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相视一笑,陆悍骁说:“宝贝儿,来。”

他伸手揽过周乔的肩,然后打开手机,伸长手举着,借着老天爷恩赐的晴日万里,两个人头挨着头,注目摄像头灿烂一笑。

“咔擦”

陆悍骁飞快地往她脸上亲了一口,用发腻的尾音呢喃:

“你终于,是我老婆了。”

———

回去时,陆悍骁的手机一直有电话短信飞进来。

周乔还奇怪呢,“公司有事吗?”

“没。”陆悍骁轻踩刹车,吹着口哨,“我刚发了条朋友圈。”

周乔没再问,拿出手机打开微信。

五分钟前——

“哥婚了。”

配图是他们的结婚证件照。

陆悍骁就这样公之于众,没有半点藏掖,他欣然接受各路亲朋好友的围观赞叹,接到不断祝福调侃的电话时,也是耐心带笑。

“哈哈哈,我老婆美死了,当然要藏着了!”

“谢谢啊,早生贵子我喜欢。”

“哎呦,朵姐啊,什么时候休婚假啊?你也太急了。”

周乔安静地看着他,谈笑风生喜上眉梢。

这个男人,高兴,或者是不高兴,从来不对她掩藏。

周乔嘴角噙笑,扭头看车窗外面。

陆悍骁赶在绿灯亮之前,挂断了电话,可开心地说:“我已婚,我骄傲,气死陈清禾,陈清禾不要脸。”

周乔笑道,“就知道说别人,我看陈哥就挺好。”

“也是。”陆悍骁感叹,“不要脸是个好东西,我就是靠着不要脸,才能把你给追回来。但凡我矫揉造作久一点,你早就跟人跑了。”

周乔一言难尽,这人还真是会自我安慰啊。

陆悍骁得意地握住她的手,霸道地摆了个十指相扣的造型,“有什么好躲的,咱俩从走出民政局的那一刻起,以后骨灰盒也是要摆一块的。”

“呸呸呸!”周乔急忙呵斥他,“说什么晦气话呢。”

“为什么不让说?”陆悍骁一脸的理所当然,“现在咱俩在一起,百年了,你还是要和我在一起的。”

周乔到嘴边的话,就这么咽了下去。

算了,这人动不动就想到黄土归西,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告诉他这个消息好了。

陆悍骁越说越兴奋。

“老婆!”

周乔被这个新称呼,激起了满身战栗,她故作镇定,假装矜持稳重。应了一声,“嗯。”

那细微处掩不住发抖的颤音。

陆悍骁笑得像个孩子,眼角眉梢都是光。他好像上了瘾,一声一声乐此不疲。

“老婆。”

“嗯。”

“老婆。”

“干嘛啊?”

“老婆老婆老婆,我是陆宝宝牌复读机。”

“……”

陆悍骁哈哈大笑,心里都快美死了。

“中午想吃什么?”

“麻辣烫。”周乔说。

“哇靠,今天咱俩大喜日子,吃点好的行不行?”

“麻辣烫就挺好啊。”

“行,老婆让我穿子弹内裤,我就绝对不穿丁字裤。”

这哪跟哪啊。周乔忍不住笑骂,“你所有内裤往外一晒,都能给楼下的人挡雨了。”

“待会回去试试?”

“怎么试?”

“你站楼下,我从窗户口泼盆水,看你能不能被淋湿。”

“去你的。”周乔想打他,“你就嘴贫。”

“你不就爱我这张嘴吗?你舒服的不要不要的。”

“陆悍骁!”

“爱周乔。”

他猝不及防的接话,让人言语失声。

恰遇红灯,陆悍骁转过头,轻声说:“我爱你呀。”

外面的阳光,争先恐后地往车里钻,清风也来凑起了热闹。

陆悍骁弯嘴,突然问:“像不像?”

“嗯?”周乔一时没明白,“像什么?”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陆悍骁提醒着,诉说着,“在陆家老宅,我被爷爷一通电话召唤回去,说要丢给我一个跟屁虫。”

周乔跟着他,一起倒流回忆,然后笑了起来。

“那天你坐在沙发上,也是这样一个好天气。什么都是亮的,你回头的那一瞬,又什么都暗淡了。”陆悍骁伸出手,食指点向了周乔的眉间,“感觉就是……”

他停顿住,周乔嘴唇微张,这回轮到她问:“是什么?”

陆悍骁望着她,深沉安静。

周遭的一切都沉淀下去,他和周乔的相处,从无惊心动魄的大爱,而是在平凡的日子里,磕磕碰碰,细水长流。

是什么?

是那日你来到,轻轻一笑。

我从天灵盖到脚底心,都在肆虐呼啸。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小陆总和乔乔的正文,就此落幕,他俩还有一个啼笑皆非的怀孕以及家庭相处的番外,就这几天放上来。

虽然争议颇多,但我还是按着最初的设定一路完结。燃哥是历经种种人生困难,才遇到的简晳,更懂爱与包容。陆总是遇到了周乔,才慢慢懂爱和成长。

【夫妻】系列,由这两位大爷画上了句号。

感谢各位包容小陆总的幼稚,有机会的话,下本书再一块吹牛皮。

(新文在作者专栏里,点文名可收藏。)

☆、第66章 月光雪山(1)

陈清禾从小就是个顽劣蛋, 在大院那帮孩子里, 带头干坏事没少他的份。

陈家往上数几辈,都是拿刀弄枪,上战场杀敌的功臣。骁勇世家的名号, 是真正刻在了陈家牌匾上。陈清禾骨子里就有一股煞气, 小时候掏马蜂窝, 长大点了,就逮人干架那叫一个嚣张凌厉。

陈自俨的心脏病, 就是被他给这么活生生气出来的。

2009年,陈清禾犯了一件错事儿。

彼时的他正在军校上学, 和系里一男生结了梁子。那男生叫晏飞, 人如其名,是个能飞天的烈货。祖籍沈阳,也是高官家出来的公子哥。

一山容不下二虎, 陈清禾和他平日没少明争暗斗。

军校这种地儿, 大多是沾亲带故, 有点门道和后路的人, 也有一部分, 是寒门奋读, 从穷乡僻壤里破土而出的苦孩子。

那日,晏飞和狐朋狗友, 把班上一穷酸胆小的男生给堵在了男厕里,一口一句穷鬼又骂又推搡,男生老实巴交, 只得默默受着不吭声。

后来话越骂越难听,甚至逼他喝厕所水,几个大高个把矮豆芽眼见着就要摁倒在地上。

在最里边茅坑拉|屎的陈清禾,就这么吊儿郎当地推门出来了。

后来的事不难想象,俩人本就有过节,这次算是豁开了口子,谁也没给谁留脸面。

晏飞人多仗势,陈清禾一身腱子肉也不是白练的。

最后双方伤亡惨重,陈清禾猛虎上头,打红了眼睛,操起拖把屈起膝盖,往上一折,用断截的木棍往晏飞脑门心上狠狠一砸。

晏飞当场就厥了过去。

顿了几秒,暗色的血一道道地往下坠。

这事儿闹得挺大,校方说要严肃处理,在调查情况的时候,双方各执一词,陈清禾将情况如实说明,晏飞却说是陈清禾无缘无故动手打人。

当目光都落向挨欺负的“矮豆芽”男生时。

他低着头,蹲在墙角,满脸怯色,低着声音说:“晏飞没有为难我。”

此话一出,陈清禾走过来对着他肩膀就是一脚,“老子瞎了眼!”

晏飞缠着一脑的绷带,暗藏得意地笑。

陈清禾本该是要被记大过,但陈家声名赫赫,尤其老爷子陈自俨,那可是国典能上天|安门的人物。

校方便要其写份检讨,再道个歉就算完事儿。

陈清禾哪吃得下这份憋屈,摔了教务科的门,拽啦吧唧地走了。

这事情,成功把陈自俨气得心脏病再次发作,差点没蹬腿呜呼。

醒来后的第一句话,就要陈清禾滚蛋。

陈清禾答应了,滚了。

但滚的不是蛋,而是滚去了国境之北。

陈清禾也不知跟老爷子斗气,还是跟自己置气,报了名儿,离家有多远就走多远。

他骨子里有股匪气,绝不受任何委屈。

走前的一晚,跑回军校,找到脑门刚拆线的晏飞,反手就是一不锈钢开水瓶子,再次把人的脑袋给开了瓢。

晏飞哀声痛叫,陈清禾笑得寒森,蹲下来对他说了一句话。

“陈大爷,永远是你大爷!”

陈清禾活得热烈,走得潇洒。

一走,就是两年。

———

2011年冬,这一年的哈尔滨,风雪冰灾堪称近年最重。

一夜雪落,驻地的大门都给堵了半边。六点不到,泱泱人头已经开始清扫路面了。

零下的温度,陈清禾脱了军棉袄,裹着一件灰色羊绒衫就开始干活。边干边吆喝,

“陈朝!带一队人去清扫排水岭!”

“是!”

“二蛋,你负责松岗!”

“是!”

这时,一道厚实的男中音,“陈清禾。”

“到!”

听见召唤,陈清禾放下扫把,立正稍息,昂首抬头站得十分标正。

叫他的是徐连长,吩咐道:“你带人去307标地处,务必帮助百姓清扫积雪,将灾害损失降到最低。”

“是!”

307标地附近百姓多,这片区的农田都集中在这里。

陈清禾隶属的野战队,干这种效率活最合适,天气预报说连日都有暴雪,他们得赶在断黑前,把稻草铺在田埂上,以防土地冻伤。

“哥,搭把手。”何正扛过一大摞稻草,人都给压没了。

陈清禾给他借了把力,帮着把草卸下,这冷风一吹,两个人呼出的气都是冰渣子。

“歇会,哥,给。”何正哆着手,给他递了个微热的土豆,这也是今天的午饭了。

陈清禾起身,围着田地看了一圈,放了心,才回来吃土豆。

土豆是柴火烤的,够香。但冷得快,所以陈清禾几口就塞进了嘴巴。

“哎对了哥,听上头说,明天有个什么新闻组会来咱们这儿拍啥纪录片。”何正嘿嘿憨笑,“是拍广告吗?能不能上电视啊?”

陈清禾拧开水盖,灌了一大口,“出息。”

“要是能上电视,我爹妈就能看见我了。”何正搓了搓手,望着又开始飘雪的天,“我都一年没回过家了。”

陈清禾这回倒没再数落他,把瓶盖拧紧了,说:“起来,接着干活。”

这儿纬度高,天黑来得快。四点的时候,任务就到了收尾阶段,五点不到,天色已经灰蒙,风也更猛烈了,陈清禾瞅着风向和天色,暴雪恐怕会比预报来得更快。

“收队!”一声命下,队伍迅速集合,规整有素地依次上车。

陈清禾和何正的皮卡车是最后一个走。从这儿回驻地有三十公里,绕着崎岖雪路就更慢了。

驶出村庄,天便完全黑了下去,跟块沉重幕布,压着风雪欲来。

顺利开着,何正突然说:“哥,快看,前边是不是有人?”

陈清禾没说话,眯缝了双眼,他也注意到了。

一公里远处,似乎有辆停着的面包车,而车顶上,站着一人正冲他们奋力摇手。

“减慢速度。”陈清禾提醒,开近了,也看清了,是车坏在路上了。

刚停稳,那人就跑了过来,喘着气攀着他们的车窗,“哟,解放军!”

陈清禾他们一身军装,给困境人群一种莫名的安定力量。

“我们车坏路上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帮帮我们吧。”

那人一脸哀求,陈清禾和何正很快下车,何正去后边拿修车工具,陈清禾走向前探看情况。

九座的面包车,后排座位都放倒了,放了几个大箱子,副驾上还坐着一个人。

女的。

长发束在帽子里,帽子上吊着俩绒球,听见动静,她回头,和陈清禾视线对上。

天虽暗,但雪光蹭亮,折在车窗玻璃上,借着这道光,这姑娘的眼睛,跟水光轻轻荡一样。

陈清禾面不改色,回头跟司机说:“车空出来,先坐我们的车,这车内胎坏了,我们的备用胎型号对不上。”他又伸手,试了下飘下来的雪片密度,眯眼道:“暴雪天不安全,快。”

“哎!好好好!”对方司机赶紧招呼车里的人,“霍歆。”

“来了。”

陈清禾侧头瞄了眼,只见那女孩儿一身白色棉袄,围巾遮了半边脸,就露出眼睛,跟小狐狸似的。

陈清禾刚准备转身,那司机特不好意思地说:“同志,能不能先去,先去……”

“去吧。”陈清禾自然明白,很快,又把人叫住,“等会。”

这里是深山区,野兽危险。虽然冰天寒冷,但也保不齐出意外。

陈清禾让何正跟着,有个照应。

人一走,就只剩下他和霍歆了。

陈清禾随意问:“来玩儿的?”

霍歆没当即回答,而是欲言又止。

“车上等吧,外头冷。”陈清禾刚迈一步。

霍歆憋得不行了,小声说了句话。

陈清禾没听清,侧头看她,“什么?”

这姑娘小小一只,站在空旷山野里,跟白兔子似的,她看着陈清禾,沉了沉气,大声,“我也想上厕所!”

陈清禾一愣,脑子没转过来,指着右边儿,“去吧。”

“我害怕。”开了个头,后面的就流畅了,霍歆说:“我也怕怪兽。”

陈清禾嗤的一声,乐了,“我还奥特曼呢。”

霍歆才发现,她把野兽说成了怪兽,但也差不多,她看向陈清禾,眼巴巴的。

那意思很明显——我也需要一个警卫兵。

尴尬仅在陈清禾心里转了一秒,他个大老爷们儿没那么多心思,于是默声,往右边走。霍歆赶紧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