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哪算什么烦心的事?蒹葭,这样闹出来,总好过别人对你笑着,背地里看不起你,想着怎么折腾你要好。”

邹蒹葭再不是原先那个无知的孩子,听到胭脂这话眉就微微一皱,往外瞧去。胭脂感叹完就拍下邹蒹葭的脸:“我不过偶尔说一句,人这辈子,要遇到的事多了。蒹葭,你也不用放在心上。我答应过你姊夫,会好好地在这里等他回来,就一定会等到他回来。”

胭脂眼中又有那种从不畏惧的光了,这是邹蒹葭最喜欢的一点,看见这样的光,是会充满勇气的。胭脂低头拍拍邹蒹葭的脸,如果她们认为自己就会这样退却乃至臣服,就太不了解自己了。

邹夫人愤怒地看着面前的管家媳妇:“怎地,她去赵家了?呸,真以为赵家那个会护住她,不过是自身难保的人。”

管家媳妇战战兢兢,不敢说一个字。邹夫人晓得自己骂也无益,眉头皱的更紧:“你去瞧瞧忠义伯回来没有?”

管家媳妇应是,方要退下,邹夫人又叫住她:“回来,这几日,没人对五娘子不好吧?”邹夫人的女儿,不管忠义伯怎样说,邹夫人已经认了,并让阖府上下的下人,都唤她五娘子。

管家媳妇是真没想到邹夫人敢这样做,此刻听的邹夫人这样吩咐,管家媳妇只是道:“是,并无人敢欺负五娘子。”

邹夫人这才让管家媳妇下去,用手支着下巴,今年怎么这么不顺,要不要去烧柱香?

“娘!”邹夫人在乡下的那个女儿,原本姓秦,进汴京城寻到母亲之后,邹夫人就让她改姓邹,唤做芸娘。

瞧见邹芸娘,邹夫人露出笑容,招手让她进来:“都和你说过,我是你亲亲的娘,你要进来,还这么怯怯地做什么?等以后我还要带你去应酬,给你寻个好夫婿。”

这也是邹芸娘要来寻母的想法,进了汴京城,只要自己这个娘手指头缝里露出一点,就比自己在乡下日子好过。此刻邹芸娘满脸孺慕之色:“娘,女儿不要这些东西,女儿只要和娘一直在一起,能孝敬您,叫娘能答应就好。”

邹夫人满脸慈爱:“瞎说,你是我女儿,所能得到的不止这些。”

邹 芸娘面上笑容带上几分羞涩,邹夫人瞧着邹芸娘,心中越发欢喜。邹大娘子已经被邹夫人宠坏,现在做事越来越不像话,邹夫人都觉得有些不对,但一向顺着自己女 儿。几个庶出女,邹夫人向来都不喜欢。现在猛然从天边来了个对自己一口一个娘,知冷知热的女儿,又是正经从自己肚皮里出来的,邹夫人怎不欢喜?

“娘!”邹大娘子走进来,见邹夫人怀里搂着邹芸娘,在那和她说话,邹大娘子心中不免有些不满,在乡下时候,这个人就惯会哄人,这么十来年没见,她长大了,更会哄人了。

邹大娘子走到邹芸娘面前把邹芸娘挤开,坐在邹夫人身边就开始抱怨:“娘,我晓得你心疼妹妹,可是这件事,谁会认了?”

邹夫人瞧女儿一眼,冷笑道:“这有什么不能认的?他在外头,纳妾我也认了,妾生的儿女我也养了。凭什么这会儿我在外头生的女儿他不肯认。难道他的脸是脸,我的脸就不是脸?”

邹夫人这样的歪理,邹大娘子已经听惯,但这一回邹大娘子还是觉得只怕这歪理不能用。咬住下唇不说话。

邹芸娘一双眼在那滴溜溜地转,晓得光哄好邹夫人可不成,还要能哄好忠义伯,只是最近都不能见到忠义伯,着实有点难办。

忠义伯在外生了好几日的气,又在秦楼楚馆花了些钱,这才回到家中。一进到大门,就被管家媳妇请来和邹夫人说话,忠义伯晓得自己这个夫人和别人是不一样的,按说这种事,休了她也可以。

可是邹夫人绝不是这样乖乖等在那里拿了休书走人的。忠义伯的眉头皱的很紧,决定还是去和夫人商量,让她把邹芸娘送走,到时自己吃亏一点,送她一副嫁妆都可以。

忠义伯一走进屋子,就见邹芸娘在那和邹夫人说话,忠义伯这股气又上来了。邹夫人当然瞧见忠义伯神色不好,不过邹夫人要的也不是这些,邹夫人也不回避邹芸娘,开口就道:“你总算回来了,商量个日子,我们摆几桌酒,好好地让女儿出来见人。”

忠义伯大惊失色,伸手指着邹夫人:“你,你,你,你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你竟然这等不知羞?”

“奇怪了,我怎么不知羞?你在外面和人生的孩子,我来了,我也认了,现在我的孩子你也该认了,这才叫公平公正。”邹夫人当然晓得这件事是不能拿出来说的,可不这样做的话,自己女儿永远都是见不得光的身份,那只有先下手为强,把这件事给尘埃落定。

忠义伯气的差点吐血:“你,我当初怎么就娶了你,这么的不知羞耻?”

邹夫人把邹芸娘一推,跳到忠义伯面前:“什么叫不知羞耻,我除你之外,不过另有一个罢了。你呢,除我之外,到底有多少个?我都算不清楚了,就说那些庶出儿女。就有四五个。”

邹芸娘看着忠义伯夫妻在吵架,并没上前劝,而是在想自己的心事。邹大娘子横了这个妹妹一眼,全是为了她,原本以为把她留在乡下,就永远见不到了,谁知道她竟有本事,找到汴京来。

“娘子,夫人和忠义伯,又在那吵起来了。”下人匆匆前来禀告给柳氏,柳氏淡淡一笑:“由他们去吵吧。”

下人奇怪,柳氏点着自己方才写好的信,这一回,自己的爹娘不会再囿于恩情,不肯答应自己和离了吧?这样的人家,谁嫁进来,都是苦不堪言。

“听说忠义伯夫妇被官家传进宫,呵斥了一顿。”居丧期间,平日的应酬往来都少了很多,能听到的消息也少了很多。

胭脂听着赵五娘子的话,笑着道:“你啊,要让二婶子听见,又要说你未出阁的小娘子,听这些做什么?”

赵五娘子的眼眨了眨,小嘴撅起:“嫂子,这话不对,若是未出阁的小娘子不能听这些,那出阁后还要和人说什么?”

胭脂点一下赵五娘子的额头:“得,你越来越有理了。难得过来,怎么不去寻四妹妹玩耍?”赵五娘子摇头叹气,胭脂又笑了:“今年也才十四,装什么老成?”

赵五娘子四处瞧瞧才凑到胭脂耳边:“嫂子,你发现没有,四姊姊自从回来之后,和原先不一样。不是说对我们不一样,还是那样亲切,还是那样细致,可就是,多了点不同的味道。”

胭脂垂下眼帘,有些事,难以逃过身边人的目光。不过胭脂没有挑明,只拍一下赵五娘子的肩:“你担忧这些做什么?”

赵五娘子的眉还是没松开:“嫂子,我这是为你担心。”

胭脂笑了,笑的非常舒心,接着胭脂就道:“你啊,别为我担心了,还是操心操心,二婶子给你寻个什么样的婆家才好。”

赵五娘子啊了一声用手捂住脸:“嫂子笑话我。”

红柳已在门外道:“娘子,五娘子,四娘子来了。”

赵五娘子站起身,赵琼花已经走进来,当着外人的面,赵琼花待胭脂,十分亲热有礼。胭脂有好几次都想问她累不累,不过上一次问出的结果在前面,胭脂这次没有再问,只是对她笑一笑:“四妹妹来了。”

赵琼花对胭脂行礼后才对赵五娘子道:“五妹妹,方才你说寻过嫂子之后就去寻我说话的,我等了你许久。”

“我和嫂子说外面的趣事呢,所以才没过去找四姊姊。”赵五娘子敏锐地感觉到,赵琼花进来之后,屋内的气氛和方才都不一样了。

、第136章 诅咒

胭脂没有变,那么变的,只有自己这个四姊姊了。赵五娘子看着赵琼花的脸,仔仔细细地看。赵琼花的容貌依旧,笑容依旧,甚至连眼神都依旧。但赵五娘子还是能感到,赵琼花和原来不一样。

到底是什么地方改变了?赵五娘子猛地想起那日太子前来,如果?赵五娘子的神色顿时变了。

“五妹妹,你怎么了?难道说风吹的有些冷?”赵琼花关切地问着赵五娘子,赵五娘子收起心中思绪,对赵琼花勉强笑一笑:“只是想起点事,倒惊扰到四姊姊了。”

“什么事呢?说出来,说不定我们还能解一解。”说着赵琼花看向胭脂:“嫂子懂的比我多,想来更会安慰五妹妹。五妹妹,你说是不是?”

赵五娘子此刻非常想哭,到底从什么时候起,自己所认为的一切,都和原先不一样了?赵五娘子飞快地想逃开,逃开这金碧辉煌的赵府,回到自己家的那所小院子,和自己的娘诉说委屈。

胭脂伸手握住赵五娘子的手,赵五娘子感觉到胭脂手心的温暖,赵五娘子抬起隐约有泪光的眼看向胭脂。

“是啊,我们是一家人,原本该力气往一处使的,四妹妹,你说是不是?”胭脂的声音十分平静,但赵琼花从胭脂的声音里听出了不平常。

赵琼花淡淡一笑:“是啊,原本该是这样的。可是偏偏有些人,要看自己家人不顺眼。”

“并不是不顺眼,而是太过关心,因为过于关心,才会想着要她好。才会想着,以她的喜乐为喜乐。”胭脂的话让赵琼花的面上微微色变,接着这些消失。

“四姊姊!”赵五娘子伸手抓住赵琼花的胳膊,赵琼花瞧着赵五娘子:“五妹妹,你要知道,这个世上,总有人打着为你好的旗号,破坏掉你的一切。”

赵五娘子这次十分肯定,赵琼花是因为成不了太子妃而对赵镇夫妻有怨恨。但赵五娘子还是问出来:“为什么?四姊姊,到底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五妹妹,你可千万别听了自以为是的人的话。”赵琼花的下巴高高抬起,傲慢之色表露无遗。

“我已写信给你哥哥,说这件事,我们管不了,也帮不了你。琼花,但愿你,不会后悔。”胭脂的坦白让赵琼花微微一愣,接着赵琼花就笑了:“当然,从一开始,我就没指望过你们帮忙。”

“四姊姊!”赵五娘子听的心惊,脱口而出。赵琼花只是看了眼赵五娘子,就起身离去。

赵五娘子追了两步,没有追上,回头看着胭脂,胭脂对赵五娘子笑一笑:“你瞧,每个人都认为自己是对的。可只有我,本能觉得,这件事没这么简单。”

“我听嫂子的!”赵五娘子的话让胭脂又露出笑容:“你还是小孩子呢,是该好好地,让二婶子给你寻个好婆家。”

赵五娘子靠在胭脂的肩上:“嫂子,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又像从前一样?”这个问题胭脂回答不出来,胭脂只是拍一拍赵五娘子的肩:“也许,很快。”

说出这句,胭脂心中忍不住叹息,事情转了一圈,依旧回到原地,可是每个人的心境都不一样了。裂痕已经造成,而且,是永远弥补不了的裂痕。

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女人,真的值得用所有的情爱所有的一切去换吗?

这个疑问同时也浮现在赵镇的脑海中,收到妻子的信,赵镇原本以为,也许是妻子写信来告诉自己,她已经有了喜信。可是怎么都想不到,这封信说的竟是这样一件事。

琼花,你为何要让自己这样委屈?为何要这样机关算尽,只为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女人?赵镇的眉头皱的很紧,拿起信细细又读了一遍,妻子字里行间的那种郁闷,是能轻易看出的。

“听说表嫂给你写信来,是不是要告诉你,我要当表叔了?”符三郎的声音响起,赵镇急忙把信收起,符三郎瞧一眼赵镇:“小气,算了,谁知道你们有什么私房话呢。”

赵镇瞧着符三郎:“你说,我们出外打战,究竟为的什么?”

符三郎更为惊讶:“为的什么?你这话问的好生奇怪?我们为的,不就是封妻荫子,光宗耀祖。哦,还能让家里人都平平安安的。要是四表妹,那你更该为了她。”

赵镇把信收到贴身处,对符三郎道:“是啊,也只能如此了。”符三郎拍拍赵镇的肩膀,没有再说话,风吹在他们身上,仿佛能把他们的思念吹的很远。

“大郎,终于肯低头了?”赵匡义听着符夫人说的,语气中不带半点情绪。符夫人有些欣慰地笑:“原先大郎不过是受了蛊惑,现在去了战场,经了些事,他当然知道原先的想法是不对的,怎能不低头?”

赵匡义心中可不像符夫人那样欣慰,不管怎么说,赵镇已经不能再留了,况且,为大事计,当然是赵镇死去比活着,要对自己好,总要选个稳妥的法子。

符夫人见赵匡义沉吟,以为他还在担心胭脂,笑着道:“大郎都这样想了,胡氏当然是不足为虑,不过一无根浮萍。”

“罢了,这些事,容后再说。东宫那边,现在太子和宋氏,到底如何?”

提起宋氏,符夫人面上露出一丝不屑:“还能如何?宋氏现在很不得太子的欢喜,官家和圣人,只能压着太子让太子尽快生出嫡子,可是这种事,总要太子情愿。”

那么,宋氏也不足为虑。赵匡义眉头松开,那些小波折果真只是小波折。

“太子妃,您就先吃点东西吧。”宋氏身边的侍女劝着宋氏。嫁进东宫已经三个月,太子对太子妃的冷淡,是个人都看得出来。纵然天子和皇后,常往东宫赐下给太子妃的东西,东宫众人对太子妃也是非常恭敬,包括太子宠爱的李氏在内。

但宋氏知道,这一切都是假象。

“记得当初诏书下到家的时候,家里人人欢喜,只有祖母说,我的阿妩,嫁到皇家,和嫁到别人家是不一样的。我原先不信这个,皇家自有法度,男子三妻四妾也是平常事,更何况太子,本就有开枝散叶的责任。可是,我想的,还是太简单了。”

那种透到骨子里的冷淡,不是荣华富贵能弥补得了的。这三个月来,不管宋氏用尽什么方法,床笫之间,太子都极其冷淡,像是完成一个任务,而并不是夫妻恩爱。

而且,自己迟迟没有怀孕。若在别的人家,新婚三个月媳妇没有喜是极其平常的事,但对现在的宋氏来说,只有尽快怀孕,才能让自己安心,让宫中的帝后安心。

嫡子,是不一样的。

侍女听着太子妃的话,眉头皱紧,依旧劝道:“可是,您不吃东西,怎么会有小皇孙呢?总不能,让那边抢先生下皇孙?”

李氏有孕已经半年,没人知道里面的是男是女,但若生下儿子,依太子对李氏的宠爱,宋氏的地位会更退后。太子,是不会答应宋氏抚养李氏的孩子的。

宋氏差不多快要绝望了,用手按住肚子,里面空空如也。

“她那个孩子,还不晓得生不生的出来,能不能活呢。”宋氏毕竟只是十六岁的少女,这一句,已经是宋氏所能想到,最恶毒的诅咒。

宋氏说完这句,只觉四周鸦雀无声。宋氏惊讶抬头,瞧见太子站在自己数步开外,面色铁青。

宋氏下意识地站起身,要为自己辩解:“太子,妾…”

柴旭已经一脸愤怒地上前:“你,你竟这样蛇蝎心肠?素娘说,让我过来瞧瞧你,毕竟你是我的发妻。谁知道你竟在这诅咒她肚里的孩子。说,你在背地里,有没有做什么?”

宋氏近乎绝望,手已经被柴旭牢牢抓住,宋氏挣脱不开,只得哭喊道:“我没有,太子,我并没有…”

吓的脸色苍白的侍女已经连滚带爬地膝行过来:“太子,太子,太子妃并没做什么?况且,她又能做什么?整个东宫,都知道太子您宠爱李孺子!”

柴旭一脚把侍女踢开:“滚,你和你的主人一样,都对素娘充满怨恨。”

侍女被踢中胸口,哇地一声口吐鲜血。柴旭已经放开宋氏,往外走去:“记住,以后素娘有个什么,我饶不了你。”

宋氏被推倒在地,痛哭起来。在外的侍女们等柴旭走了才敢进来,进来看见这一切,急忙上前扶起宋氏,又把那被柴旭踢了一脚的侍女扶下去。

李素娥很快知道了消息,面上不由露出得意笑容。若是赵琼花,只怕自己还没这么快能把她扳倒。可谁让赵家自持过高,把太子妃之位让出来,换上一个宋氏?纵然自己名分吃亏些,可只要有了太子的宠爱,又有了儿子,那么一切都会握在自己手里。

李素娥收起面上笑容,重又露出那种怯弱的美来。义母,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养育之恩的。

、第137章 阻拦

柴旭在宋氏那的闹腾,很快被天子知道。儿子不喜欢这个儿媳妇,天子也知道原因,可是天子认为,儿子总会知道事情轻重缓急,给宋氏面上的尊重。现在瞧来,儿子压根不知道这些。

天子,头一次动了换太子的心思。

“官家,太子乃是国本,不能轻易定下,也不能轻易更换。太子从小养于圣人膝下,孝顺聪明,年又居长。若更换太子,只怕难以说服天下人。”赵匡义被召进宫,听到天子竟有这样打算,急忙劝说。

“赵卿,朕当然晓得太子本是国本,只是他也太过胡闹,宠爱李氏算不得什么,但天下哪有为了妾,呵斥正室的?”

天子的话让赵匡义微微思索才道:“官家,李氏所怀的,是太子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官家您的第一个孙儿。太子紧张也是难免的。臣有一句,不如等李氏生下孩子,官家下诏,让那孩子抱到太子妃那边抚养。太子为了孩子,也会和太子妃修好。”

这也算个主意,天子点头:“那就等李氏生下孩子吧。不过这李氏,未免太被宠爱了。”

对赵匡义来说,李素娥是块绊脚石,能搬掉就搬掉。因此赵匡义借机道:“官家所言甚是,依臣之见,等李孺子生下皇孙,那些赏赐就稍微少些,也算是官家的意思。”

天子点头,赵匡义又对答两句也就退出,走到殿外,柴旭已经等在那里,瞧见赵匡义,柴旭忙上前:“赵卿,爹爹没有骂我吧?”

尽管赵匡义是因柴旭好色懦弱才取中柴旭,但柴旭这话还是让赵匡义在心中皱眉,这个柴旭,若非投了个好胎,简直就是一无是处。连赵匡义非常不满的愣头青赵镇,都远比柴旭出色。

不过赵匡义当然不会表现出来,而是对柴旭行礼:“殿下,您和官家是亲父子,官家就算再生气,也只是气了一会儿。不过殿下,以后您对李孺子,还是要…”

柴旭听的天子没有再生气,放心下来,接着又听到李素娥被提起,柴旭摇头:“我晓得,可是素娘她,原本就委屈,我怎能再让她受委屈?”

真是要色不要命,赵匡义心中鄙视,面上却笑:“这也是李孺子的福气。罢了,今儿天色还早,臣家中有新得的茶,不如太子移驾臣家中,烹茗谈谈可好?”

柴旭眼中泛起惊喜,上次见过赵琼花之后,柴旭就觉得,果真还是赵琼花更适合做太子妃。瞧赵琼花是怎么对李素娥的,这样一对比,宋氏就更差。

柴旭眼中的神色并没逃过赵匡义的眼,赵匡义面上微露笑容,请太子在前走。

“娘子,我听说,今日郡王府中,来了位尊贵的客人。”红柳见胭脂又在那发困,对胭脂道。

赵匡义奉旨夺情,家中客人自然不少。胭脂用手撑住额头:“来了位什么样的客人这样尊贵?”

红柳小声地说:“像是,像是太子。”胭脂的瞌睡都被吓醒了,看来赵匡义夫妻,不把赵琼花往东宫里送,是不甘心。可是,现在太子已经有了太子妃,难道赵琼花要去做妾?纵然是去做太子良娣,以后太子登基,赵琼花会被封为贵妃,这对赵家人来说,还是很丢脸的行为。

“娘子,郡王府那边派人来请四娘子,说符夫人要请四娘子过去说话。”红玉匆匆走进来对胭脂道。

胭脂坐直身子,要不要阻止?按说不该阻止,毕竟赵琼花自己乐意去,可是胭脂知道,赵镇知道这件事后,会很伤心的。

胭脂叹气,站起身:“走吧,我们去拦你四娘子。”

红柳红玉双双讶异,胭脂用手按一下脑门:“赵家的小娘子,还没这么上赶着。”就算赵琼花真要去做太子的妾,也是要东宫求上门,而不是这样上赶着去。胭脂恨铁不成钢地想,恨不得把赵琼花抓过来问问,到底她是怎么想的?

红柳红玉没敢再说,陪胭脂往外走。

赵琼花听的符夫人那边的人的暗示,知道来客是柴旭,心中无限欢喜。衣服首饰换了又换,总算装扮好了,刚在轻雾的陪伴下走出院子,就见胭脂带着人走过来。

自从那日说过之后,赵琼花和胭脂虽住在一个府内,但彼此再不相见,好在赵府地方很大,除非刻意去找,不然两人想碰面还是有点难。

乍然瞧见胭脂,赵琼花的眉头不由微微皱起,但当着丫鬟们的面,赵琼花还是要上前行礼:“嫂子过来寻我有事?”

胭脂瞧着赵琼花,正想把她抓过来问问她到底想的是什么?但胭脂还是忍住了,只对赵琼花道:“回去。”

赵琼花笑了:“嫂嫂果然长进很多,晓得长嫂如母这一点,可是嫂嫂,你,是不明白我想什么的。”

“我明不明白你想什么,无关紧要,我只要知道,你哥哥心里在想什么就是。他的事就是我的事,他的想法就是我的想法。”赵琼花听了胭脂的话,用手捂住嘴笑起来,笑完才脸色一凛,看向胭脂:“嫂子,原本你可不是这样说的。你说的,是你自己的想法,和别人没有关系。”

这样斗嘴真不如打一架来的畅快,胭脂很想一巴掌打在赵琼花的脸上,努力忍住:“那又如何,人是会变的。琼花,你并不是那种没见过荣华富贵的人,为何会有这样想法?那人,并非良配。”

“是不是良配,我心里知道,我自己明白。嫂子,还请让开。”胭脂和赵琼花的对话,已经越来越变了味道,轻雾不知道该劝那边,只有在一边站着。

胭脂看着赵琼花,原来,赵镇所有的担心,所有的努力,看在赵琼花眼里,就是毁掉了她的幸福快乐。

胭脂眼中忍不住酸涩,这酸涩,是为的赵镇。赵镇,你还真是不明白你们家里的人,到底都是些什么想法。

胭脂长叹一声,接着才道:“纵然如此,你也没这样上赶着去的。”

赵琼花的眼珠一转,突地笑了:“说的是,没有这样上赶着的。嫂子,多谢你提醒,你既然来了,不如进我院子里,喝喝茶,聊聊天可好。”

胭脂瞧着赵琼花那瞬间的变脸,心开始一点点往下掉。赵镇,你这一生,真的要为了这样的家人而活吗?

胭脂甩掉赵琼花拉住自己的手:“不必了,你的茶,我喝不惯。”

“嫂子,一家子和和气气的,这样才好,而不是嫂子你这样,总是把事情弄的一团糟。”赵琼花面上笑容甜美,说话的声音也和原先一样。

胭脂抬头看着她:“和气,是要真的大家从心里透出来的和气,而不是假模假样的和气。”胭脂的话让赵琼花的神色又是一凛,接着赵琼花重又露出笑容:“嫂子,是你心中这样认为吧?我可一直待嫂子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