91章

第91章

自沈奕瑶答应会去蒙山秋狩,严霆便和颜悦色起来,包括老夫人。

先不提严霆如何,老夫人突然大变样,要说其中没有什么猫腻,鬼都不相信!

关于严倩被禁足,两人没有提出任何的异议,严霆甚至发了话,让沈奕瑶赶紧给严倩找门婚事,嫁得越远越好。

虽然这件事沈奕瑶是准备无论任何人反对,她都是要做的。可话从严霆口里出来,却让她感觉到尤其的寒心。作为一个父亲,哪怕儿女做了再多的错事,也不该如此冷漠无情,甚至连问都不问一下。

这个男人还是当年自己心目中那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吗?还是他从来没变,只是她一直看不清楚。每看清楚一些,沈奕瑶的心就冷上一分,直到冷到了骨子里。

不过现如今他如何,她已经是不想再关心了,若不是为了两个孩子,她根本不想呆在这威远侯府里。

相比沈奕瑶,陈氏这些日子过得颇为焦头烂额,首先是她以往没管过家,威远侯再怎么不济,烂船还有三斤铁,以她一个没有管家经验的,怎么可能管得好。

再加上她猜忌薛氏,一拿下中馈便将薛氏以前用的人全部给换了。这么做也无可厚非,要不然怎么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呢,三房夫人当了家,三房的下人自然也少不了好处。可关键问题是不光她没甚经验,她手下之人也没什么经验,又不懂徐徐图之,急不可耐便将人都换了,弄得整个府里都乱了起来。

首先暴露出问题的就是大厨房,这厨房历来是油水最多的地处,如今由陈氏奶娘王妈妈管着,以前那个管厨房的婆子被发落去了洗菜。

要不怎么说人蠢没治呢?

能在大厨房里管事的,根本不可能是以薛氏一人之力便能主导,这婆子背后可是站着赵妈妈。自己人被换了,赵妈妈什么也没有说,任那婆子在厨房洗菜。

陈氏还很得意自己换了薛氏的人,殊不知薛氏可是笑岔气儿了,等着陈氏被收拾。

那王妈妈也是个不中用的,看似威风凛凛,实则根本管不住事儿。下面有人给她使绊子也看不出来,没几日府里的主子们便怨声载道起来。

你点的是鲈鱼,她给你做条桂鱼送上来,要么就是该给这处的菜,送去那处了。零零总总,不胜枚举。还有近些日子的菜式也降了标准,明明分例是减了又减,如今想点个菜吃,不是这个没有,就是那个也没有。

当然这其中是少不了有人给使绊子,故意差事不做好,但也有陈氏的原因。

原来陈氏急于在老夫人跟前表现,为了省银子,她将大厨房的一些常备菜削减了不少样数。这些菜均是备着让主子们点了换口的,陈氏考虑到很多时候根本用不了,放着也是便宜了下人们,便给减了些下去。

薛氏出于某种目的并没有跳出来,沈奕瑶是个好性的,吃了几日不合口味,也没有吱声,自己将锦瑟院的小厨房弄了起来,也不打算用大厨房的膳食了。

见大房二房都没有吱声,陈氏更加得意了,直接将备用菜全部削减,改为每日大厨房定一个菜单,各房要吃什么从菜单上点菜。

这个主意是经过老夫人同意的,陈氏给老夫人算了笔账,每个月下来可以节省不少开支,反正削减谁的,也减不到老夫人身上,老夫人自是没什么可说。

严嫣是不在大厨房用膳许久,但不代表她看得惯有人在她面前上蹿下跳,跟沈奕瑶商量过后,沈奕瑶便命人去和陈氏说了,说以后锦瑟院的膳食不从大厨房走,让陈氏直接将银子拨过来。

沈奕瑶是不在乎这点银子,但严嫣说了,即使不要也是让人中饱私囊了去,既然如此为什么要便宜旁人呢?

陈氏也没多想,便同意了。

然后隔了一日,薛氏也使人来了,说以后大房的膳食也不从大厨房走了,让陈氏将分例银子拨过来。

仅是沈奕瑶的锦瑟院,陈氏还没觉得有什么,严嫣和严陌两人的膳食银子是早在裴姨娘管家那会儿便会定时拨过去的,如今自然萧随曹规。

可如今是整个大房的膳食都不从大厨房走,情况便有些不妙了。要知道大厨房之所以油水多,那是因为大厨房管着主子们的膳食,随便从哪个地方抠下来一些,一个月也能捞不少银子。如今主子们都不在大厨房里用膳了,还能从哪里弄银子,虽说羊毛出在羊身上,那也要得有羊啊!

当然,你也可以说,就算没了大房和锦瑟院及凝香阁,还有紫玉轩,揽月轩及严霆、荣安堂及三房。可要知道,严霆及老夫人的膳食是没人敢克扣的,剩下的紫玉轩及揽月轩都是小头,能算上大头儿的就是三房了,自己从自己身上克扣银子,那不成了笑话吗!

但陈氏也不敢不答应薛氏,薛氏一句话便将她堵了回来,怎么二弟妹可以,我这个做大嫂的就不行了?莫不是三弟妹看不起我这个大嫂?就算看不起我这个大嫂也没关系,可别忘了我们大爷可是三爷的兄长。

陈氏只能老老实实将银子拨了过去,薛氏要求一年一拨银子,陈氏没答应,因为账上没什么多余的银子。

薛氏听了,也没再吵,扭头便走了。

此事让老夫人知晓,她怒不可遏,将陈氏叫过去骂了个狗血淋头,说她没事儿瞎折腾。

这事对陈氏来说是头疼,对老夫人来说就是肉疼了。

原来府里的每个主子均有定额的膳食银子,但那个数目实际上是虚的,大厨房面上是按着定额来,实际上这两年府里境况不好,明面上削减不少暂且不提,暗里赵妈妈也早就在老夫人指使下,与之前那厨房管事婆子通过气儿又砍了一刀。

打个最简单的比方,往年仅沈奕瑶一人一月的膳食银子额定是一百两,经过这几年的几次削减已经降为了六十两,可即使是这六十两,沈奕瑶也是吃不完的。老夫人便根据往例砍去了一部分银子下去。

如今沈奕瑶要求将膳食银子拨过去,也就是说每月要雷打不动要拨六十两过去,不光下面的人没了油水,连老夫人这里每月也要多支出一些。

以前有个严嫣和严陌也就算了,如今又多了一个沈奕瑶,再加上大房一家子,每个月要多支出近两百两银子,老夫人心肝脾肺肾都是疼的。

可她除了能骂陈氏没事瞎折腾,别的也不能说太多,总不能说自己心疼这点银子,那不是将自己那点底儿都给掀了。

没两日老夫人便燎了一嘴的泡,俱是心焦的缘故。碰到儿媳妇关心询问两句,她还不能说实话,只能说最近上火。为了表现自己真是上火的缘故,老夫人连着吃了三日的白粥。

到底是不是真的上火呢?除了陈氏傻乎乎的信了,大房与二房俱是不信的。

老夫人本就操劳过度,最近几年又心力交瘁,连着吃了三日白粥,终于扛不住晕了过去。

下面人以为老夫人是老毛病犯了,殊不知她是饿晕的,正慌乱的准备叫人套车去请大夫,谁知老夫人又醒了过来,原来赵妈妈急中生智掐了老夫人的人中。

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老夫人没准人去请大夫,紧着软绵的吃食用了一些,才又活了过来。当日晚上老夫人依在大靠枕上盘算着手边的银子,想着自己老了老了,居然将日子过成了这副样子,忍不住老泪横流。

赵妈妈也是伤心不已,主仆两个抱头痛哭。

哭归哭,第二日起来,日子该怎么过还是得过。

转眼到了蒙山秋狩的日子。

**

蒙山围场距离京城并不远,也就一日多的路程。

此处早在太/祖那时便被划为了皇家围场,用以皇家狩猎。

蒙山围场占地颇大,有山有水还有一大片无边无际的草原。太/祖当年来到此处,见之欣喜,说此处地貌特征罕见,用来行猎甚好,便下旨将此地开辟成了皇家围场。

大熙开朝立国初期,民风彪悍,人人尚武,□□又是马上皇帝,为了让后辈子嗣牢记先辈们的风范,不贪图享乐,便定下了每年蒙山秋狩的规矩。

流传至今,虽不若早先那般每年一次,也是隔两三载便会举行一次。

严嫣等人到的时候,蒙山围场营地这处已经先到了许多人。圆锥形帐顶的毡帐已经搭建起来,大小不一,三五成群。

威远侯府分了两顶毡帐,紧挨着一起。一处面积小点,一处面积大点,沈奕瑶站定之后,便带着儿子女儿进了那处面积大的,面积小点的那个留给了严霆。

这处毡帐面积很大,一入内便是一处空地,地上铺着红色的毡垫,正中首位放了一扇屏风,屏风前有一张矮几,下首两侧各有两张,其后是青色的坐垫,此乃待客之处。屏风后正中与左右,各有一扇门,通往休息的地方。沈奕瑶在正中那间,严陌在左,严嫣在右。房间面积差不多大小,靠里处有一张矮榻,又有矮几矮桌若干与一扇屏风,然后便再没有其他。

马车上的箱笼与小件细软一件一件往下卸着,负责搬箱笼的这些人均是威远侯府的家丁,待东西放下归置好,他们还是要回京城的,等主子们要回府的时候,再架了车过来接,营地这处是安置不了这么多人的。

这次出来,严嫣带了依云和依梦,严陌带了莺儿和燕儿,沈奕瑶则是带了翠巧和翠萍。地方只有这么大,却是没有奴婢住的地方,幸好每人的房间不小,贴身丫头跟主子住在一间便好。

不一会儿毡帐内便布置好了,矮榻上铺了细软柔滑的被褥,上面围了一层薄薄的纱帐,一处矮几充当了妆台,上面放了妆奁与铜镜梳篦。依云依梦两人的铺被放在毡帐角落的位置,地上铺有干净软绵的红色毡垫,是时将铺被打开,再盖上一层被子,就可以休息了。

严嫣刚坐定,柳淑怡便找来了。

原来毅勇侯府的人是先到的,柳淑怡正无聊着,听闻严嫣也到了,便过来找她玩儿。

她穿了一身水蓝色的骑装,腰束水色宽边锦带,更显小蛮腰细细一把。黑鸦鸦的长发在后面挽了一个髻,左右两边却各编了两条细细的发辫,看起来颇为娇俏。

“哎呀,你怎么还穿这些,快换了衣裳,咱们出去骑马。”

柳淑怡是最喜欢来蒙山围场的,因为的这里无拘无束,也不用像在家里要穿上繁琐的衣裙,梳上好看的发髻,头上手上脖子上带着各式各样的首饰。她爹毅勇侯世子乃金吾卫指挥使,是为圣上亲信,每次蒙山行猎都会跟来,所以柳淑怡对这里是十分熟悉的。

严嫣也来过两次这里,却是还小的时候,并不若柳淑怡了解周围的情况。

严嫣对柳淑怡笑了笑,便去屏风后面更衣,等再出来却是着了一身海棠红窄袖骑装。她去了妆台前坐下,依云给她拆了发髻重新梳发,柳淑怡闹着非要让严嫣与她梳一样的发型,依云便照着她的发型给严嫣梳了一个一模一样的。

等妆扮好,两人去了沈奕瑶跟前儿,宛然是一对姐妹花。一个俏皮可爱,一个高挑清艳,端得是貌美如花。

严陌知道两人要去骑马,眼巴巴的。柳淑怡捏了捏他小脸蛋,非要让他叫声姐姐,才带他去。严陌倒也爽快,笑眯眯的叫了声淑怡姐,可把柳淑怡给美得,都找不着北了。

三人一起出了毡帐,往放马的营地去了。

各府各家的马匹都在此寄着,由围场的杂役负责看管饲养,严嫣这次出来将黑玉带上了,还有一匹枣红色的小母马则是给严陌备的。严陌如今已经会骑马了,只是还不够娴熟,所以也就只能骑骑这种温顺的小马。

柳淑怡的马,叫朵儿,是匹通体雪白的母马,她对朵儿颇为爱惜,不停的摸它鼻子还喂它糖吃。

“阿嫣,你看我的朵儿是不是很漂亮!”

朵儿确实是一匹很漂亮的骏马,丰神俊朗,身量线条很优美,琥珀色的大眼湿漉漉的,看得出来极其温顺。

柳淑怡刚得意完,眼神就被一匹黑色的马吸引过去了。

这匹黑马要比朵儿还高上一些,一身黑毛,没有一丝杂色,浑身的每一个部位都搭配的那么得当,肌肉的线条充斥着力量的美。只见它一声轻嘶,头骄傲的扬起,抖动着丰盈的鬃毛,肆意飞扬。

“这马真美!”

柳淑怡的眼神都直了。

然后她看见那牵马的小厮将马缰绳递到严嫣手里,惊诧道:“阿嫣,这是你的马?它叫什么名字,它好漂亮啊,我能摸摸吗?”

说着,人就自顾自凑了上去。

可惜黑玉不让她摸,一见她手伸过来,便避让开来。朵儿在柳淑怡身后轻轻的刨着蹄子,打着响鼻,似乎有点嫉妒的样子。

“它叫黑玉,今年两岁多了。”

严嫣回过身去抚着黑玉的鼻子,安抚于它,柳淑怡的手才摸到它身上。

柳淑怡瞄瞄黑玉,又去看看自己朵儿,来回看几次,不得不承认还是黑玉更为漂亮一些。

她瘪着小嘴,皱着脸,回身又去摸朵儿,“虽然你的黑玉很漂亮,但我的朵儿也不差,我还是喜欢朵儿一些。”

柳淑怡的样子将严嫣逗笑了,严陌也在一旁抿着嘴笑起来。

朵儿伸出舌头去舔柳淑怡的脸,把她舔得直躲直笑。

“好啦,好啦,你这个小醋包,我只是看看而已,又不是不要你了。”

立在严嫣身旁的黑玉打了一个响鼻,侧侧马首去瞄那处,似乎对同类的耍宝卖萌显得很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