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也,我不喜欢跟他聊天,他很啰嗦。”小绵做了个两手交叠的动作,很是不耐的样子。

辰子戚觉得很是新奇,一眨不眨地盯着小绵瞧,他的嘴巴分明没有动,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呦,小绵,出来晒太阳啊。”蓝山雨从外面回来,跟小绵打了个招呼。

“蓝楼主。”小绵朝蓝山雨行礼。

“王爷,是不是被骗住了?”蓝山雨笑嘻嘻地扛了扛双眼亮晶晶的辰子戚,伸手拍了拍石更的肚皮,“石不改他会腹语。”

腹语,是嘴巴不动,用腹部发出来的声音。表面上根本瞧不出来是谁在说话,加上小绵天衣无缝的配合,瞧着倒真像是尸傀在说话。

原来如此,辰子戚有些惊讶于石教主的童心未泯。石更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推说自己还有事,便带着小绵走了。

“咱们去哪儿?”小绵的声音再次响起。

“去拿些断魂草,给你做晚饭。”石更很是认真地回答。

“我想吃红烧的。”小绵颇为认真地说。

“好。”

声音渐行渐远,不知为何,辰子戚似从石更的话语里听出了一丝宠溺,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怎么站在这里?”丹漪那清冽动人的声音响起,驱散这诡异的气氛。

“刚看到了小绵,你见过的吧?”这件事实在新奇,辰子戚忍不住要跟丹漪分享,“那个尸傀,跟活人一样,还会说话。”

丹漪淡淡地应了一声,问他要不要去看圆灭和尚,得到肯定的回答,便拉着他往内院走。

“石教主先前带着的那个尸傀,可没有这么灵活。”辰子戚以前觉得石尸教玩的东西太瘆人,就没有仔细问过,但他明明记得,先前在四象湖厮杀的时候,石更身边的是一个膀大腰圆的壮汉尸傀,动作也很是僵硬。

“小绵跟别的尸傀不一样,是石更常年用断魂草温养着的。”丹漪拉着他,温声给他解释。

蓝山雨跟在后面,感觉自己很多余,便斜侧一步溜了。

断魂草是一种十分珍贵的毒草,石尸教制作尸傀必须要用到这种草,可以使得尸傀身体不腐、关节不僵。此草喜阴,只长在这片寂静岭上。寂河山庄,便是为了采集断魂草而建的。

通常尸傀只要在炼制的时候泡过断魂草汁液便可,这小绵却日日都要用断乎草滋养,所以瞧着与活人无异。

辰子戚点点头,每日给自己的尸傀喂断魂草,大概就像剑客天天擦拭自己的宝剑一样,估计石更自己也乐在其中。

说话间,走到了关着圆灭的房间。圆灭已经清醒了,赤裸的脊背上扎了一排的银针,八尺高的壮和尚坐在一个小板凳上,目光呆滞,瞧着有些可怜。

“和尚,吃饭了。”针玄把一大碗扣了素菜的米饭递给和尚,观察他吃东西。

圆灭端起碗扒饭,刚吃了两口便吐出来,苦着脸道:“这饭太咸了,吃不得。”

“咸?”辰子戚灵光一闪,跟丹漪对视一眼,“你记不记得…”

“盐。”丹漪眯起眼睛,看向那和尚。先前在六阳城,那些武林人士不肯吃盐,其中叫嚣的最厉害的,便是那个爆体而亡的张家宝。

“我知道了!”任踪灭抱着罐子火急火燎地跑进来,发现丹漪也在,赶紧行了个礼,“宫主,我发现了,这种虫怕盐。”

说着,任踪灭将陶罐打开给丹漪看。陶罐中被任踪灭撒了一层细盐,那些虫子仿佛被灼烧了一般疯狂地扭动着,不多时便化作了一滩浓水。

“人吃进去的盐没有这么浓,不足以杀死虫,但可以让虫不能产卵。”任踪灭盖上盖子道。

那些体内有虫的人,之所以不肯吃带盐的东西,便是因为虫子改变了他们的味觉,使得他们变得讨厌吃盐。

圆灭听到这话,立时重新端起饭碗,也不管有多咸,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第一百二十五章 逃杀

丹漪有内伤,不能久站,看了一会儿便在椅子上坐下来。辰子戚屁股疼, 不想坐硬邦邦的椅子,垂涎地看着丹漪的大腿。

修长柔韧的大腿, 侧坐在上面刚好可以把屁屁卡在腿缝里,肯定很舒服。感受到辰子戚眼中的渴望, 丹漪抿唇轻笑,拍拍大腿示意他过来坐。

针玄跟任踪灭探讨两句, 转头看向宫主,却发现两人已经交叠在了一起。

“…”光天化日, 朗朗乾坤,真是没眼看。针玄觉得自己要改名叫针眼了。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吃盐的?”辰子戚问被盐齁住的圆灭。

圆灭喝了一大口水, 呛咳了两声道:“从北漠回来之后便是如此了。”他是空明宗一代弟子里武功最高的人, 听说大章与匈奴开战, 便热血沸腾的想要去保家卫国。

战场上没什么吃的, 每天都是馒头、菜汤, 也没时间计较。等回到空明宗, 发现自己口味变淡,还以为是在军营里吃惯了,并没有在意。

“你那个师弟还是师兄,叫做圆沙的,是不是也去过北漠战场?”辰子戚想起在洛阳跟他们起冲突的那群和尚,那个圆海口口声声说他师弟是被他们下了邪术,现在想想,估计是因为太靠近丹漪,体内的虫子狂乱了。

“没错,他也去过北漠。”圆灭点点头,抬头看看辰子戚,结果看到两人的模样,又赶紧低头,默念一声佛号。

问题已经很明显了,从北漠战场上回来的人都不爱吃盐,这些人宣称不吃盐是战场功勋的标志,惹得很多人争相模仿。叫嚣得最厉害的张家宝,死得也最快。

辰子戚跟丹漪咬耳朵,“这事,估计不是天德就是老二干的。”天德帝要靠武林人抗击匈奴,且气宗本就是他的势力,他为何要出手?

“剑盟和气宗都有人中招,气宗伤亡更重一些,所以皖王的嫌疑也很大。”丹漪抬眼看向任踪灭。

这番话,只是说给圆灭和尚听的,事实上,丹漪更怀疑天德帝身边的那个灰袍蛊师,也就是任踪灭的那个叛门的师兄——燕飞绝。

任踪灭也想到了这点,这种事的确像是他那个丧心病狂的师兄会做的。

燕飞绝年幼时母亲早逝,父亲在城中给人做工,将他留在村子里让亲戚照看。亲戚一家把他当个下人使唤,村里的孩子还常常欺负他。后来那一村子的人突然之间都死光了,只剩下他一个人站在村口,恰好遇到了他们的师父,就把幸存下来的燕飞绝给带回了万蛊门。

燕飞绝从没有说过那一村人是怎么死的,他们的师父也对此守口如瓶。但任踪灭一直觉得,那些人就是燕飞绝杀的,因为每次燕飞绝跟他说起这件事,都是很高兴的。

“那些人死的时候,满地打滚,有趣极了。”年仅十二岁的燕飞绝,第一次跟任踪灭描述这件事的时候,眼中满是兴奋。

圆灭身上的虫子已经被逼出了大半,但还有一部分在脏器中逼不出来,只能先压制住,等任踪灭找出彻底治愈的办法再说。针玄给圆灭开的药方,就是咸萝卜、咸鸭蛋、酱瓜酱豆腌白菜。

被咸菜淹没的武僧,终于明悟,贪嗔痴妄不需度,咸不堪盐才叫苦。

夕阳西下,天色渐晚,山林间陷入了一片幽暗。

李于寒在昏睡中醒来,身上的伤口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剑,发现宝剑还在,略松了口气。用剑鞘撑着坐起身来,左右看了看,四下无人,只有几只乌鸦哀哀叫着在空中盘旋。

四象湖所在的八荒原,远远瞧着是一片平地,实际上很多高低起伏的土坡,还有一些宽广的裂谷。此处便是四象湖附近的一处裂谷,谷中长满了茂盛的荒草矮树。风吹过裂谷,发出宛如狼嚎的阵阵呼号声。

昨日在四象湖与黄化惭对峙,他的三叠剑还没有练完最后一重,对上黄山剑法登峰造极的黄化惭,自然略逊一筹。

三叠剑以招式昳丽、繁复多变而出名,剑光在眼前恍惚而过,道道虚影宛如银色的孔雀开屏,将黄化惭的剑死死克制,拖延了足够的时间让辰子戚离开。

黄化惭见归云宫离去,场面又越来越混乱,心下着急,再不顾及同盟情分,使出了十成内力灌于剑尖。“咣当”一声,将李于寒的剑辟出了裂痕,而后使出了绝招“松风回浪”,沿着李于寒的剑身快速划过,反手一剑划伤了他的手臂。

“盟主!”正在这时,黄山派的弟子前来接应,将李于寒团团围了起来,黄化惭趁机脱身,飞到岸上的时候,顺手斩杀了一个发疯的极阳宗弟子。

罗鸿风见他杀气宗的人,很是生气,一掌拍死了两个剑盟弟子。

四象湖中所有人都杀红了眼,李于寒受了伤,又以一敌五,终是不敌,被人踹下石台跌进湖中。

意识有一瞬间的离体,而后便被呛入口鼻的湖水惊醒。李于寒在水中睁开眼,看到一只面相可怖的人头,正直勾勾地盯着他,有灰色线虫自断头的截面处不断涌出,疯狂地朝他扑来。

闭上眼,捂住口鼻,运起内功破水而出,李于寒快速踏水,摔在岸边,感觉到手臂上一阵剧痛。快速撕开衣袖查看,就见两只灰线虫正在往伤口里钻,只剩下一截尾巴。当机立断,挥剑割下那一块皮肉,却无济于事,眼见着一条灰线沿着筋脉上行,而后消失不见,再也找不到踪迹。

快速点了脖颈周围的几处大穴,李于寒站起身,旁边有个不知那派的弟子指着他大喊:“他,他被蛊虫入体了!”

此言一出,周围杀红了眼的人们立时朝他扑了过来。

蛊虫入体,越是动用内力,虫子游走得越快,李于寒咬牙,转身就跑。那几个黄山弟子也追逐而来,李于寒看看同样一团乱的庐山派,没有往自己门派那里跑,而是转头朝四象湖外围奔去。

罗鸿风“格杀勿论”的声音响彻全场,如果他继续留在四象湖,必死无疑。

手臂上的伤口一直在淌血,身体越来越冷,李于寒也不知自己跑了多久,一脚踩空栽进了一条裂谷中,咕噜噜滚下去,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摸摸伤口,血液早已干涸,腹中饥肠辘辘,显然不是刚刚跌进来,应是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李于寒撕开一条内衫,将裸露的伤口包住,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试着运转内功,攀住土壁上的树根、乱石,三两下爬了上去。

而后,一张大网从天而降,将李于寒牢牢地困在其中。

“刺啦”火折子点燃的声响,在寂静的荒原上尤为明显,火把亮起,映出了三张神色不善的人脸。

“我就说,顺着血线能找到漏网之鱼。”这些人,穿着青色道袍,肩上绣着一个小小的八卦阵派,乃是六合宗的弟子。

看来他们是奉命在四象湖周围巡视,查找失踪的武林人士。

“也不知他有没有染虫?”

“管他有没有染上,杀了便是。”

他们可不想在把人带回去的途中突然被咬一口,那就治不过来了。三人简单粗暴地商议过后,掏出腰间的酒葫芦,朝着李于寒身上泼洒。油腻黏糊,带着些许香气,这是油!

李于寒瞳孔皱缩,眼看着熊熊燃烧的火把朝着自己的门面直直地扔了过来。这种油沾身即燃,难以扑灭。千钧一发之际,只得运起十成内力,瞬间崩断了周身的麻绳,一脚将火把踢回去。火把点燃了其中一名弟子的衣角,那人大叫着在地上打滚。

粗糙的麻绳摩擦着只包了一层布料的伤口,使得刚刚结痂的伤口再次崩裂,李于寒捂住胳膊,单手持剑,指着那三人。

“啊啊啊——”那人看清了李于寒的眼睛,失声大叫。那双冷静自持的眸子,已经变成了赤红色,随时都要发狂的样子。

发狂的人不可怕,发狂且武功高强的人才可怕,三人见他崩裂麻绳的内力,显然不是他的对视,连滚带爬地快速逃走。

李于寒立在原地,浑身颤抖,他也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在渐渐流失。马上要变成咬人的怪物了吗?晃了晃脑袋,李于寒又点了自己几处大穴,提剑,横在颈间。纵然身死,也不能变成行尸走肉。

“啾——”一阵响亮的鹰鸣声在空中想起,而后,李于寒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再睁开眼,面前是一片明亮的烛火,有一名身着姜黄色广袖长衫的俊秀男子站在眼前,似是在看着他。仔细一瞧,男子双目紧闭,面白如纸,明显不是活人。

“你是鬼差吗?”李于寒愣愣地说。

“没错,我是鬼差小绵,交出你的引路钱。”鬼差微微抬起下巴,朝着他伸出一只冰冷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圆灭:佛曰终生结苦,诚不欺我

戚戚:那里苦了?

圆灭:萝卜苦、豆角苦、白菜帮子苦

戚戚:不是咸的吗?

针玄:哦,我怕疗效不够,多加了一罐盐

圆灭:QAQ

第一百二十六章 火烧

“别闹,”辰子戚闷笑着,拍了一把小绵身后的石教主, “舅舅,你觉得哪里难受吗?”

小绵乖乖地让开, 站到一边,露出了辰子戚的脸。

“小戚?”李于寒猛地坐起来, 左右看看,这屋子里灯火通明, 除却那个奇怪的小绵,其他的人都很正常。归云宫宫主丹漪, 穿着一身红衣坐在不远处喝茶,辰子戚身后还站着百草谷谷主和万蛊门掌门, 以及一个大个头的和尚。

鹰翎的人大半夜把李于寒扛了回来, 惊动了一个山庄的人。

得知这里是寂河山庄, 李于寒很是惊讶。寂河山庄离四象湖有八十里地, 黑更半夜, 他是怎么挪过来的?

“我中了那种蛊虫, 你们赶紧把我锁起来,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发疯。”李于寒有些着急,难得说了一长串的话。

“你说这个?”任踪灭拿着一个小罐子晃了晃,里面装着刚刚从李于寒伤口处逼出来的灰虫,“这虫该起个名字了吧?”

“就叫咸虫吧。”辰子戚递给李于寒一杯水。

见虫子已经被取出来,李于寒松了口气,接过杯盏喝一口,突然“噗”地一声喷出来。

辰子戚颇有先见之明地躲开,结果站在床边炫耀虫子的任踪灭就被喷了个正着。茶水喷溅到罐子里,里面的虫开始疯狂的扭动起来。

“觉得很咸吗?”针玄拉过李于寒的手把脉。

“嗯。”李于寒点点头,没再喝那杯水。

“那便是还有虫未除干净。”针玄叹了口气。

这虫一旦入体,便会深入脏腑,这一点倒是跟蛊虫颇为相似。且从已经发作的人身上传染过来的虫,比原先他们在北漠染上的原虫要活跃很多,发病也快,所以李于寒身上的虫一时也难以完全拔出了,须得等到任踪灭找出彻底灭虫的办法才好。

“庐山派去过战场的人,也都疯了。”听了前因后果,李于寒叹了口气。六合宗已经开始派弟子在八荒原上烧尸,完全是对待瘟疫的方法,说明这虫已经如瘟疫一般散播开了,要不了几日,六阳城附近就会尸横遍野。

为了控制“咸虫”,李于寒也只能在寂河山庄暂时住下来,每天跟圆灭和尚一起吃很咸很咸的饭菜。圆灭和尚反倒开心了不少,不再每天呆呆地坐在小板凳上,这大概是有人同甘共苦的原因。

六合宗那边,果真如众人所料,咸虫像瘟疫一样传播开了,发疯的人越来越多。

“但凡发疯的,就地斩杀焚烧,被咬伤的统统关起来。”罗鸿风面色阴沉地下了这道死令。

“了寂大师的内力可以控制虫,还不至于要斩杀吧!”庐山派掌门卢修齐有些不同意。庐山派发疯的弟子比较少,他想方设法给送到了空明宗那里,求了寂给暂时控制住,若是罗鸿风这命令一下,他那几个弟子就都活不成了。

“不愿斩杀的,即刻带着弟子离开六合宗,回自己的宗门去。”六合宗的副宗主开口道。

因为六合宗的宗主罗鸿风是整个气宗的宗主,门派内的事时常无法顾及,便设了个副宗主之位,用来管理六合宗内部的事。

“回就回。”卢修齐冷哼一声,他是剑盟的人,一点也不需要听罗鸿风的话。

空明宗的禅房里,了寂大师形容枯槁,面色灰败,但还在坚持给几个人传输内力。

“师父,您不能再用内力了!”圆海在一旁急得团团转。了寂的内力再深厚,那也是有限的,如此一刻不停地给他人传输内力,定然会油尽灯枯而死。

“无妨,为师自有分寸,多出一份力,便能多救回一个人。”了寂回手重新运功,复又罩在两人的天灵盖上,运功将即将入脑的虫逼回去。

“师父,不好了,罗宗主下令,要烧掉所有发疯的人。”圆净闯进屋里来,焦急道。

“什么?”了寂抬头,突然喷出一口血来。

“师父!”

所有发疯的人,都被集中到了六合宗的演武场上。这演武场是用石头砌成的,比平地还要低上三尺,确切的说应该叫做演武池。

这些被捆住手脚的人,都是六合宗和极阳宗的弟子,罗鸿风要以身作则,先烧自己门派的。极阳宗向来为罗鸿风马首是瞻,便也把自己的弟子贡献出来。

这些弟子,有些是在四象湖就疯了,他们没忍心斩杀给捆着回来的;有些是在当场受了伤,回到六合宗之后又疯的。

“宗主,不要啊,小师弟还有救啊!”极阳宗的几名弟子痛哭不止。

“严郎啊,不能烧严郎啊!”素心宗的一名弟子玉韵哭喊着跑出来,扑向一名六合宗的弟子。

“师姐!”玉泉赶紧抱住失去理智的大师姐,奈何根本保不住,玉玲珑和玉芙蓉两姐妹出手,用缠在腰间的软绸将玉韵捆了个结实。

赵素柔走过来,一巴掌扇在大徒弟的脸上,“什么严郎,恬不知耻!”

“师父…呜呜,你让我跟他一起死吧!”玉韵哑着声音哭喊。

她所说的,乃是六合宗的一代弟子严君毅,三年前素心宗出事的时候,严君毅跟着宗主到素心宗料理事务,偶然与玉韵相识。两人这些年一直有书信来往,严君毅已经准备今年就来素心宗提亲了。

严君毅被捆住手脚,呆呆地坐在人群边缘。他早上被了寂大师压制过虫子,暂时这会儿还不疯。油泼在了他刚毅英俊的脸上,留下一道粘稠的痕迹。

燃烧的火把被扔进了演武池,大概是虫子害怕火,那些失去了理智的人开始嚎叫。严君毅忽而抬起头,看向趴在池子边缘,哭得撕心裂肺的玉韵,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复又咽了下去。于其让她知道自己是清醒着被烧死的,莫不如装作没有意识的样子,好让她不至于太过伤心。

然而,当大火即将把他吞噬的时候,他看到玉韵挣脱了软绸,向火堆跑过来,只能拼尽最后的力气大喊:“韵妹,好好活着,来世我一定早早娶你!”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戚戚:这么悲伤的气氛,再说什么好像不太好鸟攻:是啊,就默默地发盒饭吧严君毅:我好歹是个有名字的路人,怎么刚出场就领便当了?

戚戚:有名字的可以得到龙虾肉的盒饭

严君毅:这还差不多

第一百二十七章 羊皮

“啊——”眼见着烈火把心爱的人吞噬殆尽,玉韵撕心裂肺地大喊,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演武池周围, 有许多如玉韵这般的人,他们的亲友还活着, 却要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去死。周围的人都红了眼,极阳宗和六合宗的弟子更是哭得惨痛。

“这一切, 都是魔宫造成的!”六合宗的弟子摸了把眼泪道。

“归云宫、万蛊门…”极阳宗的人咬牙,他们的小师弟就这么没了, 这都是那些该死的蛊虫造成的。归云宫作为玄道之首,非但没有约束属下, 还助纣为虐,带着万蛊门逃脱。

“除魔宫, 灭玄道!”罗鸿风站在演武池边, 艳红的火光映着他那张已经显出苍老的脸, 刚正又坚定。

这次的武林大会没开成, 罗鸿风依旧是气宗宗主, 他的话一呼百应, 演武池周围想起了整齐的喊杀声。

除魔宫,灭玄道!

除魔卫道,本就是他们正道应做之事,如今武林浩劫,死伤过半,全都是那些玄道妖人的错!血海深仇,不得不报!

火光冲天,演武池宛如血池地狱,周围大声喊着口号的众人,就像地狱里拿着钢叉的鬼差,狰狞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