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奕瑶惊恐万分,找来大爷严郅三爷严瞿,并将此事转述。两人俱是惊骇不已,严郅满脸的喜色还未退散,便换成了凝重。

王猛的尸首还停在锦瑟院的堂中,只见他双目圆睁,满脸血污,浑身衣裳破烂不堪,身上似乎受了很重的伤,用一些乱布条随便包扎了一下,仍有血迹印出。

沈奕瑶坐在首位,垂泪不止,“此事如何分辨,还得大哥和小叔来做主,毕竟妾身只是个妇道人家。这王猛自诉自己中箭昏迷过去,侥幸逃了一劫,之后因身处荒郊野外,马儿也没了,只能撑着伤重的躯体往京中赶,幸得途中碰到一名送货的车夫,才捎了他一程,将之送回府中。可惜的是,只匆匆留下几句话,人便没了。也不知到底是为何遇袭,什么人袭击的他们。”

严嫣收到消息后,也敢来锦瑟院,只见她满脸沉凝:“王猛乃是跟着爹十几年的亲卫,从来忠心耿耿,此事自然不是无的放矢。他既然说爹落崖生死未知,如今之计,还是早些派人去他所言的位置搜寻的好。时间耽误越久,爹生还的几率越小。”

“侄女说的对!”严郅沉声道:“我这便去组织府中的家丁,前往鸡鸣山一带搜寻。”

就在此时,荣安堂传来话,老夫人听完此番消息,直接晕厥了过去。

沈奕瑶只得与严郅、严瞿两人匆匆别过,说需去荣安堂看看老夫人的情况,并吩咐了人将王猛的尸首抬下去暂且安放,待明日将其丧事办了。王猛乃忠心护主之人,丧事自然要办得体面,不能寒了对方的忠魂。

严郅和严瞿分兵两路,俱去忙碌了起来。

……

搜寻的进度很不尽如人意。

因着威远侯府派出去搜寻的皆是家丁、车夫、小厮之类,鸡鸣山虽山势不高,但地势崎岖,从那日晚上到第二日整整一天,皆无任何发现。

老夫人昨日昏厥之后,之后又醒了来,虽是口不能言手脚不能动,却是一直未能安眠关注着整件事情的进度。每过一些时候,便命人前去询问,把人折腾的是人仰马翻。

大姑奶奶严凤也收到消息回来了,一面挂心着生死未知的弟弟,一面还要操心亲娘的身体。陈淳与她一同到来,虽表现的并不是多么的忧心,但也有让陈家的家丁帮着去搜罗。

又是一日过去,这其间老夫人几番昏厥又撑着醒来,万般无奈之下让赵妈妈找来沈奕瑶,让她回娘家多请些帮手一同搜寻。

有了镇国公府的帮衬,似乎整件事情都容易了不少,一直未找到前往崖底路也寻找到了。之后磕磕绊绊进了崖底搜寻,那一摊已经散发出腐臭味的烂肉自是落入众人的眼底。

破碎而熟悉的衣裳碎片,还有些许零碎的随身携带之物,无不说明了那摊烂肉就是下落不明的严霆。

噩耗传回府后,老夫人再度昏厥。

整个府中都沉浸在一片哀恸的哭声中,府中上下转眼间便被苍凉的白色所淹没。

*

严霆虽是个小人物,但怎么来说也是个侯爵,居然会不明不白死在荒郊野外,还尸骨无存。

这件事自然也在京中引起了一片哗然,就算看着镇国公的面子,前来吊祭的人也是络绎不绝。

据闻其死因竟是在外遭受不明人士袭击落崖身亡,此番也将之前沈奕瑶遭受袭击的事爆了出来。

短短的日子里,夫妻二人皆是被人置诸死地,难不成是得罪了什么人?许多人忍不住这般想着。敢向镇国公女儿女婿下手的,自然不是常人,所以吊祭之人虽然很多,但俱对此事不发表任何意见,仿若严霆就是正常死亡,而不是遇袭身亡。

灵堂之上,沈奕瑶一身素缟麻衣,与之相同打扮的还有严陌、严弘以及五姑娘严婵,连年幼的五少爷严清也穿了一身斩衰粗布麻服跪于灵堂之上。

严嫣因是出嫁女,又是皇家妇,从规制上来说已经不算是严家的人,自然不能像其他人一般也为严霆披麻戴孝。不过毕竟是亡父,虽是碍于规矩,但一身素服却是应当的。

因严霆是英年早逝,又是横祸惨死尸骨无存。只停了七日的灵,便以衣冠冢的形式匆匆下葬了。之后还需摆设七七四十九日的水陆道场,用以超度他在天亡灵可以早登极乐。

老夫人一直不能接受儿子惨死,她虽口不能言浑身不能动弹,却日日折腾所有人。赵妈妈就是她的传声筒,不光老夫人以肉眼可见程度迅速的瘦下来,赵妈妈也是。

老夫人躺在榻上,满脸狰狞,嘴里叽里咕噜不知在说着什么。

她形容枯瘦,双眼下陷,咋一看去像是一个骷髅。老夫人虽瘫在榻上几载,但身子一直保养不错,每日都有丫鬟婆子们替她按摩手脚、更换被褥,各种滋补品更是从不曾断过。除了人不能说话不能动弹,与寻常的老人并无任何差别。

可是严霆的惨死却是深深的打击到她,若不是一口怨气撑着,估计人早就不行了。

床榻之前是沈奕瑶、薛氏及严郅等一干儿子媳妇们,赵妈妈在一旁垂泪说道:“老夫人现在就想着一件事,找出害死侯爷的真凶。她日里夜里都想此事,各位爷和夫人还是多多尽心吧。”

严郅一脸的颓废,胡子拉碴。

先是张罗搜寻下落不明的严霆,之后便是为严霆办理丧事。妇人们经不得事,老三是个办事拖沓的,自然事事靠着他。

这些日子下来,别说老夫人瘦得厉害,严郅也是,心疼得薛氏日日给他熬滋补品补身。可是在服丧其间,需得禁荤腥,成日里便只能靠燕窝参汤来撑着,府里许多人俱是如此。

严郅是不怎么待见这些滋补品,东西是好的,只是日日不见荤腥,光靠这种稀汤挂水的吊着,嘴巴里都能淡出鸟来。吃不好,睡不好,还有个老太婆日日里闹腾着,人能不瘦吗?

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耐着性子道:“娘,儿子们已经尽心了。顺天府那里也是去报过的,可是那下手之人谨慎得很,一点蛛丝马迹都未留下,若不是王猛死前回来说了一嘴子,任谁来看都是失足落下悬崖,受伤过重而亡。”

也确实如此,堂堂的一个侯爷出了这种事,又是镇国公他老人家的女婿,顺天府尹可谓是上心至极。可无奈的是,确实什么也查不到。

只是老夫人她不相信啊,别人怎么解释她都不信,她现在就认准了一个,就是因为你们不上心,才查不出元凶的。你们都不是好人,享着老二的尊荣时,日日里恭敬至极,这会儿人没了,你们便都翻脸了。

当然,这些话赵妈妈是不敢转述的。她若说出这些话来,府里的几个主子没一个会放过她。一旁的老夫人急于赵妈妈每次都提不到正点子上去,不光凶严郅等人,连赵妈妈也凶。

她的凶就是瞪大着眼睛,恶狠狠的瞪你,嘴里含糊不清诅咒着。白日里人多还好,若是单独一人与她相处,真是让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老夫人狠狠地瞪着严郅,又去瞪赵妈妈。

赵妈妈只得期期艾艾再度开口:“二夫人您娘家权势滔天,镇国公他老人家又是陛下跟前得脸之人,老夫人的意思是请二夫人您多多尽心,早日查出真凶,以慰侯爷在天之灵。”

沈奕瑶这些日子也是憔悴得厉害,下巴都尖了,更显弱不禁风之态。

听闻此言,她抬起头道:“父亲自然会尽心的,只是此事诸多为难,母亲也是清楚内里的,只能说是尽力,保票却是不敢打的。”

老夫人恶狠狠地瞪着沈奕瑶,似乎要吃了她的肉也似,嘴里含糊不清的骂着什么。大家俱是听不清她说什么,但想着也不是什么好话。

沈奕瑶不惧不让,直视着她。

薛氏见气氛有些尴尬,赶忙开口打岔道:“二弟妹自然是会尽心的,只是二弟妹乃是新寡却是不易出门走动的。另外还有一件事,大熙爵位五世而斩,传承到二弟这代已经是最末一代了。二弟他此番遭遇不测,即使我们大家都痛心不已,也是无法挽回的。按例,大概就在近期上面会派人来收回这宅邸与勋田,还有府里的丹书铁劵,是时我们大家又该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ps:嘿嘿,因家中有点事耽误了,今天更新晚了。面面尽量在晚上之前再补一章,大家勿怪。

所谓的王猛回府报信,自然是假的。王猛的尸体在沈家人手里,威远侯府里头有沈奕瑶当内应,这自然不是难事。至于为什么如此,肯定是为了让严霆的死可以公之于众,总不能人没了便没了吧。

☆、第133章 133.1

第133章

这件事自正式确认了严霆的死亡,薛氏就开始在考量着。

虽是未免有些不近人情,但人本性都是自私的,自然要为自身酌量。并且薛氏此番也不完全是为了自己的私心,该要面对的事,总需要面对,事先做好准备,总比事到临头抓瞎的强。

薛氏的这番话,顿时让现场的气氛凝滞了起来。

只听得床榻之上,老夫人一阵声调起伏不一的喊叫,然后人便厥了过去。

场面混乱了起来,幸好老夫人这段时间厥得次数并不少,赵妈妈与几个贴身丫鬟都是有经验的,又是掐人中,又是灌药丸的。须臾,老夫人悠悠醒来。

醒来之后便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嘶叫,那声音极为难听,像似被人掐住脖子从嗓子眼里挤出来也是。整个人在榻上一番弹动,赵妈妈上前按住了老夫人,并哭道:“大夫人,侯爷刚出了事,老夫人这会儿哪能接受这接二连三的事情,您还是少说两句吧。”

薛氏忿忿的闭上嘴。

陈氏小声的咕哝一句:“大嫂真会危言耸听,二哥刚没了,上面怎么可能这么快把我们撵出去!更何况二嫂还在这里呢,让她娘家使使劲儿,说不定这爵位还能再延上一代,反正也是传给阿陌的。”

三爷呵斥道:“少说两句!”又对沈奕瑶拱拱手:“此事还得嫂子多多烦心,这么一大家子如今已是慌不择路,宛若天塌,又哪里能再经历此番!”说着,偌大一个男子便执袖拭泪起来,简直让人不堪目睹。

这三爷严瞿从小在父母与兄长的羽翼之下成长,平时并看不出来,到了关键之时倒能显出几分心性。

从严霆下落不明之事传出,他便慌了神,直至噩耗传来,他差点像老夫人一样瘫了。也是年纪不小的一个大男人,事事没有主见,也因此外面许多事竟要依着严郅。倘若不然,严郅也不会劳累得如此厉害。

沈奕瑶非常无语,这母子两人一个要求她要查明凶手,一个要求她帮着将威远侯府的爵位再延上一代。说是一大家子孤苦无依,实在无不是在表达自己还想藏身于威远侯府门庭下,当一个任事不管的勋贵子弟。

严霆历时近二十载,百般努力俱毫无进展之事,怎么落在她沈奕瑶手里就是非常简单了?虽然她确实可以让爹出面借着严霆惨死她守寡之事,获得陛下的怜悯,说不定开了金口让这爵位再延上一代,反正没有实权,只领禄米。

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一股烦心厌恶的感觉突然弥漫上她的心间,沈奕瑶不想再呆在此处,扭头便走了。

薛氏实在是忍不住了,嘲讽的笑了笑,紧随其后。

严瞿还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懂自己是说错了什么得罪了嫂子。严郅无奈至极,可惜媳妇能跑他不能跑,他还得留下看看老夫人的状况,最起码面子上总要过得去。

见沈奕瑶如此不给面子,老夫人又是一阵乱折腾,好不容易消停下来后,让赵妈妈将严郅叫到床前。

老夫人眼泪汪汪的望着严郅,赵妈妈摸着眼泪在一旁转述:“大爷,老夫人说还是您和她亲,这二夫人越来越不像话了,府里上下还得您劳心劳力。”

严郅苦笑道:“二弟妹也是伤心太过,更何况她一个妇道人家也帮不上什么太多的忙。”

老夫人嘴里叽里咕噜又是一阵含糊不清的话语,赵妈妈凑过去听了一会儿,又道:“老夫人说她没白疼您,关键时候还是儿子靠得住,只是这大夫人——”

严郅讪笑了一下:“这会儿这府里能使上力的地处,除了大姐那里,便是二弟妹的娘家。如今府里式微,事事都得仪仗着人,还是不要闹太僵的好。”

这一次老夫人并未发表任何反对意见。

见此,严郅忙道:“母亲,儿子还有事需忙,这便先退了。三弟,你和弟妹在此多陪陪娘,宽慰她一二,让她以养好身子为主,不要劳心太过。”

顿了顿,他将严瞿拉到一旁低声道:“府里如今不比之前,再也经不起任何风波了,若是娘再有个万一,咱们的差事都将不保,丁忧三年,谁还知道严家是谁,要知道咱们如今可是什么助力都无,萌荫此事可是以后不再会有的。”

严瞿一愣,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严郅叹了一口气,拍拍他的肩膀,便离开了。

回到玉笙院,薛氏还未回来,不用想自然是在锦瑟院陪沈奕瑶。

如今府里处于守孝期间,摆设一应物件俱是以素雅简单为主,颜色鲜艳的东西俱是收了起来。早先时候威远侯府还似乎有些勋贵底蕴的表象,经过这一番折腾,完全一副日落西山的萧条模样。仿若是一位进入迟暮的老人,风光过,荣耀过,却抵不过生死轮回,渐渐步入灭亡。

严郅望着天空良久,才沉沉的叹了一口气,踏入屋内。

不多时,薛氏便回来了。

严郅道:“怎么样?可是探清弟妹的意思?”

薛氏满脸惆怅,道:“我看弟妹那个样子,似乎并不想再管家中之事。其实也是看得出来,这些年估计二弟早就把二弟妹的心给伤透了,自那次从庄子上回来,她的行事与态度就变了,一门心思就为了一双儿女,旁的似乎再也触动不了她分毫。”

严郅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薛氏苦笑了一下:“以往总是觉得这府里不好,规矩太多,妖魔鬼怪太多,散发着一股浓重的腐朽气息。可这会儿要没了,又觉得心里难受得慌。”

严郅何尝不也是如此。

很多时候,因为府中各种各样烦心之事,大房两口子总是忍不住会想若是分家了多好,自己过自己的日子,跟任何人都没有牵连。

可真是事到临头,就如同严郅之前与严瞿所说那般,失去了威远侯府这块儿牌子,严家很快便会泯灭于众,日后别说在京中圈子里走动了,行事俱是没有以往方便了。也许再过不久,威远侯严家就会在大家的记忆中抹灭。

“咱们还是早作打算的好!”严郅丢下结论:“至于怎么打算,还是看二弟妹的行事,前面都叩了九十九个头,也不在乎这最后一拜。镇国公肯定对自家女儿外孙有自己的打算,咱们哪怕是为了还那份人情,也得帮着人如愿了。”

薛氏点点头,“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女儿嫁进了别人家,咱们做父母的无能,还不得有一两个亲戚撑着,哪怕日后儿子们娶亲,也是得有人帮衬一二。只是可怜了我两个儿子,经过这一事,什么时候才能娶得上媳妇啊。”

薛氏日里愁得头发都快白了,毕竟严啸和严睿两人年纪也是不小的了。

“大丈夫何患无妻?自己有本事了,自然京中贵女由着选。没了这块儿牌子也好,说不定我儿子便能中个进士回来。”

薛氏嗔了严郅一眼,“你就尽做梦吧!”

说是如此说,难免会存了两分希望。勋贵家的子弟俱不能科考,但严郅因本身被养得一事无成,对两个儿子还是寄予厚望的,在两人还很小的时候,便请了先生回来开蒙。

十余载风雨无阻,因为小孩子们都贪玩,严郅没少揍两个儿子。时至至今,因严郅本身水平不高,暂时还看不清两个儿子的学识如何,但至少从勤学苦练上来看,却是不落于他人的。

夫妻二人又说了良久,才用了饭歇下,一夜无话。

*

薛氏所言并不是无的放矢,刚给严霆做完尾七,礼部的人便上门发下了文书。

大体的意思就是威远侯此乃最后一代,限期府中众人搬出这栋敕造的侯爵府邸,并上交威远侯的丹书铁券与勋田。

此事一石激起千层浪,让整个威远侯府顿时乱了起来。

府中上下人心浮动,许多府上的家生子俱是惶惶不安,生怕是时被主子发卖了。毕竟京中这地,各种世家豪门败落的例子并不少,府上的家生子一家一家的被发卖,大家也不是没见过。

陈氏这会儿也不说薛氏危言耸听了,整个人都慌了,更不用提其他人。唯独能算是镇定一些的,除了沈奕瑶与严陌母子二人,便是大房两口子了。

这些日子,老夫人和严瞿等人没少在沈奕瑶身上下功夫。沈奕瑶有时候会去荣安堂见一见,有时候则是以新寡之身伤心欲绝做了拒绝。这些日子大家也看出来了,沈奕瑶似乎对着威远侯府的这块牌子并不在乎。

老夫人病急乱投医,没少折腾,严凤被她折腾回来几次,没少来锦瑟院当说客。沈奕瑶秉着能少说话就少说话,不是沉默不语,就是默默垂泪。

次数多了,陈淳发了火,说严凤没事爱管闲适,就你能行,你能行你去求陛下怜悯一二。让严凤闹得个没趣,她也知这事是有些为难了,可谁叫镇国公权势摆在那里,陛下就算谁的面子不给,也不会不给镇国公面子。不过是开个金口,哪有说得那般严重!

可话又说回来了,镇国公的面子是轻易能拿出来的吗?为了些许小事,也不怕将自己与熙帝之前的情分给磨没了,有时候人要识趣些,别把别人对你的另眼相看,看做成理所应当。

更何况严霆与镇国公翁婿之间的关系并不好,这些许多人都知晓,不伸出援手似乎并不出人意料。说白了,你严家如何与人家沈家有何关系,反正人家女儿如今守了寡,人家照顾也是照顾自己的女儿,与尔等一帮人有何关系。

只是很多想法早已在人的思想里根深蒂固,前面礼部下了文书,沈奕瑶这里又成了热闹场所。不是这个来,就是那个来,总而言之就没消停过。

不光是陈氏和严瞿,连二房三房几个隐形人的姨娘都出动了。

三房的翠姨娘之前生了一个儿子,可是将严瞿给乐的,翠姨娘如今在府中的地位可是不低。她抱着三房的六少爷,借着少爷想念二伯母了,坐在锦瑟院中就抹起泪来,哭自身可怜,哭六少爷可怜,才一点点大,就面临家中大厦将倾的局面。

还有兰姨娘,一身素白牵着五少爷严清,来锦瑟院哭了几次。哭自己守了寡,哭五少爷年纪小小没了爹,寄望引起夫人的感同身受,之类等等行为让人哭笑不得。

老夫人口不能言也不能走动,赵妈妈几次在沈奕瑶跟前讨得没趣,说话自然不中用。她就折腾着又让严凤回来,寄望用大姑子的名义压着沈奕瑶。

严凤一面担忧自己夫君发怒,一面又对沈奕瑶的顽固不化大为恼火。折腾了几日,脸色就不好了,对沈奕瑶说话的口气也越来越不好。

这日,严凤再度来到锦瑟院,当着沈奕瑶的面就发起火来。

作者有话要说:ps:干笑中,更新晚了哈,嘿嘿嘿……

☆、第134章 134.1

第134章

在严凤眼里,沈奕瑶真是一个顽固不化之人,完全不能理解她在想什么。

难不成这儿子不是她的儿子?

女人要想尊荣加身,还是得靠自己男人和儿子。好好一个爵位放在这里不问不管,真是不知她脑子里在想什么。

这是许多人的想法,严凤会这么想,沈奕瑶并不是太惊讶。

“二弟妹你能告诉大姐,你是怎么想的吗?阿陌可是你亲生的,你就不为他以后好好考虑考虑?”

沈奕瑶低垂着头,道:“大姐,我觉得儿孙自有儿孙福,并且大姐实在太高看沈家了,这是大熙的规矩,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破的。”

严凤气得脸颊通红,站在沈奕瑶身前,居高临下的望着她,满脸都是不甘、狂躁与质疑。

京中五世而斩的异姓爵位不少,也不是没有法外开恩的,关键得有一个,你得在陛下跟前得脸。严家在熙帝眼里连号都挂不上,属于末三流中的末三流,可沈家不一样,那可是世袭罔替的国公位,算是站在金字塔的顶尖豪门。沈家能帮严家说一句话,使上一些力气,这些问题通通不是问题。

不光是严凤如此想,府中许多人都是这么想的,倘若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人来沈奕瑶这里下功夫。大厦将倾,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人人自恐。

“你是不是觉得老二没了,以后严家的事便与你再无关系,你可别忘了你是严家妇!”严凤气急败坏道。

这是属于撕破脸皮的话,严凤也着实是被逼无奈了。

这边娘家完全是一个烂摊子,夫家那边不愿她搅合其中,可病重在床的老娘哭着求她,她能不来吗?她就想不通了,明明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搁在沈奕瑶这里就是各种为难。以前娘不待见这二弟妹,她还觉得可能婆媳之间天生就是天敌,这会儿她不这么想了,她觉得完全就是因为这个沈奕瑶的问题!

沈奕瑶抬头看了严凤一眼,道:“大姐,您也别拿大帽子扣我,我是严家妇没假。既然是严家妇,自然恪守为妇之道,老老实实在家中为夫君守孝。外面的那些事,自然不是我等妇道人家可以管的。”

严凤吃了沈奕瑶一个软钉子,顿时气怒,尖声道:“那你的意思就是这个家你不管了?”

“大姐,我自嫁进严家来,家中从来不是我管家,怎么这会儿问我还管不管了?这个问题您应该去问娘才是。”

这是实话,说起来沈奕瑶管家了几年,却事事受制老夫人,老夫人为人蛮横,家中大小事都一把抓着。为了从儿媳妇手中名正言顺夺走管家之权,没少动歪心思,明里暗里手段层出不穷。

噢,没事的时候,想不起来沈奕瑶。有事的时候,就是合该你背起来。其实没人是傻子,只是很多时候不愿将难听的话说出口。

沈奕瑶甚至怀疑当年阿陌早产,很可能就是有什么人动了手脚,若不然当年她怀阿陌的时候,一直精心调养,哪儿都好好的,到了快生产之前的前两个月,突然出了问题。

俗话说七活八不活,当时沈奕瑶想死的心都有,幸好阿陌平平安安的生下来了。虽说之后因早产体虚,得用各种名贵的药材养着,但在她心里就是一件邀天之幸的事。

只是当年疑惑的问题,经过这么多年的过去,多多少少也能看明白了一些。虽是没有证据,但很多时候有些事情是不需要的证据的,自己心里明白就好。

每当多明白一点,沈奕瑶的心就寒一些。感叹自己当年怎么就瞎了眼找了这么一家的同时,还有满心满肺的疲累。

严凤没料到沈奕瑶说话如此难听,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算我多管闲事,反正我已是出嫁女,娘家如何我只能尽心不能强求,你就好好的坐在这里,看着整个严家毁在你的手里吧!看你日后去了地下怎么与老二交代,你就不怕夜里严家的列祖列宗回来找你说话?”

这话说得有些毒了!

蓦地,门口响起一个女声,人还未进来,那股咄咄逼人的气势已经朝堂中翻滚而来。

“噢,那照大姑的说法,我娘合该管了这府里的老老小小,上至养老送终,下至婚姻前程吃喝拉撒。我娘这到底是府里的夫人,还是这严家的奴隶?难不成别人家的女儿嫁进这严家来,就合该是累死累活为这一家子蠹虫卖命的劳累命?大姑在陈家也是如此吗?会不会有点吃饱了撑的感觉?”

“阿嫣。”沈奕瑶站了起来。

严嫣冲她点点头,又面向严凤,嘴角挂着冷笑:“今日侄女一时闲暇,便回娘家看望母亲和弟弟,倒没想到碰见了同样是出嫁女的大姑。大姑,您这高帽子一个接一个往我娘头上扣,侄女在外头也听了有一会儿了,大姑如今也算是陈家妇了,这手是不是也伸得有些太长了些!”

严凤脸红似滴血,恼羞成怒道:“你这小辈还有没有规矩了,居然如此对长辈说话。小时候看你还算是个听话的姑娘,怎么出嫁后倒反而跋扈了,怪不得人人传你是头胭脂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