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苏幕遮回到了苏府之后,相安无事的继续过来几天,苏府倒是渐渐平静下来,苏世杰忙着薛氏和朝廷的事情,柳氏在家中休养,苏云柔和苏青墨则是各自上学。柳氏依然还是那副小意温柔的模样,对于墨儿之事更是亲力亲为,只可惜墨儿始终对她不冷不热,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夫人,大少爷可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也不想想,若不是夫人您的悉心照顾,他现在哪里还能活的这样滋润!我看夫人你就是太仁慈了,亲自端过去的早膳,竟然被大少爷当着下人的面给砸了,这不是当众打您的脸吗?”

容妈妈愤愤不平地开口,嘴里不停地数落着苏青墨,柳氏皱了皱眉,冷冷地开口道:“闭嘴,大少爷的闲话,是你能说的吗?不过是小孩子闹了脾气,不小心打翻了一碗粥而已,休得胡言乱语!”

“夫人,奴婢这也是为您抱不平啊!”容妈妈小声地抱怨,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她知道自家主子肯定是在生气大少爷不识抬举,不过面儿上却觉得不会露出一丝一毫,这段日子以来,柳氏对大少爷的好是有目共睹,柳氏那贤惠大度的名声更是传了出去,反而是耿直的大少爷因为顶撞她被老爷教训了几顿。

柳氏脸上的神色淡淡的,看起来并不以为意,如今才不过十几天,她自然知道大少爷不可能那么快就能接受自己。不过,柳氏也不会继续做那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儿,对付一个小孩子,她有的是办法。

“夫人的气色真是越来越好了,今天夫人喜欢什么样的装扮?”翡翠一边为柳氏梳头,一边乖巧地询问道,柳氏淡淡地瞟了一眼装满了珠宝首饰的盒子,脸上的神色顿时一顿。

“我那只镶了金玉的翡翠簪子呢?”

翡翠一听到柳氏的话,脸上的神色顿时变了,她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战战兢兢地开口道:“夫人,奴婢也不知道啊!实不相瞒,那簪子已经不见了大半个月了,奴婢找了许久都没找着,真的不是奴婢弄丢的啊!”

她负责柳氏的梳妆打扮,平日里这些首饰也都是她在保管,丢了簪子一事本就是她失职,心里正是惴惴不安呢!后来又发生了那样的大事,柳氏落胎休养,这丢了一枚簪子的事情便拉了下来。再加上翡翠见到这么多天柳氏都没有反应,她的首饰本就多,一根簪子也不算什么,翡翠也就没把此事放在心上了。

谁曾想到,今儿柳氏就那么凑巧地想起那根簪子了呢?翡翠吓了一跳,急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你这个小蹄子怎么做事的?夫人的簪子丢了那么久都没说过一声,莫非是你趁着夫人劳累,居然监守自盗了?”容妈妈厉色斥责道,眼中带着一股子冷意。她正愁找不到机会把自己的侄女儿升为一等丫鬟呢,如今翡翠做错了事情,倒是一个好机会。

“夫人,奴婢冤枉啊!真的不是奴婢做的,夫人您平日里对奴婢们那么大方,赏银也多,奴婢伺候了夫人您那么多年,怎么也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啊!夫人,那簪子真的是丢了,奴婢失职没有找到,绝对没有贪污昧下!”

翡翠赶紧出言辩驳,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好不可怜。柳氏冷冷地看了一眼容妈妈,淡淡地开口道:“行了,我知道这事儿和你无关。应该是上次在宝华寺和薛氏拉扯的时候,掉在禅房里面了。那簪子是早年老爷特意打了送我的,上面还有我的名讳,万万不能落在别人手里。翡翠,你现在马上去一趟宝华寺把东西拿回来,千万不要让人发现了!”

“是,奴婢一定把事情办得妥妥帖帖的!”

翡翠擦了擦眼泪,感恩戴德的离开了,柳氏这才瞪了一眼容妈妈,语气有了一丝怒意:“容妈妈,念在你伺候我那么多年的份上,本夫人一直对你倚重。你的小心思本夫人也不是不知道,不过翡翠到底是我的人,还轮不到你来打脸。”

容妈妈心中一跳,知道自己自作主张,反而让柳氏不满了,顿时后悔不迭。她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打了自己一个耳光,惭愧地开口道:“夫人,都是奴婢的错,奴婢那侄女儿一向孺慕夫人,日夜都在想着能够为夫人效劳,奴婢也是看翡翠太过粗心,才会说错了话,还请夫人饶了奴婢吧!”

“行了,起来吧,你的忠心本夫人知道,绝对不会亏待了你的。只是以后很么事情该说,什么事情不该说,容妈妈还是好好斟酌一下才好。”

“奴婢省得!谢谢夫人宽厚!”容妈妈松了口气,看着柳氏的脸色,迅速地想着该如何扭转今天的鲁莽,眼珠子一转,她立刻计上心来。

“夫人,我看大少爷如今对您的好意视而不见,肯定是因为怀疑那件事情是你做的呢!奴婢有一个想法,保管能够让大少爷改变对夫人您的看法。”

“哦,说来听听?”柳氏挑了挑眉,淡淡地问道。

“大少爷再怎么说也只是一个八岁的孩子,要想糊弄他并不难。只看夫人愿不愿意,和奴婢一起演一处苦肉计了!”容妈妈嘿嘿一笑,继续道。

“最近大少爷也不知道发了什么心思,日夜挑灯苦读,只要小施手段,大少爷得个风寒之症不是难事。到时候夫人不顾病体,亲自熬药照顾大少爷,甚至让自己也感染了风寒,生命垂危。就算是铁石心肠之人,也会对夫人心生感激的。更别说大少爷天性善良,怎么可能不为夫人的真心打动呢?”vfy5。

说是苦肉计,实际上柳氏只需要做做样子,真正受苦的人却是苏青墨。既能让苏青墨吃点苦头小惩大诫,还能让他最后感恩戴德,放下心中的怀疑,这样一举两得的好事,柳氏怎么可能会不答应呢?

“你这个主意很好,既然是容妈妈你提出来的,就交给你亲自去办了。”

“夫人您就放一百个心吧!”容妈妈拍着胸脯打了保证,心中却升起一股子恶意。这些天苏青墨没少折腾她,还真以为自己是苏府的大少爷了,这一次,定是要好好地教训一下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喂,小哑巴,快点出来赶车,翡翠姐姐奉了夫人的命令要去一趟宝华寺,别躲着偷懒啊!”

一个粉衣丫鬟尖锐的声音响了起来,轻蔑地瞪了一眼马粪堆里面憨憨傻傻的少年,这才转过身,谄媚地对着身边的绿衣大丫鬟翡翠开口道:“翡翠姐姐,你先上车吧,小哑巴马上就来了。”

憨傻的少年仿佛没看到小丫鬟的讽刺一般,等翡翠上了马车之后,这才坐到驾驶位上,赶着马儿往前走去。翡翠心中焦急,在车厢里面小声吩咐道:“二牛,你把马车赶快点!”

扬了扬马鞭,马儿嘶鸣一声,速度顿时变得快了起来。苏幕遮手上动作不停,心里却有些疑惑。这辆马车可是绿柳苑的专属,是什么急事,却要柳氏身边的一等丫鬟亲自赶去宝华寺呢?想起冷霜曾经说过,柳氏和上官如很有可能就是在宝华寺里面见面的,莫非,柳氏是遗落了什么不该留下来的东西,这才急着让翡翠去取?如氏眼人。

她本就准备去宝华寺一趟查探一番,如今倒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了。一会儿只要她跟在翡翠身边,也许能发现什么异常也不一定。想到这里,苏幕遮眼中顿时闪过一道亮光,不过,她很快就把这股子情绪压了下去,转眼间便还是成了那个憨傻的哑巴少年。

翡翠一下了马车,就让苏幕遮在山下等着,自己匆忙地上了宝华寺。苏幕遮自然悄悄地跟了上去,只见她似乎已经确定了目标,找到了一个小沙弥说了一声,很快便进了一间屋子。苏幕遮知道,一般来说大户人家都有专门的禅房,只要是主家定下来的,便不会给旁人入住。

只是在平日里让负责房间的小沙弥打扫一下,若是房间里面丢了什么东西,小沙弥也会捡起来放在房间里面专门准备的木箱里面。这样就避免了香客丢失东西的可能,宝华寺身为一等国寺,自然不会做出偷盗香客物品的事情。

苏幕遮悄悄走了过去,却见那个带路的小沙弥和另外一个沙弥一起走了出来,嘴里更是说着什么。

“师兄,那位施主是苏府的丫鬟吧?她该不会又是来找师父说那件事的吧?”

“师弟,休得胡言乱语,女施主只是来找丢失的东西的。”师兄板着脸教训了师弟一下,惹来那小师弟吐了吐舌头。苏幕遮暗中听着,暗笑这个师弟倒是个八卦的主儿。

“师兄你天天打扫那屋子,根本就没掉什么东西!倒是我那间屋子里面捡到了一根簪子呢,估计是上次那位施主掉了的。不过也是奇怪,那位施主半个月不曾来了,莫非是忘记了?”

“不管是不是忘记了,你都不能动香客的东西,好好保管起来,莫要遗失了去!”

“知道了,师兄你就是太古板了,最近苏家的事情闹得挺大,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不过师兄,有件事情我觉得奇怪。半年前苏施主来和师父喝茶,我私下听师父说过,那苏施主早年伤了身子,是不会再有子嗣的。碍于相交多年,师父不忍说出口,便让那苏施主把乡下的儿子接了过来,好心骗他说这个儿子有带子命,也算是不想让苏施主绝了后。

可是如今听那些传言,却是苏施主的妾侍有了身孕,还被人害的流产了。这怎么可能呢?师父他老人家医术高明,自然不会说谎,难不成是那妾侍撒了谎?”

“闭嘴!这些俗事不可再提,大户人家的腌臜事儿多了去了,我们是方外之人,不可多嘴。当心师父知道了,又罚你抄经书!”

师兄厉色斥责道,那师弟似乎有些害怕,只得扁了扁嘴抱怨了几句。而一旁偷听的苏幕遮,却是被这个震惊的消息砸的几乎回不过神来。

竟然是这样!苏世杰伤了身子无法再孕,难怪柳氏会舍得一个孩子,因为她肚子里面怀的根本就是假胎!

就在苏幕遮心神大乱之际,翡翠却从房间里面走了出来,她不敢继续多想,调整了情绪之后便立刻跟了上去。只见翡翠的脸上充满了焦急的神色,眼眶通红,更是急得快要哭出来了一般。很明显,她要找的东西没找到,害怕会被柳氏处罚才会如此担忧。

翡翠的确是害怕极了,她已经问过了小沙弥,说房间里面根本没掉什么东西,自己也只差没把地板给撬了,那根簪子根本就毫无踪影。宝华寺的名声她自然是相信的,身为国寺,每天的香油钱都够买几百个那样的簪子了,沙弥都是方外之人,不会做出这种事情。而且这件事情她也不能闹大,只能偷偷摸摸的寻找。

如今已经过了半个月了,再想找回来谈何容易,想起今天为了这簪子的事情惹恼了柳氏,如今也没找回,她这大丫鬟的位置,肯定也做不下去了了!咬了咬牙,翡翠也只能忍了,她好歹伺候了夫人这么多年,夫人不会那么随便就处置了自己的。只可恨容妈妈那个老虔婆,削尖了脑袋要把自己拉下来让她的侄女儿上位,真真是可恨之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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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墨儿

眼看着翡翠不打算继续找,苏幕遮立刻下山守在了马车旁,装作一副等待的模样。果然没过多久,翡翠匆匆忙忙地走了下来,脸上的神色极为难看。

“回府!”

扬起了马鞭,两人回到苏府的时候,天色已经暗沉下来,苏幕遮回到了自己的小房间里面,想起今天意外偷听到的事情,只觉得到现在还无法平静,她洗了一把冷水脸,让自己镇定下来,这才细细地分析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世杰伤了身子,已经不能有孕,此事恐怕连苏世杰自己都不知道。柳氏定然是收买了大夫,假装怀孕,理由自然是争宠。柳氏无意间在宝华寺发现了苏世杰不孕的秘密,肯定担心自己的谎言被拆穿,毕竟苏世杰和那位致远大师交情非同一般,柳氏若是被发现,以苏世杰的性子,她绝对讨不了好果子吃。

也许,上官如说不定也发现了这个把柄,才会那么顺利的和柳氏合作。恐怕,要对付娘和自己的上官如,柳氏要对付的人,实际上却是薛氏。两人合谋下来,果真是好狠的手段。

如此一来,秦雨香谋害子嗣的罪名便不成立了,再加上还有一个禄儿在她的手上,如此明显的栽赃嫁祸,除非苏世杰是个傻子才会被骗。只要能够说动那位致远大师出面,再找大夫号脉,如今才过半个月,真正小产过后的女人,从脉象上绝对能够看出来!

这,才是能够为他们洗清冤屈最有力的证据!

苏幕遮眼中迸发出亮光,她已经想到了如何安排以后的事情了,只要进展顺利,不出七天,她绝对能够为自己和秦雨香讨回清白!柳氏,上官如,尹若水,你们就好好等着我送给你们的大礼吧!

强忍着激动的情绪,苏幕遮熬到了晚上之后,匆匆忙忙地赶回了别院。她找的第一个人自然是慕容锦之,将自己偷听到的事情告诉了他,并且说了自己的计划。

“幕儿,这个消息真是及时雨,我看还是把舅舅叫来,我们仔细商量一下吧。怎么样,也得确保万无一失才行。”

“你说得对,是我太着急了。”

慕容锦之微微一笑,他倒是很乐意幕儿在着急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人是自己。这说明在她心中,自己是最值得信任的不是吗?

三个臭皮匠还能顶上一个诸葛亮,更别说三人都是很聪明的人,就在这个晚上,众人商量好了对策。苏幕遮一扫往日的低沉颓废,浑身上下充满了干劲儿。有慕容锦之的人手帮忙,相信事情很快就能够办妥。

“素神医呢?”

“老头子在捣鼓他的药呢,我到你去找他吧!”慕容锦之沉声开口,拉着苏幕遮的手便朝着素老头的房间走去。这老头子最近喜欢捣鼓一些整人的药粉,倒是让伺候的下人遭了秧,恨不得离他的房间远远的。

一看到苏幕遮的身影,素老头便立刻从瓶瓶罐罐之中回过神来,嘿嘿一笑道:“怎么样幕丫头,可是来告诉我你的决定?”

“您老人家可真是聪明,一下子就看出来我找你干什么了。不错,只要您帮我一个忙,我就告诉你怎么回事,并且给你我手上的一滴血。”苏幕遮点了点头,难得的奉承了素老头一句。

“那你得说说看是什么忙才行!”见到苏幕遮这样殷勤,老头子反而显得戒备起来了。

“放心吧,就是让您老人家帮忙看一个病人,只要你能治好对方,我决不食言!我发四!”苏幕遮认真地开口道,伸出了四个指头,看着素老头还是一番怀疑的模样,随即鄙视地看了他一眼:“你该不会是害怕治不好,不敢帮忙吧?”

“胡说!这世界上有本神医治不好的病吗?想我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貌似潘安、、、、、、、、、、、一只梨花压海棠的玉面神医,怎么可能会害怕?”素老头气的跳脚,一大串自我夸奖的形容词又冒了出来,苏幕遮和慕容锦之相视一笑,眼神颇有些无奈。

“那你就是同意了?”

“当然”素老头点了点头,随即猛地反应过来,抓着自己的头发哇哇大叫起来:“你这个臭丫头,居然又来诈我?啊啊啊啊,真是前世的冤家,本神医成熟稳重,聪明机智,怎么就被你这么个小丫头给骗了?气煞我也,气煞我也!”

“幕儿,我们走吧。”慕容锦之捏了捏他的手,不去看某个跟猴子一样上跳下窜的老头儿,苏幕遮点了点头,看着他眼中的温柔,忽然觉得这一刻,竟是如此幸福。

“喂,人呢?到哪儿去了?臭丫头,死小子,快给我回来!”

老头子的叫嚷声最终沦为了布景板,被慕容锦之牵着小手,走在夜风之中,两人都没有说话,静静地感受着这一刻的温馨。也许未来的路还不明朗,也许还会面对更多未知的危险,可是,只要有这个人陪在自己身边,她就什么都不害怕了。

“你说什么,簪子不见了?”绿柳苑中,柳氏的神色格外的难看,向来维持好的雍容之态也都消失不见。

“奴婢问过小沙弥,也彻底的搜查了禅房还有附近的地方,都没有发现簪子的身影。奴婢办事不力,不敢争辩,请夫人惩罚奴婢吧!”翡翠跪在柳氏面前,眼眶通红,一副低头认罪的模样。她知道,在主子面前耍心眼是没用的,还不如老老实实地承认了,也许还能让主子另眼相看。

“夫人,这可如何是好啊?也许那簪子根本就不是遗落在宝华寺的呢?亦或许,夫人是那天和秦氏拉扯的时候,掉到了池塘里?”容妈妈小心翼翼地开口,她倒不是想为翡翠说话,而是上午才被柳氏敲打了一番,最好表现得老实一点才能让柳氏信任自己。

柳氏板着脸没开口,空气里的气氛顿时有些压抑。她知道,一根簪子并不能够代表什么,然而心中却始终平静不下来,仿佛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般。柳氏已经习惯了什么事情都要掌握在手上,发现那根簪子不见了,也是忽然间想起来了,却不知道在什么情况下不见的。这一点,让她觉得心慌。

翡翠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没有为自己辩驳,到底是身边的大丫鬟,跟了她这么多年,若是打发了出去,万一泄密不说,还束手束脚。想到这里,柳氏恢复了平静,淡淡地开口道。

“算了,翡翠,不管怎么说你一直为我做事,忠心耿耿。这次就饶了你,不过到底是你失职,罚你三个月月钱,你可愿意?”

“多谢夫人!奴婢绝对不会再犯了!”仿佛死里逃生一般,翡翠松了口气,对着柳氏磕了好几个响头。眼见柳氏这样高高举起轻轻落下,容妈妈不着痕迹地握紧了手心,眼中闪过一丝不满。

“这玉佩倒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我只是有些心中难安。翡翠,你去了之后,可有见到致远大师?”

“奴婢未曾见到。”翡翠摇了摇头,脸上的神色有些忐忑。柳氏却是皱起了眉头,当初上官如说过,致远大师这里她会动手,保证不留痕迹。可是如今都半个月过去了,致远大师还是好好的,虽说那位大师是方外之人,却难免不会听到风声有所怀疑。若是此人不除,她心中委实难安。

“行了,你先下去吧!”

柳氏挥了挥手,将目光放在容妈妈身上,沉声道:“你怎么看?”

“夫人,以奴婢之见,您若是担心,不如找个机会与上官夫人见面,催她一下。否则的话,奴婢担心时间一长,上官夫人把事情推个一干二净,亦或是拿捏住致远大师要挟夫人您为她做事,那可就不妙了。到底哪位,还是姓着上官的,和我们老爷,可不是一路人。”

“你说得对,的确是该找个机会和上官如见一见了,你先去给她发个帖子,悄悄的,莫要让人发现。”

“奴婢省得。”

回到苏府之后已经是凌晨了,苏幕遮本来打算立刻睡下,却因为想到今天得知的秘密,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如今总算是明白,为什么柳氏要这样做了,秦雨香死了,薛氏昏迷不醒,她便是苏府真正的女主人。从头到尾,这个女人谋算就是苏府的地位,还有墨儿!

苏世杰不可能再有儿子,墨儿就是苏府唯一的继承人,而他现在才八岁,生性善良,只要柳氏用些心思讨好他,不出几年,就能哄得墨儿把她当成真正的母亲一样对待了。薛氏如今的情况,不可能醒来,苏世杰便不会再娶,而她向来最得苏世杰的信任和宠爱,只要墨儿有出息,再为自己的女儿找一个好婆家,百年之后,柳氏才是最大的赢家。

这个女人谋划的太长远了,谁也无法相信,那样一个温柔似水的女子,居然会有这样深的心计。如果不是因为找到了她最致命的弱点,自己想要洗清冤屈,恐怕是极难的。更别说在这幕后,还有一个身份更加高的上官如,若是没有遇到慕容锦之和薛绍,她简直不敢相信会有怎样的结果。

想到墨儿,苏幕遮心中更是浮现了一抹担忧和想念,这段日子以来,这个弟弟恐怕是最难过的人吧。娘亲醒来之后,也总是暗自垂泪,苏幕遮知道,她这是担心墨儿的安危呢!而她自己,为了避免见到墨儿心软,也是咬牙不去见他。可是现在,她却觉得自己再也无法忍耐了。

猛地坐直了身子,她穿上了夜行衣,到底还是朝着墨儿如今居住的院子所在的方向走去。

如今已经入冬,天气渐渐变冷,也不知道墨儿晚上有没有踢被子,小家伙睡相不好,总是要让人半夜起来为他添被子,娘亲笑话他,他就拽着娘的袖子撒娇,说要一辈子和娘睡,就不怕没人给他盖被子了。在平安镇的那段日子虽然辛苦,却是心中一辈子都无法遗忘的回忆,而自从到了苏府,有多久,墨儿没有像个真正的小孩子一样撒娇了呢?

走到院子里面,苏幕遮本来打算就在外面看一眼,然而却发现墙上的窗户大大开着,冷风灌了进去,吹得人耳边呼呼作响。她从窗户里面翻了进去,却是气的差点就要哭出来。铺着凉席的床上,一个瘦小的身子抱着一床薄薄的床单蜷缩在角落,浑身上下冷的瑟瑟发抖。

这个时节,就算是丫鬟的床上都已经铺上了毛毯,身为苏府的大少爷,他居然还睡着夏天的凉席!这么冷的晚上,居然只盖了一床薄被,难道是想冻死他吗?

苏世杰,就是这样信任柳氏,让她如此狠心地对待自己唯一的儿子?

眼泪毫无预兆的夺眶而出,此时此刻,苏幕遮恨不得亲手杀了柳氏和那些下人解恨!她极力压抑着心中的愤怒和杀意,将床上冻的冰冷的身子抱了进来,用自己的身子温暖着他。感觉到墨儿身上冰冷的温度,苏幕遮恨死了自己,如果她早一点来看墨儿,而不是任由他被下人欺负,一个人孤单地承受这一切,哪怕是给他一点信心,为他出点主意,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许是感觉到了温暖,墨儿紧紧皱着的眉头松了下来,自从娘和姐姐死后,苏青墨就一直处于晚上难以入眠的状态。感觉到异动,他几乎是很快就醒了过来,迷茫地睁开了眼睛。

“墨儿,姐姐吵醒你了吗?对不起!”苏幕遮还以为是自己的动作太大弄醒了他,苏青墨听到她的声音,却仿佛魔怔了一般,良久才露出了一个快乐的笑容,喃喃自语道:“姐姐,你终于入我的梦来了吗?墨儿好想你啊!呜呜呜呜,姐姐,你不要丢下墨儿好不好?墨儿会乖乖的,会考上状元,会保护娘亲和姐姐,你们不要离开墨儿好不好?”

稚嫩的话语,却仿佛一把利剑,狠狠地刺痛了她的心。苏幕遮心中一软,紧紧地抱住了他,再也忍不住内疚地痛哭出来。

“墨儿,是姐姐错了!姐姐不该这么晚才来看你,好墨儿,姐姐没事,姐姐还活着呢!娘也好好的,我们都会陪在你身边,一辈子都不会离开你了!不信,你摸摸姐姐,是不是热的?嗯?”

她也不顾苏青墨的手有多冷,抓起来就往自己的脸上贴去,感觉到手中的温暖,还有那熟悉的香味,苏青墨瞪大了眼睛,看着黑暗中熟悉的轮廓,忽然死死地搂住了她的脖子,发出了压抑的抽泣声。

“姐、、、、呜呜呜、、、、、姐姐、、、、”

他甚至连大声哭出来都不敢,拼命地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就害怕会被别人听见。如此的小心翼翼,苏幕遮怎么会不清楚呢?此时此刻,她除了心疼就是后悔,可是也只能同样紧紧地抱住他,什么话,都是多余。vgdh。

姐弟两人默默地痛苦了半个小时,终于缓缓地平静了下来。苏幕遮将他的整个小身子都抱在怀中,再把薄被盖在两人身上,墨儿则是死死地抓住她的手,仿佛害怕自己一松开,姐姐就不见了。

简单地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墨儿,苏幕遮沉声道:“姐姐已经找到了证据,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能带着娘堂堂正正地回到苏府了。墨儿,这段时间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什么异常都不要有,什么都不要担心。知道吗?”

“姐,你放心吧,我不会让那个女人觉察到什么的。”苏青墨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睛在黑夜之中亮晶晶的,贪婪地看着苏幕遮的容颜。脸上却也露出一丝黯然,他好想见到娘,可是现在却只能忍耐。

苏幕遮摸了摸他的头,却没有将秦雨香失声的事情告诉他,墨儿太小,她不想让他操心太多。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的床上居然还是凉席,那些下人怎么照顾你的?她们是想害死你吗?”看到房间里面的一切,苏幕遮顿时来了气。想当初在平安镇的时候,哪怕再穷,她的弟弟也没有遭过这样的罪!柳氏简直是太可恶了!

“姐,其实已经铺上了被褥的,只是因为今天不小心被小铃铛弄脏了,容妈妈便让人搬下去洗了。府上最近事情多,容妈妈说库房没有多余的被子,我不想让小铃铛受罚,便想着将就一晚上算了。”

“没有多余的被子?这是什么鬼话?你可是堂堂的大少爷,就算是没被子,她的那床也该让给你才是!”苏幕遮气极反笑,眼中更是冷光连连。

“容妈妈说我是大少爷,怎么能用下人的东西?”墨儿小声地开口,许是见到了姐姐,语气也透露出委屈。

发么你有。“好,就算是这样,那这窗子是怎么回事?”

咬牙切齿地开口,苏幕遮恨不得将那么容妈妈千刀万剐,方能发泄心中之恨。

“我不知道,睡觉的时候我记得是关上了的。也许是风大,不小心吹开了吧。”

墨儿摇了摇头,却让苏幕遮气愤的神经冷静了下来。她越想就越是不对劲,这件事情,她怎么闻到了阴谋的气息?

第152章 值得

当天晚上她便从马房抱了一床被子,和墨儿一起好好地睡了一晚上。天刚蒙蒙亮,她才将沉睡的墨儿放在了床上,将那薄薄的被子细心盖在了他身上,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冷霜,今天你好好看着墨儿,我担心柳氏会有什么阴谋,好好保护他的安全,麻烦你了。”

“主子放心,属下定不辱命。”

冷霜点了点头,苏幕遮知道她的本事,也就放下心来。她今天有重要的事情要做,绝对不能耽误了。

慕容锦之已经派人查清楚了致远大师的日常行程,更以香客的身份约好了今日要单独听致远大师讲经。而这个香客,自然便是她自己。致远大师是方外之人,却也是生性善良之辈,要让他出面作证,却也只能从打动他的方面着手了。

今天她便是打算去找致远大师的,然而她才准备出门,门房那边就有人来传话,让她驾车,柳氏身边的容妈妈要出门一趟。这场意外打断了她的计划,顿时让她有些郁闷,幸好时间定在下午,只希望能够在那之前解决掉容妈妈的事情才好。

因为她如今的身份是个哑巴,个性还憨傻,柳氏和容妈妈等人都未曾对她起疑。见他来了,容妈妈也只是吩咐道:“二牛,马上赶车去东巷。”

东巷是盛京之中富贵人家的居住地,薛府,上官府,镇远王府,安南侯府,还有几位皇子的府邸都在这边。苏幕遮心中一动,这个时候容妈妈到东巷来,莫非是找上官如的?她正愁找不到柳氏和上官如互相勾结的证据,如今倒是直接将把柄送到她手上了!

“在这儿等着,不要随意乱走,知道吗?”

下了马车之后,容妈妈便叮嘱了她一番,苏幕遮憨憨地应了,容妈妈这才起身离开。等她走远了,苏幕遮这才小心地跟了上去,果然见到容妈妈左右环视了一番,径直走到了镇远王府。

王府门口的侍卫拦住了她不让进,容妈妈说了些什么,又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件模样的东西递了过去。那侍卫之一进了内院,容妈妈便在门口焦急地等待着。过了一会儿,那侍卫才走了出来,对容妈妈说了些什么。

容妈妈似乎有些着急,然而那侍卫却很不耐烦地推开了她,无奈之下容妈妈只能带着一脸将信将疑的神色离开了。苏幕遮顿时暗道上官如的心思狡诈,容妈妈来找她,还发了帖子,可是最后容妈妈却只得了从侍卫那里传来的口头之语。上官如做事不落下任何把柄,看样子,要从这里找到两人勾结的证据,几乎是不太可能的。

暗自叹了口气,苏幕遮迅速地回到了马车边,没多久容妈妈便过来了,她也没再说什么,只让苏幕遮立刻赶车回府。

等到回了苏府之后,容妈妈便急切地向柳氏禀告去了,苏幕遮跟管事那里告了假,正要离开之际,冷霜却忽然将她叫了出来,小声说了一些什么。

“原来是这样!柳氏这个女人,以为用这种手段就能笼络住人心吗?妄想用这种下作的手段得到墨儿的信任,简直是可笑之极!她倒是打得好算盘,墨儿人小,还看不清楚人心险恶,如今正需要人体贴照顾,她装模作样一番,倒是能够哄骗主人。不过,今天她拖着‘病体’赶去的情形,定然很是精彩吧?”

苏幕遮勾唇冷笑,幸亏她昨晚上去看了墨儿,否则的话,岂不是让他生生受了苦,却还对仇人感激涕零吗?柳氏费心安排的一场好戏,到头来什么都没发生,可惜她没在场,不然能看到那恶毒的女人吃了闷亏,倒也是一件乐事。

苏幕遮猜得不错,柳氏此时此刻正生气呢,刚巧容妈妈回来,将上官如带的话传了一遍,那一张脸上的平静神色,便再也维持不住了。

“什么叫做放心等着?都这么久了还没动作,让人怎么能放心?她倒是甩了甩手什么都能推得一干二净,如今承诺的事情却还没办到。早知如此,我便自己派人早些动手了!”

“夫人莫急,上官夫人的意思,是以前一直没找到机会,就在这几天,一定能办成事的!”容妈妈赶紧出言安抚,柳氏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神色有些阴沉。

“你倒是会给我打包票,可是看看你做成的事情有多少?今天早上,我巴巴的去了大少爷来了,别说什么风寒了,连个喷嚏都没打,健康的不得了。你是怎么办事的?怎么最近什么事情交给你都做不好?”

“怎么会?奴婢是亲自确认了才走的?”容妈妈皱了皱眉,神色疑惑,柳氏却对她这样的态度有些厌烦了,挥手示意她退下。

镇远王府。

“娘,那柳氏就这样派人找上门来,看样子是真急了。”一袭白衣脱俗的少女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神色沉静地开口道。

“她当然着急了,毕竟是她最大的把柄,那个蠢妇,以为致远大师是什么人,随随便便就能对付的吗?”上官如冷哼了一声,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我倒是宁愿留着大师,那个女人说不定还会有些用处。”

上官如的脸上正是春风得意,唯一的拦路虎死了,在女儿的帮助下,和王爷之间的关系也渐渐有了改善,她相信,再这样下去,过不了几年,王爷一定会待她如初。

“娘,千万不可大意,女儿认为,还是立刻下手的好。”尹若水摇了摇头,眼中浮现出一抹深沉。这位致远大师她有所耳闻,精于医术和佛理,和薛家往来频繁。若是一不小心说漏了嘴,把苏世杰不能生育的事情传了出去,苏府必然会有一旦动荡。vhik。

她听说最近薛绍隐隐有了复出的迹象,陛下正准备封他一个官职,上次没杀死他,再想动手就没那么容易了。更何况薛绍似乎已经知道了秦雨香的身份,他若是有了实权,定会想方设法参与其中,到时候柳氏对她们生恨,说不定便会破罐子破摔说出一切。

反正她们以后也不可能和那个女人再打交道,要断便断的彻底一些。这致远大师,是非除去不可了!

听了尹若水的话,上官如想通了其中的利害关系,顿时点了点头,温柔地看着自己的女儿道:“还是你考虑的周到,若水,你这孩子是越来越聪明了,如今娘也不得不相信你那个梦境也许是真的。幸好,你知道以后大概会发生什么事情,能够早点把那些事情解决了就好。”

“娘你放心,有女儿在,定然不会让你吃苦。如今父王的态度回转,我们以后的机会肯定会越来越大。”尹若水淡淡一笑,眼神却充满了自信和笃定。

“可是,九皇子在你梦中,真的是那天命所归之人吗?”上官如压低了声音,悄悄地开口询问道,“还有,你本来就体弱,最近却忽然学起了骑射,看看你的双手,都磨成什么样子了?你不心疼,娘还心疼呢!”

说着,便拉起了她的手,只见那原本白皙如玉的双手之上,多了许许多多的伤口和茧子,看起来触目惊心。尹若水神色微微一变,仿佛想起了什么,脸上浮现出一抹复杂的怨恨和痛意,随即消失不见。

她还记得,那个女人出现之后,郡主的地位,父王的疼宠,还有那个人的目光,纷纷都被她抢走。而她却只能忍受着屈辱嫁给了十三皇子,一开始,十三皇子顾忌着她的身份,对她还算是体贴。然而随着母亲当年的阴谋被揭发,父王活生生地亲手打死了她,甚至不再认自己这个女儿。她的人生,便在数不清的屈辱和痛苦之中度过。

那个女人的大婚,奢华轰动,九皇子当着世人的面发誓,此生只有她一个妻子。那个时候,她却被小妾设计,好不容易怀上的儿子,就那样无声无息地死去。那个女人喜欢骑射,九皇子就专门建了一个猎场给她玩耍,那个时候,她却被夫君冷落,看着他迎娶新人。

穆国使臣前来,那个女人赢了对方的勇士,被陛下封为固伦公主风光无限,那个时候,自己却被侧妃陷害,差点失去正妃之位、、、、、她看着那个女人一步一步走向荣华,而自己却沦落为奴仆一般的存在,最终受尽了屈辱而死。

那样的绝望和怨恨,她不甘心,如果不是因为那个女人的出现,自己怎么会沦落到那边的境地?凭什么,都是父王的女儿,她可以享尽宠溺风光,却让她来承受那样不公平的屈辱和命运?府如有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