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的这句话,辰子墨一直记着。他跟着几个姨妈和表兄弟,坐上马车前往素心宗,没走多远就被杀了个干净。他因为没资格坐车里,挤在车底的行李中,逃过一劫。只记得家主说,要到素心宗去,找他的娘亲——那个生下他之后,就被接去素心宗习武的女人。

他一路讨饭,在镇上遇到了素心宗的弟子,被他们带回了门中。

程舟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些细节,不解地看向辰子墨:“上次在素心宗见到你,你为何不说?”

辰子墨沉默不语。见到了日思夜想的娘亲之后,娘亲对他也不好,反倒嫌他丢人。在见到娘亲一直崇拜的舅公时,他这个丢人的玩意儿,自然还是不说话的好。

“大胆,谁准许你这般对六皇子说话的?”一旁的侍卫踢了程舟一脚。

程舟被踢得一个趔趄,看看还在昏迷不醒的薛浪,不由得悲从中来:“今日我神无双侠,该当命绝于此,然则家仇未报,不甘就死…皇上,如果饶过我二人性命,我二人愿为您效力十年,只求让草民能查清灭门之仇。”

“你刺杀我们少主,却来求皇上饶命,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蓝山雨立时出声阻止,“皇上,所谓江湖事江湖了,让归云宫来处置便是,若是掺和了朝堂,不免被人耻笑。”

正隆帝原本就有些垂涎神无双侠的身手,听到程舟这般说话便有些心动,但蓝山雨一开口,虽然知道他说得有理,却不免有些恼羞成怒:“他们到猎场来行刺,怎么能只是江湖事呢?这分明是牵扯了朝堂的事!”作为一个帝王,天下之主,凭什么不能做这两个人的主?

“皇上要处置,便由皇上定夺,不过归云宫的事也要解决一下。”丹漪突然开口,朝蓝山雨打了个手势。

蓝山雨会意,走到二皇子面前:“殿下,可否借长剑一用?”

二皇子一直学着剑法,长剑不离身,见蓝山雨与他亲近,心中暗自欢喜,笑着将佩剑借给他。

“嗡”地一声,拔剑出鞘,蓝山雨手起刀落,刷刷两下挑断了程舟的一只手筋和一只脚筋。

“啊——”程舟惨叫出声,倒地不起,眼睁睁地看着蓝山雨又挑了薛浪的经脉。

“你…”皇帝气得吹胡子,他留着这两人的性命,就是想要他们效力于自己,现在被蓝山雨挑断筋脉,根本就是废人一个,还效什么力?

“有皇上作保,归云宫只断尔等一手一足,至于尔等所问,永不再答。”蓝山雨淡淡地说着,擦干净长剑,潇洒地合剑入鞘,还给二皇子。

把两个半废人留给快要气昏过去的皇帝,蓝山雨抱着自家少主回营帐休息。

回到帐中,辰子戚还是有些气闷:“就这么便宜他们了?我俩差点就死了!”

“只说不杀他们,可没说就这么算了,”蓝山雨笑眯眯地说,“先前说的那些话,都还是作数的。”

“就是那什么被翻红浪呀?”辰子戚双眼亮晶晶地看着蓝山雨,“蓝大哥,能不能给我找些像血刃的刀片?”

“做什么?”蓝山雨好奇地问。

“如果父皇留他俩做侍卫,就隔几天给他寄一片。”辰子戚嘿嘿笑。

蓝山雨长大了嘴巴,这招也忒阴损了,七皇子这才六岁吧,怎的这般…询问地看向自家少主,您怎么选了这么个可怕的主儿?

丹漪抿唇轻笑:“按他说的做。”

蓝山雨揉了揉下巴,忽而换上了更加灿烂的笑容:“殿下英明,过两天就给您送来,属下还有许多好玩的办法整治人,殿下想不想知道?”

辰子戚立时点点头,拉着蓝山雨交流心得。

丹漪:“…”总觉得,自己似乎,答应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因为这一场行刺,丹漪和辰子戚的秋猎提前结束,两人先行回到宫中,在丹阳宫养伤。

“你别碰水,我给你拿。”宁静的丹阳宫里,每天都充满了辰子戚的呼喝声。迈着小短腿跑过去,把丹漪试图掰荷花的手拉回来,自己踮着脚折断了那支将开未开的花,塞到丹漪手中。

“你别动,我喂你吃,”丹漪伤在右臂,拿不了筷子,辰子戚索性连勺子也不给他使,自己端着碗喂他,举着小木勺递到他嘴边,“张嘴。”

丹漪只好张嘴给他喂,起初辰子戚不太会喂人,弄得两人满身饭粒子,吃了几天就驾轻就熟了。

把肉汁和菜肴跟米饭搅拌均匀,舀起一大勺,塞到丹漪口中,看着他吧唧吧唧吃下去,辰子戚也觉得饿了,舀了一勺自己吃,再舀一勺喂丹漪。

阻止不及的灵和,只能看着两个小孩子你一口我一口地吃得香甜。

“戚戚…”吃过饭,丹漪看着认真给他擦嘴巴的辰子戚,心中很是不舍,“我要走了。”

“嗯?”辰子戚的手顿了一下,“去哪里?”

“归云宫。”丹漪看看站在凉亭外的四个抬轿人。

蓝山雨走上来,温声道:“宫主急召少主回去一趟,以后殿下若是有什么事,可到京中孔雀楼寻我。”

辰子戚低着头不说话。

丹漪看着他,无端的有些难受:“过些时日再来找你玩。”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鸟攻:我改天再来找你玩

戚戚:改天,不知道要改到几年之后了,我都长大了,玩个屁呀鸟攻:玩屁屁也挺好呀戚戚:…滚

第二十七章

这里本就不是丹漪的家,他住在这里只是为了一时好玩,有事自然是要回家的。这些道理辰子戚都懂, 可就是不舍得。

灵和将一方木盒递给丹漪,丹漪将盒子塞给辰子戚:“这个给你。”

辰子戚打开盒子, 里面是一件冰蚕丝内衫。

“我只有两件,所以只能给你穿过的, 莫嫌弃。”丹漪小声哄他。

原本这衣裳就只有两件,是为了让丹漪能换洗着穿, 如今给了辰子戚,他自己也就只有一件了。

“我不要, ”辰子戚把衣服推回去,外面的世界很危险, 估计像程舟那种刺客不在少数, 要是哪天丹漪换洗了内衫, 穿了件普通的遇到危险就糟了, “你要是觉得对不起我, 就送我点别的。”

丹漪抿唇笑:“你想要什么?”

“我要那套被子和纱帐。”辰子戚想了想道。归云宫准备的床铺睡着太舒服, 等他搬回小仙女那里,肯定要睡不惯了。

灵和在一边偷偷地笑,转身去收拾床单被罩,让人给送到清云宫去。

最后,丹漪还是把那件衣服留给他了,说是重要场合的时候穿着,以防万一。

辰子戚抱着那件内衫,看着丹漪坐进水蓝色的软轿里,慢慢放下了纱帘。蓝山雨冲他抱拳,带着两个丫鬟,足尖轻点,飘然而去。如同一群飞鸟,顷刻间消失在红墙琉璃瓦间,飘向了天地相接处。

“没出息的,不过是走了个玩伴,怎么弄得好像丢了媳妇儿一样。”看着回来之后就愁眉苦脸的小兔崽子,常娥就来气,忍不住拿手指戳了戳他的脑袋。

“丹漪就是我媳妇儿呀,我俩都睡过了。”辰子戚一脸认真地说。

“滚犊子吧,你们两个带把的,他怎么当你媳妇?”常娥嘲笑他,“赶紧做功课去,等明年丹漪回来,你还是满纸的狗爬字,看他还要不要你。”

辰子戚撇撇嘴,回屋里写字,越想越觉得,要是丹漪能当他媳妇就好了。丹漪长得好看,家里还有钱,武功又好,还会让着他…

丹漪回归云宫,没有走玄武门,直接从宫墙上飞出去了。正隆帝觉得很没面子,料想归云宫是不是还在记恨神无双侠的事。越想越觉得可能,坐不住的皇帝便来到清云宫看望辰子戚。

“小七最近又长个了…”正隆帝随意客气了两句,便说起了丹漪的事,“他走之前,说过什么没有?”

辰子戚歪着脑袋想了想:“他说过些日子再来找我玩,父皇,我能不能去归云宫找丹漪玩呀?”

正隆帝有些意外,没想到丹漪跟辰子戚的关系竟然要好到这种程度。这次太子没把握住机会,小七把握住了倒也不错,反正都是皇家的人。

“你还没满十四岁,不能出宫,等你大些了,再去找他,”正隆帝想了想,有辰子戚在,想必丹漪也不会怎么怪罪,思及此,面上不由得带了些笑意,“这次猎场,小七立了大功,父皇赏你点什么好?”

大功?什么大功?让凤王世子给挡刀子的大功吗?辰子戚有些费解,但有好处摆在面前,岂有不要的道理:“我想要每天多吃一点肉,娘亲这里的菜肴没有丹阳宫的好吃。”

“你这小子,就惦记着吃。”正隆帝哈哈大笑,大手一挥道,“传朕旨意,七皇子猎场有功,念其年幼,无可嘉奖,封其母常婕妤为嫔,赐号为月。”

要每顿加菜,就要升份例,份例都是有定数的,那便只能升位份。

于是,因为辰子戚这一句“多吃肉”,常娥从三品婕妤,变成了二品的月嫔,也就能占有清云宫中更多的宫殿了。

常娥高高兴兴地收拾出一整套偏殿给辰子戚住,还弄了一间小小的练武室。

白日里,辰子戚自己去春熙殿上课,那条长长的宫道,又变得可怖起来。他便只能加快脚步,快速跑过去。

丹漪不在,他也就没有了玩闹的对象,老老实实练功读书。黑蛋的那个舅公最后怎么处置的,皇帝也没说,只是听说程婕妤连着三天带黑蛋去紫宸宫求情,最后被准许去看了一眼,回来之后哭了很久。

黑蛋变得越发沉默了。

“你说,一个人的名字,会改吗?”多日之后的一日休沐,辰子墨跑来找辰子戚玩,两人在捞鱼的时候,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辰子戚使出一招游龙随月,准确无误地抓住了那条肥肥的锦鲤:“会呀,咱俩不都改了名吗?”

“你以前叫常戚,我叫程墨,所以改作辰子戚、辰子墨,有人会把两个字都改了吗?”黑蛋难得说出这么多话,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执着。

辰子戚用双手箍住那只不断甩尾巴的大鱼,艰难道:“改两个字的很少见,毕竟这姓名乃父母所授,即便入了什么门派,随着排辈,也只会改一个字。比如你娘入的那个什么素心宗,丹漪说她们这一辈的都叫素啥。”

“程家他们这一辈,都叫做嘉,也就是说,我娘入素心宗之前,应该叫程嘉瑶对吧?”辰子墨用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辰子戚。

辰子戚点点头:“怎么了?”

辰子墨缓缓攥紧拳头,低头看着池中的游鱼:“我听到舅公,叫她嘉珍…”

“噗通…”辰子戚手中的锦鲤重新掉进了池子中,愣怔半晌,左右看了看,小声道,“你怀疑,她不是你娘?”

辰子墨没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以前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毕竟他本来就是个不名誉的东西。直到进宫,看到常娥是怎么对待辰子戚的,才渐渐明白,他小时候渴望的那些母亲的疼爱,是可以存在的。娘亲,不该这么对他。

这还真是个不得了的秘密,辰子戚咬了咬唇:“先别声张,不然她又该打你了,咱们先试探试探。”

要试探,只能从程婕妤身上入手,辰子戚不得其门而入,便把这事告诉了常娥。

“啊?”常娥觉得这事太过匪夷所思,但还是认真听辰子戚说完,沉默了半晌,“要真这么说的话,确实有些奇怪,程婕妤的身段,瞧着不像是生过孩子的。”

“这你都会看?”辰子戚蹭到娘亲的怀里,毛手毛脚地到处摸摸,“哪里不一样?”

“小王八蛋,往哪儿摸呢!”常娥拽着他耳朵把他拽开,“这么着吧,回头我去试试她。”

至于怎么试,常娥不肯说,辰子戚也就没有跟黑蛋多讲,只是让他每天到清云宫来吃饭,少回去。

秋去冬来,第一场寒风很快就吹了过来。

辰子戚窝在被子里,听着窗外呼啸的风声,料想是不是快下雪了。等大雪封路,丹漪就更不会来了…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棱照进来,似乎比以往要亮堂。辰子戚睁开眼,看到窗外一片白茫茫的,昨夜竟然下初雪了。

往被窝里缩了缩,不愿起来,忽而听到“啾”的一声,辰子戚一僵,猛地掀开被子。被子里面,浅色的褥子上,一只毛茸茸红彤彤的小毛球,正懒洋洋地靠着他的肚皮。

“神鸡!”辰子戚兴奋的将小红鸟抓到手中,“你是不是知道天冷了,跑来陪我呀?”

小红鸟不理他,顺着内衫的袖管钻进去,窝在温暖的拐角处不动了。

“哈哈哈哈…”辰子戚被那软软的毛毛弄得痒痒,抖抖胳膊把鸡仔抖出来,捂进被子里,三两下穿好衣服,又把鸡仔挖出来,揣到怀里,颠颠地往国师的太真宫跑去。

太真宫中,蓝山雨正拿着一件镶了狐毛的雪白披风给国师看:“上月及冠,宫主给我取了表字,叫轻尘。跟你的名字很配吧?”

蓝山雨,字轻尘;蓝江雪,字轻寒。

山雨浥轻尘,独钓寒江雪。连意境,都是对仗的。

“我俩又不是亲兄弟,弄这么对仗作甚?”国师不理他,伸手去抢披风,被蓝山雨躲了过去,一个不慎跌到了蓝山雨怀中。

“国师!”辰子戚揣着小红鸟跑进来,就看到蓝山雨正抱着国师,国师则抓着他的衣襟,两人僵在空中,齐齐转头来看他。

气氛有那么一点尴尬。

蓝山雨,他怎么会在这里?而且这个动作…

“咳,殿下来了,”国师一把推开蓝山雨,整了整衣襟,温声道,“可有什么事?”

“那个…”辰子戚犹豫着,不知道国师跟蓝山雨是什么关系,也不知道小红鸟的事蓝山雨知不知道。

因为辰子戚不开口,大殿里再次陷入诡异的沉默。

“啾?”怀里的小红鸟自己冒了出头。

气氛好像更尴尬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蓝山雨:夭寿咯,办公室恋情被老板发现啦!

国师:老板,你来得正好,我要告他职场性 骚 扰鸟攻:啾?

戚戚:他还是个鸡仔,他不懂

鸟攻:(⊙v⊙)

第二十八章 娘亲

“啊,我来给我哥送件衣裳。”蓝山雨对上小红鸟那亮晶晶的眼睛,不得不解释了一句。

“国师是你哥哥?”辰子戚微微张大嘴巴, 先前被他忘记的某个疑点忽然涌现了出来。看看国师头顶上绞丝银撑开的九颗珍珠,再看看蓝山雨头上的九颗蓝宝石, 除却颜色,这两个头冠几乎一模一样。

突然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门边风冷, 殿下过来坐吧。”国师恢复了从容模样,招呼辰子戚到跟前来。

入冬了, 太真宫里再不复夏日的空旷,用木雕的高屏风隔出了一片暖阁。脚下是木头起的高台, 铺了暖和的羊毛毯,用来坐的蒲团也换了软垫, 一人高的熏笼中炭火烧得正旺。

辰子戚在矮几前坐下, 立时有侍者给他的腿上盖了绒毯, 并塞给他一个小手炉捧着。小红鸟感觉到手炉的温暖, 伸出小翅膀拍了拍。

“别动, 掉进去就把你烧成烤鸡了。”辰子戚把小红鸟塞回衣襟里, 抬眼看着对面的两人。

“噗——”刚喝了一口茶的蓝山雨,听到“烤鸡”这个词,顿时被呛到了。

“放心,我不会把你跟国师私通的事说出去的。”辰子戚认真地说。

“私通?”国师添茶的手不由得抖了一下,看了一眼又冒出来的小鸟头,“殿下,这个词可不能乱用。”

辰子戚挠头:“私下里见面,不叫私通吗?”大章的国师,跟归云宫的人有来往,说出去定然不太好。

国师:“…不叫。”

事已至此,国师只得把自己本就隶属于归云宫的事说出来。

听到这个,辰子戚站起来就走:“这么大的秘密,你还是不要告诉我了。”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国师看到辰子戚的反应,忍不住笑起来,“皇上是知道的。”

“咦?”辰子戚停下脚步,狐疑地看向国师。

其他人或许不是很清楚,但皇帝是知道的。蓝江雪在做国师之前,原本就是效忠于凤王的。概因国师的传承太过特殊,只能从蓝家一脉里面选,这一代就刚好选中了蓝江雪。

朝中重臣,大多都出自江湖上的大门派,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非是大门派出身的人,根本就读不起书。但是国师地位特殊,竟也不是完全效忠于皇帝的…

辰子戚想起来丹漪进宫之后,皇帝就曾经问过他,丹漪有没有跟国师见面。可见,皇帝对于这件事还是有些忌讳的,因而才会有此一问。

“蓝大哥,丹漪呢?”当初蓝山雨跟丹漪一起回归云宫了,现在蓝山雨又回到了京城,怎么丹漪没有回来。

蓝山雨瞟了一眼那毛茸茸的小鸟头:“他…挺好的。”

小红鸟紧紧盯着蓝山雨,歪了歪脑袋,头顶的两根红色的小羽毛,也跟着左右晃了晃。

“啊哈哈,孔雀楼还有事要处理,我先走了。”蓝山雨一咕噜爬起来,逃也似的跑了。

蓝山雨走了,辰子戚便可以放心跟国师说神鸡的事了。把腿上的毯子扯起一角放到矮几上,将手炉压上去,而后把怀中的鸡仔掏出来,放到手炉边。

没长羽毛的小鸡仔很怕冷,辰子戚怕把它冻坏了,伸出手护着不让它乱跑:“国师,神鸡又出现了,它怎么一点都没长呀?什么时候才能长出羽毛?”

“神灵之物寿数悠长,自然也就长得缓慢。你可听说过,仙人座下的童子,千百年之后还是童子模样。”国师微微地笑,看着毛茸茸的小红鸟,忽而想起来,少主这个模样过冬是有些冷,应该给他做件衣裳。

这般想着,便铺开一张宣纸,挑了细毛笔,开始画画。

“啾!”下红鸟不愿意站在矮几上,扑闪着小翅膀蹦到辰子戚胳膊上,又三两下蹦上头顶,啄了啄他没有梳起来的头发,在上面扒了个小窝窝。

国师画完衣服的式样,抬头看他俩,就发现小红鸟耷拉着眼睛蹲在辰子戚头顶,辰子戚正伸着小短手去摸他。忍不住抿唇轻笑,手下的笔不停,不多时,一副娃娃头顶毛小鸡的白描图便跃然纸上。

等辰子戚捉住小鸡,重新看向国师。国师十分自然地拿起方才那张宣纸,盖在了上面。

“国师,你是要我给神鸡做个衣裳吗?”辰子戚看看国师手中的图,那是一个小小的马甲,带着毛茸茸的边,上面窄下面宽。

“嗯,冬日天寒,给鸡…咳,神鸟做个衣裳,他能出来跑跑。”国师笑眯眯地说。

“啾!”小红鸟扑扇着翅膀表示不满。

辰子戚听话地点点头,把那宣纸要了来:“我回去叫娘亲做个试试。”话虽这么说,心下却有些没底,小仙女要是知道他要给鸡做衣裳,肯定以为他疯了。

国师本想着让蓝山雨去做,见辰子戚这么说,也没有反对,笑着点点头:“既然神明回来了,殿下日后练功的时候,就把他放在身边,对殿下会有助益。”

辰子戚将宣纸叠好揣进袖子里,看看在手炉便啄点心的小红鸟,沉默了片刻,突然道:“你们归云宫,跟神明有什么关系吗?”丹漪教他新的吐纳方式,此刻国师又说小红鸟能对他的功法有益…

“当然了,我和蓝山雨都是侍奉神明的人。”国师淡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