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这个村庄,他们都有不舍,却终于还是离开.

这样的爱,要说不感动,那是不可能的,她毕竟有血有肉。

可是,也毕竟有血有肉啊…

这天夜里,芯瑶久久无眠,只是看着窗檐外的天空,突然想起顾城的一首诗

你默默的转向一边,面向夜晚

夜的深处,是密密的灯盏

再见,为了再见

看见黎明的出口

果然,是莫谦。

不论在什么地方,芯瑶总是知道,看到莫谦的名字,就代表了胜利。

当她捧着一大堆游戏币,一次又一次却抓不起一个娃娃,莫谦,会揉着她的发,骂着她笨蛋,眼里却满是宠溺,他会用手轻轻的拉开她,然后,一眨眼,她的手上会抱着那个她最喜欢的娃娃。他不贪心,因为他不屑。得到了她要的,就拉她离开。

在芯瑶一次又一次背着拗口的古文,投机的只记下喜欢的句子的时候,莫谦,已经背的滚瓜烂熟。

他很聪明。也很要强。

要得到的,不论是什么办法,都会去得到。

不要的,无论什么手段,他…都会丢弃。

莫氏成功签下了合作案,那一大片繁华土地,将会建成世界一流的度假村和大型游乐场.

莫谦,不是不会输,却是常胜的王者.

芯瑶,在董事会是一席,一举手,也理所当然的投给莫谦。

她看见莫谦望着自己,隔着那么远,似乎都可以感觉到对方暖暖的气息,她的实现停留在他熟悉的脸上,在自己举起手的那一刻,却似乎听见了他的一声叹息,再仔细看,莫谦,双眸一暗,没有开口,只是点点头,微扯嘴角,却不到眼底…

那样冰冷的表情,想到最初自己追着他跑的日子。

她会早早的去找他,不管不顾的坐在他对面,看着他吃早点,这样就是乐趣。而莫谦,往往在他一落座转身就走。

只是又一次,一进屋,就看见他冷漠的君脸上沾着草莓酱,和冰冷的表情那么不协调,却那么好笑。

她直觉的凑过身去要帮他擦掉,谁知道才碰到莫谦,他的拳头就反射性的要挥过来,那一次,她也,似乎听见了他的一声叹息,抬起头,看见的,也是这样公司化的冰冷的脸…

顾萱轻推芯瑶,低下头,轻声问:“我是不用问你对不对?你就一定会选他。”表情,是黯沉的,带着几分无可奈何。

她只是看着她,这个小时候,总是特意坐很久的飞机,只为了亲手送礼物给自己,抱一抱自己的亲人:“我投给他有什么不对,于情,于利,他不都是占优势吗?”

看着顾萱惊讶的表情,芯瑶突然大笑,惹得众人皆惊异的看向她们,笑的猖狂,眼底竟然蓝的妖异:“这也要谢谢你不是吗?于情,于利,你也不都是,我最亲的亲人吗?”

眼中讥讽的笑一晃而过,状似亲昵的拉着顾萱的手。

她的心,既暖,又凉…

会议结束,因为她的放肆,有些草草的。

那剩下的时间,她就一直看着莫谦,不回避,不羞涩,看着他来,看着他走.挺直着肩,真正什么都看不见了,才让司机把她接回酒店.也没有去办公室,自己住了间总统套房.

泡在浴缸里,喝着红酒,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只是,淡淡的看着。

半夜醒来,她就这样一个人开着车,在街上游荡,看着车窗外的风景,有叫卖的年轻人,也有拄着拐杖的老人,小吃摊前的人尤其的多,学生背着大大的书包,感觉很累的走着。

她突然想,人生,就是一条大大的路,走在上面的,什么人都有,你总会遇到…

一家酒吧门口看见自己的得力助手。

刘天涉,她的刘特助!

顾芯瑶勾勾唇,摘下墨镜,他的宝贝刘特助.芯瑶突然有想捉弄人的冲动。

把车停在路边,抹了抹鼻子,跟着走进酒吧.想观察观察自己手下,那个平常正经八百的老实头子,到了晚上,是怎么厮混的。

人多…

技术不好…

被几个穿着火辣,身体还没长齐的小太妹一冲,没跟几步,就把人跟丢了。

顾芯瑶叹叹气,干脆,来了就喝一杯吧。

酒保是个帅气的女生,剪着短发,很高,帅气的调着酒,眼睛上画了隆重的眼线,眼尾往上勾,芯瑶看着笑,指了指她的眼睛,说:“我也喜欢这样的眼线。”

“为什么?”

“妖孽啊!”芯瑶正要说什么,却看见熟悉的不能在熟悉的身影,朝吧台走来。再看他身边的人,刘特助和莫谦?

他们怎么会认识?

还笑的那么热络?

顾芯瑶下意识的埋起头,一闪身,就钻进吧台里,蹲着身子,躲在酒保脚边,不敢出声,只好眨巴的眼睛,中指比在唇上,双手合十,瘪着红唇看,一双蓝眼可怜兮兮的揪着酒保。

酒保先是一愣,再是无奈的点点头,了然的对着顾芯瑶眨眨眼,一会工夫,悄悄的递了一小杯酒给芯瑶,外加一张纸条和一只笔,要不要凳子?

顾芯瑶接过笔,谢了!

纸条递过去又递回来。凳子没有,你就蹲着吧,顾小姐.

顾芯瑶抬眼瞪他,撇撇嘴,认命的蹲着,一面腿麻一面郁闷,自己躲什么?有什么好躲的,有鬼的是他们又不是自己,自己蹲在这里干什么?为什么要这么窝囊的蹲在这里啊?

哎,顾家的女儿和很有骨气的!

于是,顾芯瑶,很有骨气的,坐在了地上…

“天涉,最近怎样?”

“酒店业绩很好,特别是推出了团队设计的那几个项目,效果很好.”

“那就好.”

“莫谦,不是我说你,你到底在想什么,把我挖去给她,暗地里帮这帮那,既然那么爱她,直接和他在一起不就好了?真心相爱的人只要爱着在一起不就好了,管那么多有的没的干嘛?”

“就是算术那么简单的事情,她也总是算不清楚,看到数字就头疼。甚至不知道自己口袋里有多少钱.虽然她姑姑并没有做什么不好的事情,但是,我怕她以后饿死.所以,我请你帮他”男人淡淡的开口,却不再谈别的话题。“我和她,不是爱不爱那么简单的事情。”

这样的一段话,在芯瑶心里,却掀起了波澜,刘特助是谦的人?一直在帮我.为什么一直帮我?

爱,莫谦还爱自己吗?

她从来觉得,最悲伤的故事,不是我爱你,你不知道,不是我在佛前求了五百年,求佛给我一段尘缘,你却没有看见我。

而是,明明相爱,却不在一起。

像陆游的一杯愁绪,几年离索。像唐婉的世情薄,人情恶。她不想,遇见那样的事情。

木村说,他要拯救她,作为她的上帝,拯救他。

可他不知道,芯瑶,一心想着的,却是掉入那炼狱,哪怕,永不超生。

只要,能和他,能和莫谦在一起。

“顾小姐,他们走了,你还要发呆多久?”酒保也蹲下身,歪着头看着顾芯瑶.

“没反应吗?都说你和Messiah是一对,我是不介意啦,你真的好漂亮噢!做我女朋友怎么样?”

顾芯瑶蔚蓝的眼睛对着她,扫下长长的睫毛,呆呆的看着对面的女生,摇摇头,站起身,优雅的离开.

“凤儿,睡了吗?”

“没有,莫哥哥怎么了?”

“明天到我公司来吧,我们去拍结婚照.”

“好,我带宝宝一起去,好不好.”

“好,全家福.”莫谦收起电话,揉揉眉心,目光望向窗外的花园,秋千在风中飘荡,空空的,它孤单吗?还是在想念她?

从口袋里掏出白白的药品,倒了几颗,直接吞进口里。

没有糖衣的药丸,总是苦的。

他的目光,还是看着那黑暗中,随风摇曳的秋千,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带着,不知名的思念。

顾芯瑶睡不着。

她去找风,一敲门,门却自动打开了。

他推门进去,风躺在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看了眼顾芯瑶,又别过眼继续盯着天花板.一直看一直看.

顾芯瑶蹲在床边,看着风,用小指头戳了戳他的手臂,硬邦邦的“你是在看什么武功秘籍吗?”

“你想看吗?或者你想当小龙女?”

“那你是杨过吗?”

“那你躺上来和我一起看?”风挪出个位置让给芯瑶。

“好啊.”顾芯瑶点点头,放下包,和他一样躺着,看着天花板,光秃秃的,不好看.

“风,杨过不好,断了一只手的.”

“是吗?还有一只就好。”风淡淡的答,闭上眼“芯瑶,你发生了什么事吗?”

“风?”

“嗯?”

“我发现,你总是在我身边,你是特意在跟着我吗?“

“嗯。”

“风,你跟着我是因为喜欢我吗?”

“不喜欢,很讨厌你和我一样的眼睛。”

“我也讨厌你那双眼睛,让我更悲伤,所以,不要睁开。”

“杨过也许可以是个瞎子。”

“小龙女会悔死。"

“哦?”

"她会说,早知道这样,长的丑点也没关系。又何必,叫人家如此辛苦,长得国色天香。”

“那杨过还是瞎了好。”

“切。”

“人,最初是看外表。处的久了,就是看心了。心要是不好,处不久的。”

芯瑶点点头“那风,我发现一件事,你好像只关心我,那么多人,你看的透透的,却只关心我,我真有魅力是不是?你这么冷血的人却关心我.我很开心。”带着逗弄的口气。

“所以,你不告诉我什么事吗?还是,你想一个晚上这样臭美下去,到底,有什么开心的事情?”

“我的特助,你知道吗?就是那个整天冷的和冰块一样的刘特助!他是莫谦的人,他在帮我,从我接手夏奇拉开始,他就在帮我.”她的语气带着几分激动。

“哪个他?”

“莫谦啊,他在暗地里帮我。”

“那又怎样?”依旧冷冷的.

“风,我想去找他,我还爱他.他也还爱我,一定是这样,他也是冷血的人啊.要是他不爱我,怎么可能,会想着帮我,你说是不是?是不是?”语气里,充满了希翼。

“你要去见他?”风叹了口气.“睡吧,明天,我陪你去.”

“好.”芯瑶点点头,笑的很甜。

我以为忘记了你,我以为我可以忘记你,花尽所有的力气,可是,走过许多地方,再一次回来,无预警的再见到你,回到这座充满回忆的城市,想着自己的伤痛,想着自己的快乐,我会想,真的会想,快乐原来不是可以炫耀的,我那么骄傲拥有你,结果我失去了你.可是,原来这世上有你,我就永远,永远学不会遗忘.

然后,在黑暗里,我似乎看到了黎明的出口,似乎看见,你在对我笑,伸出手,要拉着我,走很久很久…

你爱谁?谁爱你?

阳光照在脸上,当你仰起头,那一刻,你会快乐吗?

看着天空,还有天空下的笑脸,那一刻,你会期待吗?

曾经,芯瑶无数次的期待过。

孤独的日子,总是长的。

在没有遇见爱情的时候,她一直在等待,安慰自己,虽然不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但,孤独,和等待,总是可怖的。

虽然有对莫谦的期待,有等着爱情的执着,虽然安慰自己,为了得到幸福,你要懂得好好保护自己,你要懂得忍受孤独,忍受疼痛,耐得住寂寞,这样,才是得到幸福的代价。

但依旧,她会彷徨,会害怕,会停顿,会因为没有人说话,孤独到哭泣。会明知道是亲近的人,还迁怒的发脾气。

可是过了多久,她已经没有那样的快乐和期待。

任何的言语和讽刺,站在一边,她听着,会笑一笑,然后再没有表情。不是没有感觉,人活着,身体就是软的,既然这样,尖锐的东西一碰就会疼。要是不疼,就代表人是硬的,硬的人,其实,是死人。

而她,没有死,只是懒得理了。

可是今天,当阳光照进来,她推开窗,看着高楼缝隙间,高高升起的太阳,和那刺目但又温暖的阳光,突然间,她笑了,那一刻,她是期待的。

似乎,有什么东西又活了过来。

她记得,那个庐山的早晨,她被莫谦小心的抱起来,迷迷糊糊的,她勉强撑开眼睛看了他一眼,一靠上车椅,又昏昏的睡了过去。

过了不知道多久,当她睁开眼,一大片高高的杂草中间,穿着白衣的莫谦,站在那里,那是山顶,太阳还没有升起,天昏昏暗暗的,树枝上的露珠掉落在草尖上,风一吹,掉落在泥土里,依稀长着的小花,黄的,紫的,坚强的开着花,不远的地方,有一大片篱笆,扶桑开的不多,却格外清新。山顶没有别人,莫谦站在那里,风吹着他的头发,挺拔的,精瘦的,却像是遗世独立,带着几分孤独和冷清。

不喜欢那样的感觉,芯瑶刚要出声。莫谦就已经回过身,脸上透着一丝冷冷的表情,过于白暂、阴柔的俊美脸庞,漆黑的双眸中闪烁着淡淡的魔性,薄薄的唇红如血,缓缓的抿紧。神态优雅得宛如一位尊贵的王子,耀眼得令人难以忽视,视线对上她,薄抿的唇微微地向上勾起,一抹温柔的浅笑缓缓地成了型。伸出手,眼中含着爱意,温润的说:“瑶儿,我们看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