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老夫人悻悻的点头。

沈星辰一脸嫌弃的道:“小孩子也敢暗恋我大哥,这世风日下,还真是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太让人不敢相信了。”

“可不是嘛。”

沈梦辰附合。

安意的脸,唰的一下黑如锅底。

英公公连忙道:“两位郡主请移步上书房,不要让皇上久等了。”

“走吧。咱们快去快回。”

“对!咱们要回来保护小嫂子。”

两人一边走,一边道,声音大到刚好可以让凉亭里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安意气得面目狰狞,看向安宁的目光,似乎恨不得一口就吃了她。

“安宁,你一定在背后说我坏话了。”

一口咬定。

安宁白了她一眼,连话都不想跟她说,任由她像一只疯狗似的乱吠。

“安宁,咱们一起喂锦鲤吧?”安心起身,端起面前的点心,垂眸看向安宁,“这湖里的锦鲤很多,只要你投食物下去,它们立刻就挤满湖面。”

安宁笑了笑,眼角余光瞥见安老夫人目露戾光。

“好啊。”她佯装不知,兴高采烈走过去,与安心一起站在凉亭栏杆前,捏碎了点心,撒向湖面。安心笑了笑,携过安宁的手,在她掌心写了几个字。

安宁一怔,全身绷得紧紧的。

安意嘴角蓄着冷笑,伸手用力将安宁推进湖中,安宁大吃一惊,惊慌中紧抓住安心的手,砰砰两声,水花在湖面绽开。

安老夫人傻眼了。

安意愣愣的看着在湖里扑嗵的两个人。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皇后也会掉了进去?

姜还是老的辣,安老夫人立刻回过神来,大喊:“来人啊,皇后落水了,皇后被安宁郡主给推进湖里了。快来人啊…”

安意回过神来,也跟着喊道:“来人啊,皇后娘娘落水了,皇后娘娘被安宁郡主推下水了…”

砰砰两声。

春拂和暗处的秋水前后跳进湖中,她们奋力游气扑嗵着沉下水的皇后和安宁,意外的是她们并没有去救安心,而是齐齐游向安宁。

秋水是识武之人,很快就游到了安宁身边,她拉着安宁奋力往下游。试图想要把安宁的脚缠在水草上,造成溺水身亡的假象。

安宁岂会如她的意,刚刚在水上扑嗵是假象,她深谙水性,在水里她就像是一尾鱼儿,秋水和春拂二人根本就抓不住她。

湖水动荡,秋水微起双眼,目露凶光。

没有时间了。

宫里的侍卫听到动静已经赶来了。

她没有想到安宁竟然会水性。

春拂惊慌的朝秋水看去,秋水指向不远处已经停止挣扎,正一点一点往下沉的安心。春拂会意,立刻游向安心,在宫中侍卫赶来时,她正好拖着安心往上游。

秋水见安宁已识破自己,便知更是不能留下她了。

她抽出飞镖。

咻的一下,飞镖如鱼儿般射向安宁。

当,飞镖被人用剑打偏,秋水定眼看去,只见沈梦辰和沈星辰已将安宁护住,而她已被大内侍卫团团围了起来。

凤祥宫。

沈守业匆匆赶来,看着大殿里黑压压跪着的人,怒吼:“你们都是死人吗?怎么连皇后和郡主都保护不了?如果皇后出了什么差驰,你们就全部陪葬。”

“皇上饶命啊。”大殿内宫女太监跪着磕头,苦苦哀求…

沈守业匆匆进了内殿,没有再看跪着的人一眼。

安老夫人和安意了跪在其中,可沈守业就是当没看见,拂袖离开。

后殿的太医见沈守业进来,连忙行礼,“微臣参见皇上。”

“太医,皇后的情况如何?”沈守业一脸铁青的问道。

太医低头不敢说话。

“说!死了吗?”沈守业喝道,外殿的人都感受到了他的那份怒气。

太医扑嗵一声跪了下去,“皇上,皇后娘娘落水后,受惊小产了。”

“你说什么?”沈守业怒不可遏,抽剑就冲出大殿,“今日当值陪在皇后身边的人是谁?”

英公公应道:“启禀皇上,今日老奴去请两位郡主后,凉亭里就只有安老夫人和安小姐,还有安宁郡主,另外这两位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

他指着全身湿辘辘的秋水和春拂。

安意立刻磕头,求饶:“启禀皇上,臣女可以作证,当时是安宁推皇后下水的,结果她自己也被皇后拉下去了。”

安老夫人立刻附合:“回皇上的话,的确如此,老妇也可以作证。”

她真的吓坏了。

没有想到安心居然怀了身孕。

“皇兄,她们在撒谎。”沈梦辰和沈星辰从偏殿走了出来,“我们赶到时,这个奴才正扼制着皇嫂的脖子,而这个人则是用暗器射向安宁郡主。如果不是我们及时赶到,她们就得逞了。”

这?

安老夫人和安意一脸惨白。

她们害怕秋水和春拂会把自己供了出来。

“都是死人吗?还不马上把她们带下去砍了。”沈守业大喝一声,大内侍卫立刻上前把秋水和春拂压制住,“是,皇上。”

说完,将她们拉了出来。

安老夫人和安意见状,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两人除去了,她们也可以少点后顾之忧了。

“把这两个人也关进天牢。”沈守业指着安老夫人和安意,“秋水和春拂都是皇后的陪嫁丫环,她们定也是受人指使才敢动手。”

话中之意已很清楚。

安老夫人一听,立刻求道:“请皇上明查,那两个奴才的所作所为真的跟我们和安公侯府没有关系。我们也不知她为什么对皇后和安宁郡主下毒手。”

安意也不停的求饶。

沈守业冷冷的扫了她们一眼,“这些话你还是留在受审时说吧。来人啊,拉下去。”

“是,皇上。”

又有侍卫进来,不由分说的拖着不停嚎叫的安老夫人和安意离开。

大殿内,寂静无声,谁都怕一不小心就被牵连受罪。

“英公公,凤祥殿的人,全部责打二十大板,以儆效尤。”

此话一出,满大殿的人磕头谢恩,“谢皇上不杀之恩。”

沈守业看向沈梦辰和沈星辰,问道:“安宁没事吧?”

两人摇摇头,“太医说了,喝了脏水,受了惊吓,并不生命之忧。皇兄,皇嫂没事吧?我们听说她…”

“没事!她还年轻,以后会有机会的。”沈守业的面上浮现疲惫之色,“待安宁醒后,你们就陪着她回别院休养吧。”

说罢,他转身进了内殿。

榻上,安心一脸苍白的躺着,一动不动。

沈守业坐了下来,“你们都退下吧,药煎好了就端进来。”

“是,皇上。”

沈守业伸手捋好她脸颊上的散发,执起安心的手,紧紧的握着,“安心,你怎么这么傻?你有了朕的孩子,你为什么还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他怀疑过安心,但当年也真的对安心动心过。

只是,这些年来,她没有初入宫时的天真和善良,他与她这渐渐疏远,在人前帝后情深,在人后相敬如宾,有时候夜深人静时,他也曾想过,待安家事败那一天,他该怎么处置安心?

从未想过,她会在这么关键的时候,送了他这么多有利的证据。甚至连这些年来,安家让她做了什么,她都记载成册,亲自交到他的手中。

她是那么直白的坦诚自己曾犯过错误,只有一个条件,就是赦免她的爹娘和弟弟妹妹。

那一刻,沈守业竟觉得是她最美的时候。

“为了皇上,安心做这点又算得了什么?”不知何时,安心已醒了过来,她目光温柔中带着眷恋的看着沈守业,“皇上,臣妾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胡说!没有朕的允许,你能去哪里?就是阎王,他也不敢收你。”沈守业蹙眉呵斥。

安心望着他,甜甜的笑了。

“皇上,我好像看到了初认识的你。”

那时候的他们真的有过一段很美好的日子。只是,后来,不知是身分地位变了,还是心境也变了,他们越走越远…

“你也一样。现在的你,我也仿佛看到了初识的你。”沈守业握着她的手抚上自己的脸庞,深深的看着她,“安心,你好好的休养,将来给朕生六个孩儿。”

“皇上。”眸中迅速的蓄满水气,安心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沈守业温柔的拭去她的眼泪,“傻瓜!你是朕的皇后,这个永远都不会变。安老夫人和安意谋害朕未出世的孩子,这个账朕会跟她们算清楚。至于其他的,你不会多想,一切有我。”

“嗯,谢谢皇上。”安心重重点头,泪流满面。

她没有想到,最后的孤注一掷,她却赢回了她的一切。

三天后。

上书房,安老侯爷,安远,沈望,慕云墨,孟冬,孟晨曦齐聚一堂,可气氛却是异常的凝重。安老侯爷和安远看着主位上的沈守业,心中有诸多猜测。

三天前,皇后落水小产,他将安老夫人和安意收入天牢。期间不让任何人去看望,安府外,也有重军看守,他们连防备的准备都没有。

安远更是被弄得稀里糊涂。

他去宁河县亲自处置庄雨晗母子三人,谁知庄雨晗却被人在关键时刻救走。他寻人未果,只要先将金库里的金子运回栾城。

哪料想半路上就被孟晨曦带人给制服了?

他成了阶下囚,而金子自然也落入了国库之中。

现在他们父子俩被带到了这个地方,他们便隐隐明白,沈守业和孟晨曦这些人一定是早就知道了他们背后做的事情,最近对他们各种刺激,只怕也是有意逼他们露出马脚。

后知后觉中,如狐狸般的老侯爷想通了这一切。

他抬头看向沈守业,非常硬气的道:“皇上,既然那层纸已经捅破了,那就不再虚伪下去了。皇上若是有证据,那就将我们安家上上下下伏法,若是没有证据,那也请不要寒了天下人的心。只是,皇上再怎么不想认,也该明白,当今皇后出自安家,摄政王府的世子妃也是安家的人。”

“哦。”沈守业勾唇笑了一下,反问:“那依老侯爷的意思,如果朕要定罪,那就是关联九族,论起沈家与安家的关系,朕和一众皇亲也该论罪?”

“皇上既然都明白,何必再说呢。”

“呵呵!”沈守业冷笑了一下,“这大晋的天下姓沈,朕想要给你一个什么罪,哪需要那么多的理由?不过,朕不想被后世子孙定为昏君,所以,什么罪,什么证据,那是一定会罗列得清清楚楚的。”

说完,他看向孟晨曦。

孟晨曦点头,悄悄的出去了。不一会儿,他带着一个妇人进了上书房。

“罪妇庄雨晗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庄雨晗一脸憔悴,狼狈不堪的向沈守业行礼。安远听到她的声音后,如活见鬼一般的怪叫了一声。

“庄雨晗,你呈上来的东西,朕已经看过了。”

这时,安远已顾不上许多上,上前就狠狠的踢了庄雨晗一脚,“贱人,你到底瞒着我做了什么?你把什么东西呈上去了?”

庄雨晗倒在地上,嘴角流血,她抬头看向气急败坏的安远,勾唇笑了笑,“我只是把你们的死证给递了上去,反正都是死,我为什么不拉着你们一起死。安远,你做过的孽,也该是时候偿还了。”

每每想到惨死在自己面前的双胞胎儿子,庄雨晗就恨不得吃了安远。

虎毒尚不吃子,可他却亲手刃了自己的一双亲儿,这种人实在是连死都便宜他了。

那一刻,她才知道,安远从未相信过她,从休她出门,他就从未想过有一天会重新迎她回侯府,一切都只是利用她的谎话。

“你?”

“我只是以牙还牙罢了。”庄雨晗笑了笑,“安远,你就是一个禽兽不如的东西,你居然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杀,你根本就不是人。”

“他们就是野种。”安远怒斥。

庄雨晗笑了一下,满脸讽刺的看向安远,“的确是野种,他们的确是你安远的野种。我怎么会这么傻,居然为了你这种男人而做了那么多的傻事?”

“你把话说清楚。”

砰,沈守业用力一拍桌面。

“这里是上书房,不是菜市场,安威国,安远,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们父子俩还不认罪吗?”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安威国绝口不认。

“如果我们也来做证呢?”

大殿后,皇甫逸和百里景焕走了进来,安威国看到他们后,脸上的血色迅速的一点一点褪去。他手指颤颤的指着他们俩,“你们,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老侯爷,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为什么还这么问?”

“可是,当初是你们找上我的。”

“我们只是为了向娘亲人表现诚意,为了娘家人,当然义不容辞了。”皇甫逸轻蔑的看了安威国一眼,“老侯爷,你可真是老糊涂了,做事怎么也一急上来就细思了呢?”

当日,他和百里景焕听从孟晨曦的安排,对沈守业不同意求亲大发雷霆。

安威国听到消息,便找上他们,添油加醋的加深他们对沈守业的恨意,对大晋的不满。并与他们暗签了盟约,百里国和北燕国助他夺下皇位,他就给他们划分城池。

只是,他再聪明也没有想到,那两个口口声声撂下狠话的男子竟是装的,一切只是为了引他上钩。而他,很不幸,轻敌又加被逼到绝路,便一步一步的落入了他们的陷阱中。

“为什么?”沈守业问道。

他想不明白,安威国为什么要谋反?

事到如今,安威国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便仰头大笑,“哈哈哈…”他笑了很久,笑出了眼泪,许久才停下来,抬眼看向沈守业,“因为我要为我的女儿和外孙报仇。如果不是你和沈望,这个皇位迟早都是我外孙的。”

他的外孙?

众人疑惑。

安威国笑了一下,道:“前康王之妻其实是我的亲女儿,这么说,你们该明白了吧?”

成者为王,败者为寇。

如今,他败了,一逞口头之瘾,也是应该的。

“爹,你究竟有多少事情是瞒着我的?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你儿子?”安远听后,也傻眼了,想不到他竟是为了这么一个理由。

安威国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你们谁也不能与鞠儿相比。”那是他最爱的女人为他生的女儿,任何一个儿女都是比不了的。

安威国坐在地上,似是沉醉在往事中,又似是为了说个痛快,一股脑的把所有的陈年往事都说了出来。上书房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

一个月后。

经查实,安老夫人和安意蓄意谋害皇后,扼杀了未出世的皇子,被论罪砍首。安老侯爷难忍丧妻之痛,在行刑的第二天就撒手西去。

安远为父守孝,在安家祖坟山被仇家砍杀。

一时之间,倍受荣宠的安公侯府,渐有凋零之势。

安府外室长子安乾,里里外外的打理,守住了安公侯府。

三个月后。

皇后安心被诊怀上龙子,沉寂的安公侯府又如同枯木逢春的复苏了。皇帝下旨,封安乾为安侯爷,顾氏带着安宁重回侯府,但她们只是走了过场就离开栾城。

经历了风风雨雨,顾氏更喜欢与世无争的田园生活。

中秋节。

牛角村到处一片喜气洋洋,村民们早在三天前就开始一起筹备孟晨曦与安宁的婚礼。他们的婚礼不同于常,不是在顾家举行,而是在书塾前的坪地里。

那里早已铺满红毯,喜堂也已布置妥善。

宾客人一排一排的坐着观礼,中间留了一条长长的走道,两道两旁摆满了花篮,各种鲜艳的花朵,香气扑鼻。

沈望和孟夏端坐在喜堂上,旁边坐着顾氏,顾氏身旁是一个空位置,那是他们留给安承的。愿他在天上,也与他们一起同喜,见证儿女们幸福的一刻。

沈望伸手过去,紧紧的握住了孟夏的手,两人都很激动。

眨眼间,他们就要为人公婆了。

红毯尽头,一对新人站在那里,紧张的等待着那人的到来。

严小茶和冯致远坐在席位上,两人目光都投放在安宁身上,不知是不是想起了往事,两人的目光都渐渐悠远。

严小茶:“安宁姐总算等到了属于她的幸福。”

冯致远也道:“安宁,她就应该有这样的幸福。”

严小茶扭头看去,问道:“你没有失落?”

“没有!我衷心的祝福她。”冯致远扭头看向严小茶,弯唇笑了下。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