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娇眼睫微垂:“长公主是想要一箭双雕,看重的是大将军,按说曹襄也不错,但是比起诚儿和霍去病,哎,有本事的我怕给不了曦儿幸福,没本事我又担心委屈了她。”

“大将军会迎娶长公主?”楚玉显然更看重这一点,阿娇将茶盏蓄满茶水,淡淡的说道:“长公主想嫁就嫁好了,大将军卫青同咱们牵扯不深,她一直想像母亲一样,但是皇上不是先帝,我也不是先帝废后薄皇后,她既然有打算向皇上进贡美女,那就试试看好了,我要让长公主知道,这座未央宫谁说得才算。”

“娘娘,用不用奴婢去让人打听清楚?”

“不用,我自有法子让长公主明白。”阿娇自信的一笑:“宫里不是要放歌姬出去吗?给长公主府上送去两个。”

楚玉愣了楞,才恍然道:“奴婢明白,可是这样长公主会不会…”

阿娇起身,皇后华丽的裙摆垂在地上,衬得阿娇身形高挑迤逦生姿,背后青铜屏风更增添了尊贵之气,阿娇浅笑嫣然:“我是大汉的皇后,她不过是长公主。”

刘曦小跑着赶到了宣室,见到霍去病身穿盔甲直挺挺的跪在青石平台上,天上的太阳炫目而炙热,刘曦慢慢的靠近霍去病,等到刘曦的影子盖住霍去病的半边脸时,霍去病才抬头看去,嘴唇干裂:“你怎么来了?回去。”

“霍去病,对不起。”刘曦并没有因为霍去病的语气被吓跑,执着的站在他身边,小声道:“都是我的错,我去同父皇说去。”

霍去病拉住想要去宣室面见刘彻的刘曦,嗓子干干的说话很疼很沙哑:“不关你的事,回去,你不是最怕太阳晒的吗?”

刘曦眨眨眼,对着守在门口的内侍命令:“你去拿把伞过来。”见内侍迟疑,刘曦语气更重命令道:“快去。”

内侍知道曦公主得宠,不敢大意听命从事,不大一会拿过来一把藕色的布伞,刘曦举在霍去病脑袋上,遮挡住太阳光芒,霍去病无奈的笑笑:“你坚持不了多久的。”

“不,只要你跪着,我就能坚持住,毕竟祸事使我们一起闯的,要一同分担。”

刘曦的执着,闪闪发亮的眸子映着霍去病跪直的影子,霍去病愣了许多,点头道:“好,一起分担。”

宣室外面发生的事情,刘彻怎么可能不清楚?刘彻站姿闭合的殿门后面,透过缝隙看着罚跪的霍去病,看着为他撑伞的刘曦,霍去病脸上不见任何的苦恼,反倒挺高兴的,刘彻看了后觉得碍眼了很多,眯了眯眼睛命令道:“杨得意,你去让曦儿回去,朕罚的是霍去病,让去病那臭小子涨殿教训,省得什么话都敢说。‘“遵旨。”杨得意小跑到刘曦身边,刘彻就见杨得意说了好久,刘曦都不肯离开,刘彻唇边勾起笑意,曦儿是不是误会了?手指隔着门点着霍去病,一甩袖子,都是霍去病那个狡猾的小子。

“如何?刘曦敢抗旨?”

杨得意擦擦额头上的汗,低声道:“曦公主说了,有祸同当,皇上只是罚跪霍侍中,并未禁止有人为霍侍中撑伞,曦公主不算抗旨。”

刘彻一跺脚:“这个傻丫头,朕会为玉樽碎了的事情罚去病吗?被算计了都不知道,气死朕了。”

刘彻怒气冲冲,重新处理朝政,过了半柱香的时间,霍去病再殿外喊道:“陛下臣错了,请陛下赎罪。”

刘彻揉揉耳朵,问杨得意:“朕没听错?霍去病竟然认错了?”当时同刘彻辩解的时候,怎么说都不肯认罪,刘彻才罚他跪在外面反省,刘彻从未见过霍去病会服软认错的,杨得意同样摇摇头,表示应该不是幻听,当杨得意推开大殿门时,刘彻一看便明白霍去病为何会认错了,到底是谁算计了谁?

第一百零三章

烈日下刘曦昏倒在霍去病的怀里,霍去病像是捧着易碎的花瓶又或者是一簇火焰一样,轻不得重不得,手臂僵硬定定的看着刘曦,显得对眼前的一切很慌乱,见到刘彻走进,霍去病抬眸望向刘彻,沙哑的说道:“臣知罪。”

“为了曦儿,你就认错?”刘彻站在霍去病面前,神情复杂语气难得冰冷严肃:“霍去病,你是为了刘曦?”

“一部分,臣不想看着曦公主陪着臣受苦。”霍去病再刘彻的目光下毫不退缩,“更重要的是,臣在反思,陛下说得是正确的,迂回进军能歼灭匈奴,陛下的决断比臣高明,臣心服口服。”

霍去病将刘曦打横抱在怀里,磕头认输,刘彻看了霍去病半晌,唇边溢笑能让霍去病服气,刘彻感到很得意,不过刘彻同样不愿意霍去病抱着刘曦,直接从霍去病怀里夺过女儿,冷哼道:“朕的公主朕会照顾,霍去病,你小子还不是朕的驸马呢,以后再牵连曦儿,朕重重罚你。”

刘彻手掌轻轻碰触刘曦被太阳照射得发红发烫的脸颊,眼里露出一丝的忧虑,刘曦的身体从出生就不大好,总是娇娇弱弱的,刘彻抬脚踢了霍去病的肩膀一脚,低吼道:“臭小子,你让朕怎么同皇后说?”

“臣知错,臣去向皇后娘娘请罪。”霍去病对于阿娇心生敬意,被她冷冷的看着,就浑身不对劲,眼里充满担忧心疼的看着刘曦,咬咬牙道:“臣这就去。”

“你若是去向娇娇请罪,以后就别准备再见曦儿了。”刘彻给了霍去病当头一盆凉水,“皇后那么疼曦儿,还能在让你见她?霍去病,你可别小看娇娇,朕…朕…”

“陛下是说,您应对起皇后娘娘都困难吧,”霍去病直接点名,刘彻瞪着霍去病,杨得意低头退后一步,即便是这般,霍侍中你也不能说出来呀,这让皇上的面子放哪里放?杨得意担忧的看了刘彻一眼,皇上会震怒的吧。

“好,霍去病你小子长本事了,激将法用到朕头上了?朕偏就不中你的计策,见不到曦儿,你别找朕。”

刘彻抱着刘曦回转宣室,高喊道:“传御医。”

“遵旨。”杨得意不敢耽搁,命人去找御医,霍去病拍了拍被刘彻踢过的肩膀,从地上站起来,刘曦还是太柔弱了,需要锻炼呢,应该病的不重吧,霍去病想要去向阿娇请罪,毕竟刘彻的话,霍去病是信的,阿娇绝对有法子不让刘曦再见他一面,请罪的事情宜早不宜迟,可是没有听到御医的诊断,霍去病也放不下心,所以站在宣室门口,看着御医跑进去,刘彻仿佛故意同霍去病较劲,虽然殿门是敞开的,可是御医的说话声很小,就连刘彻的声音都很低沉,赶不上往日洪亮,霍去病明白皇上绝对是故意的,让他看得见,却听不到,可是霍去病就是中计了,心甘情愿的走进宣室,向刘彻一笑,问道:“曦公主好点没?”

刘彻对于霍去病真是恨不起来,一扭头不理他,霍去病对御医可就没有对刘彻的好脾气,厉声问道:“公主如何?”

霍去病本来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魔王,在整个未央宫里,谁不知道霍侍中是皇上最宠爱的臣子?再加上霍去病此时嗓子沙哑,担忧刘曦,听起来声音更是多了几分的冷冽,御医身子一颤,拱手道:“霍大人,曦公主是晕过去了,养两天就好。废话,我还不知道她晕过去了?”霍去病很是不满意,问道:“我是说曦公主的身体,她怎么这么容易就晕过去?是不是身上有隐疾?”

“曦公主除了身子骨弱,并无隐疾,请霍侍中…”

“咳咳。”刘彻的咳嗽声适时的响起,御医醒悟过来,恭敬的说道:“请皇上放心,曦公主无恙的。”

刘彻紧皱的眉头舒缓了,看看霍去病,一挥手:“去,还愣着做什么?去向娇娇请罪去。”

“皇上。”霍去病并不想单独的面对皇后娘娘,杨得意见刘彻的眼色,便让御医退出去,并且让伺候的宫女太监都退下,皇上一定是有话对霍侍中单独说的。

关上殿门,刘彻阴沉的说道:“怕,你还有怕的时候,算计曦儿的时候,你怎么没想到这一步呢?霍去病,朕就是这么教导你的,瞻前不顾后?处事鲁莽。”

刘彻见霍去病乖乖的受教,可算是逮到机会,平常霍去病虽然听命,但是从未像今日这样听话,霍去病单膝跪在刘彻面前,“臣知错,臣不应该不同曦公主说详情,是臣的错。”

刘彻滔滔不绝的训斥霍去病,借着这次机会,刘彻将往日的郁闷全都说出来,也算是警告教育霍去病,阿娇说过如果霍去病磨得太锋利,是容易断得,刘彻对霍去病的寄望很深,完全将他当做未来的汉军统帅在培养,刘彻不愿让霍去病失去本身的锋芒,又想着霍去病能够沉稳一点,平常找不到机会,这次他怎么也不会放过的。

刘彻是大汉的皇帝,对于卫青他是信任的,大惊军卫青是刘彻一手提拔起来,没有人想到骑奴出身的卫青可以有如此惊世之才,作为刘彻来说他为卫青高兴,同时也很得意,证明他识人重才的本事,大将军执掌虎符兵权,卫青是忠诚的,但刘彻同样具有一位帝王的多疑,所以刘彻不会完全相信卫青,他在寻找制衡卫青之人,霍去病便是首选,刘彻有时信任霍去病比卫青更重,一是因为霍去病可以说是刘彻养大的,再有就是霍去病,他想的想要的都会同刘彻说明白,不像卫青那样谨慎,刘彻只要赏赐得多了,卫青就会更沉默,这让刘彻觉得很感伤,好像他就是刻薄寡恩薄凉的帝王一样。

霍去病就很坦然面对刘彻的封赏,让刘彻明白他到底想要的是什么?刘彻用起来也更加放心。

躺在榻上的刘曦,其实早就醒了,她的身体比所有人想得斗好,阿娇怎么会让刘曦身体虚弱呢?每天补身子的汤药,阿娇不知道灌了刘曦多少,只是旁人不知道罢了,还觉得刘曦的身体很弱呢。刘曦眼睛撩开一道缝隙,透过垂地的轻纱幔帐,隐约可见霍去病半跪着,听着刘彻的教诲,刘曦很解气,霍去病竟然敢骗她,活该被刘彻教训,当初刘曦为霍去病撑伞的时候,越想越不对劲,玉樽虽然贵重稀奇,但不是独一无二的,以刘彻对霍去病的宠爱来说,未必会因为一个玉樽就罚他跪日头,所以刘曦才会借着体力不支的晕过去,试探一番果然露出了马脚,她就更乐得装晕了,能得到刘彻的重视,能借着刘彻惩罚霍去病,刘曦是高兴得很,巴不得刘彻再踢霍去病一脚,省得他再敢骗自己。

刘曦见四周没有旁人,将眼睛睁得更大一点,看清楚霍去病的凄惨样子,越看越是解气,刘曦故意忽略了心里的泛起的波澜,霍去病是因为她晕倒才会认错的,如果不是刘曦,霍去病即便知道刘彻说得是对的,也不会那么轻易就肯请罪。

“陛下,皇后娘娘到。”

在宣室里的刘彻和霍去病同时愣住了,刘彻狠敲了霍去病的脑袋一下,砰的一声,刘彻率先挥手,将手笼回袖子里,紧紧的攥成拳头,他忘记霍去病是戴着头盔的,肉和铁相碰,当然疼的是刘彻的手了。刘彻一抖衣袖,低声骂道:“霍去病,皇后如果为曦儿伤神,朕饶不得你。”

刘彻几步来到塌前,刘曦连忙闭上眼睛,放软身体做出昏迷的状况,刘彻坐在榻前,仿佛一位很关心自己女儿安危的父亲一样,低声道:“宣皇后。”

“娘娘,请。”杨得意推开殿门,阿娇轻盈的走近,入目的是霍去病是跪着的,刘彻是关心刘曦的,阿娇先是看了一眼榻上的刘曦,淡淡的说道:“臣妾没有看好曦儿,让她惹祸,臣妾之罪。”

“娇娇,朕不会让曦儿有事。“

刘彻对于深明大义的阿娇,更觉得惭愧,狠狠的瞪了霍去病一眼,低声道:”曦儿休息休息就会好的。”

如果阿娇哭闹,向刘彻告状,刘彻会很反感,阿娇这般反而能激起刘彻的愧疚之心,阿娇要比刘彻了解刘曦,毕竟是她和刘嫖联合教导出来的,况且阿娇清楚刘曦的身体到底是好是坏,顶了一会太阳,刘曦不可能会晕过去,阿娇对于这点很放心,凡是都是有个度的,阿娇也不会让刘彻觉得自己太过虚伪不关心刘曦,走到刘曦身边,略带埋怨的瞟了刘彻一眼,压低声音道:“皇上,曦儿身子弱又任性,您要多爱护一点,别把曦儿当成霍侍中那样铁打的身子骨。”

“朕是疼她的,娇娇,你不晓得,曦儿今天那…今天…”刘彻拉着阿娇,带着一丝得意的说道:“曦儿这丫头不仅仅像朕,还像你,她为霍去病撑伞,让朕…朕想到了当初…你为朕去求皇祖母。”

“皇上,提那些陈年旧事做什么?”阿娇瞥见刘曦睫毛微颤,更有底气了,专心对刘彻,轻声道:“我是你的妻子。”

第一百零四章

刘彻可以怀念以前的事情,阿娇却不愿沉浸在此事当中,更不会主动提起,当初刘彻被窦太后所迫总不是太过光彩的事情,阿娇只求他心中偶尔想起自己的好处,至于别的阿娇从不曾在意过,同样不会放在口边时刻的提起。

阿娇望向跪地请罪的霍去病,虽然一脸淡然,可霍去病还是脊背发凉,面对皇后娘娘时,霍去病总是没有往日的从容镇定,有时霍去病反倒觉得皇后娘娘比皇上还可怕,当然这话霍去病打死也不会同刘彻说的,他不想被刘彻拍死。

“娘娘,是臣的错。”霍去病被阿娇盯得浑身上下不对劲,鲜少见的主动认错:“是臣的错,让曦公主昏迷。”

刘彻一挑眉,反倒在一旁看着阿娇收拾霍去病,这臭小子就是欠收拾,瞧他在皇后面前多乖?刚刚还敢同刘彻梗脖子呢,要不说刘彻和刘曦真是父女,对于看霍去病笑话,他们两个此时是站在统一战线上的,刘曦十分想见阿娇收拾霍去病,刚刚听刘彻训斥霍去病,根本就不觉过瘾,刘曦衡量了半晌,显然看热闹的心态压倒一切,睫毛微动两下,小声呻吟:“父皇。”

“曦儿。”刘彻靠近刘曦,关切的问道:“曦儿,你如何?”

“头疼。”刘曦用手盖住额头,做出头疼的状态,阿娇瞥了一眼明显装模作样的女儿,却见到刘彻眼底露出真心的关爱,一抹淡笑应在唇边,曦儿做的不错,安抚的拍着刘曦,向霍去病笑道:“霍侍中此话说错了,是曦儿砸坏了玉樽,理应受罚,同霍侍中何干?”

“娘娘,臣错了,臣不该不同曦公主说清楚详情。”

霍去病被阿娇轻飘飘的两句话弄得更显得尴尬,垂头说道:“臣也没料想曦公主会来,当臣先要解释的时候,曦公主已经晕过去了。”

霍去病抬头看着阿娇,眸子流出心疼愧疚,但同时也透出坚定执着:“娘娘,臣向您保证,以后再也不会隐瞒曦公主,再也不会伤害到她,请娘娘放心。”

阿娇愣了一下,万没想到霍去病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在他的心里除了刘彻和战争之外,什么都没有,如今他将刘曦放在心里吗?阿娇虽然有点感动,但危机感更重,以霍去病的性格真要是动情动心,那就是一辈子的事情,谁都劝不回来,阿娇凝神看着霍去病,思考着他对刘曦到底是什么心态,是动情了?霍去病清亮的眸子,让阿娇有些把握不准,应该是少年时的玩伴吧,毕竟刘曦不像别的公主列侯之女一样对待霍去病,只有刘曦当霍去病是正常的,不会因他是私生子而冷嘲热讽,同样不会因他是刘彻宠臣而巴结,不过阿娇却记得将来要注意一些,刘曦不能同霍去病离得太近,否则将来…阿娇脑袋隐隐有点疼痛,她可从来没想过要找霍去病这样的女婿。

况且对于刘彻教导出来的霍去病,阿娇是真不放心,霍去病将来会不会有学有样?阿娇这辈子是必须当大汉皇后的,她也认命了,可是刘曦不同,阿娇只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幸福,太过算计的感情是很辛苦的,霍去病将来必会被刘彻重用,刘曦还是离着他远着一点的好,省得刘彻疑心上来,破坏整盘棋的布局。

“霍侍中严重了,你是皇上的近臣,曦儿是公主,牵扯本就不大,以后本宫会好好的看着曦儿,让她少去麻烦你,让霍侍中安心的为皇上练兵尽忠,一圆霍侍中踏平匈奴的愿望。”

“娘娘,踏平匈奴为皇上尽忠,同曦公主并不冲突,臣喜欢同曦公主在一处玩。”霍去病岂会听不出阿娇话语里的意思?朗声说道:“臣不会耽搁皇上的正事。”

霍去病略带一分求助的看着刘彻,刘彻虽然对于霍去病被皇后训斥很解气,但刘彻疼爱霍去病,清清嗓子说道:“娇娇,朕觉得曦儿同去病一处挺好,曦儿的身体好了不少。”

阿娇瞟了刘彻一眼,似笑非笑的说道:“是吗?皇上是这样认为的?”

刘彻才记起刘曦因为霍去病现在还晕倒在榻上,刘彻强忍住尴尬一本正经的点头:“这次的事情是意外,娇娇要看到去病的长处,他说以后不会再伤害曦儿,就一定会做到的。”

“皇上,等曦儿好了再说吧,我不想勉强她,况且曦儿要学的东西很多,也没什么时间同霍侍中在一处玩闹。”

阿娇婉拒,刘彻向霍去病摊摊手,示意他已经尽力了,没有办法,霍去病反倒自信的一笑,眸光火亮,朗声道:“娘娘说得是,一切等曦公主好了再说。”

“霍侍中,曦儿是本宫的女儿,本宫比你更了解她。”

霍去病的自信样子,阿娇泼了一盆凉水,霍去病笑道:“诺。”霍去病对此并不反对,最了解刘曦的人是阿娇,但最适合陪伴保护刘曦的只能是他。

刘彻在旁看见阿娇和霍去病针锋相对,在看看躺在榻上眯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的刘曦,突然涌起了一个古怪的念头,好像这样的场景不会是最后一次。

“娘,女儿让您担心了。”刘曦此时不能再不说话了,慢慢的起身趴在阿娇怀里,瞪了一眼霍去病,轻声道:“女儿没事的。”

“以后不许再胡闹,分清楚再同别人一起承担,省得比骗了还不知道。”阿娇心疼的搂着女儿,向刘彻嫣然浅笑:“陛下,臣妾先带曦儿回昭阳殿去。”

“好,让曦儿好好休息。”

刘彻下意识的点头,阿娇此时的笑容好像更温暖,阿娇对于隔绝霍去病同刘曦见面不予余力,刘彻反倒觉得这才是阿娇,如果换了旁人,一定会鼓动女儿多和霍去病相处,打听刘彻的动向,同时刘彻不相信阿娇会不清楚,他对霍去病将来的安排或者说刘彻有多喜欢霍去病,可是阿娇明明白白,就是不肯让霍去病同刘曦再见一面。

刘彻在处理朝政,手中拿着淮南国的奏疏,淮南国的丞相是刘彻指派去的,但是很容易就被淮南王刘安架空了,刘彻扔掉竹简,轻拍膝盖凝眉盘算着,随着河套草原到手,刘彻兴建朔方郡,匈奴收缩防御,向更深的草原隐去,刘彻虽然想要一击必胜,可是也明白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应该收拾淮南国,彻底让各地的藩王老实下来。

“去病,下个月你陪着巡视淮南国。”

“诺。”霍去病在书架后面应道,手中同样持有竹简,他不是不学无知的人,天分再高同样需要后面努力的,淮南国?霍去病从放置竹简的缝隙向刘彻探头:“皇上,多带一人可好?”

“谁?”刘彻好笑的看着霍去病,故作沉思问道:“你想要带谁?”

“曦公主,臣记得她想要去淮南国看风景的,您巡视淮南国,不妨带着曦公主同去。”

在霍去病隐隐期望的目光下,刘彻正色说道:“朕觉得皇后也应该喜欢淮南国的风景,曦儿不见得会想离开娇娇。”

“娘娘为皇上打理未央宫,若是帝后同时离开长安,并不妥当吧。”霍去病挠着脑袋反驳,低声道:“皇上,臣有半月没有见到曦公主了。”

“活该,谁让你惹怒皇后?”刘彻最喜欢见霍去病这副样子,笑骂道:“朕给你个机会,答应你了。”

“谢陛下。”霍去病向刘彻拱手,脸上同时露出那对酒窝,纯真的少年,刘彻嘴唇抿成一条线他也曾有过这个时候,当时为了见阿娇一面,也曾费尽心思,刘彻嘶了一声,看来女儿都是随娘亲的,当初姑姑也曾经阻阿娇同自己相见,刘彻同样煞费苦心,现在轮到霍去病,刘彻越发觉得霍去病像他。

“朕听说最近陈诚经常出入宫廷,教导曦儿书法。”刘彻摆明了故意刺激霍去病,“杨得意,朕记得田玉仿佛又给曦儿送礼物了吧,还有曹襄,他们常常进宫来陪伴母后。”

杨得意扫了一眼霍去病,顺着刘彻的话低声道:“太后娘娘最喜欢曦公主,经常找见曦公主去长乐宫。”

话不用说透,这般言语足以让霍去病着急,刘彻乐见霍去病脸色微变,笑容有几分僵硬,笑骂道:“怎么?现在才想到着急?”

“臣不怕别人,陈侯爷是曦公主的表哥,对曦公主的疼爱,臣是清楚的。”

霍去病在刘彻面前一向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他一直认为最大的敌手就是陈诚,刘彻听见陈诚的名字,收敛了笑意叹道:“陈诚,朕的亲外甥可惜了,霍去病,年轻一代就属你们两人惊采绝艳,如果诚儿不是出身在陈家,一文一武当为朕的左膀右臂。”

“陛下,臣同样为陈侯爷可惜。”霍去病同陈诚相争,但对陈诚,霍去病同样是佩服的,霍去病笑道:“臣不会让。”

昭阳殿里,一身丈青汉服的陈诚跪坐在铜镜前,刘曦拿着梳子为其挽发,斑斑点点的光线洒落在他们二人身上,如同堵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陈诚将铜镜挪了挪,为了更方面的看清楚刘曦的面容,刘曦的手法很生疏,拽下了几根头发,但陈诚甘愿他的发丝缠绕在刘曦指尖,低醇的声音唤道:“曦儿。”

第一百零五章

陈诚低醇的声音,如同陈酿一样诱人,刘曦手指停顿,随后继续梳理发丝,笑着问道:“诚哥哥叫我有事?”铜镜里映出刘曦模糊的鬼脸,陈诚看着铜镜,反问道:“曦儿,你可曾想我?”

“想了。”在这一点上刘曦不会隐瞒陈诚,对于陈诚刘曦的感情是最复杂的,别怪刘曦鸵鸟心态,原本身体里对陈诚有着无法磨灭的痕迹,刘曦夺舍重生之后,原先的一切都消失了,只有对陈诚,不知为何刘曦总是忍不住想要靠近,又怕靠近,所以对于陈诚,刘曦反倒没有面对霍去病时自在随意,当然刘曦忍不住怀疑,霍去病和陈诚都是这个时代最优秀的男孩子,他们会喜欢自己?一直是平凡女孩的刘曦,转变不过来,这样的天之骄子必会匹配惊才绝艳的女人,刘曦除了身份是大汉公主之外,自认为般配不起他们两个,同太优秀的男孩子谈感情,是很累人的,尤其是陈诚,刘曦分不清楚他到底是喜欢刘曦还是原来的公主殿下。

刘曦现在只想着如何帮助阿娇,同时幸福的生活下去,将来长大了找个平凡老实的男人嫁了,只要刘旭坐上太子的位置,她便可以安稳一声,平凡的男人不见得不好,背负的不那么多反而更懂得疼人。霍去病有马踏匈奴的志向,陈诚背负着整个陈家,也可以说背负着列侯之家,他放不下的陈家,更不能放下刘旭,刘曦琢磨的很清楚,若是刘旭有朝一日继承皇位,陈诚必会出仕,展现他治世之才,官居高位压力会更大,陈诚是认真负责的人,胸中有抱负,刘曦是公主,这一生如果不犯事的话,会尊荣一辈子,并不需要陈诚提高身份地位,况且刘曦对于这些看得一向不重,所以刘曦当霍去病是玩伴,当陈诚是哥哥,即便亲近也有着划出的界限。

“为何不去公主府?”陈诚见刘曦将碧玺簪插上他的发髻,便将刘曦拽到身边,问道:“为何不去?我给你的东西不喜欢了吗?”

刘曦的亲昵隐隐透着的疏远,敏锐的陈诚不会感觉不到的,他想不明白到底是从何时刘曦这样隐含淡淡的疏远,陈诚不喜欢刘曦这样对待自己,面对现在的刘曦,陈诚反倒觉得有点有心无力,并不像孩童时那样好琢磨,当时的刘曦虽然任性但喜怒哀乐都会表现在脸上,现在却很难察觉到她到底是不是喜欢,陈诚看着放在角落里的玉雕,以前她是喜欢的,每每陈诚送她玉雕,她窦会摆放在床头,看见自己也会主动的腻上来,可是如今…陈诚拧紧眉头,是因为霍去病?

“诚哥哥,我长大了,谁都不可能时一成不变的。”

刘曦用巧劲挣开陈诚的束缚,坐在旁边的胡凳上,托着下颚,笑道:“我现在还是喜欢玉雕的,尤其是诚哥哥送的,但是也喜欢别的,比如面人,糖人,瓷器等等。”

“曦儿,喜欢同霍侍中再一处?”陈诚同样清楚宫中的动向,尤其是事关刘曦,他知道的一清二楚,虽然王太后频频给田玉制造机会,田玉很擅长讨女孩子欢心,可陈诚从未想过刘曦会喜欢田玉,同霍去病想的一样,他们两个才是最大的敌手,其实他们都不够了解刘曦,只是将刘曦喜欢的摆在她面前,相互竞争,有时刘曦真的觉得霍去病和陈诚才是比较相配的一对。

“还好吧,最近娘安排了好多的作业,我已经好久没有见过霍去病。”

刘曦小小的伸了个懒腰,仿佛一只晒太阳耍懒的小猫,舒展身体趴在桌子上,嘟囔道:“娘好狠心呢,那么多课业如果完不成,就罚跪。”

“想霍侍中?”不管在怎么变化,陈诚清楚他放不下刘曦,凑到近前安慰一般的轻拍刘曦的后背,刘曦挑挑弯弯细眉:“想他做什么?霍去病跟着父皇,玩得开心呢。”

“曦儿想去哪玩?赶明我带你去?”

“不知道,总是在宫里闷得很,我又不能走的太远,娘不会同意的。”刘曦眼睛一亮,随后慢慢的暗淡了下来,长安城几乎都逛遍了,她还能去哪玩?况且阿娇说得也对,她不能再放纵自己了,刘曦现在满十岁,在过两年就该及笄嫁人了,哪能一点长进都没有?最重要的是有隐瞒怀孕的刑美人,她就像是一颗定时炸弹一样,刘曦时刻保持着清醒,暗自琢磨着她到底有何所图?

“公主,公主。”小宫女走进来,脸上带着不可思议:“曦公主,奴婢听说张骞回来了。”

“张骞?”刘曦听着耳熟,却并不认识这个人,他到底是谁?见平静的陈诚带出意外惊喜,凝眉问道:“诚哥哥知道?”

“张骞,是汉使,当初同韩嫣一样都是皇上的伴读,皇上初登帝位时,定下联络西域对抗匈奴的计策,张骞主动提出手持使节节杖出使西域,这一走十余年,便没了音信,有人说他被匈奴人抓住了,有人说他死了,总之说什么都有,张骞竟然回到了大汉长安,是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