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衡利弊,左右为难,最后,不过是让柴家失了天下。赵嫣点头,赵捷的声音已经传来:“祖母的意思孙儿已经明白了!”

“哥哥,你什么时候来的?来了后怎不出来,躲在那做什么?”赵嫣瞪大眼看着赵捷,赵捷笑吟吟地上前给柴太后行礼才对妹妹道:“我早来了,你和祖母说话时候我就来了。祖母所言,我心里也想了很久。”

“你还是个孩子呢,这些道理,怎能随便明白?”柴太后笑着拍了拍赵捷的手。赵捷已经浅浅一笑:“孙儿,其实不再是孩子了。”

身为储君,未来天下要交到他手上,柴太后看着孙儿,露出喜悦的笑。

“嫣儿也不再是小孩子了,今儿去和婆婆说了许多的话,回来又学给我听。孩子们越长大,越懂事,我就越…”胭脂在那整理着赵镇的衣衫,口里说着。

赵镇放下手中的奏折,看向妻子:“你越什么?”

“我们是如何得天下世人都知道的,全因柴家起了纷争,儿子弑父,兄长杀弟。”胭脂的话让赵镇走到妻子跟前,握住她的手:“你也担心这个?”

胭脂点头,接着胭脂靠在赵镇怀里:“也许我不该担心这个,毕竟我养的孩子我知道,可是等以后呢?”

“胭脂,你…”赵镇想说什么又不好说出来,胭脂已经对赵镇一笑:“是啊,我变了,原先我都不在意这些事,可我一想到以后我的后人,也许会和柴家郎一样,就感到有什么东西在我心里啃。”

“我明白,不如我们出宫走走!”赵镇的话让胭脂惊讶:“出宫?去哪里,再说这都晚上了,难道还要排什么仪仗?”

赵镇摇头:“你难道忘了,还有一种叫微服私行,我们悄悄地出去。你想带孩子们去岳母家,就带去岳母家,我去别家!”

“你要去哪家?”胭脂好奇地看着丈夫,赵镇神秘地一笑:“我要去赵先生家里。胭脂,我只能和你说,在我所能想到的地方,我去做努力。”

胭脂不由一笑,命宫女去把孩子们都唤来,当听说要微服出宫时候,赵嫣头一个就笑出声:“这最好了,娘,我要去见外祖母,还要去…”

“姊姊就惦记着玩!”赵迅有些困了,揉着眼睛说,但马上又说:“我也要去外祖母家。”赵镇伸手摸摸小儿子的头,见大家都换好衣衫,也就只带了几个亲近侍从往宫外去。

此刻虽已入夜,但尚未到宵禁时候,街上的茶楼酒楼都宾客满座,经过一个茶楼时,还能听到里面传出说书先生的声音。

胭脂面上现出怀念神色,当年的一切都又在眼前。赵镇已经道:“我还记得那日你在茶楼之上的风采。胭脂,从那时起,你就进了我的眼,从此进了我的心。”

胭脂瞧向丈夫,还没说话,赵嫣就问:“什么茶楼,什么说书先生,娘,什么风采?”

“你啊,性子就是这样!”胭脂捏下女儿的脸,马车转过一条大街,到了分叉路口,停在那里,赵镇下了车,带上赵捷往赵朴府上去。

“为什么哥哥和爹,不随我们一起去外祖母家?”赵迅好奇地问胭脂。胭脂把小儿子的手拉过来:“迅郎,娘问你,娘疼不疼你?”

赵迅毫不迟疑地点头,接着还要补上一句:“娘疼我,比疼姊姊还要多。”

赵嫣对弟弟做个鬼脸,胭脂眼里的笑意渐浓:“迅郎,娘要告诉你,你和你哥哥是不一样的,爹娘都很疼爱你,但很多事是不同的。”

赵迅眨下眼睛,接着点头:“娘想说的,我或者现在不懂,但以后就懂了。”

“不管什么懂不懂,我啊,这会儿就要见外祖母了。”赵嫣已经笑嘻嘻地把帘子拉起,就要跳下车。车外邹蒹葭已经在等候,因为是微服,邹蒹葭收到消息后并没让太多下人出来。

瞧见赵嫣想跳下去,有下人就想上前扶一下,见赵嫣笑嘻嘻地,又把手收回来。

“舅母!”赵嫣已经对邹蒹葭笑眯眯地行礼,邹蒹葭拉着外甥女,见胭脂带着赵迅走下来,上前对胭脂道:“娘在房里等着你呢。”

胭脂嗯了一声,看着久违的胡府,缓步走进。

王氏的房里烧着火盆,但王氏瞧见女儿,还是让她赶紧上炕:“炕上暖和,还有嫣娘,你也上来暖和暖和。”

“我要和表妹玩!”赵嫣笑嘻嘻地给王氏行礼后就道。

邹蒹葭晓得胭脂回来,是要和王氏说话的,听到赵嫣的话就忙带着赵嫣姊弟出去:“来,去舅母房里,舅母给你们好玩的。”

屋内的下人也退出去,胭脂这才倒在枕头上,抬头看着这间屋子:“娘,我好累。”

“哦,我还以为你不会喊累呢!”王氏见女儿倒在枕头上,自己也躺下去。纵然此刻胭脂已经是至尊,但在王氏眼里,她还是那个在自己怀里撒娇的女儿。王氏伸手摸上女儿的脸,胭脂觉得母亲手心的温暖能让人心暖。

“娘,只有你还像从前一样待我,不管到什么时候。”胭脂的话让王氏笑了:“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呢?你是我女儿,我从那么小一个把你养大,又看着你嫁人生孩子,为你做那么多的事。若是什么国家制度君臣分别让我不得亲近你,那我也要去呸那些几口。”

这就是自己的娘,不管自己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在她眼里自己就是她的女儿。不管闯了多大的祸,如何地被人议论,都是值得心疼的。与之相比,什么荣华富贵什么尊贵不容侵犯,都是虚的,假的。

胭脂眼中的泪慢慢落下,王氏拿起手帕给女儿擦泪,却没有安慰她。

胭脂默默地流了一会儿泪才道:“娘,您晓得我在担心什么?”

“天家无情,连我这样的人都听过这句话,难道我还不晓得你担心什么?”王氏的话让胭脂又笑了:“是啊,世人所尊的,不过是那把椅子罢了。今日杨氏进宫,看着她的战战兢兢,我突然觉得十分地没意思。”

“胭脂,你也着相了!”王氏把女儿搂过来:“你只记得天家无情,却忘了天家的人也是人,是人就要吃喝拉撒,就有喜怒哀乐。”

若只记得身份,只记得富贵尊荣,忘了自己是一个人,这才是可怕的事。胭脂瞧着王氏突然笑了:“娘,我的确是着相了!”

“既然晓得自己着相了,就好好地睡一觉,等明儿一早起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王氏的话让胭脂露出笑闭上眼。

王氏的屋子里陈设简单,也没有焚香,胭脂却睡的很沉。王氏看着女儿沉睡的脸,给她把被子盖上,孩子什么时候都是自己的孩子。

“官家这一问,算是防患于未然!”赵朴虽惊讶赵镇父子夜里来访,但还是把两人请到里面,听到赵镇的问话,赵朴直接点破。

“那是我的弟弟,若今日就…”赵捷忍不住道,赵朴已经对赵捷浅浅一笑:“天家无情,殿下您难道没听过这句吗?”

“若天家真的无情?那为何柴家杀了宗室时候,会被人责骂呢?赵先生,天家无情,也要看是什么样的人了?若是连人都不能算,只记得自己是至尊是不可侵犯的,是,那不过是如周废帝一样!”

赵捷一口气说完,却又觉得不好,于是对赵朴拱手:“小子无状,还请先生责罚。”

赵朴并没感到受宠若惊,只对赵镇道:“恭喜官家!”赵镇也笑了:“我的儿子,当然是不错的。”

“殿下方才说的很对,天家无情,却也要记住天家人首先是人,才是其次。若一味只用国家制度说话,没有想到别的,那不过是父疑子,子惧父,妻怨夫,夫恨妻,史上记载无算。可若一味只记得骨肉亲情,却也有一种小人,专门趁机从中作乱。”

赵捷咀嚼着赵朴的话,眉头皱的很紧。赵镇看着儿子,心中生起一股自豪。只有真心相待的才是家人,这一点,赵镇是吃了不少苦头才明白的,赵镇不愿意自己的儿子也吃这样的苦头。

这座江山,早早地就要交给儿子,而不是恋栈权位,到的老了,就算修建多高的望子台,也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

赵镇心中不由想起自己和妻子的约定,等儿子能接过江山,就和妻子一起,前往江南看风景,去麟州寻觅昔日的足迹。

“先生所言,小子明白了!”赵捷站起身,恭敬地给赵朴行礼,赵朴坦然受了这一礼才道:“做天子的,可以才华不出众,可以打战不出色,但惟有一点是必要记住的。那就是,做天子的一定要有识人之明。人人都会说天子圣明这一句,但史上的昏君暴君,那是数不胜数。”

赵捷再次恭敬行礼,赵镇对赵朴道:“多谢先生了。我的本意,先生是知道的。”赵朴对赵镇笑道:“官家的本意,臣当然晓得,不过世间事,哪有尽如人意的?”

“相公,妾已备了酒菜,天气有些冷了,还请客人喝上几杯酒挡挡寒!”一个女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接着女子端着酒菜出来,并没假手他人。

赵朴接过酒菜亲自给赵镇斟酒:“还请官家赏光!”

赵镇接过酒,对那女子道:“夫人和先生恩爱和谐,大好!”赵夫人浅浅一笑,她今年不过二十出头,是赵朴在永兴府娶的,和赵镇也算熟人,此刻听到赵镇这样说就道:“多谢官家了,捷郎还请也饮一杯!”

赵捷站起身,从赵夫人手上接过酒,先对赵朴行礼之后,这才坐下把酒饮尽。

屋子里火盆烧的很暖,赵夫人亲自斟酒布菜,赵镇和他们夫妻说着昔日在永兴时的往事。雪渐渐从天空飘落,赵捷看着屋内欢乐的人,又明白了什么。

三更已过,赵镇才携儿子起身,这时外面的雪下的更大了些。赵朴夫妻把赵镇父子送出门外。赵迅又对赵朴夫妻行礼后才上了马车。

赵镇靠在车厢里,赵捷坐在赵镇身边,用手去摸了摸赵镇的额头,赵镇睁开眼:“我没醉,无需担心!”

赵捷说了一个是字方道:“爹爹是想让赵先生安心吗?”

赵镇摇头:“不仅是让赵先生安心,也是要让群臣安心!”赵捷应是,赵镇看着儿子:“捷郎,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和我原先想的已经不一样了。可是难道因为不一样就不去做?”

赵捷应是,赵镇又笑出声:“走吧,我们去你外祖母府上!”

“官家这样私访,可是?”赵夫人在送走赵镇父子之后,小声问赵朴,赵朴已经摇头:“官家是想要群臣安心,顺便,也让太子殿下明白些事情,但不管如何,这都是好事!”

赵夫人点头,接着就叹气:“可惜是同姓,不然的话…”

“我们家现在的富贵已经够了,别去想别的更多。否则只会招来祸事!”赵朴叮嘱夫人,赵夫人急忙道:“是,相公的吩咐我一直记得,只是有时看这汴京城里的那些夫人们,来往之时难免觉得底气不足。”

“你是我的夫人,众人如何待我就该如何待你。哪来的什么底气不足。况且就算她们出身再好那又如何?哪个能得官家微服亲临府邸?”赵朴的话让赵夫人勾唇一笑,夫妻二人说着话,也就各自歇息。

胭脂这一觉睡的很沉,醒来时候觉得被窝里暖和和的,不愿去想那些事,只用躺在被窝里,听着外面孩子们的笑语。也许再等一会儿,就可以起来吃饭了。

已经有多久没这样舒舒服服地躺着了?胭脂在被窝里翻个身又重新闭上眼。

一只手伸过来,捏了下胭脂的鼻子,胭脂察觉到这只手冷冰冰地,眼都没睁:“嫣娘,又是你调皮!”

“我才不调皮呢,娘,都这会儿了,您怎么还没起?”赵嫣说着又把手伸过来。

胭脂睁开眼无奈地看着女儿,外面又传来笑声,胭脂听了听:“我怎么恍惚觉得,外面有你二姨的声音?”

“娘您没有听错,二姨也来了,还带来了表姊她们。”赵嫣的话音刚落,舜华已经掀起帘子走进,舜华跟随丈夫在外地做官,这些年的混乱并没波及到她。

胭脂瞧着妹妹,面上露出惊喜:“你什么时候到的汴京?”

“前儿才到的。今日一早过来给娘问安,谁晓得一进来这府里,才晓得你昨晚回来了。怎么,和我姊夫吵架了?”舜华的话让胭脂笑了:“嗯,等明日,汴京城里就该传说,官家和圣人吵架了,圣人一怒回了娘家。”

舜华噗嗤一声笑了,接着就道:“姊姊果然和原来一样,娘方才和我说,我还不信。”

胭脂瞧一眼舜华,姊妹俩相视一笑。帘子又被掀开,这一回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女。瞧着胭脂眼中有几分好奇。

接着这少女就被个小男孩推开:“姊姊,娘说,我们大姨是皇后,我还没见过皇后呢。”少女急忙把弟弟的嘴捂上。

舜华已经走到门口把这两个孩子拉过来:“绢娘你认得的,还有这个,你只怕没见过,特别调皮。我还说回京城来,让我婆婆好好管教管教,谁晓得我婆婆特别宠。”

舜华口中埋怨着,面上却有笑容。柳绢已经规规矩矩地给胭脂行礼:“见过圣人!”胭脂笑着把柳绢的手握住:“你忘了吗?以前你都叫我大姨的。”

柳绢瞧一眼舜华这才对胭脂小声地道:“大姨现在和原先已经不一样了,妾,妾该…”

“该什么?”舜华笑吟吟地问着女儿,柳绢的脸立即红了:“娘,女儿该像嬷嬷们教的那样,行礼叩头问安的!”

舜华拍一下女儿的手,胭脂也笑了:“今儿是在你们外祖母家,就不用这么麻烦了,你们先出去吧,我穿好衣衫,梳洗了再出来。”

柳绢再次恭敬行礼就走出去,赵嫣也跟了出去。胭脂拿过放在被窝里的衣衫穿好,眼里不自觉有泪,接着胭脂就笑了。伤感什么呢?别人变了,只要自己没变就好。

胭脂走到梳妆台前拿起梳子开始梳头,邹蒹葭已经端着热水走进来,瞧见胭脂在梳头就上前接过梳子:“姊姊的头发真好,还是这样密,这样黑!”

“这还掉了不少呢,若是原先就更多!”胭脂瞧着镜中的自己,邹蒹葭已经给胭脂挽了一个髻。胭脂把手放在水盆里,拿着手巾擦脸。

邹蒹葭没有再说话,只是陪着胭脂梳洗毕。

胭脂梳洗好走出去时,外面已经摆上了早饭,王氏正在那摆着筷子,瞧见女儿走出来就对胭脂一笑。柳绢规规矩矩坐在那里,胭脂看着她,如同看到昔日的舜华,那样的端庄,和汴京城里的每个小娘子一模一样。

“都过来坐下吃饭!”王氏已经对孩子们笑着说。舜华的小儿子正要走过,柳绢已经拉住弟弟的手。

舜华抬头正好对上胭脂的视线,姊妹俩笑容里都有几分无奈。王氏微一摇头,把筷子交给赵嫣:“嫣娘,快些来吃早饭!”

赵嫣点头嗯了一声,拿起饼咬了一口,面上满是喜悦。柳娟见胭脂也在动筷子,这才伸出筷子去夹菜,但视线还是没有离开胭脂。

胭脂和舜华又是无奈一笑,这一餐饭还是吃的有几分沉闷。吃完饭后孩子们出去玩耍。舜华才对胭脂道:“姊姊你瞧,尽管你觉得自己没有变,但对外人来说,是不一样的。”

“是啊,世人尊崇的,多是这个人的权势地位!”胭脂的话让舜华皱眉,接着舜华就道:“姊姊你又说话怄我?”

、第263章

“我怎么怄你了?”胭脂笑吟吟地问,舜华没有说话,两人相视一笑。舜华已经笑道:“真好,今儿我过来时候,我婆婆还叮嘱我,说现在母亲和原先身份不同,要我小心谨慎些。”

胭脂笑出声:“娘是皇后的母亲,你还是皇后的妹妹呢,难道柳夫人对你,也要小心谨慎?”

“人之常情罢了!”舜华的话让胭脂微微一怔,接着就叹气:“是啊,都不敢是人之常情。”舜华把胭脂的手握住:“绢娘为何那样,我也明白的。姊姊,别往心里去。”

“我难道还要为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娘子放心里去?不过绢娘这样,还真和你是一模一样的。”舜华听到胭脂提起从前,又是微微一笑。

“绢姊姊,你坐下罢,这样站着说话,我不习惯!”赵嫣眨着大眼,笑吟吟地对柳绢说。柳绢应是,但还是没坐下。赵嫣能感觉出柳绢的拘谨,用手托腮什么都没说,只是叹了口气。

“是不是我,让公主气恼了?”柳绢小心翼翼地问,赵嫣摇头:“并没如此,我只是觉得,我们是表姊妹,绢姊姊你这样拘谨,就不大好玩了。”

说着赵嫣就对身边的表妹道:“表妹,你说是不是?”表妹点头:“就是这样啊,我和嫣姊姊,向来要好。绢姊姊,你赶紧坐下罢。”

这屋内尽管只有她们三个,柳绢的眉还是微微皱起,瞧了瞧胡家表妹,这才斜着身子坐下。

赵嫣用手托住腮,又叹了一口气。柳绢忍住冲口问出的话,只是在那淡淡一笑。赵嫣收起思绪,和胡表妹在那说起别的事来。柳绢细细听着,不时插上一两句。

邹蒹葭和王氏在外面听到赵嫣她们里面说话的声音,王氏就对邹蒹葭叹气,邹蒹葭明白王氏的意思,只浅浅一笑,又让丫鬟送了几样果品进去。

有婆子掀起帘子进来,走到邹蒹葭面前悄声道:“邹家那位又来了。”

邹蒹葭皱眉:“不是说了不许她们再来?”

婆子瞧一眼王氏,见王氏不在意这才继续道:“这回和原来不一样,人家正正经经上门,还满脸堆笑,怎么说也是夫人您的…”

邹蒹葭会意,王氏摇头:“罢了,你去吧。”邹蒹葭应是起身。

这回来的是邹三娘子,瞧见邹蒹葭走进来,邹三娘子满面堆笑地迎上来:“妹妹你来了。”邹蒹葭让她坐下才问:“那日也说过,若是正经亲戚来往,也是平常事,若要求别的,我也不能!”

邹三娘子笑吟吟地道:“是,那日可是殿下亲口吩咐的,我哪还敢说什么?今日来此,只是有件事想求妹妹。”

邹 蒹葭等着邹三娘子说下去,邹三娘子叹口气才道:“你也晓得那日我们去求见了太妃,不过太妃和原先不一样了。并没答应,不过赏了一千贯钱,还说等侄儿长大, 做了官,日子自然会好过。这话是实在的,我回来想了想,也晓得家里是什么情形。就想着做一件事,不过你晓得我这人从来都想得不周到,所以想和妹妹商量商 量。”

邹三娘子的那番吹捧邹蒹葭没听进去,只瞧着邹蒹葭,邹蒹葭想了想才又道:“你晓得那日我从万家回来,万家当时给了三百亩好 田和一万贯钱。这些日子花用了,只剩得三四千贯和两百亩田。等侄儿长大做官,官职一时不高,一大家子全指望俸禄也不够花。我一个姑姑难道还指望侄儿养活。 因此想着倒不如把这剩下的拿着,搬出来住。”

邹蒹葭瞧着邹三娘子,但笑不语。邹三娘子那么厚的脸皮也忍不住一红。邹蒹葭摇头:“这件事,你定是不敢和嫂嫂说?嫂嫂这人,我虽只见过几次,却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你要和她开口,她也会答应的。”

邹三娘子的脸更红了:“话虽如此,不过…”

不等她说完不过,邹蒹葭已经唤来人,有管家媳妇上前,邹蒹葭对她道:“你陪着三姨回去,等见了嫂嫂,就说我给嫂嫂问安,然后把三姨的意思转告嫂嫂,就说三姨没脸和嫂嫂说,特地央我来转告的。”

邹三娘子面红耳赤地站起来:“妹妹,这话,会不会太直接了。”

邹蒹葭瞧着邹三娘子:“好奇怪的话,你心里想什么,特地来告诉我,不就是要我转告,此刻怎么又嫌太直接了?”

邹三娘子嗫嚅地道:“并不是这样的,我想,你派个婆子去,总没有你自己去说那么地…”

邹三娘子的声音越来越低,邹蒹葭又冷笑一声:“只要把话说完,谁去说还不是一样。况且我也不怕告诉三姊姊,我大姊姊和二姊姊都在家里呢,我还要招待,走不开。”

提到大姊姊,邹三娘子的眼不由睁大,不相信地看着邹蒹葭:“你大姊姊,那不是,不是…”

“纵是皇后,现在也是我姊姊!”邹蒹葭加重语气,接着就道:“三姊姊还是快回去吧。”邹三娘子觉得口中有些苦涩,昔日暗地里嘲讽嘲笑的人,现在连见一面都不能了。

邹三娘子跟了婆子出去。邹蒹葭看着她背影,方才的话还是有几分讥讽了,这样不好,不好。下次可要记得,再不能这样了。

邹三娘子来的时候是走路来的,此刻回去,官家媳妇也安排了车送她。邹蒹葭爬上马车,呆愣愣地坐在那里。

马车还没开始走,突然跑来一个小厮,对车夫道:“且略等等,殿下就要到了!”

殿下?那不是胡氏的儿子?邹三娘子忍不住掀起车帘。管家娘子已经瞧见,走到车边把窗帘拉好:“三姨,您还是在车内待着吧,若殿下瞧见您,又要惹是非了。”

邹三娘子瘫坐在车内,胡氏的命真好,能嫁这样的男人,男人还得了天下,要怪,只能怪自己命苦,没有人撑腰。想着邹三娘子又忍不住心中酸涩起来。

赵捷只带了几个随从骑马而来,来到胡府时候,瞧见门口停了辆马车,赵捷也不以为意,下马进府去了。

他一进府,邹三娘子所乘坐的马车这才离开胡府门前。

赵捷径自进到王氏屋里,胭脂瞧着儿子掀起帘子,笑吟吟地对他道:“这是你二姨,你小时候见过了,这又是好几年了。”

瞧见赵捷走进,舜华差点吓了一跳,急忙站起,此刻见赵捷依言要给自己行礼,舜华急忙扶住:“这怎么使得,该我向…”

“妹妹,你又着相了!”胭脂轻笑,舜华也笑了,笑容里全是释然。赵捷行礼罢才对胭脂道:“爹爹想亲自来接娘和弟弟妹妹呢,谁知临要走时又有事,这才没出来。”

“姊姊和姊夫,恩爱如故!”舜华的话让胭脂面上露出得意:“那是,他娶了我,也不晓得是修了几世。”

赵捷忍不住笑出声,胭脂轻拍儿子肩一下:“就该多笑笑,这样少年老成,我啊,为你曹表妹担心呢。”

赵捷已经晓得赵镇为自己定了曹小娘子为媳妇,此刻听到胭脂的话面上不由微微一红,叫了声娘。胭脂不理自己儿子,对舜华道:“走罢,我们去叫那几个孩子。”舜华跟了胭脂出去,出门前见赵捷面上的红色更深,舜华不由抿唇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