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动静,从另外一辆马车下来的严陌,无奈道:“娘,行了,也到地儿了,你就别惹的阿姐也哭起来。”

严嫣的眼圈也红得吓人,嘴唇微微颤抖着,将哭未哭之际,被严陌的这一句话憋回去。

她抬眼一望,就看到自己已经长大成人的弟弟。

比起严嫣之前离京那会儿,严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会儿还是一个还未长开的小小少年郎,这会儿已经成长为一个体态修长,面容白皙,眉清目秀,面容微带了些青涩之意,浑身散发着浓重书卷气的少年。

从严陌的眉目间,并看不出严霆丝毫的影子,与沈奕瑶面相也大为不同,认真细看反倒是像严嫣多一些。

不过严嫣是秾艳张扬,端丽冠绝,而他则成了文质俊秀,像一棵正在茁壮成长的青竹。一身淡青色的袍子更显得他身形挺拔,就是略显身形有些单薄。

“阿陌!”

“阿姐!”

严陌快两步迎上来。

其实别说他娘,他这会儿也难掩激动,只是立志当一个可以顶天立地男人的人,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就露出软弱之色。

严陌之于严嫣来说,是幼弟。却因着早些年的事情,又与平常姐弟之间的感情不同。认真说来,严陌从小是在严嫣羽翼下长成的,这种感情极为玄妙,亦姐亦母。

“你也长成大人。”严嫣磨蹭着严陌的头发,感叹着。

严陌脸色囧囧的。

这么大了,还被姐姐摸头!

“好了,咱们先进去再说。”

不知何时,骆怀远已经来到众人跟前,先与沈奕瑶问过安,又和严陌点头打了招呼。

“阿嫣,你下次可别再这般,快把我心脏都吓了出来。”骆怀远埋怨道。

沈奕瑶附和:“就是就是,都是快当娘的人了,哪能这般不注意。”

严嫣略有些窘然,道:“下次一定不了。”她也是一时心急。

软轿已经到了,一辆颇为宽大,还有两辆稍微小点的,俱是府邸太大,用来代步之用。沈奕瑶与严陌也就不上马车了,准备弃车坐轿。

正欲上软轿,沈奕瑶看到一直伫立在一旁的那名中年男人,对严嫣道:“差点忘了,这是你然伯伯,小时候你见过的。这次娘出门,你外公不放心,便让你然伯伯一路护送我和你弟弟来。”

严嫣略有些惊讶,她小时候确实见过一位‘然伯伯’,只是记忆非常遥远了。在印象中,那是一个沉默寡言却对她极为痛爱的长辈。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印象?皆是因为严嫣记得那人明明面容冷硬不是个会哄小孩儿的人,却拿出了很多很多幼童玩具,手足无措的捧给她,让她玩。

这是严嫣对‘然伯伯’仅有的印象,因着这个然伯伯与外公家关系不同寻常,她二舅母还特意告诉她他的身份,也因此严嫣才会记住这位‘然伯伯’。虽然这个‘然伯伯’好多年未见过面了,却一直未从她的生命中淡去,每年她生辰之时,与镇国公府贺礼一起而到的,总有一份是这个‘然伯伯’备的,包括她成婚之时。

“然伯伯。”

严嫣欠着身子行了福礼,因丈母娘介绍的有些不同寻常,骆怀远也上前行了晚辈礼。

“阿嫣长大了,云王殿下不用行如此大礼。”

轮到骆怀远行礼之时,那名中年男子侧开了身子。

一番客套,几人便往府里行去。

因着软轿备有不足,再加上这位‘然伯伯’乃是行伍出身,倒也坐不好这种富贵人家代步的软轿,跟着轿子一旁便往里去了,身后的车马行装自有专门的人负责挪运进去。

严嫣和骆怀远一同坐了那辆宽大的软轿。

骆怀远此人颇为八卦,又眼神毒辣,许多旁人未能发现的东西,在他眼里都能看出些端倪来。两人一上轿子,他便开始八卦起来,问起这位‘然伯伯’的事迹。

这位然伯伯姓沈,名然。

从姓氏来看就与沈家的关系不同寻常,但其实他并不是真正的沈家人。

沈然的父亲早年是镇国公的随从,也算是个家奴出身,只是镇国公府的家奴,略有些本事的最后大多都能混个好前程。之后沈然父亲果然脱离了奴籍,成为镇国公身边的一位家将,在军中也是挂名,虽是挂的是镇国公亲卫的名儿,但也算是今非昔比。一次艰难的战役之中,沈然的父亲为保护受伤的镇国公身死,沈然的母亲受不了这个打击,跟着没多久便也去了,留下了幼小的沈然。

镇国公念其父恩情,再加上沈然年纪与沈鼎差不多大小,便将沈然接入府中当做义子养育。沈然是跟其父姓的,其父为报沈家的恩情,即使脱离了奴籍也一直未换姓氏,所以沈然才会姓沈。

所以沈然其人与沈家的渊源极深,与沈栋沈鼎两人的关系也极为好,除了没有沈家人的血脉,其实与一家人别无二致。

这沈然颇有上进心,一直在外打拼,据说前程似锦,颇得镇国公赏识。只是因公务繁忙,很少回京城,没想到这次能见上面。

“既然这位然伯伯与二舅年纪相当,那想必孩子都不小了吧,怎生从没听沈祁提过?”骆怀远问道。

严嫣一愣,这些她倒不知,毕竟是长辈的事,她也是听人讲诉,哪会知道这么细致。

骆怀远听了严嫣的说法,眼光一闪,没有说话。

之后到了地处,先将沈奕瑶等人的住处安排了下来。因这次来的不是旁人,一个是丈母娘一个是小舅子,还有一个算是自家亲戚,所以安排的住处离闲云殿极为近。

那边一干下人等忙着安置带来的行装,这边沈奕瑶和严陌拉着严嫣诉说离别之后种种事情。而骆怀远作为东道主,自是要负责招待沈然的。

骆怀远是个机敏的,又擅长套话,一番交谈之后便将沈然的大概情况套了个七七八八。

按下不提,很快到了晚上。

骆怀远严嫣设家宴招待三人。

用罢了饭,都是车马劳顿的,便各自回去安歇了。

夫妻二人洗漱完歇下,上了榻后,骆怀远便一脸‘我有秘密说’的样子凑了过来。

严嫣自然懂得他这副样子背后的寓意,靠在松软的枕头上好整以暇的瞅着他。

“我觉得咱们娘和那位然伯伯有JQ!”

说法太惊悚,言语太劲爆,直接让严嫣挑眉瞪了过来。他这才想起这JQ二字在古代是不能随便说的,赶忙做出一副失言的样子,又换了一个说法,“我觉得咱们娘和那位然伯伯之间的关系不同寻常。”

亲爱的骆小胖同学,你之前都说得那般惊悚了,之后就算粉饰太平有用吗?

严嫣磨着牙,要求他若是没有一个说得通的说法,就给我等着。这个给我等着大抵就是今晚让骆怀远不准上床,自己一个人睡软榻。

这对骆怀远来说,是极其不能忍受的惩罚。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虚,他列举了种种例子。从一个貌似很繁忙的人,怎么又空闲送一个寡居妇人千里迢迢来探望女儿,到沈然看沈奕瑶貌似平静眼神下的波涛汹涌,再到沈然诡异的一直未娶等等。

沈然对外的说法是,之前未建功立业,自是不好成家。等建功立业了,年纪也大了,那份心思就淡了。

这说法是唬小孩儿呢,唬小孩儿呢!反正是骗不过英明神武的骆小胖。他用自己的丁丁对严嫣发誓,这里头绝对有蹊跷,并且这蹊跷绝对和丈母娘有关。

甚至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虚,他还杜撰了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

故事的大概是这样的——

一个孤苦无依的幼童,因父母双亡被好心人家收养。看似一夕之间身份大变样,实在内心的孤苦只有自己知道。幸好收养他的那一家人对他不错,家中的孩子也都拿他当亲兄弟看待。这家人还有一个漂亮可爱的女儿,总是跟在他身后喊他哥哥。这个可爱的小姑娘温暖了这枚孤苦孩童的心,成为他幼年时最温暖的阳光。

随着年纪的长大,这份兄妹之情渐渐变质了。孤苦的少年发现自己并不是只将小姑娘当做妹妹来看,他还想娶她做妻子。

只是他身份虽是此家的养子,人人都喊其少爷,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他其实就是一个孤儿,一个身无长物无父无母的孤儿。而这个小姑娘却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甚至不用想就知道她日后大概的生活境况。她会嫁一个前途无量的世家子弟为妻,自此荣宠一生,无忧无虑,幸福美满。

而他什么也给不了她!

他开不了口,他也不敢开口!她太高高在上,太美好,美好得就像一场梦,而他就像低到尘埃里的泥。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这个小姑娘,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收养他的那家好心人,他只能狼狈离去,以血肉之躯去拼杀一个出人头地。

渐渐的,小姑娘嫁人了,嫁的人果然如他之前想象那般。渐渐的,小姑娘成娘了,生下了两个孩子……

他在遥远的远方,但她的消息却一丝不漏的进入他耳底……

他终于功成名就,她却早已成为孩子他娘……

……

直到有一日,原来所谓的良人并不是良人;直到有一日,孩子他娘成了寡妇……

此时早已是满脸沧桑的男人,才匆匆赶回来,心存最后一点的奢望——

守着她!

……

骆怀远是个非常擅长讲故事的人,一般嘴炮打得好的人讲故事都不差。而且讲故事要想感动别人,首先得感动自己。骆怀远沉浸在这段孤苦无望的爱情之中,讲得自己是唏嘘不已,听得严嫣是一愣一愣。

不可否认,严嫣也被感动了。

尤其骆怀远非常擅长通过仅限的所知,杜撰出一系列似是而非的事件,再将其串成一整段的故事,极其具有说服力。

若不是最后那两句搞笑的‘他终于功成名就,她却早已成为孩子他娘’与‘直到孩子他娘成了寡妇’,严嫣眼泪差点被骗出来了。

差点,就是代表还没有达到那种效果。

严嫣心情怪异得厉害,抬眼就瞅到他笑得一脸鸡贼,忍不住伸手打了他两下。

“你就吹,使劲吹。居然拿娘到这里过嘴瘾,胆子不小!”

他装出一副很害怕的样子去躲,实则眼睛都笑眯了,因为他也被自己给逗笑了。

“真没有吹啊,我说的是真的!”

“理你!”

严嫣嗔了他一眼,换了个侧躺的姿势睡了下来。

骆怀远呆愣愣的坐在榻上,望着媳妇的背影。

为毛媳妇不相信他的说辞,难道他的说辞还不能说服人?

其实不是骆怀远的说辞不能打动人,而是这货儿打嘴炮打脱靶了。

若是他稍微懂得收敛那么一点,也许严嫣就真的沉浸在他讲的这段孤苦无望的爱情故事中,可惜最后把那股意境给破坏了,将严嫣给逗乐了,自然效果大减,严嫣就只当他在逗自己乐。

我说得是真的啊!

骆怀远的大喊回荡在自己的心间。

亲,没有人说你说得不是真的,只是你既然是讲故事,别人就当做故事听咯!

作者有话要说:ps:肥肥的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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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152.1

第152章

另一边,骆怀远口中故事的主角正站在庭院之中,神情萧瑟的望着天上的弦月。

严陌从小养成了一个习惯,晚饭之后会散一会儿步,刚踏入院门就看见那个身影。他与沈然是住一个院子的,而沈奕瑶则是住在相邻的另一处院落。

沈然看到他,冲他微微的一颔首,严陌回以一笑,便踏入房门内。这一路行来何止千里,两人不可避免便有许多交际,所以对彼此的一些习惯都是心知肚明的。

沈然见严陌身形隐没在房门之后,又站了一会儿,也转身回了自己所住的房间。

一夜无话。

骆怀远很纠结严嫣居然不信自己讲的故事,为了证明自己并没有瞎吹,次日一大早便去找严陌了。两人凑在一起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回来后严嫣见他神情颇为诡异。

连严陌都看出了些端倪,但只限端倪,并没有骆怀远归纳得如此深刻。严嫣也由不得不信了,也许之间真得有什么猫腻?

之后在日常生活里,严嫣免不了会多注意一些。只是终究男女有别,很少会碰到沈然和沈奕瑶两人一同出现的时候。

根据骆怀远和严陌的观察所得,这两人之间只是沈然单方面动了一些心思,沈奕瑶还处于毫无察觉的境况。也许真是先入为主的观念根深蒂固,沈奕瑶至今仍拿沈然当做兄长看待。

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不是真如同骆怀远故事里所说的那样,没有人知道。因为像这种比较的**的问题,不可能一个小辈主动去询问一个长辈。可能因为有骆怀远杜撰的这个故事在前,严嫣心情总是怪怪的,甚至不由自主会想若是真的,她到底是反对她娘改嫁还是不反对?

得出的答案居然是不反对!

也许没有成婚之前,在严嫣看来日子怎么都是过,一个人过和两个人过没什么区别。嫁人了以后才发现,妇人还是有个知冷知热的人陪着更好,因为夜深人静时候的那种孤单,是你自己怎么都无法阻止的。

之前骆怀远去福州的那大半年里,严嫣体会尤其深刻。

有了这种想法,看着两人一个懵懂不知,一个压抑在心就尤其不能忍了。可这种问题是外人急不来的,也许沈奕瑶根本对那方面没有打算,就想一个人过?

免不了就会用言语试探一二,例如母女之间聊天说话,严嫣总会往沈然身上扯两句,问问沈奕瑶此人如何。又或者用好奇的态度问沈奕瑶,为何然伯伯居然不娶妻呢?

这个办法是骆怀远出的馊点子,顾名思义叫做间接提示。

很多事情没人提,大家便下意识去忽略它,真拿到眼前来看,却能发现里头暗藏了许多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经过女儿这么有意无意的提了两次,沈奕瑶也好奇了,是啊沈然哥为什么不成家呢?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有个子嗣后辈传承香火了。

在沈奕瑶心目中,沈然是等同沈鼎的存在,还在孩童的时候,她因为年纪小,两个哥哥都比她大不少,没人陪她玩耍,总有一个人会在练武的闲暇来陪她玩一会儿,那个人就是沈然。

沈然之于沈奕瑶是一位兄长,这种感情是打小建立起来的,不免便为他操心起这些事来。

两人的关系毕竟不同常人,所以也没有像一般男女大防那般讲究。闲暇之余,沈然也会来拜访沈奕瑶,两人坐在一起喝喝茶,或者下下棋。

没人知晓沈奕瑶曾经有一个兴趣爱好,那就是下棋。早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学这些不过是闺阁女子打发时间的一种,也是贵女们熏陶自身气质的一种手法。若说喜欢,沈奕瑶还真没有到喜欢的那种程度。唯一称得上喜欢的只有下棋,只可惜未出阁前家中无人陪她下,父母兄长嫂子俱不喜欢这套,沈奕瑶喜欢过一阵便丢开了。

镇国公府里唯一知晓这些的人只有沈然,因为曾经有一阵沈然陪沈奕瑶下过棋,只是之后沈然便离开镇国公府去往边关了,此事就此尘封起来。

这次沈然回京之后,与沈奕瑶再次相见。

两人坐在一起谈论往事也曾提起过这事,倒是勾起了沈奕瑶尘封已久的记忆,也勾起她埋藏已久的兴趣。所以两人偶尔也会像许多许多年以前那般,摆上棋盘,下上两个时辰。之间的话很少,却别有一番趣味。

沈然是一个沉默的人,与沈奕瑶相处之时,很少主动开口。沈奕瑶则是一个比较专注之人,真用心干什么起来,也是顾不上说话的。所以两人下棋的画面就像是一副无声的画,只见抬手落子,不见其他。

今日沈奕瑶的心思似乎并不在棋盘之上,落子的时候也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她本就棋艺不精,丢了几十年的东西,而与她下棋此人,经过这几十年早已今非昔比。之所以这盘棋还能继续下下去,不过是对方一直让着她罢了。

以往沈然让着沈奕瑶,还要费一两分心思,今日让得如此明显,沈奕瑶却一直未发现,足以见得她的心思不在棋盘之上。

“沈然哥这次回来,有成亲的打算吗?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是考虑传承香火之事了。”

沈奕瑶犹豫许久,还是将这番话说了出来,她刻意让自己显得不要那么刻意,以免沈然多想。

低着头看棋盘的沈然,没想到沈奕瑶会提到此事,粗砺的手指拈着一颗黑色的棋子良久,才放在棋盘之上。

他抬起首,望了她一眼,似毫不在意的笑了笑,“你沈然哥如今这么大把年纪,哪有好女子愿意嫁我,传承香火此事不急,随缘吧。”

沈奕瑶一愣,有些想说传承香火并不一定需要娶个好女子。但这种说法她有些说不出口,倒不是感觉侮辱了女子,而是感觉侮辱了沈然。

沈然在边关呆了几十年,比起沈栋也是只长不短,却一直恪守自身、严己律人、洁身自好宛若苦行僧。这些事情沈奕瑶俱是知道,因为爹和二哥不止一次谈起此事,颇为操心担忧的样子。这样的一个男人,让他随便找个女人,只为了传承香火,总觉得是一种侮辱。

话题继续不下去了,沈然也一副专心棋局不想多说的样子,沈奕瑶踌躇半响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叹了一口气,埋首看向棋盘。

这一看大吃一惊,原来她输局已定。之前还犹有挣扎之色,刚才沈然落了一子,却是让她输了半壁江山,此时又落一子,已是全面皆输。

沈奕瑶放下手里的棋子,笑道:“沈然哥,你棋艺越来越好了。比起你,瑶儿自愧不如。”

沈然苦笑了一下,满嘴的苦涩无法言语。

怎么会不精通呢?

无数个漫漫长夜,他做得最多便是,摆一副棋局,左手持黑右手执白,宛如当年那样。

只可惜她永远不懂……

沈然站了起身,道:“瑶妹,今日便到这里吧,我还有事。”

言罢,人便大步离开了。

*

沈然以为自己可以处之泰然,却发现还是无法自制。

没人明白他为何决然般的抛弃一切回来,就如同许多军中的同僚和兄弟们说得那样。许多人都离开了,你呆了几十年,也该歇歇了,

也该歇歇了?

没人知道他之所以回来,不过是一股冲动,一股遏制不住的冲动。

回来后,见到她,发现真好。

就这么看着她,一直看着。

这是一开始沈然的打算,如今他仍然是这么打算的,却在她开口问自己为何不娶妻为何不生子时,一股由心底泛出的酸涩侵袭整个心间。

只是终究这是一个历尽风霜的中年的男子,也许一时会失控,但很快便平复下来。沈然在园子里转了几圈,便恢复一贯的镇定,转身往住处走去,哪知迎面碰上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