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答应过我,要带我去你射伤我的地方的,我要拿一个重要的东西,然后我就回去。”小秋面无表情地说。

“不…”霍去病似乎很吃惊,“怎么说走就走?”

“我本来是不是这里的人。”小秋说,她一开始就不该来,不该认识他们,不该了解他们,这样她走的时候就会很自在,“我想回去了。”

霍去病先是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应道,“好,等皇上一去上林苑围猎,我就带你去。”

“那麻烦你了。”小秋木讷地说,转身要走。

“出了什么事吗?”霍去病在后面问。

可是走在前面的小秋却是像什么也没有听见一样,走出门去,发生了什么?她自嘲地一笑,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皇宫,椒房内。

“你说皇上有意让去病也随你去?”卫子夫一惊,站起来问坐在一边的卫青。

卫青点点头,“今日我和皇上谈过些日子出塞的战事,皇上言语里透着这样的意思。”

“可是去病才十八岁。”卫子夫说,“莫说二姐了,连你我有没办法放心啊。”

“可如今谁有能说什么呢?”卫青道,“皇上早就看中去病这孩子了,不过,我会看着他让他待在我身边,不会让他出击的。”

“那就好。”卫子夫应道,“这孩子想打仗也不是坏事,只怕他年轻气盛,莫出了事才好。”

“我会派人再盯着他的,他想去就让他去见见也好。”卫青笑道,“那也不枉我这么些年的栽培了。”

“这仗什么时候要打?”卫子夫忧心地说,每次出征她都免不了担心。

“前阵子就开始征兵收粮,怕是不出三月就要打了。”卫青说,“皇上下了决心要征罢漠南,又是一场苦战啊!”

听到这个,卫子夫抿嘴一笑,“怎么当朝的大将军的口气也像是害怕了似的?想当初我记得你初战之时对皇上可是说‘不冒大险,难建大功’的。”

“那是当年,就像人说的,‘初生的牛犊不怕虎’,如今千军万马在手,又怎么能不害怕出差错呢。”卫青叹道,“如今又怎么能不当回事呢!”

“不光是这些吧。”卫子夫起身说,“还有我们卫氏一门都系在这战场上了,若是有了差错,莫说青弟你这些的年的战绩和威名受了影响,连我们这一大家都将被牵连。”她说着走近卫青,扶着他的肩膀说,“所以,青弟,我们只能赢不能输!”

秦府。

秦老爷才回府,秦紫阳便迎了上去,“爹,可见了二姐?”

“她不是在家吗?”秦老爷纳闷地说,“怎么不在了?”

“我也不知道,我早上起来不见她,以为她和你一道出去了。”秦紫阳说,“爹出去有什么事?”

“还不是捐粮纳钱吗?”秦老爷叹道,“看样子这仗是挨不到三月就要打了,那征兵的气势…”他坐到大厅的椅子上喝口水说道。

“这么快?”秦紫阳给秦老爷倒满水说,“今年多少人马?”

“我也不清楚。”秦老爷说,“总之不会少,如今皇上接连打了胜仗,定是想把匈奴人狠狠教训一顿,卫将军挂帅这仗就不是小仗了!”

正说着秦兰阳回来了。

“二姐!”秦紫阳见她回来赶紧问,“去哪了也不和人说一声,我正找你呢!”

“找我做什么?”秦兰阳问。

“你不是马上要回洛阳了吗?还跑出去,也不说一声。”秦紫阳责怪地说。

秦兰阳想秦老爷问了一声,便跟着紫阳往后院走收拾东西,她对着走在前面地紫阳说,“我去见桑弘羊了。”

秦紫阳停下脚步,难以相信地回头看着秦兰阳,“二姐,你说什么呢!”

“他什么都不知道。”秦兰阳走近了说,“我把什么都告诉他了。”

“二姐,你在开玩笑是吧。”秦紫阳强挤出笑容转身继续走,“真是的,临走了还说笑呢…”

“你要装到什么时候?”秦兰阳问,“你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可是你却不说,你知道他是无辜的…”

“对!”秦紫阳回头说,“我当然知道他是无辜的!可是大哥也是无辜的啊!”她叫着,眼泪顺着连向下流。

“紫阳…”秦兰阳上前搂住她,秦紫阳靠着姐姐的肩膀,啜泣着说,“我怕见他对我笑,我怕自己一见就会忘记了那件事,我也像告诉他,像以前一样,一被爹责备就去找他哭,可是我不能!我看见他我就会想起,大哥躺在鲜血里的样子,我就会想起大哥拿着那个香囊使劲想递给我却没有做到的样子,我就会想起小时侯大哥抱着我对我说,‘紫阳啊,大哥看着紫阳嫁人的…’,他还说…”

“不要难过了…”秦兰阳搂紧她说,“我,爹,我们都没有怪你,那是意外…”

“可是我自己不能原谅自己,二姐,你知道吗?”秦紫阳说,“是我害了我哥,我亲眼看见他被马车撞上去,我不能当这没有发生,姐,你明白吗?”

“我明白…我明白…”秦兰阳抹去妹妹脸上的泪说,“可是,你不能这样折磨自己啊…”

“我只有恨,才能让自己有活下去,我才不会觉得自己的双手沾满大哥的血…”秦紫阳抹掉眼泪说,“我没有选择…除非——死!”

霍去病走到马厩这边,今天要进宫去见皇上。只见马厩这边只有崔雁忙碌的身影,他走过去问,“小秋呢?”

崔雁抱着草对这着一边弩弩嘴,摇摇头说,“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也不说话也不做事。”

霍去病一看,小秋靠在白玉骢身边,拿着草有气无力地喂白玉骢,她实在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来了又能做什么,如今看了只是在浪费生命而已。

“有你怎么喂马的吗?”霍去病上前说。

小秋闻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低头不说话,继续拨弄着干草,他也不过就是这么短命,自己知道又怎么样,反正也只能是看着罢了。

“你有心事?”霍去病还没见她这么没精神过,以前好象受了伤也很有精神的样子。

“恩。”她点了一下头,“我在想,人活着有什么意思,反正什么都不是自己决定的。”

“你怎么会突然这么想?”霍去病奇怪地说,“你原来可不是这样的,你不是说不信命吗?怎么会突然这样呢!”

“不信又怎么样?”小秋道,“可是有时候你什么也做不了的时候,你就会信命了。”

“没垂头丧气了!”霍去病知道她是有了什么事,但是她如果不想说自己也不会问,当初她不也是这样帮自己的吗,他拉着她往外走,“你随我进宫走走吧。”

“为什么?”小秋问,她现在什么也不想知道也不想看见。

“免得你在这里胡思乱想。”霍去病说,见她一脸不愿意的样子,“难道你不想看看你要是准备去上林苑拿你那重要的东西你要怎么走?”

小秋听了犹豫了一下,这个…倒是很有必要的,先摸这路熟也好啊,她进屋换了了身马童衣服出来,牵着马随霍去病进了宫。

骑在马上的霍去病看着走在前面小秋落寞的身影,是想家了吗?虽然不愿意,但是如果她想走,自己会放她走的,他有比和她待在一起更重要的事去做…

小秋系了马,正要往马厩那里休息,霍去病叫住她,“你和我一起去吧,看看东西也就能分神了,别要苦着脸。”

小秋应声随他走,知道他是关心自己,小秋看着他,可是自己却什么也不能做,不能说他以后…头脑的疼痛袭来,她赶紧转移注意力,向四周看去。

霍去病走到一处宫院前,小秋远远见得周围全是侍卫,隐约见里面站着两个人围在一张桌子前看着什么,一个身着红黑袍服,远远的看不清面容,霍去病说是见皇上恐怕这就是汉武帝了,一边一人着曲裾深衣,腰间挂着一把刀,身影魁梧有力,小秋猜测估计就是卫青了。

霍去病大步向前走,嘱咐小秋说,“你在这边的等我。”小秋也是知道自己的地位那能容易见皇上呢,再说她也不想见这些,便站在这院门外望着天发呆。

“臣霍去病参见皇上。”霍去病进去便跪下行礼。

“还不快起身。”武帝抬头望过来说,“快过来,正和你舅父说起你呢。”

霍去病上前一看,桌子上铺着地图,他一见赶紧问,“可是要打仗了?”

“要不怎么叫你来呢。”武帝说,“说你年龄也不小了,又一心想着上战场打仗…”

“皇上可是让我也出征?”听这这话,霍去病也顾不得礼数了激动地接道。

“去病,皇上面前休得无礼!”倒是卫青比他更紧张,赶紧制止他说话。

“莫怪!”武帝笑着说,“去病怕是想这天想得久了吧!”

“多谢皇上!”霍去病赶紧谢恩,“何时出发?”

“你看这孩子急的?”武帝笑着对卫青说,“你这个做舅父的把他看地太死了。”说着对去病说,“快了,今日是来和你说一声,至于其他的你舅父会告诉你的。”

“去病谢过皇上!”霍去病再次谢恩道。

“罢了,快回去收拾准备吧,我和你舅父还有事要商量。”武帝招手说。

“去病先告退了。”霍去病激动地说,他终于可以出征了,以前去次塞上舅父也要找人看着自己,母亲也要叨念个没完,如今他终于要出征了!

见他出了门卫青说,“其实我实在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带他去,我本想再等几年,等他长大一些,他毕竟才十八岁…”

“你不放心?”武帝说,其实这个决定他也是想了很久的,不过他是一个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的皇帝,当年他能任用骑奴出身的卫青,如今也自然敢用只有十八岁的霍去病。

“不放心倒不是…”卫青说,“我从小教他骑马射箭,这些功夫都是我一手教的我很放心,只是…我怕他不懂事,一旦出塞就管不住他了。”

“既然管不住,那就不要管!”武帝想想说,“索性看看他能怎么样!一会你亲自选八百精锐给他,让他指挥,看他能如何?”

卫青一听,赶紧说,“可是,皇上…”

“不要说了!”武帝干脆地说,“他既然心高气傲,我们不妨看看他究竟能不能傲起来。这八百人很重要,既然勇猛,又要能听从他指挥的。”

“是,皇上。”卫青知道皇上定了的事是没法改变的,只得答应。

“那就封他为‘剽姚校尉’。”武帝沉思了一下说。

“听候皇上指令。”卫青说,‘剽姚’二字意在迅猛、快捷,真希望这个名字能响彻大漠,威扬四海!

出了门的霍去病拉着小秋就走,激动地说,“我要出征了!”

“你要出征了?”小秋愣了一下,他果然要开始他的戎马生涯了吗?不,这不关她的事,她摇摇头说,“那上林苑的事?”她想赶紧走,再她还什么都没有牵扯进来之前离开。

“这…怕是要这仗以后了吧。”霍去病想想说,此时激动的他已经完全忘记了小秋的心事,拉着她就走。“可要回家好好向母亲说去!”

当霍去病在兴高采烈准备着他的行囊,听着卫少儿的叮嘱时,小秋却在乐坊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这琴弦。

“知秋姑娘怎么了?”李延年见她魂不守舍的样子,停下了抚琴走过去问她。

小秋却愣在那里没有反应,李延年上前轻拍了她一下,她才回过神来,“恩?师傅有什么事啊?”

李延年笑着坐在她身边,“师傅没事,是你有事!”

小秋愣了一下,不好意思地说,“抱歉,我走神了…”

“不是走神。”李延年说,“是散神了吧,想什么呢?”

“没什么…”小秋低下头,轻拨着琴弦。

“你不想说没有关系…”李延年说,“谁都有不能说的事,但是不能说并不代表你不能自己释怀,不愿意是可以,但是不能让自己为了这件事打乱了生活,知道吗?”

“恩。”小秋点点头,她知道,她知道自己不应该为了自己不能改变一切而伤怀,可是当这些鲜活的生命在她眼前由繁华到陨落,他们可以不知道地生活,可是她不能,她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什么都不做。她怕见到这些短暂而光芒的生命,她总是为他们叹惋,在无至尽的叹惋中她甚至为他们不值,觉得他们太傻了,不值的同时她更是恨自己什么也帮不了他们。她觉得好疲惫,她对李延年说,“师傅,我快要走了。”

“走?”李延年吃惊地说,“去哪里?”

“回家。”小秋说,“我想离开这里。”

“为什么?”李延年脱口而出,既而改口说,“不…我不应该为原因的…这是你的事,那你家在哪里?”自己和她只是师徒又岂能问她这些私事,可是他还是忍不住想问,他想知道还有没有相见的可能,坦白地说,他不想她走。

“在一个很远的地方。”小秋说,“走了就不会回来…”

李延年独自一人在房间里抚琴,他总是想起小秋的话,“走了就不会回来…”,想到这里他手一使劲,“噔——”一声,琴弦断了,割破了他的手指,血滴落在琴弦上,又滚落在琴上…他望着琴弦上的血,一动不动。

门外站着李泪,她顺着微微开着的门缝向里看着二哥,她轻叹一口气,小步下了楼,在那大厅前面的台子上,她轻歌曼舞,迷倒众生,嘴上扬着笑,可是心里却是苦涩的,二哥也是一样吧,他们终是只有无奈,何时才是出头之日…

“霍去病要出征吗?”秦紫阳挽着小秋说,不过她倒是奇怪原来最有精神的小秋怎么突然无精打采的,整个人没了神一样。

“恩。”小秋点点头。

“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秦紫阳问道,脸色也不太好,难道真是生病了?

“不…”小秋说,“只是我要走了。”

“走?”秦紫阳很吃惊地说,“怎么好好的说要走?难道是霍去病不让你待了,那你可以去我家啊,我家可不会让你饿着的…”

“我想家了。”小秋平静地说,她只能用这里理由塘塞每个人。她不是怪秦紫阳骗了她,她知道像自己什么也不能做的人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她不过是经过那件事从中醒悟了,只终究不是这里的人,无关感情。

“那什么时候走?”秦紫阳不舍地说,难道连唯一能让她卸下人前精明掌家的秦三姑娘这个面具,而轻松地休息地人也要走吗?她真的不想。

“等他出征回来以后。”小秋说,日子近了,自己终于要告别了。

马厩边。

“我不去。”小秋坚决地摇摇头。

“那白玉骢怎么办啊?”霍去病问,来让小秋一起出征,她却坚决反对。自己其实是拿白玉骢做幌子,实在是想让她散心罢了,他也知道,此番出征自己是要被看得死死的,说是出征不过是见个世面罢了,虽然他下了决心怎么样也要冲出去杀一场,可是有没有机会他也不知道,“你又不要冲锋,你只要牵马就好,崔雁会和你在一起在兵营里的。”

“那也不要。”小秋说,最近一个个向人告别自己已经觉得很难过了,她实在不想再有什么记忆了,越少她就能走得越干脆。

“那马怎么办?”霍去病见自己没有什么用,只好搬出马来说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