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望孟兄弟直言。”

轻轻颔首,孟夏锐利的目光看进了他的眼底,轻问:“听慕兄刚刚一席话,如果孟某没有猜错的话,慕兄应该与圣医前辈旧交不浅。”

“是的!”

“那孟某请教慕兄三个问题,还盼慕兄实言相告,这三个问题就当是还那救命之恩。不知慕兄可有异议?”

“孟兄弟请问,在下一定据实回答。”慕云墨严肃的点头,心里也有些好奇她来找圣医的目的。

“圣医前辈真的去世了吗?他可有传人?慕兄知道《绝医孤本》的下落吗?”

闻言,慕云墨忍不住细细的打量着孟夏,他找圣医是为了求医?可看他的身手,并不像是有疾之人,难道是为了亲人而来?

“慕兄,这问题很难回答吗?”

慕云墨摇摇头,直直的回视着孟夏,“圣医前辈真的十年前就过世了,如果可以,在下比谁都希望他还健活在世。据我所知,圣医没有传人,《绝医孤本》有听说过,但早年就丢失了,圣医前辈就是死在寻找《绝医孤本》的路上。”

那《绝医孤本》也非圣医所书,而是圣医的祖师爷留下来的。他怕孤本会落入歹人手中,被用来为非作歹,便下山寻找,只可惜,他寻遍了大江南北,也没有打听到孤本的下落。

“公子——”孟夏往后一倒,青杏和流光连忙将她扶住,孟夏冲着他们摇摇头,轻道:“下山!”

“是,公子。”

青杏的眼眶迅速泛红,这些年来,她陪着孟夏四处寻找圣医的下落。以前孟夏不管遇到什么困难,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因为至少还有希望在。

现在呢?

她连希望都没有了,这对孟夏来说,简直就是至命打击。

“孟兄弟——”慕云墨唤住了她。

“慕兄就此别过。”孟夏轻身一纵,穿梭在树林里,急急朝山下赶去。既然没有圣医,那她就该早日赶回去陪孩子。

她曾发过誓,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在,她就不会让孩子有事。

就算没有圣医,这个誓言也不会变。

慕云墨望着孟夏离去的方向,蹙着眉头,道:“怎么不听我说完就走了呢?也许,我可以帮上忙的。”他的医术虽然没有老头子好,但也学了*成。

只是那老头子脾气怪,不愿让人知道他有传人,更是不让他行拜师之礼,所以,他刚刚真的是实话实说,没有本点隐瞒之意。

“公子,这些?”

慕云墨闻着浓郁的血腥味,不由皱眉,轻道:“别脏了老头子的地方,把这里清理了。”

“是,公子。”

侍卫留下来清理尸体,慕云墨则熟门熟路的往上走。路旁的大树,树枝轻晃,慕云墨只看了一眼就继续往前走。

那些是沈望派来保护他的暗卫,刚才就算孟夏不出手,那些暗卫也不会让他有事。

此行,他是送老头子的骨灰回苍龙山安葬的,沈望早料到会有人对他下手,便派了十个暗卫一路在暗处保护他,否则,他也不会只带两个侍卫就出远门。

慕云墨走到崖边小路的尽头,伸手拉扯了一下石壁上的一丛草,就听见轰隆一声,面前的石壁打开了一条道,露出一条石阶小路。

断念小居的院子里,一只老鹰站在石桌上,悠哉悠哉的走来走去,见他进来,便立刻展翅飞过去,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小灰,你又长胖了。”

小灰叫了几声,似是抗议。

慕云墨低笑几声,点点头又肯定的道:“不骗你,你真的长胖了,再胖你就飞不出山谷了。”

小灰又叫了几声,声音有些悲凉。

慕云墨沉默了下来,走到院子里堆起的新土前,看着面前墓碑上字,表情不禁沉重,“老头子,我把你送回来了,明天我也该回去了。你就在这里安息吧,有什么需要的,记得托梦给我。说来,你这老头子也太不够意思了,一次都没有托梦给我…”

这一天,一人一鹰在圣医的坟前坐了一天一夜,慕云墨如同老妇般絮絮叨叨的,对着墓碑不停说话,似乎是在跟一个看不见的人谈天说地。

小灰也偶尔叫上几声。

“慕公子。”天刚亮,一个暗卫突然现身。

慕云墨起身,看着他问道:“查到什么了?”

“只查到当年安阳镇的秦家村有一户姓孟的人家在山上救了一位男子,据打听,那男子的外貌和摄政王相似,年纪也相仿,只是…”

他奉慕云墨之令去暗中调查沈望失踪的那两年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为落下无由胸闷心痛的症状?几经周折,他才查到一点蛛丝马迹。

“只是什么?朱雀,这可不像是你的性子。”慕云墨的语气冷了几分,朱雀连忙拱手,道:“公子息怒!属下打听到那户姓孟的人家已全家失踪,据说他们家里的女儿生了一个鬼胎,后来就全家离奇失踪。”

“鬼胎?”慕云墨疑惑的看向朱雀。

朱雀只好硬着头皮,道:“属下也不相信这种无稽之谈,不过,那村里的人说得纷声纷色的,如果那家人救的人就是摄政王,那么那孩子便是…”

“退下吧。”慕云墨摆摆手,眸光闪闪。

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什么鬼胎?

好好的一家人又怎么会凭空消失了呢?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慕云墨心里实在是好奇,也很想替沈望找回那两年的回忆。

朱雀悄然离开,就像他突然出现一般。阳光照进了山谷,慕云墨静看了墓碑许久,“老头子,我回去了,找时间我再过来看你。”

“公子,栾城传信过来,说是摄政王旧疾突发。”

“立刻赶回栾城。”慕云墨下令。小灰扑腾着翅膀,叫了几声,站在墓碑上看着慕云墨离开断念小居。

沧城,无影门分部。

后院主屋里,上上下下都一脸沉重,青杏和流光守在房门口,两人听着里面的声响,垂在身侧的双后紧握成拳。

“曦儿,你别怕!娘在这里陪着你。”孟夏坐在床沿上,低头温柔的看着床上痛得浑身抽搐的孩子,她不停的替他拭汗,不停的轻声哄着他。

孩子面色发黑,因为痛,他咬紧牙关,牙齿都被咬得咯咯作响。听到娘亲的声音,他努力睁开眼,张了张嘴,“娘,晨曦不会丢下娘的!”

“嗯,好!好孩子!”孟夏红着眼眶点头,就是不让自己哭出来。

一旁,林曲儿早已哭成泪人儿,频频扭头拭泪。

这对可怜的母子,每一次都是这么相互鼓励的坚持了下来。

“夫人,我先为公子施针。”穆大夫取了抹过镇痛药汁的银针,一针一针的刺进孟晨曦的穴位,很快孟晨曦就安静了下来,沉沉的睡了过去。

“海裳,东西都备好了吗?”孟夏轻问。

“夫人,一切都备好了,你可以抱少爷过去了。”外间中央摆着一张缕空雕花床,床比一般的床要许多,下面有四口大缸,里面黑乎乎的药汁已经沸腾。

孟夏把孩子抱了过去,轻轻放在床上,让药气蒸开他的毛孔,再由毛孔入药,将体内的毒暂时的随着汗水排出来。

孩子必须要在上床蒸药气两个时辰,这中间要加药材,要擦去毒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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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三更,因为编让加更,21号上架。

第61章 孟家小暖男

药气蒸了一个时辰时,穆大夫需要拔下银针,拭去流出来的黑色毒汗,然后再换新的银针,这中间孟晨曦会醒过来,也会忍受剧痛之苦。

孟晨曦微微的睁开眼睛,虚弱的微笑着道:“娘,我刚刚在梦里看到你了。”

“嗯,你梦到的娘是什么样子的?”孟夏顺着他的话,柔声问道。

孟晨曦闻言,抿唇轻笑,目光紧锁在孟夏的脸上,“娘,我梦到你开心的笑了,我梦到咱们一起游山玩水。娘,你说,你会带我去游山玩水吧?”

他浑身都提不起一点力气,已经感觉这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

但为了让娘亲宽心,他努力的扯开嘴角,微微的笑着。

孟夏瞧着,心痛不已。

这个孩子总是那么的贴心懂事。

孟夏用手绢温柔的拭去他额头的汗水,经过擦试和排毒,他的肤色开始转白,流出来的汗也没有刚开始那么黑了。

“好!娘答应了!等你好了以后,娘就带着你一起去游山玩水,咱们去淘好树根,娘教你木雕,好不好?”

孟晨曦轻轻摇头,“娘,我想学医。”

“啊?”孟夏看着孩子微愣了一下,“你之前不是说要跟着娘学木雕的吗?”

“晨曦想过了,还是习医。这样的话,以后娘若是哪里不舒服了,有晨曦在,娘亲就不会痛了。”小小年纪的他,没有太多的想法,只是怕了这种有病治不好的痛苦。

他只是单纯的想让娘亲不用受他这般的苦楚。

真的太苦太苦…

海裳和青杏指挥着几个丫环又抬了新的药汁进来,药缸下面用银丝竹炭煨着,药汁本就是刚烧滚的,很快就翻滚着冒出袅袅的蒸气。

“曦儿乖!明天娘带你出去走走,可好?”

“嗯。”孟晨曦倒吸着冷气,“啊…”

痛!药气早已把皮肤蒸出了不少水泡,镇痛药失效了,剧痛就袭卷而来。

孟晨曦痛得撕心裂肺,扭头看到孟夏眼角的泪水时,他连忙紧紧咬住嘴唇,低声闷哼着。

他要忍住!他不要看到娘亲的眼泪。

他不能死!他不要看到娘亲一个人。

他要好起来!因为他要保护娘亲。

穆大夫上前,拿着已抹了药的银针过来,往那已是千戳百孔的背上刺去。不一会儿,孟晨曦再次沉睡过去,安静的让人在他身上做文章。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穆大夫直起酸痛的腰,以袖拭去额头上的汗水。他扭头看着孟夏,嘴角溢出了一抹笑容,“夫人,少爷暂时没事了,老夫已为他抹了生肌养肤药,待他醒来时,身上的肌肤就会已经完好如初。”

“嗯,有劳穆大夫了。”孟夏点头。

“那老夫先去为少爷煎药。”

“不用了,你把药交给青杏,你累了一晚,先回房休息吧。”孟夏摇头,青杏立刻就对穆大夫,道:“穆大夫,我随你去抓药。”

“好!”

两人走后,海裳和林曲儿上前,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孟晨曦,心不由的揪痛。

“夫人,你也陪少爷休息一下吧。”

孟夏静静的看着孟晨曦,想到他每个月都要受一次的痛苦,她的心就揪疼不已,“海棠,流东那里有消息吗?”

“夫人,这是刚收到的信,流东传来的。”海裳把一张个小竹筒交到了孟夏的手中,孟夏抽出纸条,展开一看,沉思了下,道:“给流光回信,让他把沈叡安的资料搜集给我,越详细越好。另外,让他附上摄政王王府的图纸。”

沈叡安手中有大晋皇室的镇国之药——续香丸。

据说,那续香丸可以解世上所有的毒。

海裳看了一下纸条上的内容,不由的蹙了蹙眉头,轻问:“夫人,如果真有续香丸,为何我们现在才打听到?这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孟夏坐在床边,看着沉睡的孟晨曦,伸手把被子掖好,“不管是真是假,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不会放过。传信给各分部,全力调查《医绝孤本》的下落,再让人查查,圣医究竟有没有传人?”

“是,海堂这就下去办。”海裳领令出了房门。

孟夏靠在床头,闭着眼眸。

第一次,觉得这般的无力。

以前至少还有希望,现在是希望都没有了,而她的晨曦,只剩下一年的时间…

林曲儿心疼的摇头,走到屏风后拿了一件披风过来,细细的搭在孟夏身上,“夫人,要不到床上陪少爷睡一觉吧,等他睡过来,看到你就在身边,一定会很开心。”

“…”好半晌之后,孟夏才睁开眼眸,眸底染上了浓浓的悲凉,“曲儿,我怕!真的很怕很怕…”

“夫人,这个时候,你最是不能倒下。你是少爷的天,少爷的地,只要你在身边,少爷就能一次一次的硬闯过来。曲儿相信,少爷一定吉人自有天相。”

“嗯!”孟夏深深的吸了口气,拉下披风,脱了鞋就钻进被窝里,细细的打量着沉睡中仍旧皱着眉头的孟晨曦,“曲儿,你也下去休息吧,我睡一会。”

“是!”

林曲儿深深的看着一眼床上相拥的母子,转身出去了。

孟夏伸手细细的描绘着孟晨曦的五官,真是俊俏,长大了一定会迷死一票姑娘,不过,她得跟他声明了,好男人可不能三妻四妾…

嘴角微微翘起,孟夏失声笑了一下。

这是出现初老症状了吗?她居然想到了孩子长大后被一堆姑娘追着跑的情景。对!他会长命百岁,他会娶妻生子,只要他能活下去,她可以不计代价,折寿给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孟夏闭上眼睛,贪婪的吸着孟晨曦身上的味道,不时就沉入了梦乡。

阳光从窗户外射了进来,照亮了房间。孟晨曦皱了皱眉头,睁开眼,当他看到睡在旁边的娘亲时,立刻就不动了,静静的看着,嘴角洋溢着笑容。

活着真好!

睁开眼就可以看到娘亲。

这一刻,他忘记了昨晚那锥心的疼痛。

这几年下来,孟夏的第六感变得很强,睡梦中也能很快的感觉到有人盯着自己看,她笑着睁开眼,“醒啦?”

“娘…”孟晨曦轻唤。

孟夏看着他,微微一笑,伸出把他揽入怀中,“要不要陪娘亲再睡一会儿?”

“好!”

母子二人紧紧的拥着,谁也没有说话。两人静静的依偎着,吸取着彼此的温暖,感受着彼此的气息,不一会儿,两人又沉沉的睡着了。

“嘘——”

林曲儿进来看到母子二人还睡着,转身就对后面跟着的青杏嘘了一声,两人摄手摄脚的往外走。

“曲儿,青杏,有事儿吗?”

呃?

两人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已经倚着床头而坐的孟夏,道:“我没事!我只是刚刚听到声音,以为夫人和少爷醒了,进来侍候梳洗。”

青杏拿出手中的小竹筒,“夫人,八贤王来信。”

“拿过来。”

“是,夫人。”

青杏把小竹筒递到了孟夏手里,静立在床前,等候她的吩咐。

孟夏只看了一眼,便吩咐:“青杏,你下去安排一下,咱们明天就起程去栾城。”

“栾城?”

青杏和林曲儿闻言,都有些惊讶。

“夫人,我们不是该等流东的消息吗?”

“不等了,咱们去了那里再做打算,等我们到了,他也该查出了一些什么。”孟夏把条纸递给了青杏,“烧了吧。”

“是,夫人。”青杏把纸条揉成一团,往外间桌上温水的炉子里一丢,精确无误,当下成了灰烬。

“娘,我们要去栾城?”

不知何时,孟晨曦醒了过来,被子里他的手紧握着孟夏的手。

“对!明天就出发,你可以吗?”

“嗯,我可以!”孟晨曦点点头,“只是,义父传信来说,他应该近日就会到达沧城。”

这么一来,不就错开了吗?

第62章 贴心棉袄

“你义父有事务要忙,你是男孩子,不能总是缠着你义父。”孟夏揉揉他的脑袋,问道:“肚子饿不饿?要不咱们先起来吃点东西?”

“哦…”孟晨曦的表情有些失落。

孟夏不忍心看他失落,便道:“那咱们改为三天后去栾城,如何?”

“娘,你真是太好了。”孟晨曦高兴的坐了起来,搂着孟夏的脖子,就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孟晨曦和秦宝林的感情很深,或许他是从秦宝林身上得到了他没有的父爱吧。身边的人每每看到秦宝林和孟晨曦玩在一起,都忍不住企图说服孟夏。

孟夏的答案从未变过,因为她知道,秦宝林值得更好的。

“如果我没有答应推迟三天出发,娘就不好了吧?”

“不管怎样,娘亲都是最好的。”孟晨曦收起笑容,一脸严肃的应道:“娘,要不,咱们明天就走?”

孟夏心中不由懊恼,本就是想逗逗孩子,没有想到他这么认真,笑着轻刮他的鼻尖,道:“娘亲只是开玩笑的,你怎么就当真了呢?三天后再走也好,正好娘亲可以巡视一下沧城的生意。”

“嘿嘿!”孟晨曦挠着脑袋,暖暖的笑了。

他的模样萌化所有人的心。

林曲儿笑着出了房门,吩咐下人把早饭送到房里来,“少爷,奶娘来侍候你梳洗吧?”

“嗯。”

孟夏到屏风后换了衣服出来时,林曲儿已经侍候孟晨曦嗽口洗脸了,正在替他换上紫色圆领长袍,外面套了一件白色夹袄。

“过来!娘来给你梳发。”孟夏朝他招招手。

孟晨曦笑着点头,“嗯,好。晨曦最喜欢娘亲梳的头发了。”

孟夏笑了笑。

这孩子就是嘴甜,只要是她做的,她说的,什么都是最好的。

“嘴巴这么甜,也不知像谁?”

“当然是像娘亲。”孟晨曦走了过去,乖乖的站在孟夏面前,“祖母说了,娘亲是她的贴心棉袄,娘亲是她的乖宝宝。娘,你怎么会变成贴心棉袄了呢?”

孟晨曦一脸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