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这里就惨烈了,大火扑灭后,被官府抬出了十几具烧焦的尸体出来。

沈梦辰看着那些黑炭般的尸体,脑海里浮现出那些鲜活的脸,不由的泪流满面。她跪坐在地上,埋头痛哭。虽然与他们只相处短短的几天,但他们给了她许多温暖。

“爷,据调查,死的全是住在破庙里的乞丐。他们都被烧成干尸了,并不能查看身上是不是有伤口?”

熟悉的声音传来,沈梦辰抬头望去,立刻吓了一大跳。

大哥和白虎。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伸手往地上一抓,低头就抹在脸上,她立刻变成了一个大花猫,黑呼呼的让人看不清她的真面目。她怕孟晨曦认出她,连忙收住泪,穿过人群火速离开。

她还不想回栾城,她要去找太岁。

大哥说了,太岁可以让他们的娘康复,只有娘亲康复了,他们一家人才能真正的在一起。

“咦,那个小乞丐呢?”

官差奉令去找沈梦辰过去盘问,谁知一眨眼,刚刚还伤心哭泣的人就不见了。

这是什么?

官差看着地上的钱袋,弯腰拾起。

“你等一下。”

眼尖的孟晨曦看到官差手中的东西,眉头蹙紧,立刻大步过来,一把夺过那官差手中的钱袋,满目肃然,“这东西你是从哪里来的?”

白虎跑过来,看着钱袋,一脸惊讶。

这不是梦辰郡主的钱袋吗?

那官差虽不知道孟晨曦的身份,但见他们大人对他态度,也知不是简单的角色,连忙拱手,应道:“就在这地上捡的,正想交给大人,看看这里面有什么线索?”

他松了一口气,暗暗庆幸自己没有把钱袋收入袖中。

白虎看着如覆薄波的官差,抬手,吩咐,“你先下去忙吧。”

“是。”

官差拱手离开,长吁了一口气。

孟晨曦攥紧了钱袋,“白虎,立刻派人查找郡主的下落,她一定还在这城里,你先让人在城门守着,不要再让她跑了。”

这丫头,不知天高地厚。

现在外面情况有多乱,她知道吗?

若是被安公侯府的人抓住,她该怎么办?

凭她那三脚猫功夫?

自卫都有问题。

“是,爷。”白虎匆匆离去。

孟晨曦半眯着眼,朝人群中扫看过去,并没有发现那张熟悉的脸庞。

皇甫逸站在人群中,看着昨夜还很热闹的破庙,今晨就变成了一片废墟,他心里莫名的记挂着那个小乞丐。

“小乞丐,没有我的命令,你不能死!”

那般欺负他,怎能这么就死了?

皇甫逸垂落在身侧的双手紧攥成拳,突然,他与废墟的孟晨曦的目光不期而遇,两人皆是一怔。孟晨曦快步朝他走来,上下打量着他,“皇甫兄,你怎么会在这里?”

皇甫逸是北燕国的太子,而孟晨曦又是沈守业身边的人,两人自然是认识的。

前些年,皇甫逸还随北燕皇来过大晋。

“孟兄,没有想到在这里也能遇到孟兄?”

两人客套的招呼。

孟晨曦瞧着他脸色不好,伸手搭上他的手腕,一旁,皇甫逸的侍卫喝道:“大胆,你竟敢?”

皇甫逸抬手,斥责:“休得无礼。”

孟晨曦是谁?他是大晋摄政王的大公子,也是被当今晋皇下召从母姓,五岁就被封为世子。他见晋皇时,可不行跪礼,听说,他们还能亲昵的共处一榻。

据说,他虽不问政事,却暗中为晋皇出力。现在大晋的太平盛世,少不了他的一份功劳。

这样的人,周围列国,谁敢不给他面子?

皇甫逸的脉膊有异。

孟晨曦皱眉,抬眼看向他,“皇甫兄,咱们也许久未见了,不如到客栈坐下来,好好的叙叙旧。”

“在下正有此意。”

“皇甫兄,请!”

“孟兄,请!”

人群外,一个农夫打扮的男子目送他们离开,一脸阴冷的赶向城门方向。

半路杀出了一个孟晨曦,这是他们谁也没有料想到的。

遇到火灾,捡到沈梦辰的钱袋,碰到皇甫逸,一系列的突然事件,让孟晨曦推迟了前往药王谷的时间,不过,他并不打算耽搁太久。

回到客栈,他仔仔细细的替皇甫逸诊治,开了药方子,又安排人暗中护送他出大晋。

“皇甫兄,孟某还有要事须办,咱们就此别过,他日重逢,再叙旧。”孟晨曦安排好一切后,便向皇甫逸请辞。

皇甫逸微笑点头,起身,拱手,“多谢孟兄出手搭救。”

孟晨曦摆手,“皇甫兄不必言谢,咱们大晋和北燕是友邦,这点小忙,不足挂齿。”

皇甫逸颔首,“孟兄放心!此次回到北燕,我一定上奏父皇,让他彻查边关将士扰大晋子民的事情。一旦有了结果,我便让人送消息给孟兄。”

“皇甫兄,若有结果,直接派使者送信给我皇便是,在下行踪不定,不一定收得到皇甫兄的信件。”

“好!”

“那么,就此别过。”

“就此别过。”

“保重!”

“保重!”

目送孟晨曦离开,皇甫逸的侍卫问道:“爷,咱们何时起启回北燕?”

“你先让人去抓药,咱们明日一早就出发。”皇甫逸眸光悠远,似乎盘算着什么。

大哲拱手,“属下立刻去办。”

皇甫逸坐下,敛目沉思。

自己猜的果然没有错,那个小乞丐给他服下是一种解毒的药丸。刚刚孟晨曦说了,如果他不是及时服了些解毒的药,他现在已是回天乏术。

想到自己差点就客死异乡,皇甫逸眸光渐冷。

如此痛恨他,并想方设法要他死的人,除了那唯一的皇弟,不会再有他人。父皇膝下只有二子,如果他死了,太子之位就一定落在皇甫陵的手中。

以前,自己念及兄弟之情,现在看来,自己真是太善良了。

有些人,注定就是容不得。

孟晨曦匆匆赶出城外与泰森会合,带着厉经义,火速赶去药王谷。

马车扬尘而去,沈梦辰从路旁的大树后探出脑袋,看着那熟悉的马车,她拍拍胸口,“好险啊,差点就让大哥逮了个正着。”

她哼着小调,欢快的往前走,在前面的三岔路口,选择马车经过的另一条官道离开。

她才不要送到大哥面前去。

唉,也不知星辰怎么样了?

好想她啊。

药王谷。

“爷,到了。”

白虎撂开车帘,恭敬的站在马车旁。

孟晨曦从马车里出来,举目看去,山谷间的小路上简单的树着陈旧的卡口,旁边的参天大树上看起来着一个木牌——【药王谷】。

这地方看起来,与普通的山谷并无异样,可众人知道,越是这样,越是不能大意。关于这个地方的传言,一定不可能空穴来风。

孟晨曦跳下马车,后面,泰森推着一个用布块塞着嘴,一直咿咿呀呀的中年男子走过来。

“爷。”

目光淡淡的扫了厉经义一眼,孟晨曦抬步往小路走去,“你们跟着我来。”

第204章 黑衣人

弯弯曲曲的小道一直通向浓雾深处,深不见头,仿佛前面那浓雾后有一张血盆大口,正在悄悄的等待着他们这些猎物。

厉经义看着前面的两人,嘴角轻勾。

再往前,他就可以脱身了。

他正得意的想着,走在最前面的孟晨曦骤然停下脚步,扭头看向泰森,泰森立刻明白他的意思,拎起厉经义,用脚踢向前方,顺手拉下塞着他嘴的布。

“啊——”

厉经义尖叫一声,眨眼间,人已落在孟晨曦前面。

“泰森,推着他走在前面,如果他想变成活箭靶,那就让他随便乱走。如果他敢生出异心,那也无妨,他的家人会陪他去见阎王。”

孟晨曦淡淡的道。

“你?”厉经义惊恐的扭头看向他,“你究竟是什么人?”

“放肆!我们爷的名号也是你能打听的?”泰森喝道。

“泰森。”孟晨曦抬手,制止泰森,轻瞥了厉经义一眼,那英俊桀骜的眉眼中透着凌厉,“不妨让你做一只明白鬼,小爷我是孟晨曦。”

孟晨曦的名号,大晋子民无人不知。

“你竟是?”厉经义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没多久,他便如霜打茄子般耷拉着脑袋,认命似的道:“也罢!我逃避了这么多年,也该是时候面对了。只要你放我家人一马,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这得看你的表现。”

厉经义深深的看了孟晨曦一眼,一脸灰败,“走吧!我带你们进药王谷。”

四人穿过浓雾,里面的一切都变得豁然开朗,四面环山下是一个平整的山谷,绿草,蓝天,白云,瀑布,小桥,流水,人家。

这里简直就是仙境。

白虎和泰森惊奇看着面前的山谷。

孟晨曦也不禁被美景所吸引。

只是厉经义热泪盈眶,前面熟悉的一切,便是他梦中不时会出现的地方。这个地方,曾有过他的欢笑,他的痛苦,他的无奈…

那个*的女人,救过他,爱过他,也追杀过他。

他对她的感觉是复杂的。

“你们是怎么进来的?难道不知道擅自进入药王谷者死吗?”容书瑶说着,隐在袖中的手已捻了擦过毒药的银针,随时准备,蓄待而发。

孟晨曦上前,上下打量了她一圈,道:“容姑娘,如果我是你,那就该请客人坐下,或许,我们给你带来了你最想要的东西呢。”

容书瑶蹙眉,“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

“这个问题,你已经问了两遍了,在下认为,这不是重点。”孟晨曦说着,抬步往前走。

“站住!”

“姑娘,我保证,你不会后悔让我们坐下来喝口茶的。”

厉经义眼睛泛红的看着容书瑶,长得真的太像了,他乍一看到她时,还以为时间错乱,他回到了当年。眼前这的人,她是谁?怎么和容傲寒长得这么像?

容书瑶感觉到了他的目光,皱眉看去,没有任何印象。

她大步追上孟晨曦,“你到底是什么人?”

“姑娘不问世事,在下就是说了,姑娘也未必知晓。”孟晨曦扭头看了她一眼,“不过,在下记得姑娘的规矩,所以,带了大礼进来。”

规矩?大礼?

容书瑶骤然停下脚步,周身散发着寒气,“他人呢?”

“一人有修养姑娘是不该如此暴躁的。”

“我问你,人呢?”容书瑶转身,一一扫过白虎、泰森、厉经义。

这三人都不是。

突然,她抬眸瞪大双眼,紧紧的盯着厉经义。

一旁,孟晨曦笑道:“姑娘如此聪慧,现在不就认出来了吗?”说罢,他给泰森示了个眼色,泰森立记撕下厉经义的人皮面具,露出他的真面目。

容书瑶满目悲伤,不由的后退几步。

突然,她纵身过去,拎着厉经义就往湖边纵去。

泰森欲追上去。

“别追。”

“可是,爷?”

“走吧!咱们去借主人家的地方,歇脚,煎茶赏景,莫要辜负了眼前的美景。药王谷,可不是谁都进来欣赏风景的。”

孟晨曦抽回目光,径自往小木屋走去。

泰森看向白虎。

白虎上前,拍拍他的肩膀,“走吧,听爷的,不会有错。”

泰森点头,与白虎并肩,紧随孟晨曦之后。

那边,容书瑶把厉经义拎到了一座坟前,这座坟由冰冷的花岗石砌成,周围也没有花花草草,一样铺了花岗石,显得格外冰冷。

厉经义被容书瑶丢到坟前,斥责:“我把他带来了。”说完,转身走人。

“这这这…”厉经义抬头看去,入眼的是冰冷的墓碑,他看着上面的名字,嗡的一声,脑袋里一片空白。

怎么会这样?

容傲寒怎么会这么去了?

“你等等!”厉经义喊住了容书瑶,“你是谁?还有傲寒她怎么会?”

容书瑶停了下来,扭头看着他,满目冰霜,“我是谁不重要,她怎么会红缘早逝,这个中原因你应该更清楚,当年,你一剑刺伤了她,你就已亲自把她的心撕成碎片。她活不久,这是一定的。”

“我…我不是有意的,是她…”余下的话,厉经义已经说不下去了。

人都已经死了,他还能把责任向她身上推吗?

他还能说,一切都是她逼的吗?

现在想想,从他当年踏进这个药王谷,就注定了他与她的悲剧结局。

他有家室有儿女,可她却逼他抛妻弃子,改娶她。不可否认,刚认识那一会,他和容傲寒是有过一段神仙日子的,可她一不肯与人共侍一夫,二不愿出谷,还要他抛妻弃子,这他真的做不到。

容傲寒一开始就知道他是有家室的人,可后面却表现得太霸道。

他不肯抛妻弃子,她就出去杀他一家,若不是他及时赶回去,那他的一家老小早已死在容傲寒的剑下。那一剑是为了阻止她,他从未想过会真正伤到她。

一切都是意外。

一切都是孽缘。

这些年来,他虽然改头换面,隐姓埋名,可午夜的梦中,她还是会出现。

“什么理由都别编了,如果你心中对她有愧,你就在她坟前自行了断吧。以了她一片痴心,若是你不愿,我可以亲自动手帮你。”

容书瑶返回坟前,抽出剑。

她没有想到,面前冷冰冰的坟墓,他还要把责任往外推。

一个男人,如此没有责任心,的确是该死。

“容姑娘,别图一时痛快,你在此弑父,虽是天知地知,你知我们这些人知,也不会有人说出去,但是,将来夜深人静的时候,只怕姑娘还是会后悔。你现在杀了他,他岂不是更痛快,你若是真恨他,就该让他活着,痛不欲生的活着。”

孟晨曦在小木屋的院子里等着无聊,想想还是过来看看。

容书瑶扭头看去,孟晨曦背着阳光而立,她从这个角度看去,阳光仿佛在身上镀了一层金光。容书瑶的心突突直跳,一时看迷了眼。

待她回过神来时,剑已收回。

厉经义不是没有怀疑过,但当听到孟晨曦说出容书瑶是他的女儿时,他还是看着她,愣愣出神。

他和容傲寒居然还有一个这么大的女儿。

而,容傲寒竟没有告诉他。

他瘫坐在冰冷的花岗石上,心绪如潮。

容书瑶困惑的看着孟晨曦,“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已带来了姑娘要找的人,你是不是该满足我一件事呢?”孟晨曦勾唇。

“你要什么?”

“我师承圣医门下,现在为救人想找姑娘要一点药材,不知姑娘能否给予。”孟晨曦开门见山,直奔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