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以前,冷萍早就跳起来与于秀满理论了,可是这会儿,冷萍却慢慢的沉下心来,倒开始冷静了。这郝家怎么也是太平村的,不能脱离村里生活,她一味的强顶,跟前世一般,得罪了领导,最后还不是被发配到各个部门去轮值,最后落得惨死穿越的下场?这一世,她都决定不能这么活了,咋还不能吃一堑长一智?

不过这世上的人,都是欺软怕硬的,若都是跟郝氏似的,一味的陪着笑脸也不行,冷萍当即也就想好了主意,在郝氏开口之前,给了她一个眼色,抢先说道:“族老爷爷,村长叔,这养蝎子是我的主意,跟我娘没关系,是我非要这么做的!”

冷萍这一说,那大族老就有些不高兴了,说道:“郝仁媳妇,你年轻不懂事儿,咱们做长辈的不能怪你,只要你别再弄这些东西的话…”

“族老爷爷,我不养蝎子靠什么吃饭?”冷萍直接单刀直入的问道。

大族老一愣。

“大族老也看到了,我家孤儿寡母的,两个孩子上学,我家又不会种地,之前还能在药铺里坐堂,有阮爷帮撑着,日子过的也好,可是如今,阮爷走了,我那城里的活儿也没了,光面上撑起来的家业大,还遭人惦记,年前我家进了人,大族老与村长也都是知道的!”冷萍缓缓一笑,“咱家进来人的时候,大族老跟村长叔也上门了,不过不是为了安慰咱们,是为了那拎着斧子上门杀狗的盗贼求情的,这一次,咱们想法子挣点吃食,一家人活下去,大族老与村长叔又上门了!我倒想问问,咱们若是不想法子自己赚钱,那是不是大族老爷爷与村长叔能维持咱家的生活,保护咱家的安全呢?”

大族老与于秀满一下子被冷萍反问的说不出话来。

一旁,郝氏生怕冷萍又将大族老跟村长得罪了,不停的给她使着眼色,可惜冷萍就是装作看不见。

“你说这话…这自己家的日子自己过,如今的境况,自己都顾不上自己了,咋还能保证你家呢!”于秀满不悦道。

“既然如此,大族老与村长叔为啥要管我们家做什么营生呢,先别说咱家的蝎子没有跑出去,就算是跑出去了,这村外就住着我们两家,我家已经跟袁家打好招呼了,而且我的蝎子上面有防护措施,一般是跑不出去的!”如果是高密集住宅区,冷萍绝对不会养蝎子,如今这郝家后面就是一片山坟,离着村里也是十万八千里,根本就影响不到村里人的生活!

于秀满有些生气,声音也变得严厉,“你说不跑出来就不跑出来?这蝎子听你话?你家是离着村子远,可是有个万一呢?这蝎子蛰死人,你家能负担的起吗?”

冷萍正待要再说什么,郝氏赶紧拉扯了她一下,上前赔了笑脸道:“村长,你看我家住着离村里这么远,应该是没事儿的,而且我家的围墙也高,爬出去也费劲呢,要不你代替我家,跟乡亲们解释解释!”

于秀满还是浓眉紧皱,大族老也是满脸的不满意。

冷萍的脸上却突然有了笑容,回身笑道:“大族老爷爷,村长叔叔,其实这事儿也好解决,怎么说我家也在太平村住着,也担着大家伙担惊受怕的风险赚这个钱,你看这样成么,我每个月向村里交一百文就当做村费,就当做是安全费,在通往村子的路上,我挖上水沟,蝎子是不可能越过水沟去村里的!你看如何?”

大族老跟于秀满忍不住一愣,问道:“村费是啥?”

“村费就是存在村子里,供大家伙使用的,如何使用,大族老与村长可以自由分配!”冷萍起身,从身上摸出五两银子来放在大族老与村长的面前,“这是五两银子,我先交四年的,若是以后我的蝎子赚了钱,我一定还会多交一些的!”

五两银子!大族老与于秀满互看了两眼,两人的心里都有些激动。

这五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啊,能盖两间房子,能修葺村里的祠堂,能…

大族老与于秀满的心里迅速的闪过无数个要做的事儿,这才惊觉,原来村里这么缺钱!

郝氏有些心急,她有些舍不得那钱。

五两银子啊,虽说如今家里也能拿的出来,可是这蝎子还不知道能不能赚钱,就这样拍出去…

冷萍见大族老与村长两人都没有拿银子,也就再次说道:“如果大族老与村长不要的话,那我也没有法子,不过这蝎子我还是要养的,就算是告到衙门,这天朝的律法也没有不让在家里养蝎子这一条吧?”

冷萍装势要将银子收回来。

先前冷萍说了那话,于秀满也知道冷萍不是个善茬,这银子若是再被她收回去,那再要就困难了,当即赶紧盖住那银子,说道:“既然如此,这银子我们还是拿回去,跟村里人再商量商量,你看如何?”

五两银子拿在手里,那些眼红眼热吵吵着怕蝎子蛰着的人,怕是也说不出第二句话来——有本事你也拍出五两银子来,你拍出了,这郝家就不用养蝎子了!

冷萍点点头,笑道:“那就多谢村长与大族老了,以后我们郝家富裕了,是不会忘记村里人的!”

于秀满满意的点头,对郝氏说道:“郝仁媳妇长进了,行了,那这事儿就这样,俺跟大族老回去再商量一下!”

郝氏见于秀满满意了,也就不再心疼那银子,与冷萍一起,将于秀满与大族老送出门去。

待大族老与于秀满走远了,冷萍这才转身对郝氏说道,“娘,别心疼那几个钱,钱也是人挣得!”

郝氏点点头,“你今日的做法还算是得当,我真怕你又跟村长还有大族老再吵起来。”

几个钱就能解决的事情,何苦要大吵一顿撕得脸破?可惜她活了一世才明白!

郝氏也就点点头,“这样一来,村里人也就没话好说了!”

第二日,村长与大族老就召集了村人开了会,说是郝家拿出了银子修葺祠堂,也保证那蝎子不会乱跑,其中有些人虽然不满,可是也看在祖宗的面上忍气吞声了下来,这场风波也就过去,只是郝家院子,却成为大家谈之色变的地方,平日里没事儿,谁也不敢去串门了,这样一来,冷萍倒清净了不少,看着蝎子抓的差不多,也就不再进山受那个苦,只是在家里用稻草育虫饲养蝎子。

话说梨九在郝家干了三天活儿回了家,梨老太早就等不及了,天天的去门口站着,盼望着,这一日终于盼的梨九回来。

“怎么才回?事情办妥了?”梨老太顾不得让他喘口气,问道。

梨九拿起碗先从缸里舀了一碗冷水咕嘟咕嘟喝了,这才抹抹嘴角的水渍说道,“娘,亲家不同意!”

梨老太一愣,问道:“啥?不同意?”

“冷萍那儿还好说,可是亲家不愿意呢,娘,你也是,这哪里有住亲家的,更何况你还是萍儿的姥姥,这实在是说不过去!要不这事儿就算了吧!娘,萍儿也不容易,你想想,那会儿她以为咱们都死了,她无亲无故的被冷霸天从家里赶出来,到了郝家,受了多大的苦,如今终于能自力更生了,咱们也应该高兴,就算是妹妹跟妹夫活着也高兴呢,娘,你就别折腾了,你若是嫌没人照顾你,要不我再说个媳妇儿,让新媳妇儿照顾你!这次回来,亲家塞给我十两银子,我说不要,她非要给,让我娶房媳妇儿!”梨九将银子掏了出来。

梨老太一愣,抡起拄着的拐杖就要打梨九,恨声道:“娘说过,娘是为了这几个钱?娘是为了…”

“娘,你别总说那些话,我跟妹妹听了这么多年,也就罢了,若是让外人听见,再将你吊起来打咋办?你忘记十二年前的事儿啦?你到处说天下要大乱了,差点被拉到衙门去,后来被人打了一顿,若是没有妹夫,娘恐怕早就没命了…”梨九忍不住打断梨老太的话。

梨老太气的浑身颤抖,“连你也以为我是瞎说?我…”

“娘,您别激动,您…”梨九正待还要说什么,就听见门外响起一个男人的喝问声,“请问是梨家吗?梨仙姑在不在?”

梨仙姑是梨老太二十年前的旧称,自从二十年前到了这黎家村之后,村里人只是知道梨老太是跳大神的,也就叫她梨神婆,后来的小辈都叫她梨婆,梨仙姑这个名号,已经二十年没有人提起了!

一听见这个称呼,梨老太的脸色一变,她扭头就向屋里走,一边走一边说道,“九儿,跟那人说找错人家了!”

梨九赶紧应了一声,出了屋。

有两人站在栅栏门外,喊话的是一位青衣小厮模样的人,另外一位则有三十多岁的年纪,身形高大挺拔,气势沉稳,肤色微棕,双眉浓黑,眼眸深邃,脸额方正,身着淡青色紫羔皮长袍,气势冷厉,一瞧就不是普通人。

梨九这些年在外押镖,也算是见过世面,一瞧这人就有权有势,当即也就笑着打着拱手上前道:“两位,你们找错地方了,咱家里没有什么梨仙姑!”

“怎么会,就是这里!”那青衣小厮肯定道。

“五福,可能真的找错地方了!”那男子淡淡的笑笑,上下打量了梨九一眼,“兄台练过武功?”

梨九一愣,笑道:“阁下好眼力!”

那男子淡淡的点点头,“兄台行动之时双腿有力,练功肯定十年不止吧?”

梨九再次一愣,佩服道:“我从十八岁开始习武,到现在正好十二年!”

“不是童子功,所以无法精进!”那男人点点头,“不过有现在的成就也不容易!”

梨九不知不觉的与那男子攀谈起来。

梨老太让梨九去赶人,却见梨九站在门口与人说的热乎,她忍不住有些生气,大力的在屋里咳嗽了,提醒梨九。

梨九这才说道:“这位爷,我娘唤我了,你再向其他地方找找吧!”

梨九说着,也就抱拳回身进了屋。

栅栏门外,那小厮低声说道:“爷,方才在屋里咳嗽的人,很有可能就是那个梨仙姑!”

司徒展宸点点头,“去村里打听这家人的消息,记住,别惊动他们!”

那小厮赶紧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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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 天谴

此刻,房间里,梨老太正教训着梨九,“不是让你将人打发走了吗?你跟人有什么好说的?”

梨九摸摸脑袋,“那人是个高手,一眼就看出我练过十几年武功,很是厉害!”

梨老太狠狠的柱了那拐杖大声训斥道:“你总是这样,一点都不会隐藏自己,若是你有你妹妹半分的聪明,也就不会到现在还一事无成!”

梨九见梨老太气的不轻,赶紧上前说道:“娘,你快别生气了,我以后记住就是!”

梨老太冷哼了一声,“你若是能记住就好了!”

梨九只得又赔礼道歉。

“那人若是再来,你不要理他!”梨老太又道。

梨九赶紧应着。

里城的客栈里,司徒展宸进门,就见天昊正在那儿自斟自饮,兴致高昂的很。

司徒展宸缓缓的坐下来,抬眸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天昊放下酒杯,姿容卓绝的面庞上带着一丝胸有成竹的微笑,“咱们这么些年,本王还不知道你?只是你将本王丢在天城,也太不够意思了!”

司徒展宸缓缓勾唇,眸色幽暗,“你应该明白我是为你好,那个人,怎么也是你的亲兄弟!”

“兄弟?展宸,你虽然不是生在皇族,可是也看着皇族纷纷争争这么多年,皇族之中,何时有过兄弟这个词?”天昊勾敛了唇角冷笑。

司徒展宸叹口气,“不管如何,你还是先回去吧!”

天昊再次端起酒杯,唇角一勾,“本王若是就是不肯走呢!”

司徒展宸摇摇头,他实在是拿天昊没法子!

“事情如何了?找到了吗?”天昊突地转换了话题。

这次司徒展宸来里城,除了想要解决药材的事情,还有十几年前的一件密事。

其实像里城这种不引人瞩目的小城很多,司徒展宸根本没有必要非要到这里来,而二次三番的来,让天昊相信,那个人,对司徒展宸很重要!

司徒展宸却不愿意多说,只是笑道:“喝酒吧!”

天昊也就不再说话,举起了酒杯。

三日之后,梨九进山去打猎,司徒展宸带着人再次上了梨树村。

梨家门前,小厮不停的拍门,梨老太实在是躲不过,冷着脸,拄着拐杖,心情烦躁的上前来应门。

“敲什么敲?无知小子,你们懂不懂这村里的规矩?我一个老婆子在家,腿脚又不方便,如何应门?你们…”梨老太拄着拐杖,将那小厮狠狠的骂了一遍。

五福有些气闷,正待要回嘴辩驳上两句,司徒展宸也就上前,抱拳道:“梨仙姑,不知道你还记得本将军吗?”

梨老太眸色一暗,“这位爷,你认错人了,老身的夫家姓梨,老身不姓梨,还有,老身之前是跳过大神骗钱,不过早已经洗手多年不干了,这位爷若是这么多年才来算账的话,是不是迟了一点?”

司徒展宸低声笑道:“梨仙姑忘记了本将军,本将军可没有忘记梨仙姑,当年若不是令嫒的几句指点,也不可能有本将军的今天,今天来,不为别的,只是想见一见令嫒!”

梨老太冷笑了一声,“老身说你认错人就是认错人了,这里是梨树村,满村子都是姓梨的,你还是四处再找找吧!”

梨老太说完,也就转身准备进屋。

“你这个老太婆,咱们若是查不到你的底细,能这样几次上门?趁着我家爷对你礼遇的时候,你好好的说话,不然的话…”五福不耐烦的大声叫道。

梨老太回身冷笑,“你这样的人,老身瞧得多了,如今老身已经是风烛残年,还怕你们不成?”

“五福!”司徒展宸冷冷的制止了五福,“不可对仙姑无礼!”

五福低下头,向后退了下去,不敢再说话了。

“梨仙姑!”司徒展宸再次抱拳,“本将军前来,只是想见一见令嫒…”

“她死了!”梨老太突然不耐烦的说道,“你既然能找到这儿来,难道查不到她的死讯?还是将军根本就不相信?”

司徒展宸一怔,低声道:“本将军的确是不相信,蕊儿有通天的本领,怎么会…”

梨老太冷笑,“通天的本领?可惜她泄露天机,是该有这样的下场,现在你可满意了?”

司徒展宸一愣,低声问道:“你是说是因为十五年前那件事情?”

梨老太狠狠的柱了拐杖大声喊道,“没错,你害死了我的女儿,还有脸再来上门?司徒展宸,你滚,赶紧滚!”

司徒展宸愣愣的站在那里,许久无法回神。

她曾经说过,会遭到天谴,难道就这是天谴?为什么?

在两年前,他看到冷蔚然三个字之时,他还以为是同名人,想不到真的是…

一个能预言了国运的神女,为什么不能预言自己的命运?难道真的是天谴?

“爷…”五福担心的望着司徒展宸,爷脸上的悲怆,是他从来没有瞧见过的,这个姓梨的女人,到底与爷是什么关系?

“五福,走吧!”司徒展宸沉声道,缓缓的转身,高大挺拔的背影,也有些凄凉萧瑟。

“爷,您没事吧?”五福上前担心的问道。

司徒展宸摇摇头。

五福只得跟上。

太平村郝家,渐渐的到了二月底,眼看着就要进三月,天气逐渐的暖起来,那些蝎子的活动也开始频繁起来,冷萍将五天喂一次食改为四天一次,顺便将里面个头大的成蝎筛检出来,专门移到一个坑里,准备让他们繁殖后代,多出来的公蝎子,则打算制成全蝎,到城里去看看销路。

全蝎的炮制,在现代多是用清水蝎跟盐全蝎的法子,至于古代,似乎是用火逼干的法子,上次从四方药铺买的全蝎,就是这种炮制方法。

清水蝎则是舍弃了火逼干全蝎杂质多出货费时的缺点,而全蝎的药效却没有丝毫影响,所以冷萍相信,这药这种清水蝎一推出,一定会引起不错的反响。

说干就干,冷萍首先把五十只成蝎倒在盆内,加凉水把蝎子淹没为止,快到两个时辰的时候,也就开始烧火烧水,然后将蝎子捞出倒在开水锅内,水的多少淹没蝎子为止,用沸水继续煮。

“姐姐,今天的二十个炉子又卖出去了!”郝蛋赶集回来,正欢天喜地的跑进来炫耀着他的成果。

年后,其实郝蛋的铁皮炉子不算好卖,可能是年前那段时间铁皮炉子卖的太火了,出现了很多的仿冒品,郝蛋虽然挂出了郝家的招牌,可是还是防不住假冒品,所以最近的生意并不好做,今天一下子卖出二十个铁皮炉子,已经算是不错的生意。

“先喝点水吧!”冷萍看他跑的一身汗,笑道,端了水给他。

郝蛋则看着锅里的蝎子说道:“姐,我来,你个女孩子干这个,让人瞧着慎得慌!”

冷萍笑道:“反正我都嫁到你们郝家了,难道还怕嫁不出去不成?”

郝蛋嘿嘿的笑,又摸了摸脑袋说道:“我去见大哥了,大哥说功课紧,这个月就不回来了,这个月只有石头回来!”

经郝蛋一提醒,冷萍才记起过几天是学堂放月学的日子,石头能回来待三天呢,正好过几天她准备进城,顺便接石头回来也好!

“再一刻钟就好了,捞出来晒干了,这几天天气好,赶紧晒干咱们去瞧瞧销路,卖了钱多买些好吃的,给石头补补身子,也不知道石头在学堂里吃的咋样!”冷萍一边说着,一边去准备笸箩晒蝎子。

送下石头的时候,冷萍悄悄的塞了一些零散钱给石头,也没敢给多,一来怕他小孩子会乱花钱,二来怕学生欺负他,上次白虫子的事情就是个例子,虽说现在白虫子已经不在学院了,可是难保还有那样的人。那些零散钱也够石头馋了出去改善一些伙食啥的,再加上过个十天,石头就写回一封信来,信上都说自己很好,冷萍也算是放心。

郝蛋赶紧应了一声,填着火。

这会儿郝氏端着一笸箩样子饼回来,面色沉重。

“萍儿,你来,娘问你个事儿!”郝氏放下饼,抬手唤了冷萍。

冷萍吩咐郝蛋看着时间,别煮过了,也就赶紧上前问道:“娘,啥事儿?”

郝氏看了冷萍一眼,低声问道:“你上次在城里见过学良说的那媳妇儿?”

冷萍一愣,这才想起来,也就点点头道:“见过,怎么了?”

“你这孩子是不是说了不该说的话?如今那姑娘不愿意了,学良自那日之后就没去读书,一直在家,一开始你于家婶子怕丢人,一直没有说,若不是今日去她家擀饼碰上,这事儿还不知道瞒到什么时候去呢!”郝氏叹了一口气。

于家家族之前是仅次于冷家的大家族,所以于秀琴才会嫁进冷家,而于秀满当村长。可是因为学良爹死得早,学良娘又没有什么大本事,再加上学良也不算懂事,这些年光出不进,再多的家业也受不住,更何况于家只是小富,能挨个三五年已经算不错!

这次于林氏给于学良找的这家,虽说男人死得早,可是好歹之前是个秀才,与于学良家也算是门当户对,那杨柳又生的漂亮纤细,与村子里那些干农活的乡下女子是不同的,于学良一瞧便喜欢了,谁知道因为上次遇到冷萍的事情,那杨柳再也不肯见于学良,本来定下的亲事也就不了了之。

于学良心里憋屈,整日里在家里躺着,可急坏了于林氏,不过于林氏是要面子的女人,再加上这件事情或许多少与冷萍有些关系,她自然更不能与郝氏说,也就自己咬着牙硬挺着。

冷萍知道了来龙去脉之后,立刻站起身来从门口抹了一把笤帚说道:“这个于学良还真是不长进,为了一个女人就要死不活的,他老娘多么辛苦他怎么不瞧瞧?娘,这事儿你别管,我非得教训教训这个小子不成!”

郝氏原本想着回来问问冷萍是咋回事,看看还有机会补救,让那杨柳愿意不,谁知道冷萍一听这话,拎着笤帚就气绝绝的出了门,她怕冷萍又惹出事儿来,赶紧跟上去。

郝蛋也想去瞧瞧,可是因为担心锅里的蝎子,只能待在那儿不动,看着锅。

这蝎子可是姐姐的命根子,不能煮坏了!

于家,于学良躺在炕上唉声叹气的,于林氏不断的在炕下抹着眼泪劝着,“良子,这天底下的女人多的是,你为啥就非喜欢那个杨柳呢,也怪娘,看你整日魂不守舍的,想着给你找个媳妇娶进门,你这心就踏实了,能跟郝家大郎似的好好读书,可是谁知道…良子,娘再给你找,成不?”

“娘,我就要杨柳,别的女人我不要!”于学良在炕上滚来滚去。

于林氏满脸的愁苦,两只手不安的搓着。

这个女人,之前在家里没有受一点苦,嫁进于家,男人也疼她,家里也算是宽裕,谁知道男人命短,这才几年就走了人,从那之后她就越发的觉着愧对儿子,所以对于学良百般的溺爱娇惯,谁知道如今会…

冷萍进了院门,在门口外听得于学良的话,顿时心火起,举起笤帚疙瘩就进了屋,指着于学良就骂道:“好小子,这么小就光知道想女人,你对得起谁?行,你不愿意去读书是不是?我就打得你想去也去不了!”

冷萍甩了那笤帚疙瘩,啪的一下子就挥在了于学良正好转过来的屁股上。

于学良正在炕上滚得起劲呢,被冷萍这一声喊吓得出了一身白毛汗,还没有反应过来,屁股上就挨了一下,顿时火辣辣的疼,他嗷的一声就跳了起来。

冷萍打了一下不过瘾,穿着鞋子就上了坑,逮着于学良就是一顿打,“让你不学好,让你不学好,你都多大的人了?今年十六了吧?还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呢,书都读进狗肚子里去了,你看看你娘的手,之前给人浆洗做针线活,都成啥样了?你看看你?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这会儿还想要女人?要女人,那也得看是什么样子的女人,我让你去打听那杨柳的为人,你打听了吗?一个连别人袜子都偷的人,一个好耍心机的女人,这样的女人你娶回来干啥?你还要你娘活不?”

于学良一开始还躲避,后来听冷萍数落的那杨柳的不好,他一愣,不敢置信的望着冷萍,“你…你说啥?”

冷萍用笤帚疙瘩指着于学良,“若不是看你娘辛苦,我才不愿意多管这闲事呢,让那杨柳折腾死你!你小子真就这么缺女人?传出去你也不怕别人笑死你!”

于学良的脸色苍白,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于林氏一开始看到冷萍打于学良,正急得不行,正大喊着,这会儿一听到这些话也吓呆了。

这杨柳手脚不干净?

郝氏追了进来,跑的气喘吁吁的,见到冷萍追着于学良边骂边打,正不知道如何是好,再一听这些话,顿时一愣。

这乡下人娶媳妇之前,若是看中了哪家姑娘,一般都会先去打听一下对方姑娘的口碑,踏实肯干不,会操持家不,这些等等,这叫做“烧烧”,可是因为这桩亲事是于林氏娘家一个亲戚介绍的,于林氏只是听说那杨家之前还是读书人,又见于学良见了一次面就这么喜欢,也就再也没有派人去打听,如今一听冷萍这话,于林氏也顾不上心疼于学良了,赶紧仔细的问了怎么一回事儿。

冷萍不好说出杨柳的事儿,只得歇了气,从炕上下来说道:“于家婶子,你若是相信我,这亲事也就罢了,于学良不去读书,你交给我,我打死他也得让他去!”

于学良这会儿却从炕上滚下来,沉声道:“我去问问去!”

于林氏还想要拉住他,冷萍却说道:“让他去问吧,问好了也好死心,赶紧会学堂读书去!”

于学良一怔,低着头出了门。

于林氏急得不行,生怕于学良再惹出什么事儿。

“婶子,于学良也十六了呢,不小了,你总惯着他,宠着他,他什么时候长大?你自己过得也不容易!”冷萍揉了揉打的酸疼的胳膊说道。

于林氏站在那儿,低声道:“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他爹不会那么早去,那就…”

冷萍一愣,难道于学良的爹是因为于林氏死的?

郝氏上前低声说道:“学良娘,别人这么说也就罢了,你若是自己也这么想…”

冷萍听了半天,这才明白了过来,上前恨不得也给于林氏一笤帚。

这古代的女人死了丈夫,都会背上一个克夫的罪名,别人这么说也就罢了,若是女人自己也这么想,那这日子就甭过了!

郝氏在低声安慰着于林氏,冷萍也累了,想起她的蝎子来,拎着笤帚又回了家。

郝蛋的确是个不错的帮手,这会儿已经将蝎子捞出来铺在笸箩里晒上了,狗剩娘本想帮忙,可是看着那一只只蝎子还是全身瘫软,不敢上前。

“姐,看看是这样不?”郝蛋见冷萍回来,赶紧笑着邀功道。

“不错不错!”冷萍上前看了一下,竖起大拇指。

郝蛋不好意思的笑笑。

狗剩娘磨磨蹭蹭的上前,不好意思的说道:“郝仁媳妇,俺有个事儿想跟你商量一下!”

冷萍示意她说。

“是这样,俺也想着让狗剩去城里读书呢,听说你跟文翰书院的夫子熟悉的很,你瞧瞧能不能…”之前石头去文翰书院读书,大家都知道了,暗地里全都传说冷萍又认了书院的严夫子做干爹,传的有模有样的。狗剩娘虽然不相信这些传言,可是也知道冷萍是有本事的,想了许久,也就终于开了口。

冷萍一怔,有些为难,“婶子,我是认识那书院的夫子,不过却不是那种随便向书院送人的关系,石头能进书院,那也是求了夫子许久的,再说你家狗剩还没开蒙呢,怎么能一下子去那高等书院呢,至少也得让他先读冷家村的私塾,开了蒙再说!”

狗剩娘立刻说道:“狗剩比石头都大两岁呢,石头能去的,狗剩咋不能去?郝仁媳妇,俺知道这事儿为难呢,可是还是请你费费心,这…”

“不干活磨叽啥呢?”突地,袁奎拿着铁锨从蝎子坑那边过来,有些不悦的问道。

狗剩娘似乎不敢让袁奎知道,赶紧说道:“那郝仁媳妇,这事儿就拜托你了,你帮帮婶子,婶子以后当牛做马的谢你,那个俺先去干活了,这事儿你上心!”

袁奎沉了脸问道:“你又找郝仁家的啥事儿?”

狗剩娘却不回答,逃也似的跑了。

袁奎歉意的看了冷萍一眼,说道:“郝仁媳妇,你甭管她,就当做没听见!”

冷萍点着头,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开。

其实蝎子捉了之后,平日里也就育虫喂养,没有多少活计,不过袁奎闲不住,又挖了五个坑,说是等着以后用,又说这地闲着实在是浪费,这会儿正在整地打算种点小麦啥的,总比空着地强。

冷萍倒不想种小麦,但是要种什么,暂时也没有想到,只能任凭袁奎折腾做主。

傍晚的时候,郝氏才从于家回来,说是于学良从杨树村回来就背着行李去城里读书了,语气中虽然有些无奈,但是还是有些欣慰。

只要孩子迷途知返比什么都强!

晚上的时候,于林氏送来了野菜包,说是答谢冷萍的,冷萍也就收下。

过了两日,那蝎子终于干的差不多了,冷萍也就将它们全都包起来,一大早就进城,探探销路。

因为城里只有一个四方药铺,冷萍卖给四方药铺是不可能了,不过城里还有个小型的药材市场,卖的都是散药,就是一些人自己从山上挖的草药,不过懂行的人还是回去那里买,因为比药行的药便宜十倍都不止,之前冷萍在平安药铺的时候,听掌柜的提过,所以今日也就打算去那边瞧一瞧。

冷萍跟郝蛋进了城,在城门口将牛车寄存了,本想着要郝蛋去接石头,可是郝蛋非要跟着去瞧瞧,冷萍也就答应。

里城西边的街上,摆着十几个药材摊子,大多是山里人打扮,卖的也是这个季节常见的各种生药。

冷萍看了一圈,倒是有个卖蝎子的,不过他卖的是活蝎子,只有十几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