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武娇颜 作者:弈澜

内容简介:

她…不信君王有情爱,却偏偏不能舍下

她…不信爱情,却偏偏逃不开

她…厌倦了宫廷的争斗,只需要一方小小的净地,能得栖息

命运的车轮,让她远离,却又最终回到原点,她挣扎过,也痛恨过

那个隐居山乡的儒雅男子,那个庙堂上高高的君王

谁才是她的归宿,谁才是她生命中的过客

如果…可以选择,究意是君王的执着更动情,还是隐士的脉脉温情更动人肠

如果…却没有如果…

阿娇说:如果人真有生生世世,来生,请不要再来找我,一生足矣,来生必是要憎恨的

刘彻却说,如果有来生,必不负卿

最终她还是狠不下心的,那个最初用软糯声音唤她“阿娇姐姐”的男子,那个曾经硬下心来要背弃的男子,是她的夫,是她的君,更是她的心…

刘彻说:阿娇姐,我能负天下,却不能负你,最初的承诺像虫子时时啃蚀着我的心,我不能由它去啃蚀,只因阿娇姐就是我的心,所以,我要找回你,重拾当初的承诺

卷一:别后各天涯

第一章:千年辗转如梦中

当乔雨恍惚中听到一声“阿娇”时,乔雨才发现自己竟然坐在一块青铜镜前,睁大眼睛仔细往铜镜里瞧时,似乎看到的是一张陌生的脸,美丽却让人难以接受。乔雨不敢说话,如果是梦那就干脆再也不要醒了,她宁愿此刻眼见的一切都是真实可信的,她宁愿以前的生活是梦,而现在才是真实。乔雨看了眼自己身上穿着的衣裙,质地柔软而光泽鲜亮,再看妆台上珠钗玉环,还有满室大气端肃却无处不精致华丽,她终于有了一个认知,这场梦还真是奢华得让人惊叹。

渐渐地乔雨弄明白了自己在这场梦里的身份,大家都叫她“阿娇”,生疏一些的叫“阿娇小姐”,亲昵一些的叫“娇娇。”乔雨开始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有一天她听到了两个稍有些熟悉的名字:刘荣和彘儿,终于记起了曾经在很多台播得风风火火的电视剧《大汉天子》。她抱着侥幸的和“娘亲”一起去了皇宫,却终于发现这个梦,让她梦到了一场全世界最美的谎言。刘彻,现在还会跟在她身后用软软的声音叫“阿娇姐”,叫的时候声音里是满满的阳光与喜悦。乔雨不由得想,或许金屋藏娇本来是个带着些甜蜜的誓言,只是最终消磨在了政治与王权中。想到这些乔雨忍不住轻轻地笑了笑,却在心里打定了主意,无论怎么做都不能嫁给刘彻。这个名昭青史的帝王,不是个能守承诺的人,也不是个好对付的人,如果能离得远远得才安全。既然已经在争斗中活了一次,这一回她决不能容许自己的生活满是勾心斗角,她要为自己活一回。

有鉴于心底里对刘彻的不信任和那么一点点对于一个伟大君王的敬畏,乔雨决定她以后无论如何也再也不能去宫里了。虽然金屋藏娇的诺言已经被流传,虽然刘彻现在那么单纯而灿烂,但乔雨知道,若真是一个单纯的人,就不可能成就千秋伟业,所以离得远远的才能保障自己过安稳的日子,而不是信了金屋却住着长门。

“娇娇,你最近怎么不吵着去宫里了,舅舅跟娘说我们娇娇已经很久没去宫里了。”馆陶长公主不明白,为什么原来鲜明娇憨的阿娇是怎么了,话也少了,笑容也没以前那么多了,就算是笑也是淡淡的轻轻的,压根没有笑到眼里心里去。也不再吵闹,对什么事儿都是爱理不理的,这样的娇娇让人觉得奇怪。馆陶更喜欢那个脾气坏些,但娇滴滴的娇娇,那样才像是她馆陶的女儿,才更像是大汉朝最娇贵的女子。

“娘亲,我就是觉得老去宫里也没什么好玩的。”此时景帝中元三年,去年四月刘荣因侵占宗庙地修建宫室犯罪,被传到中尉府受审。相传刘荣因为郅都责讯严苛而感到恐惧,请求给他刀笔想写信直接向景帝谢罪,郅都没有同意。窦太后知道以后让她的堂侄魏其侯窦婴派人悄悄送给刘荣刀笔,刘荣向景帝写信谢罪后,在中尉府以自杀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短暂的一生。而刘彻这时候不足八岁,听人说当刘彻听到刘荣的死讯时,泪落如雨却没有哭出声音,乔雨这才知道,刘荣的死或许是因为刘彻,但此时的刘彻心里还有兄弟之情,刘荣的死本不应当完全算到刘彻身上。

馆陶闻言一惊,阿娇以前是喜欢去宫里的,喜欢指使着宫里的宫婢太监做这做那,喜欢耍娇娇小姐的架子,怎么现在却厌了这游戏么:“也是,最近宫里不见得多安稳,我的娇娇还是在家里呆些日子,如果闷了就叫你哥哥陪你去街上走走。”馆陶长公主在心里打定了主意,不管娇娇想要什么都要给她最好的,于是她给了阿娇最好的衣食住行,给了阿娇最高贵的出身,给了阿娇最美的容颜,也给了阿娇天底下最尊贵的夫君。只是她不知道,就算她把天底下所有最好的都给了阿娇,也换不来最美满的人生和幸福。

乔雨本来心里是有些烦闷的,任谁莫名其妙来到一个熟知,却从来没想过要亲身经历的朝代都会烦闷吧。乔雨以为大户人家的小姐应该是大门不出的,所以一直也没敢声张,情况不熟悉也不敢就这么一个人溜到外面去。怎么说也到了历史上被称为“强汉盛唐”的朝代,如果不能出去见识一番,枉费了来汉朝一回。听到馆陶的话,乔雨立时便高兴了些,着人去叫上她的哥哥打算出门去。可没料到陈珏是个靠不住的,刚出门没多半会儿就找个辙去和长安城里的贵公子们喝酒去了。陈珏倒也不必去担心阿娇的安危,长安城里没哪个不长眼的,会不认识堂邑候府的车驾,更不可能去有胆子去招惹,于是随便的招呼了侍卫保护阿娇,便自行离去了。乔雨也正好乐见其成,刘彻十五岁登基为帝,她现在就应该为自己谋划了,这样儿的事儿本就是宜早不宜迟。

乔雨随意的走着看着,还不忘在心里赞叹,这几千年前街道集市的繁华程度,街边叫买着各式各样的东西,甚至还有来自于西域、波斯的首饰,琳琅满目令人觉得眼花缭乱。乔雨随手挑了几件小巧精细的往身后的婢女手上一塞,便再也不看了,睁着大眼睛在街上四处乱打量。街上的每一件事物于她而言都是新鲜的,矮矮的房屋古色古香,感觉像是在逛影视城,如果旁边没有侍卫跟着,身上没穿着裙裾,她真的会以为只是到了影视城。

乔雨走得有些累了的时候,侍卫和婢女很适时的把乔雨领到了一间幽净却气派的茶馆,汉代的茶乌黑苦涩,乔雨喝了一口后便没敢再往嘴里倒,怪不得古代的茶最早出现在医书上呢,比起中药来还苦上几分。茶馆里有唱小曲的姑娘软软地唱着她听不懂的小调子,清爽而温柔,仿佛是江南一带水乡来的,带着些被雨水浸润的感觉,让乔雨一听就喜欢上了,便在旁边安安静静地听着。

唱完曲的小姑娘,托着盘子沿着每一桌讨赏钱,给了的小姑娘高高兴兴地一笑冲人说声谢谢,不给的小姑娘也是笑笑便到下一桌去了。到了乔雨这一桌,乔雨让婢女给了小姑娘一个八铢半两,小姑娘欢欢喜喜地接过去,脸上笑开了花,朗声道了句谢谢转身到下一桌去继续讨赏钱。

乔雨却忽然身形一僵,那小姑娘笑的时候,像极了铜镜中初看到的那张脸,一样的娇美却少了几分贵气。乔雨起身唤住了她,让婢女去柜上要了个雅间,心里有了计较,如果…那最好。小姑娘落落大方的站在雅室中央,看着乔雨,那份落落的态度让乔雨更坚定了心里的念头:“你叫什么名字。”

“回小姐,民女叫南风。”南风其实也在心里嘀咕,这样一个娇贵的小姐,原来以为是不会有什么交集的,却没想到她不但给了自己半两钱,还叫住自己来到这样一个雅致的小间儿里。南风知道若不是有什么事,这样的一位小姐是不会叫住自己的,于是静静地站在一边等待着乔雨说话。

乔雨并没有先回答南风的话,只是上下打量着南风,身形样貌倒是有八分相似,过些年再长长,估计还会有些差别,但只要自己能在这些年里打点好馆陶长公主,也许可以早早的离开历史既定的命运。只是…那样会苦了南风,她会愿意么?乔雨不能确定:“我叫陈娇,是堂邑候的女儿。”

“原来是陈小姐,不知道陈小姐唤民女来,有什么事呢?”南风心里暗暗一惊,没想到眼前这个容光动人的女子竟然就是堂邑候府的千金,大汉朝最尊宠的女子。那本该是一个只存在于传言里的人啊,有着天底下最动人的承诺,有着天底下最尊贵的出身,这样的陈娇应该是天下最幸福的女子吧,这样的幸福却是也一辈子也无法企及的!

乔雨细细地想了想,决定还是先不说,免得把人给吓跑了:“我很喜欢你唱的曲子,如果你愿意,来堂邑候府做乐师可好,以后天天唱曲子给我听。”乔雨心想以馆陶长公主对阿娇疼宠,阿娇要带个人回府,应该是件轻而易举的事儿,于是决定先把南风带到堂邑候府,其他的事儿以后再慢慢想办法。

南风想了想,不知道是该答应还是该拒绝,心里却是有些不愿意的,坊间都传堂邑候府的千金是个难侍候的主,可是一旁的侍卫神情冷厉,大有她不答应就乱棍打出去的意思,南风最终只能是点点头说了声好。原本以为只是进府做乐师,她却没有想到乔雨打的却不是这个主意,她也没有料到,只是这样一个决定,从此让她走入了那个她以为很美的诺言,也同时走入了一场残酷无情的争斗之中。

第二章:此时此心还似玉

果然如乔雨所想,馆陶公主看都没看南风一眼,只是挥挥手让人把南风安在了阿娇住的院子里,在馆陶长公主的心里,只要是阿娇想要的她就给:“我们娇娇既然喜欢听她唱曲子,就是她的造化,人安排在你院子里,娇娇什么时候想听就让她什么时候唱。”说着摸了摸乔雨的头,眼神里满是宠溺,乔雨心想,怪不得以后的陈皇后会变成那样一个蛮横而泼辣的女子。她亲手把女儿送上了最尊贵的位子,却把陈娇宠成了天下最娇蛮的女子,这样的一个女子如果只是嫁个常人,凭着娘家的尊贵,以及和皇室的亲厚程度必定能活得风生水起,纵算不能这样也能一辈子安定、如意,却偏偏做了王权的棋子,成为政治的牺牲品,可叹却又那么可悲。

乔雨自然是不会主动去招惹刘彻,却阻止不了刘彻来招惹她。刘彻见他那个喳喳呼呼的阿娇表姐许久没有进宫来,于是就跟景帝秉了,带着侍卫来了堂邑候府。乔雨一见是刘彻,下意识的就想要远远儿地逃开,却被刘彻先一步拉住,脸上还是那副童叟无欺的笑容,声音软软、暖暖地叫着:“阿娇姐姐,你怎么这么久都不来宫里玩,我一个人在宫里都没人陪我玩。”

乔雨抬手狠狠朝自己额头拍了一巴掌,心说您别玩我了,还是回宫玩王权、政治吧,我奉陪不起,使劲把刘彻拉着自己的手拨开,刘彻却认准了,死死揪住乔雨的衣袖,任乔雨如何使劲都没能拨开,乔雨恨恨地瞪了刘彻一眼,人不大力气不小:“宫里冷冰冰的,有什么好玩的,我不去。”说完往石栏上一座,任凭刘彻拉着她,只是一径的不看刘彻,心里又气又怨,来汉朝做谁不好,偏偏做刘彻的皇后,不论陈皇后还是卫皇后,到了没一个捞着了好下场。乔雨知道刘彻身边儿的女人没一个有好下场,除了一部分有幸早夭的,余的夫人、美人什么的没一个能安生的活着,陈皇后虽然退居长门,至少家人都安生,没儿子撑门面也比卫子夫的身死子亡要好上些。

刘彻闻言小脸上眉眼全挤成了一团,他明显的感觉到了阿娇对他的疏离,原本阿娇姐是极喜欢和他一块玩的,却为什么最近既不去宫里找他,见了他又冷淡疏远,以前不是这样的。对于此时的刘彻而言,那个有些娇横的表姐,对他却是极真极好的,宫里的人虽然对他恭敬、言听计从,但满脸笑容之下却是极端冷漠的,只有这个表姐能让他觉得很暖和,这种感觉连父皇和母亲也不曾给予过:“彻儿不喜欢现在的阿娇姐姐。”说着脸上便呈现出悲伤的神色,落寞地松开拉着乔雨的手,失望地坐在乔雨身边,眼也不眨地看着她。

乔雨一见刘彻的愁眉苦脸,立刻心里就有些恶念头,如果能让刘彻讨厌自己也是不错的,说不定一气之下就此结除婚约,那样就更完美了。可是忽然念头一转,政治不会允许她就这样逃脱的,这是一张大网,一旦陷落了就得挣扎上一辈子,轻易得到的东西会轻易失去,自由也是一样。想到这儿又在脸上挤出一点点笑,朝着刘彻的方向轻轻地挨过去,却没想到刘彻也是个骨子里倔得像牛一样的主,竟然自己起来站得更远了,乔雨没办法只好笑得更灿烂:“彻儿,我不是讨厌你,是讨厌宫里那些冰冷乏味的人,我怎么会讨厌彻儿呢。”本来乔雨还想加上一句“我最喜欢彻儿来”,却是衡量再三,觉得实在有些恶心,也怕往后刘彻会更紧着来招惹她,愣是没敢说出口。

刘彻听着乔雨的话,又抬起眼来看见了乔雨貌似很开心的笑脸,心下便信了乔雨的话,在刘彻的心里他的那位阿娇姐姐是不会说谎的,虽然有时候会欺负他、唬弄他,但对他说的每一句话却都是真的不能再真的了,不像那些天天谄笑的人,嘴里说的心里想的全不是一回事。这样一想刘彻心里就好受些了,于是又重新坐回到了乔雨身边,脸上也不再是凄风惨雨了:“我就知道只有阿娇姐姐对我最好了。”说着便朝侍卫一挥手,让侍卫把他带来的东西呈给乔雨:“前天父皇给了我一对儿玉佩,母后说这条小青龙是彻儿,凤自然就是阿娇姐姐了,我们一人一块。”

乔雨低下头像是在打量手里的玉佩,嘴角却带着丝冷笑,心下更是冷极了,是啊,现在知道对你最好的是阿娇姐姐,转个脸儿去,就把这个最好的阿娇姐姐从云上头扯进了泥里,帝王的报答方式未免太特殊了些。乔雨心里越来越想早早离开,她知道现在的刘彻还是极喜欢阿娇的,这样一个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情感原本是世间最美丽的,谁又能料到刘彻换脸比变天还快上千万倍,帝王的情感是一把刀子,无关利害关系时可以给你天下最隆厚的恩宠,关系到王权江山时却可以眼睛都不眨地一刀了结。乔雨心里虽然这样想,却半点都不敢表现在脸上,依然瞧着刘彻灿烂的笑着:“我很喜欢呢,彻儿真好。”

刘彻闻言心里即高兴又得意,他一得到玉佩,心心念念地就是想给他的阿娇姐姐,得到了她的认可,刘彻心里自然是再舒畅不过了。刘彻当然不会知道,就低下头去这么一小会儿,他的阿娇姐姐心思就百转千回了好几趟了,更不知道眼前这个冲自己笑得极为娇美的阿娇姐,在心底却淡漠冷静地分析着一个太子、未来的皇帝,而不是拿从小一起长大的情份去比量他:“阿娇姐姐,珏表哥他们呢,怎么来府里这么久都没看见他们?”

“哥哥一大早就出门去了,听说今天街上有花灯看,哥哥昨天就嚷开了。”乔雨知道陈珏不过是找个由头出去喝酒罢了,陪着自己出门都能转瞬不见人影儿,何况是去瞧花灯。乔雨心下又是冷笑,怪不得后来的陈皇后会失宠,有这样一个哥哥,定然不会招皇帝待见的。自古外戚太过嚣张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就算是唐太宗那位以贤明被历史传颂的皇后长孙氏,也不能挽回长孙氏满门在她死后被抄家灭族的结局,像长孙那样的皇后都只能全了自己,而无法周顾家族,一个让刘彻防了又防的陈皇后怎么能周全了自己的亲人呢?

“阿娇姐,你狠狠地盯着玉佩咬牙切齿的做什么,嫌不漂亮么,彻儿以后一定给你一块更漂亮的。”刘彻眼角的余光似乎浮光掠影沾着了一些,瞬间就抓住了乔雨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情绪,见乔雨是看着玉佩满脸痛恨,心里以为这块玉佩她不喜欢,于是急急地想着要给她一块更好的。在他的心里阿娇姐姐是值得天下一切最好的东西,既然她不喜欢,就一定是这东西不够好,所以才会看不上眼,可是至于这么深恶痛绝吗?刘彻想不通,但是没关系,如果只是一块玉佩,刘彻肯定自己将来能给她天下最好的。

乔雨敛住奋奋不平的神情,把玉佩收了起来,又冲着刘彻笑得灿如明光。同时暗暗提醒自己,以后要在刘彻面前收起所有不应该出现的情绪,才几岁眼睛就这么毒了,要是长大了只怕藏都藏不住了。拍拍自己的胸口,决定要转移刘彻的目光:“彻儿,我们上街玩去吧!”

“好,我和阿娇姐姐一起去街上玩。”刘彻高高兴兴地点头,此时他的心里只要她的阿娇姐姐愿意去的地方,不论哪里他都愿意陪着,有阿娇姐姐的地方就是他喜欢的地方。就像他所赠的那快玉佩,只要他认为是值得珍惜的东西他就想与她分享,而此时他的心也就如同那快玉佩,清澈不带一占杂质,只要他愿意,原本也许可以一直这般真纯下去,只是此时的他永远也不可能想象到以后的某一天,他会决然离去,把最初守护过他而他也想去守护的那个女子软禁在冷寂的长门殿里,任她悲伤、任她绝望、甚至默许她就这样绝望中死去。

被刘彻拉着的乔雨看着他,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好奇,这个时候的阿娇在刘彻的心里会是什么一个地位呢,这个时候的刘彻对阿娇是真的么。乔雨复又想了想,若真的从八岁就开始算计起他天天甜叫着姐姐的人,那么就太可怕了,还是不问的好,可是又实在压不住心里那点子好奇。于是渐渐走得慢了,待到了人潮较少的地方,拉着刘彻,仿佛只是问今天天气好不好似的,不经意地问了一句:“彻儿,阿娇姐在你心里是什么呢?”

刘彻眼神干净地回望着乔雨,有些奇怪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问题。阿娇自小出身尊贵,在皇室一般的王子、公主都远不如她受宠爱,这样的阿娇一直是以自己为中心的,这样的阿娇理所当然地会认为,不论在谁心里她都是最重要的。只是今天,刘彻又细细的看了眼前的人儿,的确是他的阿娇姐姐没有错,那样不在意地站在那,似乎只是随便问问,刘彻却很认真的回答:“在彻儿心里,只有阿娇姐姐,小时候父皇不喜欢理我,宫里大家都像看不见我和母亲一样,只有阿娇姐姐,不管别人怎么对我,阿娇姐姐对我总是很好很好的,将来我也一定要对阿娇姐姐很好很好。”

从下章开始,统一名字了,两个名字把我整乱了。

第三章:曾经年少为君伤

听了刘彻的话,阿娇心里是有些震动的,虽然她心里早已经先入为主的认为,刘彻的承诺只能算是风,吹吹就不知道去哪里了,但此时听着却多少有些惊愕。女人始终是爱听好话的,不管真的假的,只要是甜蜜话就觉得动听,怪不得说女人是物质和感观生物,一点儿没错:“彻儿,记得你今天说过的话,只要是你说的,阿娇都会信,一直信到死的那天。”是的,阿娇会信,可我已经不是阿娇了,我愿意去相信,但是不能放纵自己去相信。

集市上人潮来往,阿娇没有再说话,却对路边各色各样的小零嘴儿上了心。左边的糖葫芦红艳透亮,看上来就酸甜可口,右边的炊饼焦黄酥软,老远就飘来小麦烤熟后的香气,对生在南方的阿娇而言,这一切很新鲜有趣。刘彻看着阿娇眼睛溜溜地看着那些小零碎食物,不由得好笑,阿娇总是对宫里的佳肴不屑一顾,却偏爱这些不起眼的东西。阿娇虽然没有跟他说买来吃,刘彻却很解心意的让侍卫把阿娇反复看过的东西买下来,让人回头送到堂邑候府去。陈娇虽然没说,却知道刘彻的动作,也不点明由着刘彻去,趁还有机会让未来的汉武大帝给自己买些东西也不错,算是为以后讨回些。

阿娇看见前面的摊上卖着各式彩绳,长的短的像极了阿娇以前熟悉的结中国结的彩绳,一时兴起的买了两根拿在手里把玩。鬼使神差般地就结了一个同心蝶,心里一惊急急地想要拆掉,却正好被刘彻看着了:“阿娇姐姐,这么好看的蝴蝶,为什么要拆掉呢,如果阿娇姐姐不喜欢,不如给我吧!”刘彻也不问阿娇的意见,抢似的从阿娇手上把东西抢了下来,阿娇亲手织的蝴蝶,如果就这样拆了扔了,他心里真的会难过呢。刘彻珍重的把同心蝶收入怀中,仿佛是一件珍贵的宝物一般。阿娇见了却觉得有种无力感,这样的刘彻实在让他有些寒毛直竖,有些渗得慌,赶忙的往前走去,这景况实在让她有些难以接受。

正当阿娇头也不回,而刘彻因此得了同心蝶而高兴时,危险忽然而至。一座正在建构的酒楼正在架屋顶的横梁还没来得及楔紧,便滚落了一根,而匠人没能拽住,落在了阿娇的身后。阿娇心里一惊,回头看了一眼,只差几分就砸着刘彻了,阿娇舒了口气正想继续往前走。却没料到又掉下来一根,直直的朝刘彻砸去,阿娇下意识地推了刘彻一把,这样一个让后世惊艳的君王不应该被一根横梁砸死,或者砸傻,那样也太冤了。幸好阿娇动作挺快,侍卫也及时挡开了木料,阿娇却还是被挂破了手臂,伤口不大却很深,血淌出来把整个袖子染成一片红色,刘彻呆呆地看了会才回过神来:“快驾马车来,阿娇我们回宫,没事的…没事的…。”

虽然伤口有些深,但阿娇却并没有觉得太疼,见刘彻着急却强行镇定的样子,反倒是安抚起刘彻的情绪来了:“彻儿,我不疼!”阿娇平静地看着刘彻,刘彻渐渐地平静下来,掀开阿娇的衣袖,见伤口不是太大才稍微安心了些,眼里却依旧满是着急,大声呼喝让马车快些。

“阿娇姐姐,以后不管彻儿有什么危险,会有别人来救的,彻儿以后要好好保护阿娇姐姐,不会再让阿娇姐姐因为我受伤了。”刘彻抱着阿娇的手臂任血粘湿了他的衣襟,在心底发誓以后再也不让阿娇为他而涉险,这是一个男人的气节,不能容许自己所在意的女人因此自己出任何差错。

阿娇听着刘彻有些零乱的话语,心里叹息,刘彻啊,你可知道,这世界能给阿娇伤害的只有你一个。若是别人给的伤害,阿娇自然会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可是如果是你给的伤害,以前的阿娇不会还,而现在的阿娇不敢还。以前的阿娇会盲目的信你,现在的阿娇虽不敢信你,却敬你是个把中华文明带入巅峰的千古帝王,不管后人对你贬还是褒,却都赞赏你所做出的功绩。千年后会有一个民族以这个朝代国号为名字,阿娇的心里始终当刘彻是一位开创了大时代的君王,纵算现在的刘彻只是一个八岁的孩子,阿娇的心里已经没法扭转这种认知,对于刘彻偶尔露出的情,不是视而无见,只是在对于帝王的敬畏面前,她选择了忽视:“我知道,彻儿将来一定会名垂青史,彻儿能用你的手保护天下所有的人。”

刘彻听着阿娇的话心里觉得很温暖,只有阿娇姐,不论他说什么她都会信,而且信得这样彻底:“阿娇姐姐,母亲总是要我听你的话,以前彻儿总是不喜欢这句话,可是以后彻儿会认真的听你说的每一句话的,只要阿娇姐姐说的话,彻儿都会听。”刘彻此时是真的想实践自己说的每一句话,此时的阿娇对他而言,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子。

阿娇笑了,这回是发自内心的笑,她终于相信刘彻为什么会成立那样伟大的一个君王了,不因为别的,只是这份死较真的劲头,一个人不论做什么,只要认准了一件事儿,死死地往里头钻,一门心思地想做出色彩来,哪有不成功的道理呢。阿娇深深地点占头,好皇帝做好夫君的可能性本来就很低的,不,也许应该说皇室的男人没一个能做好夫君,从小就在皇室争夺中长大,心藏得太深了,或许连自己都找不到,怎么会独留在一个女人身上呢。上天太过公平,给了一个人权利就决不会给予同等的幸福:“彻儿,什么人的话都是一样,对的就该听,再不顺耳也得听,不对的也要听,但做与不做就得想仔细了。”

“阿娇姐姐怎么懂得这么多呢?”言下之意就是从前你都不懂这些的,刘彻忽然想到什么似的,低下头沉思,在他印象里的阿娇姐姐是个不识人间烟火的,做什么事都由着性子,今天却说出这样一番大道理来。这段不来宫里的时间,阿娇姐姐到底干了些什么呢,为什么有了差别?

“就像父亲让我吃东西一样,好欢吃的要吃,不好吃的还是要吃,但我还是可以决定自己到底喜不喜欢吃的。”阿娇整了整脑子里乱糟糟的思绪,勉强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除了这样说,她不知道怎么说刘彻才不会起疑心。阿娇在心里开始催眠自己,我只有十一岁,只能说稚语童言,那些话以后万不能再说出口了,做梦都不行,神神怪怪的在这个时代会带来大灾难。

刘彻这才笑了,原来阿娇竟然能从这么小的事里想出这么多,阿娇姐姐将来一定会做一个好皇后的,他将来一定也要做一个好皇帝,给阿娇姐姐一个最强大的国家,阿娇姐姐一定会特别高兴的。

“太子殿下,到了!”

在宫里包扎好伤口后,不管刘彻怎么留,阿娇都不肯留在宫里,虽然有一部分是因为刘彻,但不可否认,这宫里的沉闷气氛,她是真的一点儿也不喜欢。刘彻失望的把阿娇送出宫门,任侍卫怎么拉都久久不肯回去休息,直到看到阿娇所乘的马车消失在了视线里,才怏怏地转身。阿娇不知道这些,只是快马加鞭的回到了堂邑候府:“去把南风叫来,我想听她唱曲子。”

“可是,阿娇小姐已经这么晚了。”下人略有些奇怪,南风自从入府以来,阿娇小姐很少叫她来唱曲子,大家都以为这位娇小姐不过是一时兴致,没三天就淡了味,却没想到大晚上风尘仆仆地回来,却叫南风唱曲子。

阿娇心里有些急了,经过今天的事情,她更加确定要加快离开的步伐,要快些和南风把事情摊开了讲,否则陷得太深只怕就没有办法离开了。刘彻那个炸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炸了:“南风,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吗?”阿娇相信南风是聪明的,否则怎么能在她不闻不问的情况下,安安生生地在府里留下来,而且她也不知道以什么样的方式开始说,只好先问问南风。

南风低下头,回答阿娇的话时,声音极轻极轻,像一片羽毛一般落在了阿娇的心上:“请阿娇小姐明示。”南风知道一进了堂邑候府,她的生死就已经由不得自己了,这位娇贵的小姐可以瞬间要自己活在云上,也可以用更快的速度让自己活在地狱里。

阿娇努力的让自己狠下心来,如果她不能狠下心来,就只能等将一被别人狠心对待了。的确,南风原本不该卷进宫廷的争斗之中,可是…她决定让南风自己选择是答应还是拒绝:“南风,你觉得做皇后好吗?”

南风有些奇异的抬起头来看着阿娇,意外那个娇娇小姐竟然会问这样奇怪的问题,那样娇横跋扈的天之骄女,不是应该觉得自己天生就应该坐那尊贵的位子么,怎么会问自己做皇后好不好:“自然是好的,皇后是世上最尊荣的女人。”

尊荣…是啊!确实再尊荣不过了,只是像没有果子结的美丽花朵而已,开的时候自然是荣的,花期过了在枝头却是空落落的,那时候还荣么。阿娇不由得讥讽地笑,世间最尊荣的位置,很多人一生就为这个追逐,到了还不是烟消去了,云散去了,枯荣、枯荣…却是枯在前的:“你去把这身衣裳换上,再用香粉细细地打扮好。”

南风虽然不知道阿娇要做什么,却依然沉默地接过阿娇递过来的华丽衣裙,转身去换,阿娇却又唤住了她:“就在这里换吧,不用回你的屋子。”南风一惊,停下了脚步,依旧不敢问阿娇想要做什么,但她知道阿娇马上就会告诉她的。

第四章:愿以尊荣换平淡

南风慢慢地穿着衣裙,细细地敷着妆粉,铜镜中自己的容颜越来越明亮,竟然如此肖似那个娇矜的女子,唯一不同的只是眼里的神采,自己的眼神过于细弱,而阿娇小姐的眼神从来都让人不敢直视。阿娇小姐到底想做什么呢,只是觉得好玩吗,还是有其他什么不可使人知的想法。南风稍稍想了想,却找不到答案,于是缓缓地起身走到了阿娇的面前,身子柔软地俯下身去。此刻南风竟然觉得自己在阿娇小姐的面前不再是那么卑微,是错觉吧,还是因为身上的华丽衣裙:“阿娇小姐,奴婢换好了。”

阿娇不由得乱想,南风会不会是陈午或者馆陶长公主不曾让人知道的女儿呢,实在太像了,原本不妆扮时,只似了七、八分,现在却是九分了,再养一身娇滴滴的气质,估计连馆陶长公主也不知道哪个才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女儿了。感谢上天、感谢陈珏、感谢南风的父母,阿娇只差没有感动得泪流满面以表示心中的激动了,怪不得有句话说天无绝人之路,果然山穷时、水尽处还有条通途:“我们很相似啊,穿上这衣裳仿佛就是双生姐妹一般。”

南风不敢应,她开始感觉到有些害怕了,隐约地似乎知道这位古怪的主子心底里有什么样的念头,如果真的是这样,她只能说阿娇小姐太可怕了:“不知道,阿娇小姐想做什么!”

“这堂邑候府的生活,在宫里惊心动魄的日子,我厌倦了、累了,我羡慕南风的生活,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没有堂邑候府的牵绊,没有皇室的负累,我想过这样的生活。我讨厌每个人看着我笑,转过身去就数落我、编排我。”阿娇脸上的表情痛苦而茫然,以前她不喜欢这样的生活,却不得不面对,现在她还是不喜欢这样的生活,上天既然给了她一个机会逃开,她就不会把自由的生活推开。

南风颤抖着声音几乎不敢回话了,如果一个你深深羡慕的人,一个你以为要永远仰望的人,如今却告诉你,她活得一点也不好,她讨厌这样的生活,让人无法去相信,特别是从那位向来肆意张扬的,对宫廷游戏极其喜欢的阿娇小姐嘴里听到:“那么阿娇小姐,你要怎么做呢?”

阿娇站起来抓着南风的手,紧紧地攥在手里,心里很忐忑:“南风,给我个机会让我做你好么!”

南风慌张的抽开手,瞪大眼睛看着阿娇,这也是她第一次直直地看着阿娇。她在阿娇的眼里看到了那么一点点怅然,她不敢相信阿娇小姐竟然会说这样的话,竟然想要和她换身份:“阿娇小姐,奴婢不敢,奴婢不能这么做,您将来是要做皇后母仪天下的,奴婢不可以。”

阿娇紧跟着上前几步,重新握紧南风的手,眼神肯定地望向南风:“南风,除了你没人能,没人可以。南风,求你帮帮我。”阿娇不能放开南风,放开了南风,她要怎么才能逃开这样争权夺利的生活,只有紧紧地抓住南风,否则…只能在长门里种花弄草了!虽然对不起南风,但这一回她只想放任自己的自私。

求…连娇贵的阿娇小姐也会用到这个字,她能选择吗,如果连阿娇小姐都有用求字的时候,她一个小小的婢女还能选择吗?南风不能答应,也不愿意答应,可是阿娇小姐会由着她不答应吗?南风挺直腰身,坚定地站在阿娇的面前:“如果是阿娇小姐所求的,我愿意答应。”

阿娇听到南风答应了反而有些不知所措,她以为会遭到拒绝,因为南风不是那种为荣华富贵可以抛却一切的女子,她不够狠也不够绝决,竟然只因此她的三言两语就答应了。阿娇心里再有主意,其实也多少有些不忍的,即使南风最终拒绝,也在她意料之中的,南风也许真的不那么简单:“谢谢你,南风,从今天开始,你就是阿娇,我是南风。这两年你慢慢的熟悉府里和宫里的人,熟悉饮食起居,而我…一定会走得远远的,你放心。如果有欺君之罪,将来也由我一肩承担,况且像南风这样的好女子,彻儿一定会珍若珠玉的。”

南风不想难过,可是却止不住心底的悲凉,自她入堂邑候府的那天开始,哥哥就告诉她不能忤逆阿娇小姐,否则将会是灭门之祸。她恨自己为什么只地唱小曲,为什么生在寒门,为什么不能照自己的想法活。她不恨哥哥,那是从小就疼她的人,她不恨阿娇,那只是一个被宠坏了的娇小姐,她只恨自己,如果能做皇后,那么她或许会愿意和阿娇小姐换,她不奢望能获得帝王的青眼,但她一定要活得像阿娇小姐一样娇纵洒脱:“是,阿娇小姐。”

“但是我还想提醒你一件事,彻儿将来一定是个名昭千古的帝王,在他身边的女人都会活得很辛苦,就算你因此而拒绝,我也想先提醒你。如果你以为有了金屋藏娇这四个字,他就会将一切情都归于你身上,那就一定会失望的。在他身边你可以爱钱财、爱权利、爱地位,但不能爱他,爱他他只能伤害你。”阿娇不想说,但却忍不住,虽然说了却语气平淡,仿佛说着什么很自然的事情。阿娇心里清楚,刘彻是很容易让女人为他动心的,一个不小心就会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输进去。爱得越多,伤得越多,只有不爱才能在刘彻身边安稳地待下去。

“阿娇小姐,我是个唱曲子的,从小唱的都是些痴心女子负心郎,何况他是整个天下的主子。南风出身卑微,既不敢也不愿去爱上一个属于天下人的男人,那太遥远了!”南风原本只是个该过平凡生活的寻常女子,可如今她有了可以过万万人之上日子的机会,她也有些迷失了自己民,但迅速的就想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如果太子一辈子不知道,那么她能做安稳的做太子妃,甚至是做皇后,而一旦事有疏失,那便是诛九族的大罪,阿娇小姐说她担,可是阿娇小姐才是天之娇女,她不是,若在她们两之间权衡,被牺牲的只能是她,而不会是阿娇小姐,但就算是这样她也想试一试那种滋味,就算结局也许会是粉身碎骨。

“以后,继续用药粉把脸遮住,不会太久了,南风,我答应你一定尽快离开。”这是阿娇唯一能承诺的,她不能承诺南风会有一辈子的幸福,更不能承诺一辈子的尊荣,唯一能承诺的就是她会远走他乡。她觉得自己有些可怕,竟然明知是一个泥潭,却看着南风往里面跳,甚至是唆使着南风去跳,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善良到有些天真的乔雨了,而是一个只想为自己活着的陈娇,而陈娇有关自己活着的资本与权利。

南风摇摇头,那样高高在上的日子,她不需要过太久,那不是她的日子,她只要尝一尝就好了,她不怕阿娇回来,不怕…但却必需保证自己家人的安全,只要哥哥和父母亲能安生,她就无所畏惧:“阿娇小姐,你可以回来,但不管以后我怎么样了,请你保全我的家人,除此以外,我别无所求。”

阿娇灿烂如骄阳光辉般地笑着,既然能离开,她是不会再回来的,这样一个帝王身边呆着,实在有些可怕。阿娇想如果可以,她连长安城的边儿都不想挨,更何况是回到自己想远远逃离的人身边:“不,我不会回来,江湖才是我向往的地方,对我来说拥有天下不如游遍天下。而你的父母亲人,如果你有什么事,我会替你照顾他们。”

南风盈盈楚楚地拜下去,直到半跪在地上才静止住身子,她或许应该恨眼前这个女子才是,却不知道为什么,怎么也恨不起来。也许真的会是死无葬身之地,但她却想去做,也许不仅仅是为了尝试被人尊崇的感觉,更是为了当初盘子里那块八铢半两钱,以及那双含着暖笑的眼睛,也许还为了那不曾在虽人身上感受过的尊视,习惯了被轻蔑、被漠视,初一看到那样的神情真的很温暖:“阿娇小姐,我信你,但这样让天下人都臣服的尊荣,你真的丝毫也不留恋么?”

“南风,这尊荣也是一把沉重的枷锁,很精致奢华,也同样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压了这么多年,我已经觉得够了。如果,南风如果我离开之前,你还想改变主意,我也会尊重你的选择,在没有进到宫里之前,我保证你都是自由的。如果在这些日子里你发现,尊荣不如平淡,高贵不如平庸,你还可以重新进行选择。”阿娇很不容易地说出了这样一席话,虽然她知道自己不过说说安慰南风罢了,但她还是说了,说完以后却不希望南风反悔。阿娇很想煽自己一巴掌,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竟然也变得这样假惺惺的了,虚伪得让自己都觉得可怕,不知道让南风替代自己嫁给刘彻,是对还是错,她愿意以尊荣换取平淡,只是心里能安么。

第五章:卿向庙堂我向野(上)

此时,景帝渐渐地感觉到身体越来越沉重了,大半时间里都恍恍惚惚地,他清晰得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以飞一般的速度远去,想抓都抓不住。他想起了太子刘彻,那个总有些怕他却很坚强的孩子,眼神里常常是那么的清澈,如果他去了,那个勤敏的孩子定然能成为大汉天下的贤明君主吧!景帝笑了笑,却很快地敛去了脸上的笑容,彻儿,父皇只怕是留下了几座大山拦在你前进的路上啊,母后…唉…还有他最亲的长姐姐以及他最宠的娇娇,想到这些景帝不由得有些担忧,以彻儿对娇娇的喜爱,只怕…只怕彻儿会狠不下心来对待。娇娇虽然是个为了彻儿可以不管不顾的孩子,但有母后、姐姐在,那个单纯的孩子最终必定是要走到彻儿的对立面去:“来人,去传太子来。”

“是,陛下。”

刘彻有些意外,这么晚了,父皇怎么还会着人来传他呢,在他的心里面,景帝是不那么喜欢他的,小时候对待自己就有些疏淡,就算最终是立了自己做太子,也没有太亲近过,总是带着些淡淡的疏离:“儿臣叩见父皇,请父皇安。”

景帝半眯着眼睛,看刘彻时眼神有几分迷离,他强打起精神来,依旧保持着不冷不热的态度,却忍不住在心里叹息。孩子,从来天家没有亲情,在皇室里至亲便是至疏,以后你会明白父皇为什么会对你们如此疏远了:“彻儿,你可以不娶阿娇么?”

刘彻不解地看向景帝,忽地浅浅一笑,以前他想娶阿娇,只是单纯地因为喜欢阿娇,想和她在一起,而这些年一点一点地,他渐渐明白了,除了因为喜欢还因为王权、帝位:“父皇,儿臣明白,只是事到如今了,还容得儿臣反悔么?”

“唉…傻孩子,你和阿娇都是傻孩子,如果你们只是生在寻常人家的孩子,男耕女织虽然平凡,倒也不失为一段人间佳话,却偏偏是生在帝王家。”景帝一向是最疼爱阿娇的,阿娇的灿烂娇蛮在皇室女眷中也极少见,更难得的是心思极简单,让人很容易就疼爱上了,别人对她三分好,她便还人十分,别人对她一分恶,她便千百倍以还。景帝必需承认这是皇室宠溺出来的结果,其中又以他最甚,景帝不由得暗暗地想,或许当初不是那样地由着宠着,或许阿娇会更加适合做大汉朝的皇后,而现在,就算是不适合也已经没有了退路。

刘彻自打想明白这些事的那天开始,就觉得自己对不起阿娇。慢慢地也和阿娇一点占疏远了,他害怕见到阿娇,那个他曾经发过誓要保护一生一世的女子,现在他却要硬起心来提防着。纵然阿娇依旧还是那个没心没肺的女子,心思简单到不用猜便能轻易看透,纵然他一直以为他的淡薄阿娇是感受不到的,可是偶尔在看到阿娇眼底的忧伤时,却发现那个女子已经被自己伤害了:“父皇,儿臣想做个好皇帝,如果不是生在帝王家,儿臣如何亲手去建立一个强大的国家。”

景帝又是一声长长地叹息,既然彻儿注定要成为大汉朝的天子,又放不开娇娇,那么他这条帝王路定然会走得异常艰辛,也会很痛苦。彻儿会逼着自己一天一天狠绝对起来,也一天一天更冷更痛,彻儿原本是个对谁都那么好的孩子,却不得不为了心中的目标一点点丢掉原本的善与真:“彻儿,如果实在放不下娇娇,那么就答应父皇,如果有一天娇娇绊住了你的脚,不要狠心地一脚踹开,依然好好地对待娇娇,否则有那么一天,你会恨自己,甚至恨天下每一个人。”景帝说完这番话,心里犹为悲凉,他忽地想起了薄皇后,他宠爱过的娇娇就是未来的薄皇后吧,只是彻儿对娇娇用情至深,那么娇娇的结局会比薄皇后更好吧。

“儿臣明白…明白的,父皇。”说着说着…刘彻的心一阵一阵地生疼,那个和他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阿娇姐姐,那个总是对着他笑得灿烂而温暖地阿娇姐姐,那个他给过美好承诺的阿娇姐姐,最终他却是要狠下肠来对待的。当后来刘彻想起今天来时,发现是从这一番和父皇的对话后,开始对阿娇狠下心来。那个晚上,父皇还跟他谈了皇祖母、馆陶姑姑、梁王叔、阿娇姐姐以及很多皇室中人…在他的印象中父皇总是有那么一点冷肃威严的,那个晚上却是那么的忧伤,仿佛一个迟暮的老人,有回望他悲怆的一生,带着点心酸和遗憾。最后,父皇讲了一句让他这辈子都忘不了,一想起这个晚上就觉得心里如严冬般寒冷的话。

看书的JJMM们,收藏吧^@^谢谢喽!!

要不给个票,我也开心到不行啊…

再不然,给个评评吧…

趴在长门的墙头上,我等着大家…

第五章:卿向庙堂我向野(下)

“彻儿,娇娇身份太尊贵了,她不能再诞下大汉朝的谪皇子,你要记住,你可以给阿娇任何东西,但是不能让她生下大汉未来的继承人。”景帝说完这番话便挥退了所有人,心里止不住地疼着,娇娇,那个他疼了十几年的孩子,他原本是想要予她一生一世平顺幸福的,但最终却是要亲手撕碎原本该属于她的幸福与爱情。她不是个好舅舅,更不是个好父亲,也许自从他登基为帝的那天开始,他就永远失去了这个资格。

景帝后元三年,刘启在病中逝去,谥号孝景皇帝,葬于阳陵,同年刘彻登基为帝,史称汉武帝。

景帝在病榻上的最后时刻,把刘彻叫到自己的跟前,和他说了那句历史记住的“不患其不知,患其为诈也;不患其不勇,患其为暴也”。而中那番关于阿娇,关于皇室纠结关系的话,却永远被当成了秘密积压在刘彻的心里。刘彻自从登基的那天前,就仿佛一天一天的数着过,只因他和阿娇的婚期越来越近了,他的心也越来越疼,每一次司礼监的人来报婚礼的相关事宜时,他总是被一次一次地撕扯着。刘彻却怎么也想不到,他的阿娇姐会离开他,而他所娶到的已经不是他曾经发誓要照拂一生一世的娇艳女子。

“南风,我想是适时离开了,我今天已经秉了母亲,她已经允了。”阿娇只是很随意地和馆陶长公主说南风要嫁人了,她想放南风回家去,馆陶长公主自然不会反对,还让账房支了些银钱给南风置办嫁妆。于馆陶长公主而言,那不过是府里一个普通的乐师,她甚至连面目都不曾仔细瞧实过,当初就是因为阿娇才进府的,如今阿娇不需要她了,想放她出府去,自然也要依了她的娇娇女儿。而南风,这些年实在表现得很低调,当她做为南风时,她是一个不被人记得的乐师,当她做为阿娇时,她是一个张扬、鲜明的千金小姐,甚至很多时候比阿娇更像是馆陶长公主的女儿、大汉朝未来的皇后。

南风点了点头,这些年她在阿娇小姐的身边,看清楚了阿娇小姐的心,阿娇小姐对自由的渴望以及对皇室生活的淡漠,都让她看清楚了,这个娇贵的小姐丝毫不但不喜欢旁人渴望并倾慕的生活,而且极其厌恶,一旦能离开这个环境,只怕是八百匹马也拉不回来了。而这些年和阿娇小姐换身份时,不论是宫里还是府里,又或者是一些皇室的集会中,人人见了她总是笑语相对、恭敬有礼的,她也渐渐地喜欢上了这样的感觉,这种被人珍视、宠溺的感觉,她以前从来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她知道这一切都是虚幻的,可是她享受这种感觉,就算结局是万劫不复,她也已经心甘情愿,偶尔想到有一天会坐到那个最尊贵的位子上时,除了有深深地心虚,还有着些微的憧憬:“阿娇小姐,奴婢会替您好好地活在宫里,不会行差踏错半点,请阿娇小姐安心。”

阿娇闻言心下默然,她察觉到了这些年南风身上点滴积累出来的巨大变化,南风越来越像历史上那个陈皇后,这些年南风身上渐渐养出来的娇贵气质,每每让她看了都觉得,南风才是真正的陈阿娇,她不过是千年后来的一缕幽魂,错附在了阿娇身上。而南风身上的娇蛮让她有些担忧,历史上阿娇不正是因为娇蛮无礼才被罢黜的么,她也和南风说过,南风却只是笑,淡淡地笑一如当初阿娇遇到的那个南风一样,温婉而恬淡,阿娇在南风的笑容里明白,南风是个天生的演员,实在是太入戏了,以至于渐斩失去了自我:“我自是相信南风的,东西我已经收拾妥当了,今天晚上你差人送我离开就行了。南风,从今以后你才是阿娇,当今天下的皇后,而我只是一个江湖女子,不曾在你生命里存在过。”

听阿娇这么说,南风心里有那么些伤感,凭心而论这些年阿娇待她是极好的,无论什么时候,从不曾当她是一个婢女,和阿娇小姐在一起时,她感觉到的是平等的对待,就如同她们是姐妹一般,相处得很好。南风知道像阿娇小姐这样一个被人侍候着长大的娇小姐,在民间的生活可能并不会如阿娇小姐想的那样自由、随性,所以她总觉得,自己拿走了阿娇的幸福,不由得心生愧疚:“阿娇小姐,你不再仔细想想么。”

“这些年想得已经够清楚了,只是你想清楚了么?”阿娇仿佛感觉到了自由的气氛,心情大好,从此以后她将远远地离开这冷寂的庙堂,向山野中去,这些关于争斗的人和事将不再与她相干,她没有什么需要再仔细考虑的。她反倒些担心南风,她真的能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宫廷斗争中安然渡过么,一切会按照历史的记载进行下去么?

南风轻轻地点头,决然地说了句:“谢谢阿娇小姐,南风清楚自己做出了什么样的选择。”

阿娇不再言语,待到黄昏时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堂邑候府,看着门楼上的素白,她心说不久后就会是满目红色了,自此后卿向庙堂我归野,南风啊…希望你过得好,也希望你不悔今天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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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很用心更新的喔

同时加大你们收藏的力度吧,澜澜被阿娇幽怨的眼神冷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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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给几张让我烧着取暖,也是不错滴,虽然有点奢侈

第六章:渺渺江湖浅浅忧(上)

第六章渺渺江湖浅浅忧(上)

因为今天要和其它网站同步,所以多更半章,

jjmm们给几张票票吧,如果收藏和票票都能上去,我会考虑一天两更或者,加把劲三更也是有可能滴

当然,我还是很厚道的,jjmm们不给票票的话,时候到了,也会恢复更新速度的,原谅我吧阿娇并没有连夜赶出城,而是在了长安城最热闹的街道上,找了间清净的客店住了下来。她终于得到了想要的自由,心下却有些茫然,去哪儿呢?她反复问了自己很多回,却始终找不到答案,同时心里还有那么一点点对于刘彻的歉意,如果不是她,刘彻娶到的就是他曾经心心念念地阿娇姐姐,虽然历史是那样的残忍,但这些年来,刘彻对这份情的执着,她也看在了眼里。她却始终无法明白,为什么刘彻最终背诵了他的诺言,弃他最初喜欢的那个人冷漠地转身,难道那张椅子真的那么可怕吗,以至于像刘彻这样坚定的人都迷失了自我。

阿娇望着头顶上清冷的弦月,在二月的寒风里犹为冷然,让人不由得有些心寒。倚在窗槛上还能远远看到宫室的走角飞檐,调子灰暗而肃穆,沉闷而让人略感压抑。阿娇想起了刘彻,那个幼时可以用天真无邪四字来形容的孩子,虽然这些年来见得极少,偶尔见一回只觉得越来越不像小时候那么明朗纯粹了。他应该越来越明白他和阿娇之间,有一道高墙拦着吧,逼迫自己对幼年的情谊视而不见,真不知道以前的阿娇是怎么让这个小鬼对她死心塌地的,不论怎么变,他始终不曾真正狠下心来,至少是长门而不是立子杀母,虽然没让阿娇诞下他的孩子,但至少保了陈皇后一世安稳没有波澜的生活,保全了阿娇的生命,对于刘彻而言,这已经是不易了吧。

此时的刘彻则漫无目的的走在无人的街市上,心冷得如铺满一地的月光,望着足底的石板,幽暗而冷硬,他幽幽地叹息。他要娶阿娇姐姐了,曾经这是他企盼了很久的日子,而那个明媚的女子也是他最眷恋的人儿,而如今他希望这一天永远也不要来,阿娇永远在堂邑候府里做她的娇小姐,永远不知道天高地厚。他也曾在一个人的时候,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他舍下江山和阿娇姐做一对寻常夫妇,会不会更好上一些,却在想到刘荣的下场时,心里愈发冷肃,倾辙之下他又哪有颠覆的力量。

刘彻抬头凝望着天际的月,夜色苍凉而空旷,似乎偌大的人间都只有他一个人,原来他的身边永远会有一个不离不弃的阿娇姐,可是自己却亲手推开了,阿娇姐是个被宠娇了的,一旦自己推开了她,她是不会主动贴近的,只会随着他的推开而越走越远。他总是私心里希望阿娇姐不怨他,可是他也知道,阿娇姐习惯了别人对她好好的,稍有些慢待,阿娇姐也会气上心头,他忽然有些恨自己的什么要这么了解阿娇姐,如果少了解一些,说不定不会这么爱,就不会这么疼了。刘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寒冷的气息从口鼻直达心胸,一滴泪迅速滑落眼角,坠入尘土之中,似从来没有出现过,刘彻仰面带着些苦笑,却迅速地收敛起情绪归于平静。

刘彻扫过街边的建筑,忽地被掠过眼角的一抹白色吸引了,刘彻浑身一震,却又笑笑摇了摇头,多么像阿娇姐啊,只是他的阿娇姐又怎么会这么淡雅忧伤呢。刘彻细想想又觉得如果阿娇姐真的远远地离开他,也许会过得更快乐些,只是自己会容许阿娇姐离开自己的视线么,不会的,就算自己会伤害她,他也决不能容忍阿娇姐离开,就算不能给她幸福,他也想给阿娇姐安足的日子,他更不愿意看到阿娇姐对着另外一个男人,那般温暖的笑着,他不许。再说阿娇姐也不会离开的,刚刚不是还在堂邑候府见到了阿娇姐么,她总是认为只有她才能当皇后,马上就要进宫为后了,又怎么会离开呢。

这时在客店窗槛上趴着的阿娇心下一惊,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看到刘彻呢,也太背了!迅速地隐入窗扉后面,透着窗户间的缝隙,看着正在街道中间思索的刘彻,心道您还是赶紧回宫吧,我都已经想躲得远远地了,您怎么还能碰着呢。刘彻眼光又往这一扫,吓得阿娇三步并作两步地往床上跑去,把床帘一拉双手交合,上天保佑您千万别瞧见我了,在床上念叨了一会儿“佛祖保佑”之类的话,发现没有一点动静才放心地回到了窗边,刘彻果然还在那儿没走,只是没有再看着她这儿了,阿娇这才定下心来。

第六章:渺渺江湖浅浅忧(下)

第六章渺渺江湖浅浅忧(下)

阿娇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目送刘彻走远长出了口气,刘彻啊…你就当南风是阿娇吧,我本来就不是你的那位表姐,我啊…原本是乔雨的,后来做了阿娇,从今天起不论我是谁都和你无关了。阿娇双是双手合十做拜佛状,希望刘彻和南风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儿孙满堂,白头偕老,阿娇在念了好长一段祝词后才发现,所有的祝福基本上都是不成立的,想了想又分开祝愿了两人一回。刘彻嘛,想做千古帝王,当然要祝他四海承平、外化四夷、内平忧患;阿娇嘛,想三千宠爱在一身,得祝她青春长在、魅力不老、倾城倾国。阿娇念完这一长段,复又带着几分快意地拍了拍手,好了以后你们两各自保重,我呢找到了自由,你们两也各自有了归宿,以后就桥归桥、路归路,天下太平了!

刘彻走得远了,又回头望了眼,皱着眉淡淡地笑了笑。阿娇姐如果真的是你舍得走,我也会当没看见,虽然放不开,但是只要是阿娇姐要做的事,现在的彻儿还不会阻止,与其以后形同陌路,现在离开或许还可以在心中留下彼此最美好的样子。刘彻在心里笃定那并不是阿娇,却暗自想,如果阿娇真的要离开他,他会不会追回来!他摇摇头心底没有答案,但他没有叫侍卫上楼去查问,不仅因为先在堂邑候府见过了阿娇姐,更因为今夜他的心是柔软的,在硬起心肠之前,他想放纵自己的心,这么柔软这么温敦。

刘彻摸出怀里的同心蝶,暗黑的血痕提醒着他,阿娇曾经为他受过伤,过去这么多年,同心蝶的颜色远不如当年那么光鲜了,他依旧时时揣在怀里,紧贴着胸口时,他能清晰的感觉到温暖与安心。阿娇姐说这叫同心蝶,白首同心,阿娇姐心里曾经是这样想着的吧,一根寻常的彩绳,弯弯折折叠成了一只振翅的蝶儿,如同此刻他的心思,百折千转连自己都摸不清楚。

回到宫里,刘彻唤人找来了一个精致的匣子,一人坐在宣室殿中央,看着常常被他摩挲的同心蝶,心情迅速沉重起来。轻轻地拿起同心蝶,无语地凝视了一阵,才放入了匣子里,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双手缓缓地锁上,叫来了人把匣子放在宣室殿的横梁上。

待侍卫重新把门关上后,刘彻又抬起头仰望着梁柱,眼神冷厉:“阿娇姐,我只怕是要背弃当初的承诺了。金屋藏娇,说这话的时候我以为有一天这个承诺会变成天下最美的佳话,但是,这个承诺出口之初,就已经注定了会变成天下最美丽的谎言。阿娇姐,我会做一个古往今来最好的帝王,但也定然会成为绝无仅有的狠绝夫君。”那个被他束之高阁的匣子里,留着他最和暖的情感,他不想丢失却不能碰触。刘彻站起身来,既然注定会负了阿娇姐,那么他一定实现对阿娇姐的另一个承诺,他要做一个最贤明的君主,让她成为一个繁盛国家至尊贵的女子。

阿娇自然不会知道刘彻心里纠结成一团乱麻的想法,她心里忧心的是南风,她有些怕历史不会按着历史写好的剧本进行,更怕她那点微末的历史知识不够用。她压根没想到离开了府里,找到了梦想过很久的自由要怎么过无拘束的日子,趴在窗槛上胡思乱思的阿娇,心里还隐隐地有些担心刘彻,这个小时候那么可爱的孩子,到底要对自己怎样狠绝才能冷漠以待他的阿娇姐呢,他必定会一天一天越来越孤寂,一代帝王到了不过是个连诺言都无法兑现的可怜孩子。(阿娇一直认为小她三岁的刘彻只是个孩子,附:按历史记载刘彻小阿娇四岁,我写小了一岁,太老了太可怕。史书上说刘彻十六岁登基,但我算来算去都是十五岁登基,不过改元是在登基的次年,也就是十六岁那年)

这一去也许就再也见不着了,刘彻应该不会发现新娘娶进宫,发现掉包了再一追她,毕竟有时候看着南风,她都会错认为那才是阿娇。去哪儿好呢,平淡的生活…生活在哪里,怎么过才算是平淡而宁静的生活呢?阿娇向店主打听哪儿的春天花开得最灿烂,店主告诉她,长安城两百里余以外,有一处叫荆亭的地方,店主的女儿便是嫁到了那里。有十数里的果园,春分前后开花,漫山灿烂如云,如果想去踏青是再好不过的去处。阿娇一听便心向往之,可惜这是个没有相机的时代,全凭笔墨纸张,而她却不擅丹青,只能是看看,但只要看看就很好了。春天的时候赏花,秋天的时候摘个果子什么的,荆亭会是个适合居住的地方,离长安城不近也不远,恰好。阿娇打定了主意,她并不打算做出一番惊世骇俗的事业来,那不等同是向刘彻招招手说这有奇人,快来看吧,她只想好好的把生活经营得和静清宁,把刘彻招来还过什么呢。以后的某一天,阿娇想起今天的这个决定时,便后悔莫及,如果当初随处一躲,不刻意寻找柳浓花娇的地方,是不是不会真能如愿以偿地过安宁生活?

收藏啊…票票啊…

jjmm们多支持喔…

第七章:桐花巷里淡日子(上)

把章节分成上下两章发,还真是不习惯,我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而且常觉得对不起看书的jjmm们

想我以前是习惯了一周发一次,一次发两万的!

现在我真的是一点也不习惯!

但是忍忍也会过的…

所以希望大家多支持,多投票票,多收藏,然后到了差不多,我又可以爽爽快快地更了,你们舒坦,我也省事

我是很懒很懒滴

阿娇不知道汉朝人怎么算距离的,明明说是两百余里,她走走停停的走了将近半个月才到。她没有想到自己是随便由着性子走的,绕了好几个县,见到风物怡人的地方,还要游玩上半天才过瘾,本来最多不过四、五天的路,她信马由缰走了半个月,车夫几乎都以为这位夫人压根不是想去荆亭,只是随便说个目的地然后四处游荡。

阿娇一到荆亭就觉得美极了,虽然枝头的花还在打着花骨朵,只有些零零星星不可见的浅红淡白,但只要再过上一个月,一定会吸引众多的游人前来赏花,说不定还有文采风流的才子们赋诗作画,大群的闺阁女子前来赏花顺带着看人。花是美的,人也是美的,这样的一个地方实在很适合居住,如果在几千年以后这样的地段,应该叫原生态山景住宅,能入住的人非富即贵,而在这样一个未被开垦的年代里,任何人都能享受到居山面水的灿烂住所。

阿娇到荆亭找了间衣帽店,买了一套粗布衣裙,在客店换下了身上的妇人衣装,为了一路上的安全,她扮作了妇人样。问了店主附近哪有房子可以出售,店主指了指正在吃着面条的中年男子说:“小姐不妨去问问他,此人叫朱方,家里有座老宅子,找买家已经很久了,只是因为价钱过高,一直没人买。”

阿娇随着店主的指引,看到了朱方,一袭浅色的衣裳样式简单而洁净,吃面的时候不急不缓,倒不似是个粗俗的人。阿娇慢慢地踱了过去,笑容浅不玫的:“请问可是朱先生,听店家说你有栋老宅想盘出来,我也正好想在这住下,就想着打听打听。”

朱方心里一喜,这老宅子终于有人想买了,看这位小姐虽然一身粗衣布裙,却带着几分贵气,也许是个能出得起价儿的买主。于是站起身来,请阿娇坐下殷勤地给阿娇倒了杯茶水:“在下正是朱方,说起这老宅还是祖父大人置下的,这些年一直空着,因是祖宅本不欲出手,只是倒让小姐见笑了,在下不擅经营这些年家里每况愈下,不得已才想把老宅子卖了。如果小姐是真想买给七千钱吧!”

七千钱,果然不便宜,相对汉初的物价水平来说,这算是贵的,怪不得没人买呢。阿娇倒是好奇,什么样的宅子值七千钱,看朱方那一脸不舍的样子竟然还是压不下价了,阿娇想还是要先去看看为好,价嘛自然还是要压一压的,七千钱也实在是太贵了些:“朱先生,不如先去看看宅子,如果合适的话再谈买卖的事儿,你看行吗?”

朱方点头答应了,引着阿娇往老宅走去,一边还没忘了给阿娇介绍他家的老宅子:“我家的老宅子在桐花弄深处,清净安宁,如果小姐打算在这儿长住是再适合不过了,两进的院子,前有花园后有池塘,园子里的花还是当年祖父亲手所植,这些年家人也细心打理着,过些日子开花了满园子的花必定是灿烂娇艳。后园子的池塘植了满塘的芙渠,池塘四周遍植柳树、海棠和桐花。这条巷子以前是一条年伞的作坊,油桐树大多是当年种下的,四五月时满巷子桐花,因此才得了桐花巷的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