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那几个受伤的护卫能逃出去的原因,这些人的目标并不是这些护卫,而是被蕙娘带走的沈奕瑶。之前所有人俱是见过沈奕瑶的画像,但是车中那两名妇人分明不是。

“撤!”

领头之人一声令下,这群人便训练有素的钻入树林之中消失而去。

过了良久良久,原本倒在车中血泊的薛氏,突然睁开双眼。她龇着牙坐了起来,用另一只手去推了推翠巧。

翠巧爬坐起来,抖着嗓子:“大夫人,你说的办法果然有用。”

天知道刚才那会儿她有多么的紧张,生怕自己装砸了,只能一味在脑海里想着大夫人所说的话,全当是自己已经死了。

薛氏苦笑着:“不过是赌了一把罢了。”

彼时在马车里听到蕙娘的话,薛氏就开始动脑筋了。她知晓这是蕙娘在给她们留生机,但这生机也得把握的住才行。

眼见敌人分散行事,外面那些护卫也各自逃命了,薛氏急中生智从车厢内捡了两支箭矢起来,将衣裳里多垫几层绸布,然后将箭矢狠狠的插了上去,佯装中箭的模样。为了以求真实,她与翠巧两人俱是用箭头划伤了自己的胳膊,弄了许多血涂抹在中箭处,并将血淋得到处都是。

想到血,这两人才感觉到头晕,少量的血并无用处,为了瞒混过去,两人也是下了大本钱的。两人看着手腕上的伤口,用手去捂却毫无用处,血根本止不住。

翠巧不知自己是被吓的,还是失血过多,想站却站不起来。

见薛氏同样也是如此,她不禁苦笑:“大夫人,咱们不会逃过了那些歹人的屠刀,自己反而流血流死了。”

薛氏连连呸了几声,此时她形容狼藉,钗横鬓乱,十分狼狈。往常一个颇为爽利之人,这会儿有气无力、嘴唇发白。

“应该不会,弟妹那些护卫应该还会回转过来。”

这些话其实是薛氏安慰自己的,那些护卫本就是保护沈奕瑶的,如今沈奕瑶被蕙娘带走,生死不明,又怎么可能会回转来看她们。

长袖下的手腕还在不停的淌着血,薛氏不禁有些后悔刚才莽撞了。只是生死之间,又哪里能考虑周全,好不容易逃过一劫,这会儿又面临着失血而亡的危机。

隐隐似乎听到了人声,薛氏打了一个激灵。

“翠巧你听听,是不是有人来了?”

翠巧迷迷糊糊晃了晃头,却怎么也清醒不了。

就在此时,马车的门被打了开,现出两名模样十分狼狈的男子。

见其打扮,正是刚才逃窜而走的护卫。

“大夫人,你们还活着?受伤可严重,请恕属下唐突了。”

这两名男子跳进马车,扶起薛氏去看她胸前的伤口。

薛氏打起精神来,摇了摇头:“这伤是假的。”她将胸口的箭矢拔了出来,丢开,又扬了扬手,“这里的伤才要命,那个也是。”

这两人满脸错愕,倒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心中感叹薛氏聪明过人之余,赶忙从怀里拿了金疮药倒在了两人伤口之上。

只听得‘滋’的一声,薛氏痛呼,那边翠巧眼泪都出来了。

一名护卫解释道:“这药上的时候疼,但止血非常好。”

见两人伤口不再往出冒血,又倒了些在上面,才撕了衣摆简单的包扎一下。

“弟妹怎么样了?你们可是有人跟过去,那蕙娘一人恐怕逃出去很难。”

护卫面色沉凝,“我们之前分散逃离,之后又汇合到了一起,已经派了两人回京报信,还有两个从后面跟了过去,我们两人被派回来看是否还有活口。”

“都死了?”翠巧惨白着脸问道。

护卫沉默的点点头。

其实是可以想象的到的,薛氏和翠巧之所以能够活下来,一是凭着薛氏机敏过人,还有最大的原因则是这辆马车造得非常结实,几乎没有箭矢射穿进来,仅有几枚流矢还是从窗子花格里飞进来的。

后面那辆下人们做的马车,又哪能与这辆相比,自然是早就被射成了刺猬。

薛氏恨得咬牙切齿:“若是让我知晓是谁干的,非扒了他的皮,生吞了他不可!”

之后,几人相携下了马车。

其中一个出去看能否找到人或者马,送他们回京。

还有一个则是陪着薛氏两人躲在一旁树林里。现场情形惨不忍睹,又是在官道之上,实在惹人瞩目。若是碰到善意之人还好,若是碰到想趁火打劫的,如今大家俱是受了伤,还是躲着些好。

*

沈奕瑶已经不知道自己多少次被树枝刮伤了脸和手,却是一声不敢吭。

蕙娘比她更为狼狈,早已是灰头土脸,脸上血痕累累。

后面的人追得很紧,蕙娘为了逃窜,各种方式都用了,却依旧被人不远不近的缀着。这其间沈奕瑶说了无数遍让蕙娘放她下来自己逃,蕙娘都没有理会她。

沈奕瑶脸上的泪痕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一阵人声传了过来,跟随而来的便是几枚飞箭。蕙娘为了背后的沈奕瑶,只能硬扛着挡了回去,打落这片箭雨后,脚跟一踩,折身一腾,又窜入丛林之中。

后面追击之人不禁一声暗骂:“这女人真像打不死的蟑螂。”

他身边一人轻蔑一笑:“她体力已经不支,此处离京城甚远,就算有救兵来,这些时间也足够我们将目标拿下。大家动作都放快一些,别跟丢了。”

……

被派回去报信两人是分开走的,就怕对方还有后招围堵他二人。

其中一人运气不错,半途之中碰见一辆骡子车,他扑了过去抢了对方的骡子,丢下一块银子,便飞驰而去,根本不顾那骡车主人在后面哭天喊地直抹眼泪。

这护卫品行不错,唯独不谙市价,市面上一匹上好的骡子得二三十两,他顺手扔过去的那锭银子却只有五两之多,怪不得人家会哭天喊地直骂娘。

眼见离京城近了,他从怀里掏出一枚信号弹点燃便往空中扔去。

这是镇国公府一直以来沿用的联络手段,虽没有骆怀远弄出来的穿云箭那么牛叉,但也是不错用的。分好几种颜色,各种颜色代表着各种不同的讯号,像他此时发出的红色便是代表极为紧急的意思。

这种颜色的信号弹只有主子身边的护卫才有,镇国公府门下无数,往年给镇国公当过门下乃至家将的不胜枚举。认识这种标示的人并不少,若是有人见到自会赶来相助。

今日也巧了,京大营麾下的三千营其中有一队人正在京郊拉练,其中领头的把总是沈鼎麾下的人。自然认识镇国公府的标示,见着远处天空之中那代表着万分紧急的红色标示,忙命属下骑马前去勘查。

那兵士回来之时,身后坐了一人,此人形容狼藉,满身是伤,但穿着镇国公府府卫的衣裳。

陈把总忙把人叫到近前,那名护卫一一禀了。

听闻是老公爷的掌上明珠出城上香被人半路截杀了,所带侍卫死伤惨重,其下落生死不明,陈把总顿时骂了一句‘妈了个巴子,龟儿子吃了雄心豹子胆’,大手一挥准备带人前去营救。

人马都是现成的,吩咐了人去镇国公府报信,陈把总便带着手下这队人让护卫引着往那边去了。

这队人可是不少,差不多有两百多号人,骑兵步兵皆有,骑兵先行,步兵随后跑步前行。

一路行来,声势浩大,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哪儿出了暴民要去镇压。

*

等沈家的人收到信赶来,事情已经进入了尾声。

那群黑衣人极为狡猾,似乎暗里派有哨兵望风,见三千营的人气势汹汹杀了过来,还未等他们到,这些人便散了,甚至一点让人有迹可循的痕迹都未留下。

蕙娘如今已是强弩之末,见身后不再有人追击,还以为是有诈,并未停下逃命的脚步,直到碰到来寻她们的官兵。

薛氏几人也早已被寻到,见到沈奕瑶后,妯娌两人抱着痛哭了一番。

沈家来人是沈鼎,镇国公并未在府中,被陛下叫进宫去了。

沈鼎到后,见到妹妹钗横鬓乱,站都站不稳,脸上伤痕累累。听完事情经过,不禁勃然大怒。因俱都受了伤,也没敢再耽误,便坐了随沈鼎而来的马车回了京。

回到镇国公府,镇国公以及严嫣两口子俱都收到信到了。

“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留下?”

沈鼎紧皱着眉头,摇了摇头:“我让手下差不多掘地三尺了,这群人行事诡异,出手狠辣,非常有组织纪律,据闻他们也是有死伤的,却是连具尸首都未留下。”

镇国公大怒一拍,身边的桌子顿时碎裂。

见此情形,不光沈鼎两口子和严嫣两口子眉眼都未动,连跟前服侍的下人也是纹风不动。不是其他,而是每年府中被镇国公拍碎掉的桌椅几不胜枚举,大家都见怪不怪了。

镇国公冷然一笑:“在京中,能有如此手段的能有几个,左不过就是那几个人。只是他们干甚冲瑶儿下手?”

他自然也是想过原因的,可沈奕瑶乃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内宅妇人,又为人和善从不与他人结怨,至于说惹到那几个人就更是无稽之谈了。镇国公不禁开始阴谋论,想着是不是冲着镇国公府而来的。

沈鼎想了想,摇了摇头。

严嫣面色沉凝,欲言又止。

骆怀远见她此副模样,道:“有什么疑惑便说出来。”

严嫣眉眼往镇国公那处望了望,嘴巴对骆怀远动了动。

骆怀远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你的意思是怀疑与那事有关?”

镇国公不禁问道:“什么事?”

骆怀远一笑,也没遮掩:“也没什么,就是阿嫣不小心说漏了嘴,将那件事告诉了岳母大人。”

那件事?能有哪件事能称之为那件事的?

镇国公眉头一拧,望了沈二夫人一眼。

沈二夫人便往里屋去了。

这会儿沈奕瑶正在里屋榻上躺着,由镇国公夫人陪着她。

过了一会儿,沈二夫人出了来,道:“小妹前日确实因为此事与那严霆闹过一场,两人大吵了一架,严霆仿佛发了疯似的差点伤着了小妹,幸好有蕙娘在。”

‘嘭’的一声,又是一声轰然巨响,镇国公另一只手边的案几也碎了。

骆怀远嘴角抽了抽,这已经是他这一会儿看到的,镇国公拍碎的第三张桌子。

“畜生,畜生,真是个畜生。老夫念着阿嫣新婚,不想触这个霉头,他可好,倒对瑶儿下起手来。”

严嫣唰的一下站了起来,骆怀远赶忙拉住她。

“你想做啥去啊?”

“我去杀了他!”这话是从严嫣牙齿缝里蹦出来的,足以证明这会儿她有多么的怒火中烧。

“行了,行了。”骆怀远将她拉坐下来,“就算真要杀,也轮不到你亲自动手。”

沈鼎略有些疑惑道:“严霆并没有如此大的能量,他手下哪有如此多的死士。”

镇国公不屑一哼:“他没有,他那个姘头有!”

此言一出,顿时让在场之人脸为之一红。

骆怀远在心中给镇国公点了个赞,姜还是老的辣,这么错综复杂的关系,镇国公他老人家都能联想到。骆怀远其实早就想到了许向荣的头上,那是以他在现代那会儿见过无数腐的基础之下,没想到镇国公也能举一反三。

确实有这个可能,好基友之间的关系,永远让人是那么的难以理解。

许向荣此人阴险狡猾,深谋远虑,处事小心谨慎,居然会为了一个严霆和镇国公府对上?难不成这次是真爱?

骆怀远坐在那里自得其乐的想着,脸色古怪的吓人,不时还嘴里嘿嘿的笑着。

严嫣看不惯他这副鬼样子,偷偷的将手伸到他腰间,拧了一把。骆怀远龇牙咧嘴,胖脸皱着,眼神赶忙求饶,样子令人滑稽。

装,你就装,明明都没使劲儿!

那边,镇国公和沈鼎两口子还在分析着。

“许向荣此人不像如此冲动之人,更何况小妹与严霆和离,与他又没有任何冲突,怎么可能会派手下死士暗中阻杀?并且他为人小心谨慎、深谋远虑,此时许贵妃一系与皇后他们斗得正乐呵,靖国公最近揪着二皇子到了年纪未就藩一事闹腾得厉害,哪里能有空闲去对付一个弱女子。更何况这种时候,他会冒着得罪咱们家的风险?”沈二夫人道。

沈鼎略一沉吟,道:“许向荣没有空闲,不代表严霆也没有,他作为许向荣的、咳咳、心腹,派手下死士去做点什么应该不难。”

若真是严霆做的,也说明他和许向荣关系不一般,倒不是其他关系,而是从这个表象来看,严霆已经进入了许贵妃势力的核心位置。

这些道理大家都明白。

镇国公一捏拳头,沉声道:“严霆此人留不得了。”

*

因此事牵连甚广,沈家的人也不想闹去明面,所以并没有报官的。

事后的扫尾工作,由沈鼎命属下办了。但这么大的事,能瞒过京中其他人,威远侯府那边却是瞒不过的,死伤了那么多人都是威远侯府的下人,这件事在府中引起了渲染大波。

躺在荣安堂的老夫人,差点没从榻上笑滚下来。尤其听说那些歹人是冲沈奕瑶去的,更是让她幸灾乐祸不已,直道老天长了眼,要收了这个祸害,还说最好连严嫣一并收了更好。

总而言之,自瘫在榻上起不来后,就显得脾气很暴躁怪异的老夫人,今日心情出奇的好。

三房陈氏那里的反应与老夫人不相伯仲,自己不好就见不得别人好,别人不好了,自己就非常开心,这种阴暗的心理总是有许多的。

可是碍于面子,该过去嘘寒问暖还是要问候一番的。沈奕瑶还未从镇国公府回来,这些便由遭受鱼池之殃的薛氏受下了。

消息自然也传到了严霆耳里。

知道这些后,他面色难看至极,未去镇国公府,反而往私宅那处去了。

……

“废物,一群废物!”

坐在书案后的许向荣,面沉如铁,那抹总是挂在他嘴角的笑容,罕见的没有了。

“这么多的人,追两个女子居然没追上,你说要你们有何用!”

下处站了一名男子,面容普通,拱手垂首站在那处一动未动,也不敢出声辩驳。

“扫尾可都扫干净了?”

“世子爷放心,保准他们什么都查不出来。”

许向荣点了一下头,挥手让他退下。

此人往书房门外走去,出门之时居然碰到了迎面而来的严霆。严霆望了他一眼,擦身而过入了书房。

“怎么这会儿来了?”

许向荣往椅子里靠了靠,又换回往常雍容淡然的模样。

严霆的模样似乎有些激动,面色挣扎,呼吸沉重。

“那件事是你干的?”

“什么事?”

他紧紧的盯着对方,一字一句说道:“我妻沈氏今日出城上香,遭到一群不明黑衣蒙面人阻杀。”

许向荣似有些诧异,好笑道:“这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去动镇国公的掌上明珠?”

严霆粗重的喘着气,喝道:“你别装了,是你干的是不是?”

许向荣收回唇角的笑容,眼神略有些怪异的看着严霆,“我为何要对沈氏下手?”

这句话彻底问住了严霆,他僵滞一瞬,之后大吼道:“反正我的事以后你不用管!”

说完,人便摔了门出去。

许向荣坐在那处,一抹奇怪的笑容蔓延上他的嘴角,久久不散。

过了一会儿,管家走了进来。

“世子爷,严爷那里不用提醒吗?镇国公府那里可能要出手了。”

许向荣望了他一眼,“不用。”

管家赶忙垂下了头,“属下多言了。”

作者有话要说:ps:面面以前每次看到各种小说电视剧里,看到那些被女主牵连的那些丫鬟小姐们就想吐槽,艾玛,你抱在一起叫什么?装晕会不会,装死会不会?但素通常都会见到这样一副场景——

面目狰狞、一脸络腮胡子的大汉,掀开车帘子,里面有两个貌美的小姑娘(或者貌美的小媳妇)互相抱在一起扯着喉咙大叫,然后那大汉嘿嘿一阵笑(或猥琐或凶残),要么就是一刀砍了死两个,要么是花姑娘大大的,带回去给老子当压寨夫人……

以上是笑言。

下面说正题——

严霆为何会恼羞成怒去质问许总裁,为什么管家问许总裁可是要提醒严霆,许总裁却说不用。他的态度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大的转变?明明在不能出手的时候出手了,明明是不能得罪的却得罪了,却临门换了踢球的方式。许总裁在想什么呢?

渣爹下章要死了,大家说说看,给他一个什么样的死法?Σ( ° △ °|||)︴

面面其实已经想好怎么处理渣爹了,承前启后,能把线索链完整的连在一起,并猜出面面准备怎么处理渣爹,有小红包相赠。(一句话不算哦,要线索链完整)

O(∩_∩)O哈哈~就当玩猜猜乐了,我相信乃们这么聪明,肯定有人猜中的,那么多剧情帝……

☆、第131章 13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