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之谦看着二弟那高兴的样子,不禁摇了摇头。

这时,老夫人沉重惋惜的声音传了出来道:“砚哥儿,你要为今日的决定后悔的。”

安然怕老夫人说太多,立即道:“二哥哥说了要退婚,可是会反悔?”

贺之砚昂着头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妹妹放心就是,我贺研华说过的话,从来算数,绝不言悔。”

“好!”安然笑道,“那就请贺伯母将婚书准备好,我们写了退婚书,还请贺伯母将当年我父亲留下的婚书赐还与我。”

这时,文房四宝送上来了。贺之砚立即让人研墨铺纸,他要写退婚书。

这时,只听安然道:“既然事情都谈妥当了,这退婚书还是我来写吧!请老夫人让人把屏风搬开。”

老夫人一听就明白安然是想让自己孙儿后悔,但她想着也该让那小子长点脑子了,总是这样自以为是的怎么行?便点头吩咐人搬开屏风道:“来人,把屏风搬开吧!”

两个婆子上前来,很快将屏风收了抬开。安然盈盈浅笑地走到哥哥身边,兄妹两个相视而笑。

却说贺之砚见屏风搬开了,也好奇地想要看看那个村姑长什么样子,却不料这一抬头就失了神。这几年来,他自忖美人也见过不少,却不料竟没有一人能及得上眼前的少女。那明媚的笑容,恬淡大方的气质,哪里像村姑了?

安然见文房四宝都准备好了,便施施然走过去,对贺之砚嫣然一笑道:“二哥哥,这退婚书还是让我来写吧!二哥哥是男子,又出身高门,以后定能有名门贵女相配。妹妹我出身寒微,要是坏了名声,可就真的要嫁不出去了。”

贺之砚看着安然的笑靥,不禁有片刻失神,只觉得心跳得比往常快了许多,等他回神,安然已经在纸上写下了“退婚书”三个大字。

那字体圆润飘逸,一看就知道不凡。他不禁失声赞道:“好字!好字!”

老夫人瞪了他一眼,也忍不住上前去看。她知道自己这个孙儿向来心高气傲,能让他赞好的可不多。吴氏扶着老夫人,也跟着过去看,心里也是好奇得很。

只见安然不假思索地在纸上写道:“婚姻之约,本为结二姓之好,当以信义为先,方可患难与共,互相扶持。现有江阳贺氏与合江赵氏,乃父辈十年前订立之婚约,然今贺氏背信弃义在前,蒙蔽哄骗在后,又假传谣言败坏女方名誉,实有违婚姻之义,故今日双方约定解除父辈所订之婚约。今日之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恐后无凭,立此文约为照。立书人,赵氏女安然,祁丰十九年三月十二。”

安然一气呵成地写下来,那一笔字不说龙飞凤舞,却是笔画圆润端丽大方自成一体,竟然是众人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贺之砚只见了字,根本没心思去看安然写的到底什么意思,只不住地感叹:“好字!好字啊!这字体势紧密,隐隐有王右军之风;又姿态朗逸,啊,妹妹可是学过魏碑?这字已经自成一派,妹妹若有更多书法传世,便可当得书法界一代宗师了…”

老夫人差点被他气乐了,不由骂道:“现在知道你妹妹才貌不凡了?如今都要退婚了,人家写得再好,与你有甚相干?”

贺之砚这才醒悟过来,他看了看那张退婚书,又看了看容貌清丽气质不俗的安然,不由悔恨不已。要是他听了父亲祖母大哥的话,老老实实将然姐儿娶过来,以后可不是天天都能看她写字?

这退婚书自然是一式两份,因此,安然写好一份,又提笔再写了一份。

“二哥哥,请签章吧!”安然将笔递给贺之砚,又对吴氏道,“兹事体大,还请贺伯母为我们见证。”

贺之砚提起笔,看着安然几度犹豫。他后悔了,他不想退婚了行不行?

安然见了,不由轻笑道:“二哥哥,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言犹在耳呢!”

贺之砚听了不觉脸上发烫,无奈之下只能在退婚书下写上自己的名字,又掏出随身荷包里的印章盖上。

“贺伯母,您请。”安然又催着吴氏落笔。要知道,很多时候当事人自己退婚是无效的,得有长辈的签字才成。

吴氏见事情已无法挽回,儿子又已经盖了签章,也只好写下自己的名字,盖上手印。

紧接着,不等安然提醒,安齐就走过来,代表赵家家长签字盖章。

如此,这退婚书便能生效了。

安然收起一份,小心地吹干墨迹折叠起来放进随身的荷包里。另一份留在案几上,贺之砚已经抢过去,当成心肝宝贝一般举在手中摇头晃脑地品评着。

“婚姻二字结构极佳,笔画端丽…这个江字笔画匀称,一气呵成,好…”

安齐也将贺家的婚书退还给贺家,同时讨要妹妹的婚书:“还请贺伯母赐还妹妹的婚书。”

吴氏无奈,只能取出准备好的婚书还给赵安齐。

安家展开看过,确实是父亲的字迹,便小心地收起来,这就打算告辞了。

安然见解决了贺之砚,又见贺之谦站在一边,便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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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后悔死你【97xs手打VIP】

看着贺之谦脸上好几处青紫,安然微微蹙眉,缓缓走过去,敛衽行礼道:“昨晚是兄长鲁莽了,还请贺大哥见谅。”

贺之谦立即回礼道:“是大哥欺瞒在先,不怪子贤生气。妹妹不必放在心上。”他还是第一次见安然如此打扮,竟然比离开合江那天穿大红嫁衣更好看。今天的然姐儿,就是一个无意间坠落凡间的小仙子,美得高洁,可望而不可及。

安然抬头幽幽地看了他一眼,便低着头道:“多谢大哥昨夜告知真相…”

贺之谦看着她目光中的欲语还休,只觉心痛难忍。心底不自觉地就冒出一句话来——

纵然情深,奈何缘浅…

他满脸惭愧,心中黯然道:“本就是贺家的错,是我不该欺瞒你们。”

安然忽然又转身对玉兰招了招手。众人这才看到玉兰手里抱着个盒子。

安然打开盒子,将里面的葫芦丝取出来递给贺之谦,含笑道:“这是贺大哥随身之物,小妹特意带来还给贺大哥。感谢师傅这几日的教导,今后徒儿定会勤加练习,只盼有一天也能吹出师傅那样的天籁之音来。”

贺之谦接过来,略摩挲了一下抱在怀里,强笑道:“妹妹你天分比我高,以后肯定能做出更好的曲子来的。妹妹不但字体自成一家,在音乐和诗词上的成就也是非凡,或许有一天,妹妹的才名会传遍天下。有你这样的弟子,说不得以后倒是我这个做师傅的要跟着沾光了。”

贺之谦原想着难得遇到知音人,就将这葫芦丝送她了,却不想她却谨然守礼,他的东西,她居然一样都不要。也是,她是个好姑娘,是不能随便要男人东西的,更何况这是他用过多年的旧物。

“师傅过奖了。徒儿心无大志,只想过平平淡淡的日子,诗词也好,音乐也罢,不过是怡情之物。艺术若为名声所累,反倒失了本心,难成大器。这样的话,还请师傅以后莫要再提才好。”安然施施然道,一副不重名利的淡泊神情,却更让人觉得她才华横溢超凡脱俗。

贺之砚听到这里,忙上前来问道:“妹妹还懂音律和诗词吗?大哥见过妹妹的诗词?念一首给我听听?”

贺之谦回头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道:“赵家妹妹可不是那什么江阳第一才女,她的诗词不过是怡情之作,岂能外传?”而后,他又对安然道,“妹妹放心,答应你的事情,大哥会永远记在心里的。”

安然这才点点头,又想起自己曾经要求过他的事情来,只能再次敛衽行礼祝愿道:“之前种种都是误会,有些事情还请师傅不要放在心上。徒儿在这里祝愿师傅与师娘夫妻恩爱,白头到老,一生安康。”

贺之谦只觉得有一把刀扎在胸口,每跳动一下,就抽痛一次,但他却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只能面色如常地躬身还礼道:“为师也愿你一生平顺,心想事成。”希望你能找一个真正懂你的、能疼爱你一辈子的夫君…

大厅里这么多人,也都是人精,难免看出些端倪来。独孤氏更是恨得银牙紧咬。难怪昨夜对自己如此冷淡,原来是心里有了别人。

老夫人也觉得头疼不已,这到底算怎么回事啊!谦哥儿明知道自己是代兄弟去迎亲的,怎么会…竟然还教人家吹那什么葫芦丝,还将随身之物送人。谦哥儿向来稳重,怎么这次处事却如此轻浮?唉,都是她的错,都是她的错啊!

安齐见事情都办完了,便告辞道:“今日之事也是源出误会,只可惜走到这一步已经难以挽回。安齐代母亲向老夫人和贺伯母致歉,我们兄妹这就告辞了。妹妹的嫁妆,我们明日会派人来搬,还请老夫人贺伯母多担待。”

兄妹两个告辞出去,上了马车,安齐便忍不住问道:“妹妹,你那退婚书写得好!要是给我写,只怕不能写得这样漂亮还将责任全都推给贺家。你看到贺之砚那傻样子了吗?居然捧着那退婚书不住地品评着。哈哈,妹妹,你说他会不会将你写的退婚书当成宝挂在书房里天天看?”

安然想起贺之砚先前的样子来,也忍不住好笑。她重重地点点头:“我觉得很有可能。如果他真的喜好诗书,只怕真会当宝贝一代一代传下去呢!”

“他一定后悔死了。挂在书房里每天的看,看一遍后悔一次。”听到这里,玉兰也忍不住捂着嘴笑起来。

安齐也深以为然的点头,又笑着对安然道:“妹妹这法子不错。要是我们大吵大闹的,两家脸上都不好看,那贺家只会庆幸没有与我们结亲。现在这样,却让他们后悔一辈子去。就算以后那贺之砚娶了妻,若不能胜过你五分,在贺家人眼里,她就不如你。以后还得想起你来,还得后悔。”

安然扭头,下巴微微一扬,不无得意地说:“那是当然!本姑娘今天精心打扮了也不是让他们白看的。”

安齐看着她那得意样儿,不由揽着她的肩膀大笑不已。他的妹妹向来聪明得很,岂能白白吃这么大一个亏?自然应该找些场子回来才对。

“对了,你跟那贺之谦说那些话也不是白说的吧?我以为你很喜欢那葫芦丝,不会还他了。”

安然挽着哥哥的胳膊靠在他肩上,眯着眼睛惬意地吐了一口在浊气道:“我是喜欢,可我不能自己去买吗?何必用那臭男人用过的东西?”

安齐听得好笑,不由欢喜地揉揉她的头。

安然生气地拍开他的手道:“人家今天为了弄这个发髻容易吗?又给我弄乱了。就不能让我臭美一天?”

安齐抱着她只是笑,只觉得自己的妹妹是天底下最最可爱的女孩子。现在她可以不用嫁到贺家了,连他自己都想不到会这样高兴,比他中举、比他成亲时还要高兴百倍千倍…

“对了,那贺之谦在船上都答应过你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说起这个,安然不禁神秘一笑,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而后就捂着嘴笑起来。

安齐不禁满头黑线,怒视着她道:“你,你,这样的话也你敢说?他居然还应了你?你说他今天那样子,是想信守承诺呢还是真的当是误会就这样过去?”

安然歪着脑袋想了想,摊摊手道:“我想不出来。哥哥你是男人,不如你从男人的角度分析看看。”

安齐细细地想了想,也跟着摇头道:“当初他明明知道你们没有未来,却还是陷进去了,今天又那样一副不舍的样子…我看他即便不能信守承诺一辈子,但短时间内只怕是丢不开你的。我说妹妹,你不会是有意提醒他那些约定的吧?你这样会不会过了一点?我怎么觉得他那样子很可怜?”

安然眨了眨眼睛,无辜地说道:“我跟他说了不要放在心上的呀,我还祝他们夫妻恩爱白头到老呢!你看看,你妹妹心多好?”

安齐扶额叹道:“你不这样还好,你这么一说,又装出那样一副欲语还休的样子来,他不记你一辈子才怪!其实要我说,公瑾人还不错,至少昨晚他赶来跟我们说明真相了不是吗?要不然等你今天入了洞房才知道嫁错了人,我看你怎么办!妹妹,你说我们这样会不会有点过了?”

她做过了吗?安然蹙眉想着,谁让他骗她来着?他明知道不是她的未婚夫,却与她那样亲近,丢了心也是活该!要是她心智不坚,真对他动了心,伤心一辈子的可不就是自己?

&8226;却说贺家拜堂这天临时取消了婚礼,之后又传出退婚的消息,自然是江阳百姓最好的谈资,很快就传得人尽皆知了。

贺之砚的“知己好友”们纷纷上门道贺他抗争成功,与姜姑娘好事将近。谁知道进了贺之砚的书房,却看到一个眼睛发红,胡子拉碴,头发凌乱,异常憔悴的贺之砚。这哪里还是他们认识那个风流倜傥才思敏捷的贵公子?

“二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对呀,不是说退婚成功了吗?”

“难道你装病被老夫人知道,被罚了?”

贺之砚摇摇头,指着墙上的一幅小字道:“你们看!”

“咦,这是什么?怎么这样小…嗯?退婚书?”

“啊,这是二公子你跟那赵家村姑的退婚书!”

“咦,不对啊,这上面说立书人赵氏安然,好像就是你那村姑未婚妻?她会写字?还写得一手好字?”

“你们别说,这手字还真不错…”

几位狐朋狗友虽然实际上没多大才气,但到底是读书人,字的好坏他们还是看得出来的。这越看,他们就越觉得这字好看,左看右看竟然挑不出半点毛病来,反而使自己越发沉溺下去,不由纷纷赞道:“好字!好字啊!居然自成一家!”

“这真是那村姑写的?”

“这哪里还是村姑?那姜姑娘号称江阳第一才女,那字当初我们也还觉得好,可与这位赵姑娘比起来,可就差远了。”

大家说到这里,总算明白过来风流倜傥的贺二公子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了。

“二公子可是后悔了?”

“唉,为了瓦砾,丢了美玉。要是我,我也得后悔。”

“对了,那赵姑娘长得如何?不是说粗鄙得很么?”

说起女子的容貌来,男人都是一副德行,所有人都满脸期待地看着贺之砚。

贺之砚苦涩道:“我自十六岁开始混迹花丛,自忖阅人无数,却无人能及她半分风华。”

“啊!竟然还是个美人?”

“哎呀,二公子,这回你可失算了!”

“是啊,你不是派人见过那赵姑娘的吗?他们怎么骗你啊?早知道是个美人,就算不识字也可以教她嘛!”

“若能得这样的美人为妻,红袖添香,该是何等风流迤逦啊!”

贺之砚瞪着这群狐朋狗友,恼恨不已。当初不就是他们怂恿他与家里抗争,还给他出了装病散谣言的主意吗?要是不是他们,他说不定早就妥协了,哪里会走到这一步?

为了那个连脸都没看清的姜姑娘,退了父亲早年订下的婚事,不但错失一位绝代佳人,还让贺府声誉蒙羞,叫贺之砚如何不悔?他想起赵家妹妹的话,诗词音乐只是怡情之物,不肯为名声所累,不觉茅塞顿开。

以前父亲也说过他整日弄那些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的是不务正业,他心里总是不屑,以为父亲自己在这些方面不擅长,这才看不得他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那天听了然姐儿的话他才明白过来,自己汲汲营营如此在乎名声,哪里还能成就大道?父亲说得不错,枉他自以为聪明,确实不及赵家妹妹五分啊!

&8226;却说独孤氏看出丈夫与那赵安然神情不对,心中暗恨不已,平日里不由得对贺之谦更加冷淡。

贺之谦与她说话,她不是不答就是冷嘲热讽的,让贺之谦的心也跟着越来越冷。本来贺之谦心里对独孤氏是有愧的,觉得自己一个有妇之夫心里却放着另一个女人,还曾经是弟弟的未婚妻,如何对得起给自己生儿育女的妻子?他已经准备以后一定要对妻子更加温柔体贴的。但独孤氏变本加厉的冷漠到底寒了他的心,她都嫁给他了,儿子也生了,却还是打心底里看不起他,让他在她面前总觉得自己低人一等似的。是个男人,谁受得了?

贺之谦想起安然看着自己的崇拜信任的眼神,越发衬得妻子冷漠高傲,不需要他。他越来越觉得妻子与然姐儿差得太远,慢慢的竟觉得自己爱上然姐儿也是理所当然的。

因此,贺之谦干脆搬去书房里住,每天除了去看儿子,也懒得跟独孤氏说话。他曾经应过一个女子,除了她,再不会有别的女人,他想做个信守承诺的君子。尽管,她已经不会在意了…

&8226;不说贺家婚事取消被人议论,只说安齐找齐了人手,找好了船,第二天就上贺家去将安然的嫁妆全都搬上船放好,隔天就启程回合江县。

来的时候是逆水,船走得慢,这次回去却是顺水,不过四天就到了。

顾宛娘听到通报的时候还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儿子说了要在江阳多住几天才回来的,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还有然姐儿?然姐儿不会这么远还回门吧?不是说了不用回门的吗?

她疑惑地走出去,却看到下人不断搬着箱子家具进来,细细一看,却正是自己给女儿置办的嫁妆,惊得她差点没晕过去。

“到底怎么回事?”顾宛娘愤怒地迎上一对儿女,抓住女儿从头到脚看了一遍,看到女儿还是姑娘装扮,不由跺着脚道,“让你给你妹妹送嫁,你竟然就这样把她带回来了?到底怎么回事?”

安然赶紧扶着娘亲的胳膊道:“娘,您先别急,我们进屋去说。”

顾宛娘推开女儿,怒气冲冲地回身就走,还边走边道:“是,你们都大了,翅膀硬了,不要娘管你们了。我还问什么,反正这么大的事情你们也能自己做主了…”

“娘,我们不是不跟您商量,而是事情紧急,我们来不及跟您说啊!”安齐一边解释一边追上去,死死地扶着娘亲的胳膊,怎么都不放。

顾宛娘挣脱不开,也只好随了他。回到大厅里,她坐下来,不顾自己还在喘气,便问道:“到底怎么回事?说吧!”

事情自然不能照实说,安然知道,按照娘亲的性子,要是照实说,她肯定会让她留在贺家的。所以,安然制止了想要出声解释的哥哥,又让大厅里伺候的人都出去,这才自己开口解释道:“我和哥哥到了江阳,住在了舅舅陪嫁的那个宅子里,谁知半夜贺之谦找来…对了,娘,贺之谦就是之前来迎亲的那个,他不是贺之砚而是贺家长子贺之谦。他说因为贺之砚不肯娶我,装病卧床,所以贺家老夫人才让他冒名顶替来迎亲的…”

顾宛娘听到这里,两道眉毛已经深深地皱起来了。装病卧床?

安然又道:“可是,眼看第二天就要拜堂了,那贺之砚还是不肯起床与我拜堂,贺家老夫人还想让贺家大哥跟我拜堂…贺家大哥觉得不妥当,贺家大嫂也不乐意,所以贺大哥就告知了我们真相。女儿一听,心里就不高兴了,然后找了媒婆来问。娘您一定想不到媒婆说了什么!”安然气呼呼地说。

“那媒婆说什么了?”顾宛娘听得着急啊!怎么女婿忽然就变了人呢?她看着那么好的年轻人,原来不是自己的女婿?这贺家也实在太过分了!

“那媒婆说,贺家二公子看上一个青楼名妓,想娶回家,贺家老夫人不答应,他就装病不肯娶我。不但如此,他还放出谣言,说女儿克夫,现在整个江阳都传遍了。娘,我可怎么办啊…”说到这里,安然便应景地捂着脸哭起来。

听到这里,顾宛娘想杀了那贺之砚的心都有,焦急地问道:“后来呢?”

安然哽咽道:“后来,哥哥就上门质问,那贺之砚也不装病了,明着说要娶那青楼名妓当二房,说要是我答应,他就拜堂,我不答应,他就不娶我。哥哥一听,怒了,说什么都不答应,又回来问我。女儿实在受不了这个气,就和哥哥一起去贺家退了亲…”

“好一个贺家,实在欺人太甚!你爹当初真是瞎了眼,居然跟那样的人结拜,还将心肝宝贝许给个纨绔,害得我的女儿好苦…贺家的人真不是东西,背信弃义不说,还背后泼人家污水,那样的纨绔公子,也就配青楼名妓…”顾宛娘拍着身边的桌子,站起身来不住地转着圈儿骂贺家的人。

安然和安齐对视一眼,赶紧低下头去。娘亲需要发泄,就让她骂吧!过一会儿他们再劝劝就好了。

顾宛娘骂了一阵,又红着眼睛去安慰安然。

“然姐儿你别担心,我们有退婚书,都是那贺家不对,以后娘一定给你找个好人家,胜过那贺家十倍百倍!”

安然感动地点着头,抱着娘亲假哭了一阵,而后便提出来:“娘,不如我们跟哥哥一起去京城吧?”

顾宛娘迟疑了一阵,却不大肯离开这里。

在这里,毕竟还有她的亲人在,要是去了京城了,要回来就不方便了。

然而,顾宛娘下一句话却差点将安然吓死。她说:“对了,你走了没几天,家里来了一位客人,是从京城来的,说是仰慕你爹爹的才华,想要借阅他的手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