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团混乱,不过,这个结论,想必柴旭并不赞成。

胭脂轻吁出一口气,柴旭已站起身:“素娘,我该送你回去了,都快三更了。”今夜,整个京城都没有禁夜这回事,不管是皇宫还是官员府邸,门都会开通宵。

但柴旭这句,依旧说的那样的依依不舍。他和李素娥,并没赵镇想的见面那么频繁,而且每次见面,身边都会有侍从,那种全无侍从的时候,只有短短一会儿。

今日柴旭能带李素娥出来,都是和韩夫人磨了许多的嘴皮子。

李素娥那双眼中,顿时闪出盈盈水光,不过她很快就收起水光,只温柔地应了声,就对赵琼花道:“多谢赵家姊姊了。”

两人都没说什么去彼此府中玩耍的话,毕竟在此刻的两人心中,包括柴旭在内,都认为她们会是一辈子在一起。

柴李两人离开之后,赵琼花依旧看着外面,突然她抬头对赵镇一笑:“原来有人跟着他们的,难为他们还要藏那么远。”

“你晓得我要问的不是这些,妹妹!”赵镇的语气有些不善。赵琼花已经笑了:“哥哥,你今日看见了,就晓得,殿下和…”

“别和我说那些废话,琼花,你是赵家的女儿,该有赵家女儿的骄傲,而不是这样的,害怕被一个男子抛弃。”

赵镇的话让赵琼花沉默了,就在赵镇认为赵琼花同意自己的话时,赵琼花已经笑了:“骄傲吗?哥哥,你比我大七岁,但你今日的话,才让我觉得,你太不懂事了!”

不懂事?赵镇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为妹妹担心,换来的竟是这么一句。他用手捂一下胸口,只有这样,才能让赵镇不被自己妹妹气的吐血。

“是的,不懂事!”赵琼花的下巴微微抬起,面上是一种赵镇从没见过的神情:“哥哥,你忘了,这是柴家人的天下,赵家人,是臣子。这是永远都改变不了的。哥哥,你知不知道,天下有多少人想走到太子身边而不得。而我,纵然是赵家的女儿,也不能弃后冠如敝履。”

他们兄妹这几句话一出来,胭脂就让在外等着的使女们瞧着些来人。免得这样的话被人听到。

“你被什么蒙住了眼?琼花?你难道不晓得,二叔公他们,在利用你?”赵镇觉得妹妹简直是被什么蒙住了心,把这个事实用恳切的口气说出来。

“利用?”赵琼花反而笑了:“哥哥,能有利用价值,证明我这个人还不错,最可悲的是,人,没有利用价值,那他是真的,会被人弃如敝履。”

作者有话要说:内贵人是我生造的词,这里应该用贵人,但太子用贵人有些不大合适,就加了个内字。

、第71章 抗拒

赵琼花的话每个字都像一把刀一样,戳在赵镇的心上,赵镇看着妹妹,眼神已经难以形容,那样的心痛,让赵琼花有一瞬间的失神。但很快,符夫人的话又在赵琼花耳边响起,赵家女儿,嫁给别的男子,当然可以保住一生的荣华富贵。可是琼花,你要知道,成为世间最尊贵的女人,才是最荣耀的事。

不仅是赵家人荣耀,成为皇后,这个女人自己,也足够荣耀。看着所有的人匍匐在自己脚下,赵琼花承认,这种诱惑实在太大了。大的赵琼花无法抗拒。至于李素娥,在知道这个人存在的开初,赵琼花还是有些不悦,可很快赵琼花就告诉自己,要嫁的是天下至尊,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三千粉黛都是必定要的。

皇帝的心不会永远在一个人的身上,今日能有李素娥,明日会有王婵娟刘月娥。但皇后,只有一个。这,才是最大的不一样。

可惜,哥哥永远都不赞成自己的话,赵琼花浅浅一笑:“哥哥,都已三更了,我们回去吧。”说完赵琼花就拉开门,唤使女把斗篷拿来披上。

“琼花你,如果你快乐,我不会反对。”赵镇晓得自己这话说出就和没说是一样的,但还是忍不住再次说出。

“我会快乐的!”赵琼花对赵镇说出这么一句,也就踏出步子,恍若外面不是茶楼,而踏上的,是光辉灿烂的未来。

“我们走吧,不然妹妹一个小娘子,虽有使女,可还是…”胭脂能看见赵镇面上的失落,但还是出言提醒。赵镇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接着对胭脂笑的比哭还难看:“是不是,我只能这样接受。”

那可是天下最尊贵的女子,这是何等的诱惑?胭脂方才自问,这天下有几个人能抗拒这样的诱惑,但没想到的是,赵镇竟然能抗拒。

“我竟看错了你。”胭脂的话虽然很轻,但赵镇还是听见了,皱眉问胭脂:“你这话什么意思?”胭脂浅浅一笑:“没什么别的意思,之前我总以为你挺纨绔的,而且毫不顾忌别人,现在瞧起来,似乎不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赵镇努力地笑了笑:“当时我这样想,所以要找个声名狼藉的女子。可现在,我发现,我错的挺离谱的。”

“天下人谁不犯错?可是呢,要紧的是犯错后知道自己错了,而不是以为自己没有错,还要继续错误下去。”胭脂的话让赵镇又笑了。

两人已经走下茶楼,看见赵琼花带着使女等在那里,见到他们夫妻下来,赵琼花什么都没说就带着使女往外走。

赵镇的唇微微张了张,那声叹息还是没发出来,自己,像是已经失去这个妹妹了。在不知不觉时候,失去了这个妹妹。这个被自己视为珍宝的妹妹。

胭脂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轻轻地拍一下赵镇的肩。这种事,只有自己能想明白,别的任何人都代替不了也没法代替。赵镇的眼垂下,看着胭脂收回去的手,有那么一刻,赵镇想把胭脂的手握在手心,一定会很温暖,暖的能融化人心里,最坚硬的冰块。

不过赵镇没有伸手出去握住胭脂的手,只对胭脂笑一笑,表示自己没事。

赵琼花已经走到马车那里,回头正好看见赵镇对胭脂的笑容,赵琼花的眉微微皱起,也许,有这样一个嫂嫂,也不是什么坏事。

不管是胭脂还是赵镇,还是跟随他们出门的仆从,都没人把夜遇柴李二人的事给说出来。当然这并不代表没有人知道他们夜遇柴李二人。

赵匡义听到这件事的始末时,眉头紧皱的问:“那你知道太子和大郎,说了什么?”

“并没接近,只能瞧见出来时候,太子很高兴,李小娘子也很喜悦。”这就够了,赵匡义点头:“知道了,下去吧。”

从人应是退下,赵匡义还在想什么,符夫人的声音就已响起:“这一回,大郎竟然没发火,真是奇怪。”

“不发火不好吗?”赵匡义毫不在意,最要紧的,是赵琼花能顺利地成为皇后,让赵家的荣耀达到最高,至于之后。赵匡义什么都没说,那个黄口小儿,好色软弱,又有什么资格,做着太平天子?

不过这是赵匡义最深的秘密,深到连自己夫人都不能告诉。

符夫人也不晓得自己丈夫心中想的是什么,已经坐在丈夫面前:“大郎他向来是个藏不住多少事的人。不然我们也不会这样顺利地说服琼花。现在大郎一言不发,还真不是什么好事。”

“你的意思,他有胡氏劝说?”赵匡义坐直了身看向自己夫人。

符夫人又是浅浅一笑:“这个胡氏,不在意名声不在意富贵,而且可能连命都不在意,这样的人,怎能留在赵家?留在大郎的身边。”

“那你…”赵匡义迟疑地问妻子,符夫人已经勾唇一笑:“胡氏之前的那个前夫,姓周,已经回到汴京城,他娶的是史家女。”

“他既已娶妻生子,那又有什么用处?”赵匡义大惑不解。符夫人笑的有一些不怀好意:“前些日子,这个姓周的,曾经想寻胡氏说话,当然,他没有达到目的。”

赵家的媳妇,当然不是随便一个人就可以见的。更何况是身份这样尴尬的人。赵镇的眉头已经松开,符夫人依旧笑着,只要有那么一丝影子,也要变成一件大事,更何况,胡胭脂曾嫁两次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

胭脂并不知道竟然是赵匡义夫妇想要算计自己,让自己第三次被休,此刻的她喜气洋洋。过了元宵之后,王氏就开始发动起来,虽说舜华从没经历过这些事,但之前已经和王氏商量过好多次,稳婆也请在家里两个。

胡澄也眼巴巴守在家里,王氏又是生过一个的,这一胎生的很快,从发动到生,不过两个时辰。生下时候哭声响亮,稳婆高兴的声音都有些变调:“恭喜恭喜,添了个小郎君。”

等在外面的胡澄听到这话,高兴的差不多要跳起来,舜华心中有一丝酸味,接着很快就消失,有了这个弟弟,那代表着胭脂会更关心胡府。这对胡府是件好事,而水涨船高,对胡大郎也是有好处的。

胭脂知道消息已经是第二日早晨,匆匆和杜老太君说过,胭脂也就带上礼物回娘家。杜老太君等胭脂离去才对身边人道:“也不晓得他们什么时候才能让我抱上玄孙?”

“现在大郎和娘子琴瑟和鸣,恩爱着呢,老太君啊,一定很快就能瞧见玄孙。”丫鬟们自然在那说着好话。杜老太君笑了笑就又道:“撒谎。”

丫鬟们又笑了,那个老媪已经走进,杜老太君借故道:“你们啊都没你们婶婆说的话说的对,来,我先问问你。”

那老媪问过了缘由就笑着道:“这是自然地,大郎和娘子恩爱着呢。”丫鬟们又说了会儿话,见杜老太君有些乏,这才退出去,留得老媪和杜老太君说话。

“老太君,大郎和娘子既已合欢,您也能放心了。只是有件事,不晓得该不该告诉您。”老媪在那踌躇一会儿才道。

“什么事让你这样犯难?”杜老太君闭上眼缓缓地道:“我不是那样经不住事的人,记得那一年,总有六十年了,那次挑着他们两个,身边不时有人倒下,我都要咬着牙跑,心里还惦记着女儿们。那样的事都经过了,还担心什么别的?”

老媪应是后才道:“京中,有传闻,韩夫人府中,有个义女,名唤素娥。和太子他,情投意合。”

“哦。”杜老太君并没在意,只缓缓地道:“你是说,琼花她,很可能不会成为太子妃,不过这件事成不成也无所谓,我们赵家,已经太荣耀了,再添上这么一桩,不过是锦上添花。”

“传闻,李氏只能为良娣。”老媪的话这回没得到杜老太君的回应,而是陷入长久的沉默。就在老媪认为杜老太君已经睡着时候,听到杜老太君又缓缓地道:“琼花她,现在还是常常入宫。”

语气平静,老媪只有又应是。杜老太君又道:“想来她已经晓得了,看来她对李氏并不那么在意。”

“妻妾之别,即便是在皇家,也是全不一样。”老媪能想到的只有这句。杜老太君抬眼看了看老媪,老媪跟随杜老太君四十多年,见多识广,明白杜老太君并不赞成这件事。

刚想再问问,就听到杜老太君道:“曹赵两家的女儿,琼花她还真是引人注目。”

老媪不知该怎么回答,刚想问问杜老太君,杜老太君已经重新躺下:“静观其变吧。若柴家郎真的不知分寸,宠李氏宠的忘了赵家女,那赵家女儿,也不是非要做这个皇后不可。”

老媪应是后才又开口问,话里满是迟疑:“老太君的意思?柴家要的,只有四娘子?”

作者有话要说:杜老太君挑儿子跑这个典故,出自三言,不过这个可能不是真的,此地只是借用。

、第72章 要求

杜老太君没回答,老媪明白自己猜的是对的,曹赵两家的女儿,是不一样的。赵琼花,生来就要比赵家别的小娘子引人注目。这既是她的幸运,可能也是她的不幸。

“呀,这孩子真可爱!”胭脂怀里抱着弟弟,欢喜的除了赞美再说不出别的话来。王氏靠在床头瞧着自己的两个儿女,心里的喜悦都已漫出来:“不过一个小红猴子,亏的你这样喜欢。”

“娘这说的,可不是实话。”胭脂抱着孩子坐在王氏身边,笑嘻嘻地对王氏说。

王氏点一下女儿的额头:“以后啊,有了他,我就不疼你了,可不许哭。”胭脂伸出一根手指头点一下弟弟的小鼻子,他真小,怎么可以这样小?

听到王氏这话胭脂就顺口道:“成啊,娘不疼我了。”

王氏白女儿一眼,这调皮孩子,就对胭脂说:“你嫁到赵家也有两个来月了,我现在觉着,女婿也像个不错的孩子,你们是不是?”

“娘,您想的太多了。”胭脂不客气地对王氏说,王氏白女儿一眼,胭脂拍着怀里的孩子才对王氏道:“娘,我不是和您说过了,我的事,我自己会做主。”

王氏瞧着女儿那娇美的脸,晓得自己劝不下来她,不由轻叹一声:“要是当初你能有个孩子,那现在这个孩子都能抱他舅舅了。”

“要就为这个,我才不要呢,到时小孩子还会觉得奇怪,怎么比我小那么多,还要叫我舅舅?”胭脂的话让王氏又笑了:“得,我不和你说了,胭脂,你的日子,要自己好好过。”

胭脂对王氏绽开笑容,接着凑到王氏耳边:“娘,您放心,这些事啊,别担心。”

王氏捏下女儿的鼻子,舜华已经从外面走进来,手里还拿着几张礼单:“这是平日相熟的人家,晓得母亲生下弟弟之后,送来的贺礼。”

王氏也没往礼单上瞧一眼就摇头:“你斟酌着把这些礼给还了吧,这样的礼尚往来,绊的我头都疼了。当日你姐姐在日,我也不理这些。”

王氏提起刘姬虽是无意,但舜华还是答道:“前几日我去探了姐姐,姐姐她说她现在过的很好,很平静。还叮嘱我说,要我好好过日子,千万不要像她一样。”

胭脂和王氏都能读出舜华话中,有一丝隐约的伤心。接着舜华又笑了:“我和姐姐说,蒹葭现在和原来不一样了,她也很欢喜。”

“如果,”过了好一会儿王氏才道:“等蒹葭过了门,过上一两年,就把你姐姐接出来,和蒹葭他们一起过日子。”

“母亲的好意我明白,不过姐姐她,想来是不愿意的。姐姐说,那十来年,如图一梦,现在好容易梦醒了,又何必再回红尘之中。有母亲和父亲,我们姊弟也会过的很好,无需再去想别的。”

舜华的话让王氏长久沉默,胭脂忍不住叹了一声,刘姬毕竟有刘姬的骄傲,她的骄傲,当然也是不容人随意左右的。

舜华觉得这个话题实在太过沉重,已经对胭脂道:“方才我瞧见姐姐带回来的东西里面,竟还有一块灵芝。赵家长辈,实在太用心了。”

胭脂啊了一声才道:“这些礼物都是二婶子备的,我只匆匆瞧了一眼,没想到竟还有灵芝。”

“这是他们家看重你,我的女儿,值得这样好的对待。”王氏的话让胭脂故意一皱眉一吐舌:“娘这话要让外人听见,又该说定北候府的那位夫人,常常大言不惭。”

王氏摊手:“随他们说去,难道我还不过日子了不成?”

胭脂又笑了,舜华瞧着胭脂和王氏,有些事,真是怎么羡慕都羡慕不来。

胭脂在胡府用完晚饭,就要收拾回赵府,看着自己的娘,胭脂心里满怀不舍。王氏倒拍拍女儿的脸:“有什么舍不得的,人啊,总是会分开,也会再来。我啊,只要你过的好好的,就成。”

“姊夫待姊姊很好,母亲您不用担心。”舜华在一边劝着王氏,王氏把女儿的手松开,笑着道:“去吧,去吧,总有你妹妹陪我呢。”

胭脂嗯了一声就笑着道:“等舜华出阁了,娘您就把蒹葭接过来,她今年已经十五,到了明年出嫁也还合适。”

这是女儿担心自己寂寞了,王氏笑了:“有元宵呢,我寂寞什么?胭脂,我从不担心的。”这孩子既然是元宵后生的,王氏就给起了个元宵的小名,就像当年生下胭脂,看见的是梳妆台上那盒胭脂,就这样顺口叫出,直到现在。

胭脂又笑了:“亏得这是小名,不然的话,要做了大名,以后这先生都不好意思叫。”王氏正要笑出来,就听到门外响起胡澄的大嗓门:“胭脂啊,你收拾好了没有?女婿来接你来了。”

赵镇来接自己?胭脂觉得是不是胡澄说错了?尽管元宵夜后,两人的关系有进一步的缓和,但在胭脂瞧来,这不过是出于朋友道义,赵镇哪至于要在众人面前,做出一副恩爱和睦的样子?

“胭脂,胭脂,你听到没有,赶紧出来。”胡澄的嗓门都比平常大了几分,王氏生下儿子,胡澄比王氏都要欢喜三分。关于由谁承继的事,从此就再无需担心了。

胭脂哎了一声就掀起帘子,瞧着外面的胡澄笑盈盈地道:“爹爹您怎么不进来?”胡澄搓下手:“稳婆不是说了吗?让我别进去,免得冲撞了你娘。”

胭脂又噗嗤一声笑出来,胡澄的脸又红了:“不许取笑我,你赶紧出去和女婿回家去。你大阿弟在外面陪着呢。”

胭脂努力让脸上的笑收起来,但还是有那么一丝笑露出来,胡澄又瞪女儿一眼。胭脂笑嘻嘻地往外走,舜华瞧着这一幕,唇边笑容动人,放开怀抱,自然就能明白当初被自己忽略的很多东西。这个世上,并不是只有一种快乐。

胭脂走到前面时,瞧见胡大郎赵镇正在那对答,瞧见胭脂走进来,赵镇已经站起身:“天晚了,我们回去吧。”

胭脂还没说话,赵镇就又对胡大郎道:“原本还当去里面拜见岳母,此刻也不便,还请小舅待镇转达,对岳母的问候。”

赵镇十分严肃,胡大郎也要摆出正经来回答了。

胡大郎直把胭脂夫妇送到门口,这才转身进去。胭脂还要去寻马车,赵镇已经拉住她:“不用马车了,我们共乘回府如何?”

共乘?胭脂觉得自己简直听错了?看向赵镇满眼不可思议,赵镇也觉得自己这个要求实在有些过分,很快就想到理由:“我常听人说,庶长兄对嫡出幼弟,多有不满,因此我…”

胭脂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赵镇见胭脂一脸平静,轻咳一声又道:“原先我总听说,定北候府是妾室当家。虽说现在刘姬已经出家入道,但谁知道她当初曾对她的儿女说过些什么,万一有别的想头,岂不是让岳父岳母伤心?”

赵镇好容易说完心里的话,就见胭脂依旧笑眯眯地看着自己。赵镇不知怎么又有些局促,于是再次重申:“当然,我晓得可能是我想多了。不过我表现的和你恩爱一些,他们也会有些忌惮。”

“我知道啊,谢谢你。”胭脂的话还是这样轻描淡写,夕阳之下,她面上的笑容却比阳光还要灿烂几分。赵镇觉得这一刻心跳的很快,明明知道胭脂母女不需要这样的保护,可如果不借着这样的保护,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要来接胭脂的举动。

“走吧,上马啊,你怎么不上马?难道傻了?”胭脂已经从小厮手中接过缰绳,脚踏上马镫,已经上了马。

“你担心,我的马有点烈。”赵镇曾出入战场,所用的马当然也不是汴京城里常见的温顺的马匹。见胭脂已经上马,下意识地就要去拉缰绳,免得马暴躁起来,伤了胭脂。

胭脂却已弯腰用手在马的耳朵边说了句什么,那马喷了喷鼻子,竟没暴躁。这简直是太稀奇了,难道马也能感知主人心里在想什么?赵镇有些呆了。

胭脂已经用脚一踢马肚子,对赵镇道:“你上不上来啊?不上来我就先走了。”不等赵镇想怎样回答,马已经小跑起来,看着马上的胭脂,赵镇面上笑容更大了,索性也不去寻别的马,而是跑步追上胭脂的马。

这毕竟是在汴京城的大街上,胭脂并没让马快跑,而是让马小步跑着,听到背后的脚步声胭脂刚想回头,就感到缰绳被人抓住,接着赵镇就飞身跳上马背,坐在胭脂身后。

“贤伉俪果真恩爱!”胭脂还没来得及问赵镇为什么,耳边就已响起一个喝彩声。这又是谁?胭脂循声望去,胡赵两家离的不远,不觉间已到赵府,喝彩的人正从荣安郡王府出来,想是前去拜会荣安郡王的。

作者有话要说:五代末年的风气相对开放,不过这种夫妻共乘还是会让人惊讶的。

、第73章 忧虑

纵然胭脂是个极大方的人,此刻遇到这样的事脸也不由微微一红。赵镇的脸更是红的不能看,这样不顾一切,从来都没有过,或许是因为和胭脂在一切,才会如此。

赵镇的心突地一震,不知什么时候起,自己已经不大像原来的自己,很多东西,以前一直都那样朦胧,可此刻却越来越清晰。想到此,赵镇不由看向胭脂。当看到胭脂面上那浅浅红色时,赵镇心中又开始荡漾。

两人在那不说话,耳边又响起一个声音:“年轻人这样本是常事,况且又是新婚。要怪,就怪你我年纪已老,再不得携美纵马,让全京城人都看见。”

方才说话那个已经笑了:“说的是,果真年轻人和我们不一样。”

他们在那说笑,胭脂觉得自己的脸越发红了,想了想才跳下马,对赵镇轻声道:“你惹出的祸,你自个收拾。”

什么时候这祸成了自己惹出的?赵镇很想问问胭脂,可见胭脂面上那不自然地神色,赵镇登时也不想问了,瞧着胭脂走进自家府邸。赵镇这才下马对那群人拱手道:“此事,是我鲁莽了,没想到…”

话没说完,就有个年纪大些的伸手拍一怕赵镇的肩:“年轻人如此本是常事,何必解释。谁没年轻过?”这话一出口,周围的人登时哄堂大笑。赵镇的脸更是透红。

笑声之中,人群之内,有人却悄悄地握紧了拳头。前几日得到邀请,前来荣安郡王府赴宴,本以为见不到胭脂,可是没想到,不但见到了,还是在这样的情形下。周围人对赵镇夫妻的恭贺声,听在他的耳中,就如那一把把刀,戳在他的心上。

胭脂,你竟这样无情,竟记不得昔日我们的恩爱?你要知道,当初我是情非得已。母亲大人的话,我怎能不听从?这些年,我从没忘记过你。本以为你也是这样的,可没想到你不但重扫峨眉重新嫁人,还装作没看到我。

胭脂胭脂,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周大郎越想越伤心,越想越生气,可不管是伤心还是生气,都不能表现出来。毕竟,赵家的势头,可不是自己能得罪的起的。

赵镇勉强应酬了几句,也就告辞回到对面的府邸。管家这才上前:“诸位请,不然诸位再在这站一会儿,等会儿郡王晓得了,只会怪罪小的办事不利。”

说着管家还故意做个苦脸,这群客人中位最尊的一位太常寺卿已经开口:“不妨事。若郡王怪罪,你只要如实说就是。毕竟郡王也会很欢喜,赵大郎夫妻恩爱。”

这管家这才故意拍一下脑门:“说的是,小的怎就忘了这个?还要大人提醒,该死该死。”说笑之中,众人也纷纷上轿上马,离开荣安郡王府。

周大郎是骑马来的,上了马手虽握住缰绳,但依旧没有说话。

和他同行的人在那讲着胭脂夫妻方才的事,讲的正兴头时没听到周大郎的呼应,这才抬头瞧了他一眼,笑着道:“周兄,晓得你在郁闷什么,虽说男儿爱后妇,女子重前夫是常见的事。可也会有不一样的人。”

“我并非在那郁闷,只是…”周大郎勉强说出这么一句,依旧觉得自己的心在痛,一颗心全在胭脂心上,可是胭脂,竟那样地弃之如敝履。想着周大郎又想赋诗一首来抒发心中郁闷了。

说话的人勾唇一笑,并没再说下去,直到分叉路口,两人这才各自拜别。周大郎快到自家门前才想起一事,今日去荣安郡王府,竟忘了一件最要紧的,那就是收买一个小厮,让他想法把自己的信交给胭脂,倾诉者一片深情。

可惜可惜,周大郎的眉头又皱紧,不过还会有下次的。想着周大郎的眼中重又升起希望,连前来迎接的史氏,都看起来比平常顺眼多了。

“郡王,今日的客人都走了。”符夫人得到管家的回报,笑盈盈地走进书房和赵匡义说话。

赵匡义嗯了一声才道:“真是天助我也。出去时候,他们正好遇到大郎夫妻回来。大郎夫妻,是…”说到这赵匡义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们夫妻,竟是共乘回来的,这样的事,赵匡义觉得,不该是赵镇做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