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这啊那的,还不是该怎么过怎么过,最好把这家计给接过去,我这么些年,累的慌。谁家媳妇一进门就当家的?”吴氏浑不在意,她的丫鬟已经急了:“可是,可是…”

这话怎么听起来那么不好,吴氏原本以为自己丫鬟就顺口说说,可听着这话完全不对,转身看着自己丫鬟,眼神凌厉起来,她虽爱开玩笑,但也是掌家那么多年的人,丫鬟被她一瞪就有些害怕,吓的立即跪下:“县君,是我那日听北府的人说,说等到胡大娘子进门,老太君定会把这家交给胡大娘子当,我们这些人,就没这么风光了。”

北府就是荣安郡王府,也就是赵匡义的府邸,两边只隔了一道墙。

北府的人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吴氏觉得这事有些不对,但她并不会嚷出来,只是道:“我权当你人年纪小,糊涂,若再让我听到这样的话,你也不用在我身边服侍了,从哪来的,就往哪去。”

吴氏身边的位置,自然是一等一的好位置,这丫鬟也是用了许多心力才得到的,此刻听到吴氏这样警告,当然不敢说一个字,战战兢兢谢了恩,这才起身。

赵镇到了荣安郡王府,管家立即上前相迎,没口子的恭喜着他。

赵镇晓得这是要赏钱,拿出一个荷包:“你们拿去分了吧。二叔公在哪里?我方才听二婶说,二叔公要寻我。”

管家谢过赏才道:“郡王在书房呢,他近来越发爱这些书啊画啊,还说什么,当世词人,成就最高的乃唐国主,只恨不得一见。”赵镇笑着道:“二叔公果然越来越不像先前了,只是送给我画,又有什么意思,我又不好这个。”

“这怎么说呢?您不爱,可难保那位大娘子爱啊!”听管家提到胭脂,赵镇真不晓得该做何表情,只淡淡一笑就进了书房。

赵匡义正背对着他,欣赏一幅话,他也快六十了,不过这些年养尊处优,比起原先在战场上拼杀时候,要白胖了些。听到赵镇进来,赵匡义并没转头,只是道:“阿镇,来来,来和我一起瞧这幅画,这画让我想起当初和你祖父并肩作战时候。”

赵镇应是后走到赵匡义身边,不过赵镇怎么都瞧不出这画妙在哪里,只觉得这画云里雾里的。赵匡义却看了许久,这才伸手把这画卷起,递给赵镇道:“你什么都不缺,你成亲我也想不出送你什么贺礼,幸好见到这幅画,想着你是你祖父的长孙,很该给你。”

赵镇忙行礼谢过,把这画揣在怀里才道:“听的管家说,二叔公想见一见唐国主,只怕再过些年,就能如愿得偿了。”

如愿得偿?赵匡义的眉头挑了挑,接着就叹气:“可惜了,我已经多年不上战场了,不然这样的事,岂不快哉。”

赵镇不敢打扰他,只是用手挠一下鼻子,赵匡义又唔了一声:“不过你外祖父能做这件事,很好。”

赵镇恭敬应是,也就告退出去。赵匡义看着赵镇的背影,眸色渐渐暗了,天下之事,哪是这样简单?

赵镇去给符夫人问过安,又去见了几位堂房婶娘,也就带着画回家,让人把这画挂在房里,只是怎么都瞧不出什么妙处,也实在太着恼了。

日子一过起来,就跟风吹过一样,很快婚期就到了,赵家送去催妆礼,胡府那边也把嫁妆发来,近些年日子渐太平,京城的嫁妆也不像前些年那样简朴,开始往奢华处走。

胭脂当初的嫁妆之外,又添上了许多东西,因此这幅嫁妆,看起来也耀的花人的眼。只是这样的嫁妆,还是挡不住有人的嘲讽,就不晓得这一回,胡家大娘子,要过多长日子,会被赵家休出?

胭脂坐在轿子里面,总是嫁过两回的人,并不像别人一样担心害怕,外头鼓乐喧天,轿子慢悠悠地转了许久,终于停下,胭脂晓得,这是已经到赵府了。

轿帘已经被掀起,喜娘笑着把盖了盖头的胭脂给扶出来,又往她手里塞了一段喜绸。胭脂头一次出嫁时候,婚仪还是从唐俗,并不是盖盖头,而是用一把扇子遮面。

而现在,数年过去了,这京城中兴起给新娘子盖盖头出嫁,甚至还有人引经据典,说最早出现在东晋,这也算是从了古风。谁知道是真是假,不过胭脂可以肯定,这盖头没有当初的扇子好,扇子好歹还能瞧见人,这盖头就什么都瞧不见,除了前面的脚跟。

自那日银楼之后,胭脂就再也没见过赵镇,也不晓得他此刻脸上是什么神情,定然十分懊恼吧?汴京城里这么多闺秀,偏偏娶了自己。而且,还是彼此都看不顺眼。

胭脂胡思乱想时候,已经进了堂内,喜娘在那指点着,该怎么下拜,最后礼成,送入洞房。胭脂只能听到耳边有人七嘴八舌地在说话,不外就是郎才女貌那些。

胭脂忍不住就着盖头抬头,也不晓得是谁能说出郎才女貌,当然不排除这人之前就见过自己。所以这么说。

、第56章 前夫

“周兄,你瞧新娘子抬头,是不是听到你的声音?”等新人被送进洞房,有人笑嘻嘻地拍着旁边一人的肩问。

被问的就是胭脂的第二个前夫,前开封府尹的长子周大郎,当然现在他父亲已经升为工部尚书,周大郎走了父荫的路子出仕,在外从一个县尉任起,此刻是外任已满,回京察考,不出意外的话,会再升上一升。

谁知志得意满的他,回京后听到的第一个消息竟然是胡家大娘子要嫁给赵镇,这简直是让周大郎想吐血,他可从没忘记当初的海誓山盟,一直想要再续前缘。当然此刻周大郎已经完全忘记奉母命再娶了史大娘子做妻子这回事了。

此刻听到这人的话,再想到方才看见胭脂抬头时候的心情,周大郎真想哭一哭,那个男子有什么好?不过是个武夫,哪似自己,读书上进从来都是被人赞的。

“缘分已尽,今日来此观礼也是常事,朱兄又何必取笑我!”周大郎忍了又忍,这才说出这么几句得体的话。被称为朱兄的人浅浅一笑:“说的是,你既能来观礼,证明你已经忘掉了,哪像英国公府,只让人送了贺礼,并没前来观礼。”

哪里忘掉了?周大郎十分想要咆哮,但又不敢咆哮出来,只得又是一笑,和人前去坐席。

胭脂当然不晓得自己还有个前夫来了,不过就算晓得,胭脂也不会在意,对曾经的两个前夫,胭脂都已把他们忘到九霄云外去了,特别是那第一位前夫,除了是个纨绔,胭脂对他没有任何印象。

盖头被掀开,胭脂就觉得眼前一亮,屋内点了许多烛,又没了盖头,终于可以松一口气。

见胭脂并没瞧着自己,赵镇很想把盖头往地下一扔,这个女子,竟然一点也不知羞,实在是,实在是,不晓得该怎么说她。

喜娘已经递上合卺酒,赵镇忍了又忍,终于把合卺酒接过,就跟看仇人似的看着胭脂。

胭脂才不在意他的眼神,方才已经打量过这间洞房,果真赵家比不得原先那两家,光从这间洞房的摆设来瞧,就花了很多心力。既然赵镇把酒杯递过来,胭脂也就接过酒杯,一饮而尽,什么都没说。

见他们两喝过合卺酒,喜娘忙又说上几句吉利话,赵镇也就出去陪客。胭脂这才打个哈欠,转下脖子,伸手把发上的冠子取掉,这冠子可真重,是不是自己年纪过了,怎么觉得这冠子比前两次戴的,都要重?

红玉见胭脂伸手把冠子取掉,急忙阻止:“大娘子,等会儿还有人来,您不能取。”还要来人?胭脂还在奇怪,就听到外面传来笑声,门边守着的是赵家丫鬟,已经在那高声通报:“几位小娘子来了。”

说着门帘掀起,最先走进的是赵琼花,她身后跟着的是曹青青。吴氏跟在后面,嘴里还在嚷道:“就你们最为调皮,偏偏要来瞧新娘子。”

“二婶子您可别这样说,什么叫我们调皮,我们啊,是想早日见见大嫂。”说话的是赵二娘子,赵家一二三这三位小娘子都是荣安郡王的孙女,赵大娘子已经出嫁,跟随丈夫在外任上。

吴氏故意做个不满:“就是月华你最调皮,哪像琼花,这么稳重。”

“二婶您又护着四妹,再说别说我们调皮,五妹若不是您拦着,她早来了。”赵三娘子相帮堂姊。胭脂不由吃了一惊,早听说赵家女儿不少,可真见了,胭脂还是觉得,怎么会这么多。

而且怎么听这说话的口气,个个都和曹青青差不多,那赵琼花,自己这位亲小姑子,是赵家女儿们的异类?胭脂很想摆出个害羞的样子来,不过曹青青已经坐在胭脂身边,细细瞧了瞧胭脂才笑着道:“表嫂,今儿我才可以正经叫您一声表嫂了,您做的事,我都听说了,可佩服了。”

“就是,遇到不平的事谁都会出来说几句,可像大嫂子这样,还敢管一管,简直少见。”赵三娘子当然也不会让曹青青专美于前。

“还有还有,有些人不但不肯管,还要说多管闲事,真是听了让人气恼。”这回是赵二娘子开口。胭脂觉得自己额头已经有汗珠,这么多人,还真有点难以分清。

“我们差不多年龄的堂姊妹,共有四个,除了我们,还有五妹呢。”赵琼花从来都是体贴的,此刻也不例外。吴氏已经道:“五娘子就是我家的,她今年十二,最是调皮不过。”

那这位是?赵琼花已经道:“这是二婶。大嫂您的婚礼,就全是二婶操持呢。”

胭脂忙起身给吴氏行礼:“见过二婶子!”吴氏急忙扶住她:“哎,别这样客气,原本呢,该明日才来见的,不过是因为我被她们几个吵的没有法子,怎么都拦不住,这才带她们前来,你不嫌烦,已经够了。”

“二婶子又说我们,明明是您也想瞧瞧大嫂。”赵二娘子毫不迟疑。吴氏急忙把口一掩,装作失语。看来赵家,并不像外面传说的那样,而是彼此都很和睦。

胭脂在心里判断了,赵琼花已经一一介绍,这谁是谁,这样的事,赵琼花做起来是最自然不过,难怪天子有意要赵琼花为儿媳,这样的教养,真是不错。

赵家几位小娘子又围着胭脂问长问短,胭脂在她们问话中觉得有件事很奇怪,为何听来她们对自己不但很熟悉,而且还有一种仰慕感,像是有人刻意为之,但绝对不是赵镇。

胭脂可以保证,赵镇别说为自己说好话,不在背后再说一些坏话,就已经很好。

“你们几个,都是吵的人头都晕了。”吴氏等她们都问过一遍才对胭脂道:“她们就是这样,你初时可能不习惯,以后就好了。”

赵琼花听的吴氏这话,唇边现出一抹奇怪笑容,胭脂晓得,这里最看不上自己的,只怕就是这位亲小姑子了,不过,随她去吧。

赵琼花虽然对胭脂,确实有些奇怪的心绪,但这并不代表她会做出失礼举动,见人送进来一个食盒,忙上前接过,红玉见状,急忙过来相帮着布置。

赵琼花打开食盒,拿出几样精致菜肴:“我听说人成亲这日是最饿的,往往也会忘记吃饭,想着二婶子事忙,我特地让厨房备了几样菜过来,只是不晓得合不合大嫂您的口味。”

这样体贴入微的小娘子,若不是胭脂之前和赵琼花见过,也很细致地观察过,会真的相信赵琼花待自己十分周到。不过这样的人相处起来也有好处,那就是她好面子,不会撕破脸。可是自己,丝毫不介意和人撕破脸。

胭脂对赵琼花浅浅一笑,说声多谢就接过赵琼花递上的筷子。赵三娘子的眼已经瞪圆一些:“大嫂,好吃吗?”

吴氏拍了赵三娘子一下:“有你这样的吗?等会儿回到郡王府,我告诉你的丫鬟,让她们给你备碗鸡汤面。”

“二婶子,难道您没听说过,隔锅才香?”赵二娘子浑不在意,胭脂也笑了,夹一筷菜在小碟上,递给赵三娘子,赵三娘子用勺舀到嘴里:“的确不错。”

房内又充满笑声,胭脂又是一笑,不管赵家是什么样的人家,也是自己未来数年内要落脚的地方,和赵家的人相处好一点,总好过成日鸡飞狗跳。

外面已经传来杂沓的脚步声,赵琼花没想到赵镇今夜会回洞房,罕见地皱了下眉,但还是笑着道:“只怕是大哥回来了。”果真小厮已经扶着看起来喝的烂醉的赵镇走进来。

胭脂就能猜到赵镇会装醉,唇边有淡淡的嘲讽笑容。赵三娘子已经上前去推一下赵镇,腮帮子已经鼓起来:“曹大郎不是说,会帮大哥挡酒?怎的没挡下?”

小厮忙道:“这事,怪不得小的们。”吴氏已经起身:“好了,都退下吧。让新人好好歇歇,明儿一早还要去见长辈们呢。”众人纷纷离去。

红玉有些焦急地问:“大娘子,这可怎么办?”胭脂瞧着被放在椅上装睡的赵镇,对红玉道:“你下去吧,这里有我呢。”红玉迟疑了下,还是退下。

胭脂走到赵镇面前,伸手戳他一戳,谁知赵镇只哼了一声,胭脂拍拍手:“别装睡了,我们来商量商量,以后该怎么做。”

赵镇晓得今日不进洞房是怎么都交代不过去的,因此才想出装醉这一招,听的胭脂这话眉头微微一跳,但并没睁开眼。胭脂又哼了一声:“你若不肯醒,那我只有扒了你的裤子。”

赵镇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你,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这样无礼的话也说得出口。”

胭脂瞧着他:“怎的,不装醉了?再说这算什么无礼,现在你是我的夫君,我是你的妻子,这本就是很正经的事。”

、第57章 答应

胭脂这一脸的义正词严,倒让赵镇无话可说。环顾一下洞房内的摆设,赵镇有些郁闷地想到,的确,今日是自己的新婚之日。若面前的女子真要对自己做些什么,还真是不能怪她。

可是,真的要做什么吗?赵镇看着面前的胭脂。胭脂虽已取下冠子,发髻并没有散,面上的妆容也没洗去。看起来少了几分张牙舞爪,竟然还有几分可爱。

可爱这个词一冒出来,赵镇就觉得不对劲,不不,大丈夫怎么能为美色所迷?还是谈谈正经事,于是赵镇对胭脂皱眉:“你方才说的,以后怎么做,到底什么意思?”

胭脂见赵镇说话时候还不忘记拉着衣襟,白他一眼就坐回床上,接着拍拍旁边的空位子:“过来坐!”赵镇还是一脸警惕地望着胭脂,就像胭脂要夺取他的贞操一样。

胭脂不由在心中鄙视他一下才对赵镇道:“我晓得你不肯娶我,当然我也不想嫁你。不如我们这样,三年,我做你的三年妻子,等三年期满,我就出家入道,你瞧如何?”

三年之后她就出家?赵镇有些奇怪地看着胭脂:“你这话什么意思?”

“不是都说你很聪明吗?怎么此刻这么笨起来?”胭脂先鄙视赵镇一下,赵镇的脸不由微微一红,但还是强撑着道:“女子的…”

“别说这一套,你晓得我不爱听。”说完胭脂就道:“我晓得你是认为自己是汴京城里最出色的男子之一,必然有许多女子,哭着喊着的要嫁你,但对我来说,你和汴京城里其他的男子没有任何区别,甚至…”

胭脂想了想,要不要继续说下去,可这样的话,赵镇一定会觉得,自己在打击他,算了,做为一个宽宏大量的人,胭脂决定原谅赵镇,毕竟这样的名门贵公子,这一生都是别人把东西送到他面前,从没有自己要去得到些什么东西,不了解这个世上,并不是每个人的想法都和别人一样。

“你为何停下?”赵镇没听到胭脂的后续,于是继续问。胭脂的眉微微一挑:“我们今后,还有起码三年的时间要共同生活。三年的时间,足够你寻到你的心上人了吧?”

“那天我和四弟说的话,你都听到了?”赵镇反问胭脂,胭脂点头:“当然,我本来就在假山里面歇息,谁晓得你竟和人偷偷摸摸到那里说话,还在那大放厥词。”说着胭脂的眉就皱起,要是那日没在假山里面歇息就好了,免得遇到这样的一个孽缘,逼得自己不得不和这样的人来一场谈判。

赵镇看着胭脂,眼神带有打量,胭脂并不在意他看着自己,伸出三根手指比了比:“怎样,三年,三年时间,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你都可以去寻到你的心上人。甚至若你没用三年,那么只要你决定娶你的心上人,我都会立即出家入道,如何?”

“为什么?”赵镇此刻只问的出这么一句,胭脂笑了:“哪有这么多为什么,我本来就不想再嫁,原本的打算就是入道,可怎么也没想到,竟会遇到这么件事情,既然大家都要我嫁,我娘也应了这桩婚事,那我也只有嫁了。”

“不止这些!”直觉告诉赵镇,胭脂并没把实话说出来,胭脂瞧着赵镇就又笑了:“确实,的确不止这些,嗯,这么说吧。我陪你演这三年的戏,那么讨一些报酬也是应当的。”

什么报酬?赵镇没有问出来,但下意识地用手抱住双肩。说的就跟人人都觊觎他的美色一样,胭脂仔细打量了一下赵镇,凭良心说,赵镇长的不差,比自己前面两位前夫,都要好看一些,特别是因赵镇上过战场,身上还有一股英气。这是胭脂前面两个前夫都没有的。

胭脂仔细打量之后才又笑出声:“你别那么紧张,我对你的美色没有什么觊觎之心。我只要你答应,”说着胭脂的神色头一回这样严肃起来:“我要你答应,等我出家之后,你不管娶了谁,都要看顾胡家。”

“因为刘姬出家的事吗?”赵镇不晓得为何会说出这么一句话,但看着胭脂眼里的神色,赵镇明白,自己猜对了。果真胭脂笑出来:“没想到你竟然还会这样想。的确,虽说刘姬已经出家了,她的念头也从没实现。可是人这辈子,这么长,谁晓得以后会不会遇到什么别人起坏心眼?你怎么说也是国公的世子,也是公主的继子。算起来,身份地位都很高,有你看顾,就算有人想起坏心眼,也要考虑到你。”

赵镇以为胭脂已经说完,谁知胭脂又想了想:“当然,如果你愿意,给我些银钱做补偿也是可以的。虽说我娘给我预备的嫁妆不少,但钱财多一些,总是好事。”

赵镇没有想到胭脂还会这样说,过了很久才声音低沉地道:“我原本以为,你不会在意钱财。”

“谁说我不在意?你和我很熟吗?这样下结论?”胭脂的眼又瞪大一些,赵镇觉得胭脂简直是自己生平所见,最奇怪的一个女人,她不在意名声不在意嫁给谁,唯一所在意的,大概就是她在意的人。

“你很在意你娘肚子里那个没出世的孩子?如果是女孩子呢?”赵镇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问出,但直觉告诉赵镇,这个问题很重要。

“就算是女孩子,也一样是我的妹妹,你好奇怪,难道我娘生下一个女儿而不是儿子,我就不在意她了吗?”赵镇被胭脂这一连串的反问给镇住了,手微微抬起:“抱歉,这个问题,的确我不该问。”

“那么现在,你可以答应我了吗?”胭脂看着赵镇继续追问。

“我…”赵镇那答应的话已经在嘴边,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那我要怎么肯定,你一定会信守诺言?”

“在这三年内,我绝不会碰你!”赵镇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胭脂却想起什么似的在床上翻啊翻,接着扯出一床褥子来,接着胭脂抱着那床褥子,在洞房内四处张望,比了比,径自往桌案上走去。

桌案很宽大,上面还摆放了些东西,胭脂把那些东西放到地上,接着就把褥子铺上去,又去拿了被单这些过来,还不忘带了个枕头。

铺设完毕胭脂这才拍拍手回头瞧着赵镇,见赵镇一脸惊诧胭脂就道:“我说过,我不会碰你的,但我们好歹也算新婚,让你睡地上又觉得不大好,让你睡床上你肯定担心。这桌案很宽大,而且旁边就是熏笼,睡在上面不会冷的。”

这真是个奇怪的女人,赵镇再次肯定,打算往桌案那边走去时又想起另一件事:“那为何你不睡桌案,你比我个子矮,睡这里肯定比我睡这里舒服。”胭脂伸手比了比,的确,赵镇比自己高了差不多一个头。

于是胭脂走到几案那里躺下:“那我睡这里也成。快些睡吧,我今儿累了一天,还有,你答应不答应?”

赵镇没想到胭脂这么爽快地就答应,按说小娘子们不是该觉得十分委屈,甚至要啼哭一下表示委屈,而不是这样答应?

“我,我答应你!”赵镇不知怎么,觉得自己在欺负胭脂,踌躇一下就说出答应的话。胭脂睁开眼睛瞧了瞧他,对他笑了笑。这抹笑怎么可以这样美?赵镇觉得自己的心跳的快了些,却见已经传来轻轻鼾声,她睡的还真挺快的。

赵镇原本想叫胭脂到床上睡,自己去睡那桌案,但胭脂已经睡着,赵镇不知为何不想打扰胭脂,坐回床上看着睡在桌案上的新婚妻子,心中涟漪翻滚,这样的女子,还真是世上少有。

累了那么些天,胭脂睡的很熟,第二天天亮时候听到外面传来说话的声音,胭脂一时忘了自己已经又嫁了,手已经在半空中挥舞一下:“红玉,你在吵什么?”

“原来那个丫鬟叫红玉?”耳边传来的男子声音让胭脂急忙睁开眼,还差点摔到桌案下面。赵镇已经从床上坐起身,他只穿了白色中衣,瞧见胭脂差点摔下去,赵镇很想伸手扶一下,但还是忍住了:“丫鬟们要进来服侍我们梳洗,我们还要去见长辈们,你赶紧把褥子垫回床上。”

胭脂打了个哈欠,昨晚的记忆又回来了,于是胭脂站起身,把褥子卷着往床边走,赵镇已经从床上站起来,胭脂胡乱地把褥子铺好,想着还有桌案上的东西,就见赵镇已经把桌案上的东西给放好了,他也不那么讨厌啊!

赵镇只装作没看到胭脂的眼,而是对外面道:“我们醒了,进来吧。”外头的丫鬟已等了许久,听到这话,才推开门,见一队丫鬟鱼贯而入,胭脂的眼不由瞪大些,果真这赵家不大一样。

、第58章 习惯

丫鬟们鱼贯而入,领头的把东西放下后,排成一排,齐齐行礼下去:“见过郎君、娘子!”

赵镇挥手命丫鬟们起身,领头的丫鬟这才重又端起水盆走到胭脂面前:“奴名红柳,请娘子洗漱!”胭脂不由瞧一眼赵镇,见赵镇已经张开手让丫鬟们服侍他穿衣。胭脂的唇不由一撇,正欲伸手到水盆里。

另有丫鬟上前把胭脂手腕上的袖子给卷好,并把一块手巾掩在她衣衫上,红柳这才道:“娘子请洗漱。”洗个脸都这么大排场,胭脂的话都将要到唇边,想了想又忍回去,把手放进水盆里。

洗脸梳头,平常胭脂自己很快能做完的事,今日足足用了一刻时候,才算洗好脸梳好头。把那些梳洗的东西都收出去,红柳命人端上早饭。

赵家的早饭口味还真有些重,烩羊肉小炒羊肉,配的那汤也不是清汤。胭脂觉得一大早上就吃这样的东西,还真有点难以下咽。至于赵镇,已经很习惯这样吃了,见胭脂不动筷子,赵镇也没理她。

难道就要自己这样饿着?胭脂也不去理赵镇,而是对红柳道:“有鸡汤面吗?我早上吃的不多,只要一碗鸡汤面,或者来一碗菘菜汤,再配上一块面饼。”

红柳刚要应是,就见赵镇的眼飞向自己,红柳那声是不晓得该不该应。

赵镇已经冷冷地道:“进了赵家,就该听从赵家的规矩。”胭脂哦了一声,红柳觉得这件事已经过去,谁知胭脂就道:“赵家的规矩就是,不给合适的吃的,要把媳妇活活饿死?”

红柳真没想到胭脂竟然如此大胆,眼又看向赵镇,赵镇不晓得自己的火气为什么在遇到胭脂之后就越来越大,把筷子放下:“你要知道,你现在是赵家媳妇。”

“我知道我现在是赵家媳妇,可是就算是做人媳妇,也没有换了一个人的道理。难道这不合我的口味,我还要强忍着吃下去,然后忍住不舒服?”胭脂才不怕赵镇的怒气,依旧说着自己的想法。

红柳是个知进退的伶俐人,不然也不会在赵镇身边服侍那么久,可是今日这事,完全就超出红柳的认知范围了。按说这新婚女子,依仗着想要撒娇,表示换下口味也是有的。不过做丈夫的觉得,这样做不对,也是很正常的。

那么,两边都是主人,两边互不相让,该听谁的?

胭脂见丫鬟们都不说话,瞧赵镇一眼,大眼眨了眨就凑近赵镇:“贞操!”赵镇觉得自己的脸登时全红起来,天下还有这样的女人吗?或者,她到底是不是女人?赵镇看看胭脂,胭脂还是摆出一副,你到底听不听的样子。

赵镇恨的牙咬,这个女子,也只有睡着将醒时候,有那么一点点可爱,等一醒来,整个就是张牙舞爪,没有见识。

赵镇没说话,胭脂继续问红柳:“那你告诉我,有没有?”

这样看来,是大郎输了,红柳看一眼赵镇,这才道:“有,老太君的牙不大好,口味越来越轻了。这两样,正好是厨房常备的。”说着红柳就让丫鬟去厨房吩咐。

胭脂也不看赵镇的脸色,只端起碗喝了一口里面的汤,胡椒味重了些,不过并不是那么难喝。

赵镇一直瞧着胭脂的举动,见她放下碗,心里就冒出一句,乡下人。胭脂并不晓得赵镇心里在想什么,就算真的知道胭脂也不在意,鸡汤面已经送来,那汤很清,面条比寻常的面要细很多,看来这是赵府为了让杜老太君更加合口,特地做的细细的面条。

胭脂用筷子挑起一筷子,入口也很滑嫩,比自己家的厨子做的要好。如果都能保持这样水平的话,最少在这三年内,可以让自己有好吃的。

见胭脂满足地眯起眼,赵镇又鄙视地看她一眼。没见识就是没见识,没见过多少富贵荣华,也敢说视富贵如浮云?用完早饭,漱口净手之后,这才前往堂上去拜见各位长辈。

胭脂和赵镇走出门外,这才瞧见红玉。红玉已经换了装束,规规矩矩等在那里,瞧见胭脂和赵镇出来,红玉这才算舒了一口气,昨夜红玉担心了一夜,就怕胭脂又闹出什么事来,和赵镇吵起来。现在看来,最起码洞房这夜过的很平静。干娘不是说过,只有洞房夜过好了,这以后的日子就好过了。

“大娘子,姑…”红玉正要叫姑爷,猛地想到不对,急忙改口道:“恭喜郎君,娘子。”红玉改口的挺快,胭脂也不管她就对红柳道:“我平常不喜欢身边太多人,你和红玉两人伺候就可以,至于剩下的人,就在外面。”

红柳今早等了这么一早上,等的就是胭脂这句,听到胭脂这话,急忙行礼:“奴知道了,以后定会和红玉妹妹,一起服侍好娘子。”

胭脂听到红玉这番话,不由瞧一眼赵镇,他们赵家,对丫鬟都是这样的?动不动就要表忠心?赵镇才不去管丫鬟们要不要去表忠心,对他来说,只要服侍好自己,那就够了。

但胭脂为何一直瞧着自己,赵镇瞧一眼胭脂,胭脂已经道:“平常你梳洗吃饭,甚至出门,排场都这么大?”赵镇其实也是个不那么爱排场的人,有就有,没有也不会刻意去挑别人的礼。本来想说出实情,可话到嘴边又变成了:“这是自然,我们家和定北侯府,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