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王氏的眼望向胭脂,还有这一个的三年之约呢。这样一大家子,礼数都要比别人家重些,难怪女儿不愿意在这待着。

只是不晓得女婿这样对待,难道就没打动女儿的心?回去路上,舜华见王氏面上似有不悦之色,笑着问道:“母亲是不是觉得每回都只能见姊姊一会儿,因此不高兴?”

“女儿家大了,总是要出阁的,我早晓得这点,我只是在想,这好端端的,怎么会出来这么一窝贼?实在太过胆大包天。”王氏的心事别说和舜华,和胭脂都不能讲,因此只拿别话来敷衍舜华。

舜华倒认真思索起来,算起来也太巧了些,若说一匹马失了准头,撞到赵家马车上,让马车停下,也算不得什么稀奇。只是马车停下时候,那群贼就被追赶着出来。而蹊跷地是,事后收拾,却寻不到那个赶马的人。

若说害怕被追究悄悄走了也是有的,但马是大牲口,吓得连马都不来寻,甚至事后也不打听,实在有些奇怪。

王氏只顺口一说,并不晓得舜华就仔细思索起来,王氏此刻心中想的,全是女儿和女婿的事。

“要寻那赶马的人?”胭脂听赵镇说了这么一句,眼不由一眨,难得见到胭脂在自己面前表现出来不懂,赵镇笑容里不免有些得意:“今儿一早,开封府尹就让人来说了这件事的始末。表面上瞧起来呢,都是一些小事连在一起,才让你马车停下,让贼人钻了空子。可有件蹊跷的事,就是那赶马的人事后没去寻找马。这马可是大牲口,小户人家,一匹马就是全幅家当了。”

“你这说的就像有人故意要我的命似的。”胭脂顺口一说,却不知道自己说出的就是真相。赵镇也笑了,一个内院妇人,按说也不会有人想要她的命,可是这赶马的人,怎么都寻不到,这就有些蹊跷。

除非…,赵镇的眉皱一下,只怕这赶马的人就是一个关键。看来还是要快些寻到赶马的人才是正经。

赵镇心里想着,对胭脂声音放柔:“你是我的妻子,我定会护你周全,若真有人想要你的命,别说是普通人,就是天家,我也要去争个是非曲直。”

胭脂噗嗤一声笑出来:“天家要我的命做什么?况且天家真想要我的命,只要一道旨意,难道我还能去抗旨不成?”

胭脂在说笑,赵镇却听的心惊肉跳,如果真有人想要胭脂的命,能这样安排的人必不是普通人。天家?皇后要对付也不会有这样的法子,难道是太子,不,或者该说,是太子身边的李氏,也许她想给自己一个警告。

可李氏瞧来不像是能做出这样事情的人,除非是李氏身后的韩氏夫妻。想到这个可能,赵镇不由伸手把胭脂的胳膊牢牢握住:“胭脂,我定会护你周全,一定会的,你要和我,一起到老。”

怎的突然如此?胭脂一双眼里闪过惊讶,赵镇已经飞快地道:“胭脂,你说过,还有那么几年的时间,我一定会让你看见,看见我的心。”

胭脂伸手想把赵镇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拿掉,赵镇牢牢握住不放,眼里像有一团火在烧。胭脂觉得这一团火,像要烧进自己心里,像能烧掉心里的很多东西。

“不过顺口说说罢了,是真是假还不晓得呢。夜深了,歇着吧。”说完胭脂不去看赵镇的脸色,而是脱了鞋倒在床上把眼紧紧闭上,一副已经睡着的样子。

赵镇看着躺在那的胭脂,突然笑了一声,原来胭脂并不是毫无感觉的。等这感觉慢慢多了,慢慢地,胭脂的心里就有自己了。

原来,把计谋用在身边人这里,要看怎么用才对。赵镇也脱了鞋子,伸手把胭脂的手团在手心里。胭脂的手指在那有些僵硬地想要把手从赵镇手里扯出来,终究没扯出来,手被赵镇的手牢牢握住。

握住心爱之人的手,心里竟这样踏实。赵镇心里想着,唇角已微微弯起,带起安心笑容沉入梦乡。

马身上有火记,照了这个印记去寻马主人,很快马主人就寻到,离城不到两里地,一个叫王家庄里的人。不过,当衙役到这个庄上时,这家子正在办丧事。

衙役打听的清楚,回来禀报开封府尹,开封府尹听的来龙去脉,也只有和赵镇如实说了。

“死了?出事的那天就掉进水里淹死了?”赵镇听的开封府尹说的话,那眉锁的更紧些,开封府尹点头:“确实如此,此人原本靠了这马,每日赶脚为生,原本也能赚些钱银,只是好酒,到现在连妻子都没娶的一房,只和老母居住。”

要照这人的母亲说的,那日也是喝了酒,赶着马出去,谁晓得马失惊之下撞上了赵家马车,又连累的胭脂差点被贼人劫持。

那人见状吓的当时就跑回家中,对老母不停念叨闯大祸了。他娘心疼儿子,去别家借了两个鸡蛋一升白面,打算给儿子烙几个饼安抚安抚,谁晓得借了回来就不见儿子踪影,原本以为他去寻人问主意,哪晓得饼都做好,还不见儿子回来。

于是走出去寻,刚走出不远,就见人喊有人溺水而死,到了面前才晓得是自己儿子掉进水里。

“如此一来,此人好酒胆小,见闯了偌大的祸,马匹又丢失,没了谋生之处,左思右想,索性投水而死,也是常见的。”开封府尹下着结论,见赵镇面上似有不忍之色,开封府尹忙道:“此人却不知府上从来都是仁慈好善的,怎会追究这样的事?”

赵镇觉得,这前后实在看起来太完美了,一点缝隙都没有,全都是意外,那人喝多了酒,让马撞上了赵家马车,衙役正好瞧见一群贼人在偷东西,于是抓贼,贼人们惊慌跑时,见赵家马车停在那,于是劫持。

前前后后没有一点缝隙,甚至连那人投水,也可以安一个畏罪的名头。赵镇哦了一声问开封府尹:“这人的老母,今年多大?他平日待他母亲,如何?”

、第102章

这个开封府尹是真不晓得,索性传了去过那家的衙役来,那衙役是个口齿伶俐的,听赵镇这样问就道:“回赵公子,此人命唤宋二,今年三十挂零。他母亲今年总也有六十了,小的听说平日,他虽好酒,事母却孝,每日寻来的银钱,必先要给母亲买了吃食,方才拿去喝酒。”

“不孝有三,此人虽然侍奉母亲,却连妻子都没娶的一个,算哪门子的孝?”开封府尹忍不住插口评说一句。

衙役对府尹恭敬应是,赵镇的手轻轻敲着椅背,这样一个酒糊涂,却能记得给老母留下买吃食的钱,难道不会惦记自己的母亲在自己死后,衣食无着?

除非有人要他去死,不得不死。赵镇觉得自己想明白了些什么东西,对开封府尹道:“既然他老母无人养活,算来此事也从我家而起,也算小小因果。不知道罢了,知道了,却不能不管。等回去时,我让家里管家带些东西去瞧瞧,也算了了这层因果。”

“府上果然是慈悲向善的。”开封府尹赞了一句就叹道:“如此一想,此人投水,着实不智了。”赵镇应是,也就别了府尹。

胭脂听赵镇一五一十说了,没想到竟然出了人命,不由长声叹息。

赵镇把胭脂的手拉过来,仔仔细细看着她手腕处那道划痕,用上好的伤药养着,这疤已经掉了,过不了两三天,新皮生出,就和原来一样了。

胭脂把手从赵镇手里抽出来:“不过一个小小伤口,一个个就像大伤口一样。厨房里还每日炖一盅补血的汤过来,让人喝的发腻。”

“是曾祖母吩咐的,你不爱喝,就去和曾祖母说去。”赵镇笑着说了这么一句就拉住胭脂的手摇了摇:“我晓得,你是觉得都是人命,为了这么件事投水,有些不值当。”

胭脂瞧赵镇一眼,突地咦了一声:“人都不是说,一将功成万骨枯,你竟晓得我心里在想什么?”

赵镇突然笑了:“我很小的时候,爹爹和我说,上了战场,刀枪不长眼睛,谁分的清你是小兵还是将军,到了那时,并不是小兵的命就特别贱,将军的命就特别尊贵。到了那时,都是一样的。况且天下尊贵之人,莫过于皇家,可本朝太祖妻儿,却…”

赵镇口一溜就说出来,接着赵镇笑笑,没往下说。

胭脂虽知之不详,可也晓得本朝天下是怎么得来的。太祖得了天下,下诏追封妻儿。那些名头一个比一个更唬人,可谁不晓得当初他们是怎么没的?

胭脂浅浅一笑,拍拍丈夫的手,表示自己晓得了。赵镇已经对胭脂道:“我已经让管家给那人的老母送了些东西过去,日后也按了账,照管一二。若真是因我家而起,也算了了这个因果。”

胭脂看着赵镇久久不语,赵镇有些奇怪地瞧着她:“你怎么了?”

“我没想到,你竟会有这样慈悲心。”胭脂的话让赵镇不免有些得意:“你当我是那样视人命如草芥的贵公子?为了自己一点小小的不欢喜,就必要把人打死甚至诬陷合家灭了才算出了这口气?”

胭脂噗嗤一声笑出来,赵镇把胭脂的手握紧:“胭脂,你和我日子过久了,就会明白,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说话就说话,拉拉扯扯做什么?”胭脂把赵镇的手拍开,赵镇不肯放:“胭脂,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这人好像和原来有些不一样了,胭脂觉得自己的心开始跳的不按自己的想法去做,感觉脸也有些红了。不,不,不能这样。胭脂深吸一口气,决定对赵镇还是像原来一样,而且也照原来的约定做事。

嫁了赵镇这才几个月啊,就遇到这么多的事,哪有以后自己过自己的日子清闲自在?可赵镇的眼又开始热了,胭脂低下头,时光时光快些过去吧,这样的话,就不想那么多了。

“大郎让管家对那宋二的老母照顾一二?”赵匡义听符夫人说了此事,鼻子里面不由哼出一声:“大郎果真还是那样心慈手软。”

“不过是点小事,照顾也就罢了,我只担心,不晓得宋二的老母,有没有知道一些事情。”要按符夫人的意思,就该一把火把宋二母子烧了才对。不过这样一来,动静太大,也只能先把宋二推进水里,至于他那老母,没有儿子奉养,过不上三月五月,也就饿死了。此事,除了自己心腹,就再没一个人知晓。

“罢了,那老婆子,也活不了几年,况且大郎虽有一颗慈悲心,是绝不会去见那老婆子的。”赵匡义思虑一会儿,觉得这事无关紧要,对符夫人继续道:“下月去进香的事,可一定要好好地做。”

符夫人应是,那点好药已经寻来,绝不是砒霜之流,甚至替死的鬼也已找好。除掉胭脂这个变数,赵镇伤心一段时间之后,再给他寻一个温柔女子,到时依了赵镇平日性情,只会依旧照了赵匡义的计划去走。

符夫人和赵匡义夫妻相对微笑,却不知彼此之间想的,根本不是一回事。

“二婶婆要我陪她一起去进香?”胭脂听到符夫人的话,有些迟疑地问杜老太君,杜老太君已经笑着道:“原本每年都是我去进香的,不过这两年因为我已经老了,精力不济,也就没去进香,都是你二婶婆带了人去,并不是只有你一个。还有二娘子她们呢。”

平日爱说笑的赵二娘子今日却只抿着唇,什么都不说。赵三娘子扳着她的肩膀,在她耳边悄悄说了一句,赵二娘子一张脸通红,打妹妹一下。赵五娘子已经在一边捂住嘴笑起来。

胭脂瞧着这些,晓得这一回进香,只怕还要定下赵二娘子的婚事,算起来赵二娘子也已十六了。因此胭脂思索一会儿对杜老太君道:“二婶婆要我去陪着妹妹们,我自然要去陪着,不过…”

“大嫂说什么不过呢?”赵五娘子已经坐到胭脂身边,用手半遮着嘴对胭脂道:“大嫂我告诉你啊,这一回可不光我们家去进香,还有杨将军家也要去。听说杨将军最小的儿子,可还没定亲呢。”

“就你仗着自己小,在这胡言乱语的。”赵二娘子的脸已经通红,对赵五娘子骂道。赵五娘子已经抬头看着自己堂姊:“奇怪了,我和大嫂说话,什么时候胡言乱语了?难道说说别人家家事也不许?”

赵二娘子的脸越发红了,突地剁一下脚,对堂妹道:“再这样,我不理你了。”

杜老太君坐在上方见赵二娘子这样,故意对赵五娘子道:“瞧瞧瞧瞧,你二姊姊恼了,赶紧去哄她,不然的话,等她嫁了,你啊,可就不得去抱小外甥了。”

赵二娘子被说的面上更红,想跑却又无处跑去,索性扑进杜老太君怀里:“曾祖母,您也笑话我。”

“什么叫笑话?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才是正经事。难道说藏着掖着不肯说,动不动就红了脸庞,这叫没经过世面,以后去了人家,怎么做人?”杜老太君搂着曾孙女,一本正经地说。

赵二娘子又哎呀一声,吴氏已经掀起帘子走进来。笑眯眯地道:“二娘子,还在外面就听到你告状了。说来方才杨将军府上送了些东西过来,说等下个月两家一起去进香时,好商量…”

吴氏话没说完,赵二娘子已经站起身跺脚:“二婶子,连你也取笑我。”

吴氏笑盈盈地:“我哪里取笑你了?”赵二娘子想说,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胭脂在那瞧着众人欢笑,唇边也有笑容露出,这样相处,十分融洽,却不知道里面到底有几分真心,几分实意。

胭脂想到这点,眉不由微微一皱,什么时候,自己也会这样想了,赵镇那句,或许有人想要你的命,确实在胭脂心里,留下那么一丝痕迹。

除了天家,胭脂所能想到的,也只有赵家的人了。而赵家能安排这些的人,绝不是等闲之辈。也许自己在什么时候惹上大麻烦了,而这麻烦,绝对是嫁了赵镇而来,而非别的。

听到耳边赵五娘子和自己说话,胭脂忙收起思绪,对赵五娘子道:“那山里一到秋日,枫叶竟这样红了?”

“哎呀,大嫂,您难道没听过一句,枫叶红似二月花,若不是要进山去瞧那红枫叶,谁愿意跑那么远去?”赵三娘子也笑嘻嘻地道。

这样的谈笑让胭脂的心又开始摇摆,若真要留在赵家,那就要把那个不怀好意地人给找出来,不然的话,真是连睡都睡不安稳。

胭脂的心中刚闪过这个念头,丫鬟就传报符夫人来了,接着帘子打起,符夫人走了进来,除杜老太君外,众人都起身相迎。胭脂的眼正好对上符夫人的眼,有那么一瞬,胭脂瞧见符夫人眼中,闪出一丝冷意,接着,那抹冷意就消失,符夫人眼中,依旧像平日一样,端庄沉静。

、第103章 痛苦

“祖母您来的正好,嫂嫂和妹妹们笑话我呢。”不等符夫人向杜老太君行礼,赵二娘子已经挽住符夫人的胳膊,撒娇地说。

“二娘,你嫂嫂和妹妹们,不过在和你玩笑,你还不快些放了我,让我向你曾祖母行礼?”符夫人语调平和,还能听出带有一些宠溺,和平日完全一样,没有任何差别。

但有那么一道眼神在前,胭脂觉得,也许,对符夫人,不能像原来这样想了。

“在我内室,又没外人,怕神马?”杜老太君已经笑着对符夫人说,接着还伸手把赵二娘子拉过来:“方才不就和你说了,这有什么不好直说的?”

赵二娘子又用手捂住脸:“曾祖母快别说了,人家都要羞死了。”吴氏已经噗嗤一声笑出来,别人也都笑了。笑声之中,胭脂和符夫人的眼神对在一起,符夫人看着胭脂,在短暂的审视之后,眼里已经染上笑容。仿佛方才胭脂看到的那道眼神,完全是错觉。

胭脂对符夫人微微点头,接着就低下头,如同每一个晚辈对长辈该做出的态度。耳边笑声还在继续,又是谁在讲笑话了。逗的杜老太君笑个不停,但胭脂心中,却完全没有了轻快,赵家,和自己初接触时,明显不一样的。

“二婶婆的眼神?”晚间赵镇回房,听到胭脂说起这事。赵镇的眉头不由深锁,真不愿意去怀疑赵匡义夫妻,但所有的冲突,都从赵镇不愿意自己妹妹去做那个委屈的太子妃而起。而赵琼花,在母亲去世之后,和符夫人更为亲近一些。

原本这也是常事,赵德昭续娶的是公主,吴氏管家之外还有自己的孩子要照管。不管从身份地位这些,符夫人担负起教养赵琼花的职责都在意料之中。

赵镇的手微微握成拳,难道说从那时起,不,也许可能自己的母亲还没过世之前,二婶婆就在计划这事。皇后一定会十分赞成的,毕竟柴旭养于她的膝下,能娶赵家女儿,会让太子位更稳。

至于李氏,只怕是韩夫人的主意。到时这个计划真的成功,符家赵家韩家都得到自己想要的,李氏从一个孤女成为宠妃,而自己的妹妹,却要在深宫里空担了那尊贵名头苦熬、

赵镇觉得自己口中又开始有浓浓的苦涩了,心中那对赵匡义夫妻曾有过的孺慕敬仰,早已开始松动,而此刻,已经被风刮的越来越松,也许在下一刻,就会完全消失。

“你在想什么?”胭脂见赵镇的眉皱紧,面上还露出痛苦神色,伸手去扯他的袖子。

赵镇听到胭脂的声音,什么都不管就反手把胭脂紧紧抱在怀中,仿佛溺水之人抱住一根稻草。

胭脂下意识地想推开赵镇,但感到赵镇的痛苦竟像能漫遍全身,于是胭脂没有推开他,而是把他抱紧。

赵镇的头伏在胭脂肩窝,胭脂觉得肩膀处渐渐有了凉意,心中不知怎的也生起一股伤心,轻叹一声什么都没说,只把他抱的更紧。

“原来你说的很对,我看似什么都有,可是这中间,竟有都是别人给我的。他们既然能给我,当然也能拿走。”果然哭一哭心里会好受些。赵镇觉得心中的苦涩都随着眼泪离开,这才抬头对胭脂认真地说。

“你想到什么了?”胭脂看着赵镇的神色,心中竟有几分心疼,但很快就让那些心疼消失,而是温柔地问赵镇。

“也许,在很久之前,二叔公就想做这件事,所以他才会让二婶婆把妹妹养成这样。”想到这点,赵镇郁闷无比,松开胭脂坐回床边,用手狠狠地捶了床边一下。

“你这不是早就晓得了?”胭脂奇怪,赵镇摇头:“不一样的。胭脂,原来我想的并没有这么深,但方才我仔细想过,越想越害怕,胭脂,原来二叔公对我的所有慈爱,都可以是装出来的。不,不,或许不能说是装出来的,而是他对我的所有慈爱,目的都只有一个,让我听话。”

即便有小小忤逆,也只能是不伤大雅的。赵镇看向胭脂,眼里有难过神色:“我现在脑子很乱,胭脂,也许你遇到的这件事,并不是意外,而是二叔公他们安排的。”

也只有他们,能够把这一切捏的恰恰好,让人以为这不过是一场意外,而不会猜到,这是别人着意安排。那群贼人已经供认,是听说那家银楼会在那日中午进一批货物,朝奉并不在旁边。

于是才动了念头趁此打劫,而衙役来的恰好,也是因为听到有人在那大喊打劫才过来。至于劫持之事,是贼人见赵家马车停在那里,这样豪华的马车,里面坐着的定是要紧人物。于是想着横竖都要死,还不如抓个人质,说不定还死不了,这才去抓胭脂。

真是太巧了,而且只用安排两个人,一个是去寻那赶马的宋二,另一个在那预先说有人打劫,就够了。甚至,不需要两个人,只用一个就足够了。

这样伶俐的人,赵匡义夫妻手里,定不会少的。

赵镇伸手摸向胭脂的脸:“胭脂,那一日,若不是你机敏,也许,我就只能看到你的尸首,那对我来说,就是万箭穿心之痛。”

“可是所有这一切,都只是你的猜测,是不是?”胭脂晓得不能打破赵镇的幻想,但这件事,绝不是去和杜老太君说一句,杜老太君大怒,把赵匡义夫妻教训一顿就完了。

再说,也没证据啊。赵镇把手收回来:“是啊,没有证据。可是胭脂,我一想到这家中,并不是像我所想的那样,平平安安,大家就算偶尔有口角,也很快就会忘掉,都是姓赵的,都望着赵家好。而是有人竟然想取走你的性命,我这心里的火,就不晓得该往哪里发。”

“是啊,都望着赵家好,按说,就该让你妹妹成为皇后,让赵家的荣耀更上一层。”胭脂的话让赵镇再次苦笑。皇后,皇后啊,难道就为了这么一件事情,让胭脂去死。

而且,这件事是自己明确反对的,胭脂只是赞成自己。赵镇把胭脂的手握在自己手心,眼帘垂下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我想,二叔公定是认为我娶了你才变的。”

没成亲前的自己,可从没对二叔公说过,让赵家的荣华富贵变成烟云的话。

“变了?是变坏了?”胭脂明明晓得赵镇的意思是什么,偏偏故意这样说。赵镇却没有一丝玩笑的心情:“不,是变的明白了。胭脂,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把二叔公的面皮揭下来?”

要做这样麻烦的事,好麻烦啊。胭脂的眉皱了皱,并没立即回答。这在赵镇意料之中,于是加了一句:“胭脂,你就当是帮帮我,帮帮我好不好?”

胭脂从来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况且赵镇一个大男人,用这种可怜的眼神看着自己。胭脂不由想起赵镇虽然看起来是什么都有,但实则十分懵懂,忍不住伸手拍拍他的脸:“好吧,我就帮你,可是…”

“没什么可是,胭脂,我答应你,给你想要的。”说着赵镇把胭脂的手就势握住,顺势一拉就把胭脂拉到自己怀里:“胭脂,我只有你了。”

这样的话胭脂最受不了,想要说话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不再坐着,而躺在床上,头顶是赵镇的眼。

这不对,胭脂又想推开赵镇坐起身,但赵镇怎么会让胭脂坐起来?把胭脂抱的更紧,在胭脂耳边喃喃地道:“胭脂,我没人疼了,你疼疼我吧。”

这人怎么这样?胭脂想反对,但唇已经出不了声,而脑也越来越乱,罢了罢了,就这样吧。过了很久胭脂重新睁开眼时,听到身边的赵镇嘟囔着说了一句:“胭脂,你说的对,二叔公真不是个好人。”

胭脂无声地笑了,赵镇没听到胭脂的笑声却能感受到她的快乐,伸出胳膊把胭脂搂的更紧。

“啊,嫂嫂,你瞧,这和城里面不一样啊。”去进香那日,胭脂和赵二娘子坐在同一辆马车里,马车刚出汴京城,赵二娘子就把帘子拉开,指着外面对胭脂兴奋地说。

此刻正值秋日,天蓝云白,田野里的庄稼大半都被收回去了,路上虽有农人路过,人并不多,经过村庄时会有孩子们跑出来指点着这队车队。

对他们来说,虽然住的离京城不远,但也不是能时时见到这样的车队,小孩子们兴奋在所难免。

胭脂看着追在车队后的孩子们,不由想起往事,听到赵二娘子这话胭脂不由笑了:“二妹妹从没出过城?”

“出过啊。年年都要进香,不过那时多是和娘还有祖母一块坐,她们总不许我这样掀开窗帘往外看,说被人瞧见了,会笑话不成体统的。

、第104章 药粉

赵二娘子眨了眨眼接着补充“可是她们也不认得我,怎么会晓得这不成体统的人是谁?”胭脂不由微微一笑,往前面几辆马车看去,果然符夫人和赵二娘子母亲坐的那几辆马车,车上窗帘都拉的严严实实。

至于胭脂前面吴氏坐的那辆,也早已把窗帘拉开往外看景。

“嫂嫂你瞧,我说的话不是假话吧?”赵二娘子挽住胭脂的手,已经靠在胭脂肩上:“这大好景色,本就该好好地赏景,偏要拉的严严实实,真是憋闷。”

“二婶婆注重礼仪,也是常见的事。”

赵二娘子的鼻子微微一皱:“可我又没有去做别的,不过赏个景。”胭脂淡淡一笑,符夫人的孙女和她,倒还真不是一样的人。

接着赵二娘子又想起一件事:“不过原先四妹妹在时,也很注重这个。”赵琼花虽然入道,但赵家人都心知肚明她不过是权宜之计,因此她的名字并不是一个禁忌。

想到那个沉静的少女,胭脂的眉不由微微一皱,赵琼花并不辜负符夫人的一番教养,只可惜辜负了最疼爱她的人。只是不晓得,数年之后,赵琼花再次回到汴京,对赵镇,有怎样的心绪?

想到赵镇兄妹,也许数年之后,就会反目成仇,胭脂心中涌起一股不知名的酸楚。这酸楚是由赵镇而来。胭脂深吸一口气,想把这酸楚给咽下去,可怎么也咽不下去。

什么时候,事情竟然已经发生了变化,赵镇在自己心中,竟变的这样要紧?胭脂用手捂住嘴,不如此的话,惊叫声就要从口中发出。

“嫂嫂,你怎么了?”赵二娘子察觉到胭脂不过瞬间就情绪低落,忙开口问。

“我没什么,不过想起四妹妹,就有些…”胭脂忙掩饰地道,赵二娘子啊了一声急忙:“是我不好,嫂嫂,我该想到提起四妹妹你会伤心的。可是我去瞧四妹妹,四妹妹总是不愿意见我。”

“没什么不好,有些事,总是会发生。”赵琼花此刻伤心,也许就只伤心两三年,可若真嫁了柴旭,伤心的,就不止两三年了。

“太子殿下做事,也实在让人难以说一个好字。”不管这世间女子是尊贵还是卑贱,当知道自己丈夫有个心上人,这心上人还必要去做妾,做妾也就罢了,还没过门丈夫就在全天下人面前表示只有心上人是宝,妻子所能有的只是名分而已。

谁也不会高高兴兴去嫁。赵二娘子叹了一句才又道:“嫂嫂,我晓得女子不该嫉妒的,可我愿我的夫君,只有我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