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真是天人一般,却为什么要困在这小小荆亭里呢?”吕芳始终无法理解阿娇,这样一个原本可以过得更好一些的大家小姐,为什么却安于过这样的日子,每天不咸不淡的过着,和市井百姓无异,她的家人又为什么会放纵她过这样的日子呢?

阿娇看了眼吕芳,指着院落里的满塘的莲蓬:“芳姐,你觉得芙渠若是种到泥土里还能存活么?”

“自然是不能的。”

阿娇心说,真俗,竟然会有拿莲自喻这一天,阿娇是觉得自己俗,莲花如此清洁,自己又怎么比得呢。她是一株野花,若真是到了皇宫里,只怕用了三、两天就枯死了,野花本就应该属于山间,阿娇自然是倾国的名花,而她宁愿舍掉那样的身价,做山野间的小花,活自己的才真:“我也是,若要我回到从前的生活里,我也是很难开得灿烂的,这样的日子正是我所喜欢的。”

“那小姐为何晚上会睡不着呢,为什么有时候要看向长安的方向,神情那么忧伤呢?”吕芳是看得清楚的,偶尔她从阿娇身上看到这些时,就会替阿娇难过,这个娇小姐心里应该是藏着很多事儿的吧,否则为什么会日难安,夜难寐呢!

阿娇震惊的看着吕芳,她有吗,她有看着长安的方向忧伤么,晚上睡不着她是知道的,只是她真的有看着长安的方向伤心吗?阿娇自觉是喜欢这样过的,只是那个真正的阿娇是不苦心的吧,她对自己竟然还有影响啊,这个阿娇未免也太痴傻了:“父母在,却不能侍奉,自然心里是不能安稳的。”阿娇为自己找了个借口,这些年里陈午和馆陶长公主待自己真的是很好,做他们的女儿是天下最幸福、最幸运的。

吕芳却不以为然,如果只是因为父母而忧心,必不会这样犹豫,父母对子女总归是宽容的,不论陈小姐做过什么,她的父母都会谅解的,这个陈小姐啊,总是不愿意把心里的事儿说出来:“小姐,用晚饭吧,再不吃就凉了。”

阿娇也乐得吕芳不再问下去,自然是乖乖的吃着,忽然孙蔓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个人:“小姐,长安来人说是要送封书信给您。”

阿娇接过信,复又看了看人,却是个不认识的陌生脸孔,只是不知道会是谁竟然把信送到了这里。

信是南风写的,而送信的人是在细细打量之后,才发现竟然是南风的兄长南沧,信的内容并不多,只是向阿娇叙述了自己这大半年的生活,并告诉阿娇自己过得很好,顺便告诉阿娇,刘彻近来的情况。南风到现在还认为,阿娇对刘彻有情,只是她不知道什么原因,明明是两情相悦的人却偏偏要各奔天涯。

南风说,刘彻目前的处境并不好,老太太压着他,大臣们也多为窦氏派系,刘彻在朝堂上不但得不到一个帝王应有的权威,甚至还要看老太太的眼色行事。南风说刘彻对她很好,可是好得不像是真实的,她明白刘彻的心思,还在信中重申她不悔,让阿娇安心。

第十一章:荆亭风雨故人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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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娇的心在看到刘彻处处受制于人时,心里略有些不快,原来这样一个被历史记得很深的君王,也会有处处碰壁的时候。微微地,心里有些疼,为那个曾经有着温暖声音的男孩,曾经那样和软地唤过她,她也不是铁石般心肠,自然也会为刘彻处境而心忧。阿娇在心里默默地说,刘彻,帝王的权位并不是那么好坐的,既然你能牺牲灿若骄阳的阿娇,自然也能隐忍现在的逆境,是么。

胸口忽然掐着似的疼了起来,阿娇趴在廊柱上,不禁有些难过,难道她就真的无法摆脱命运么,不,她是不会回到刘彻身边去的,无论如何也不…

吕芳赶紧给阿娇倒了丹心丸,一边心里念叨阿娇,这个小姐真是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一看到信就这般的难过,却死撑着自己,真不知道是做给谁看的:“小姐,你该平心静气的,如果一直这样忧心忡忡,顾大夫说,会药石难医的。”

阿娇长长的叹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压住身体里残余的那些思恋,她真担心自己有一天会向那些情感投降,明明不是她的意愿,却偏偏要时时刻刻的扰着她的心神。阿娇仰面向天,满目的秋色让她有一种冲动,她想回长安去,想看看刘彻,却死死的压住这种冲动,才跳出长安不足一年,竟然就想回去,自己竟然是这么不争气的么。阿娇想着,竟然有些生气,气阿娇,更气自己,竟然对那个让人心寒的帝王依旧放心不下。阿娇定下神来,想着先把南沧安顿好:“芳嫂,我没事的,没什么事的话,安排我兄长住下吧。”

兄长…吕芳有些不信,这样一个不见得有什么出众的男子,会是陈小姐的兄长么,两人身上真真的没有一处相似,难道真的会是兄妹么,吕芳虽然心中有疑,却仍旧带着应了声好。

南沧却向阿娇笑了笑,摆了摆手:“不用了,我这就回去,怕父母着急。”南沧其实在心里有些害怕,自己的亲妹妹现在在宫里,是当今天子的皇后,而真正的皇后,却在这山乡野地里,他的心中无论如何也是安不下来,多留一刻便多一分担心,他真怕有一天会落个身手异处的下。南沧觉得,当初同意南风替阿娇嫁给陛下就是个错误,那样一个意气风发的帝王,发现真相后,会怎样待他们一家人呢,南沧不愿意去想,也不敢去想。

阿娇见南沧不愿意留下,心里明白南沧的意思,只好打点了人送南沧连夜离开。阿娇其实并不是很愿意见到南沧,她真害怕有一天,来的不仅是南沧,还有那个应该呆在朝堂上的刘彻:“芳嫂,替我送送兄长吧。”阿娇转身向着内室走去,将信烧得片字不留,只有这样她才能觉得安心。看着入眼的落叶,有些伤感,不知道远在长安的人们可还过得好,不知道南风会不会真如信上所说,安定顺意。

南风此时也在看着花园里的树木,却在心里幽幽叹息,那个君王果真不是好唬弄的,这一年多来,有时递过来一个疑问的眼神往往让她心寒半天。

刘彻此时正踏进椒房殿,见他的皇后正在思索着什么,悄悄地走到她身后,抱住那娇软温香的身子:“阿娇姐,你在想什么呢。”

南风放任刘彻抱着自己,却有些好笑,这个帝王明明不是很愿意来椒房殿,却一天比一天更宠自己,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给了自己。南风也渐渐清楚了,现在她还有用,但如果有一天,自己失去了价值,只怕刘彻会丝毫不念往日和阿娇的情份吧:“彻儿,我没想什么,只是这满园子冷冰冰的,让人看了好不扫兴。”

刘彻大手一挥:“来人,传下旨去,要各地敬献冬令时节的花草,要开得好的。”

刘彻心里是很愿意为阿娇这么做的,却在带着些目的性以后,觉得自己也不如从前那般爱着阿娇了,自从大婚后,他总觉得阿娇姐不是他的阿娇姐,总是像隔着些什么,却总是无迹可寻。刘彻虽然这样想过,但却从来不及细细想过,刘彻虽然日日停留在椒房殿,却压根不愿意认认真真地打量他的皇后,他要成为一个帝王,既然已经选择了背弃,就必需硬起心肠。这些日子里他总觉得,似乎也不是那么爱阿娇了,那个女子在他的心里竟然渐渐地不再如从前那般明晰了,他以为会在心里住上一辈子的人,竟然能轻易地一点点淡薄,刘彻有时候也会暗暗地嘲讽自己,是个凉薄的人…

第十二章:五湖烟里遇乡音(上)

人穿越后,我觉得终归是该有个同伴的,于是我安排了一个强大的伙伴给我们的阿娇同学,小刘同学就接招吧…我虽然会为你平反,但在那之前,还是觉得虐一下千古一帝,是很有成就感滴…而顾轻尘同学的哥哥,就被我彻底放弃了,想看神仙哥哥的同学,看看顾轻尘就行了…(抱头大笑中)

阿娇的生活在南沧走后,又生新恢复了宁静,南风的信就像是一片偶尔落入平淡日子里的叶子,荡起了些涟漪,最终又重新归于无波无澜。

冬天渐渐近了,生在南方的阿娇格外的怕冷,这样的日子里阿娇本是不愿意出门的,却因为要去荆亭学馆授课,只好穿着厚厚的衣裳出了门。

吕芳在一旁说着阿娇,不该在这样的天里出门,自打入冬后阿娇的身体总是时好时坏,幸亏有顾轻尘的无双医术,而阿娇就算是在顾轻尘的药石之下,竟然反反复复的总不见大好:“小姐,要不我去跟张夫子说说,今天不去了,你看昨天顾先生才说过让你好生休养,你偏是不听,大冷天的偏要顶着冷风往外跑。”

“芳嫂,前些天我才给孩子们讲过,铁株磨成针的故事,如果我尚不能持之以恒,如何给孩子们立言、立行。”阿娇虽然怕冷,却明白为人师不是这么容易的,难道便因为天气冷就不去,这样怎么去教导孩子们。

去荆亭学馆的路上有片湖,枯干的芦苇丛中,飘荡着点点芦花,被风吹来,沾在了阿娇的衣上、发上,更显得纤细、娇弱。阿娇看了眼自己,不由得有些好笑,历史上的那个鲜明、嚣张的陈皇后,原来就这么副身子,却没想到是自己不爱惜所致。

远远的湖上有一叶小舟,在风波之中,芦花丛里,生生让人觉出了几分出尘的意味,阿娇不由得朝湖面看了几眼,湖上茫茫的雾气却遮住了视线,只隐约中听见了些乐音传来。

阿娇似乎听得有些熟悉,却想不起在哪里听过,阿娇笑笑原想走过去,却忽然间像是被定住了,在原地任吕芳怎么叫都叫不动。原来,这船随湖上的风飘得近了,那曲子便听得更加清楚了,虽然阿娇听过的曲子不多,却怎么也不会把这支曲子给忘记。

竟然会是《化蝶》,阿娇大步朝湖畔走近,遥遥地看着般越发的靠近了岸边,心里如千层巨浪在翻涌,久不能平静下心头的激动来。听着熟悉的曲子,阿娇心里有了计较,若真是自同一处来,能在这样的时空里遇上,真如奇迹般。

于是,随着曲子,阿娇扬声随着曲子唱了起来:

碧草青青花盛开

彩蝶双双久徘徊

千古传颂生生爱

山伯永恋祝英台

同窗共读整三载

促膝并肩两无猜

十八相送情切切

谁知一别在楼台

楼台一别恨如海

泪染双翅身化彩蝶

翩翩花丛来

历尽磨难真情在

天长地久不分开

船上的人仿佛应和着这曲子一般,调子更架的温婉缠绵,若不是深谙这曲子背后的故事,怎么又能表现出这曲子的内容来呢。阿娇一唱完,便知道,不用再证实了,这必然是天涯同路人。

船停在了阿娇站立的岸边,撑船的船家先走了下来,向阿娇施了一礼:“请问小姐,刚才可是小姐在随曲子歌唱?”船家见阿娇点头,便让出路来请阿娇上船去。吕芳刚想随着阿娇一同上船,却被船家拦下了:“我家公子说,这位小姐一人上去便行了,大嫂不必担心,公子说小姐或许是他寻找了很久的亲人。”

亲人…阿娇闻言更加确定了,于是便让吕芳在岸边候着,自己踏进了船舱。挑开帘子,只见古琴旁坐着一个青灰长衫的男子,正在笑语吟吟地看着自己。阿娇便也温厚地笑了,她看到了男子身后的一幅字,正是简书的行楷,汉朝人是无论如何也不认识,更是不会写的吧:“先生打哪里而来?”

男子不语先笑,直直地看着阿娇,琴弦一抚,正是一曲再熟悉不过的曲子《月亮代表我的心》:“这曲子,姑娘可是认得吧?”

阿娇笑了,心下不再有疑,却还是问了一句:“先生以前是做什么的,这曲子可弹得真好?”

“你若是问以前,我是学建筑的,如果是问现在,江湖流浪罢了。我以前叫夏峙渊,你还是叫我这个名字吧。”(猜猜这小子在汉朝啥身份,猜中了,大吱一声,加精…)夏峙渊想不到,他寻觅了这么多年,竟然真的让他找到了一个,无论如何,他都觉得这个朝代开始变得不再那么遥远了。

第十二章:五湖烟里遇乡音(下)

“好吧,我叫陈雨。我可以问你什么时候来这的吗?”阿娇随着夏峙渊一起坐下,阿娇心里还是有些难以置信,竟然真的会有人和她一样,被这个朝代所困住么?

夏峙渊闻言,沉思了会儿,看向湖面的视线显得有些迷离,回过神来时,朝阿娇略带着些无奈地笑了笑:“我来到汉朝时,这身子只有四、五岁,想想真是过去了很多年了,如果不是遇到你,我都会以为,那些五光十色,飞天循地的生活不过是我的梦境,你呢?”

阿娇闻言笑了,和她差不多,她来时不过也只比夏峙渊大几岁。历史真是爱作弄人,这个时代的确能让所有的人热血沸腾,可是真来了,只怕都会缺少归属感吧:“才十一岁,猛然间小了十几岁,真是让人不习惯。”

“在这儿过得好吗,如果有什么地方不便,我或许能帮得上忙。”夏峙渊不过一说罢了,眼前的女子虽然衣着不见得华美,身上却有着养在深闺的娇气,必不是普通人家的小女子。夏峙渊知道,眼前的女子只怕和自己一样,在汉朝的身份都不一般,只是不知道会是汉室哪个大家族的小姐。陈…夏峙渊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姓氏,除了长安城里的堂邑候府,只是陈府那位小姐,早已经是大汉的皇后了,怎么又会在这山野地方出现呢…

阿娇摇摇头,自己过得挺好的,只要刘彻不来招惹自己,而眼前的夏峙渊只怕在汉朝也非泛泛之辈吧,她不想靠近权利的中心,若夏峙渊只是个隐于江湖的人,她倒是愿意倾尽内心一切的,只是…两个有同样境遇的人,竟然无法交心,真让人觉得悲凉啊:“没有,挺好的,我住在桐花巷里的栖梧斋,你呢,我如果要找你,该去哪里找?”

“我不住这,且居无定所的,如果你住这儿,我便在这置间宅子吧,也算相互照应。”夏峙渊虽然不能坦白自己的身份,但对于阿娇倒是真心想要照应她的。他们都是有苦难言的人,已经是天涯共沦落了,却无法坦言各自己的来历,真是有些遗憾。

阿娇突然有种冲动,要把一切都告诉这个人,如果连他都不能守住自己的秘密,她就自己回宫去找刘彻。阿娇的心里突然因为自己的这个决定,而变得兴奋起来,阿娇皱眉道,潜意识里那些自己都没能明白的情感还真是执着啊:“我可以相信你么,夏峙渊。”

“自然可以。”夏峙渊有些奇怪,为什么这个一见面就有些防备着自己的女子,会忽然改变主意,似乎想把一切说个通通透透。

”我…还是以后再说吧“阿娇还是不敢突然说出这些压在心里的秘密,她在心里问自己真的能相信眼前这个人么,虽然有同样的境遇,可是现在的环境容不得自己轻信任何人。

夏峙渊理解的笑笑,他自己尚且有口难言,自然就更能理解此刻阿娇的心思了:“没关系,以后再说也还是有机会的,现在我们并不能互相信任,还是以后再说吧。”

“谢谢,正如你所说的,我们现在都是顶着别人的身份活着,实在难以坦荡相交。”阿娇忽然想起自己还要去荆亭学馆讲学,便出去把吕芳叫了来:“芳嫂,你去跟张先生说,我今日遇到了旧友,便不去了。”

吕芳点头应了声是,却有些不放心,她总觉得阿娇是需要人时时照拂的,那样娇弱不胜风雨,若不细心照料着,只怕随时会随风而去了:“小姐,你一个人留在这儿,我可不放心。”

阿娇知道自从入冬以来,自己身子一直不大好,孙蔓和吕芳一直都担着心,去哪儿都细细跟着,生怕出什么事儿,这些阿娇看在眼里,感动在心里:“芳嫂,没事的,船上的是一位旧友,你便先去吧,呆会儿再回来便是了。”

吕芳想了想,又仔细地嘱咐了阿娇,才不放心的离开,边走边不停地回头看着,让阿娇又好笑又感动。回到船舱里,夏峙渊正在沏茶,淡淡的茶香弥漫开来,却像是阿娇熟悉的茶香味:“是绿茶啊,你这是哪买的?”

夏峙渊闻言摇头,指着杯子示意阿娇自己端起来喝,透白的玉杯,温润的茶汤,他相信阿娇会喜欢的:“是我着下人做的,这年代哪有绿茶买啊,你如果喜欢,回头我让人给你送些到栖梧斋。”

“那就谢谢你了,这汉朝的茶,我还真是喝不惯呢。”阿娇浅浅的喝一口在嘴里,清淡的香气瞬间让她激动不已。虽然远不如以前喝过的绿茶,虽然还见着粗糙,对她而言已经是天下最好的茶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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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依稀梦里泪千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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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娇回到栖梧斋后不久,果然有人送来了茶叶,阿娇心里觉得很踏实,虽然他们心里都有说不出的秘密,可是这相互之间的亲近却是如何也假不了的。也许有一天他们之间真的能坦坦荡荡的相谈时,这个大汉朝,于他们而言,也可以是一方可栖息的土地,也可以称其为国、家。

见到夏峙渊,不觉间竟然勾起了对往事的思忆,虽然从前一直不喜欢,但现在细细回想起来,竟觉得所有艰难的日子,都是那般的美丽,虽然哭着、怨着,那对乡土的眷恋,却在骨子里深深地扎着,可以被遗忘,却从永远不会被磨灭。

原来自己也并非那么淡漠的人,她总觉得对什么都不大热情,都不大执着,原来在心底里,还是有一些淡淡的念头,虽然微不可查,却无时不刻地存在于她心里,并时刻侵蚀她的心。

夜里看着池里波光荡漾的弦月,阿娇盯着看傻了眼,那池里的月波,如此肖似那个人的目光,清澈一如方从古井中淘出来。阿笑无奈地笑了笑,那个人现在已经不可能有这样的目光了,既然一步一步走向历史的巅峰,那这样的目光就不可能还会被留存下来。阿娇忽然想,如果刘彻能永远保持这样的目光,自己会愿意陪他在那深闷的宫廷里消磨一辈子么,想到这里就仿佛觉得那清浅的月波,就是刘彻的眼睛,紧紧地看着她。阿娇摇摇头,在心底里嘲笑自己,竟然这么快,就心软了,心底些微浅浅地火焰,也可以燃烧成海么。不…那个人,实在不可靠,更不可以轻易对他软下心肠。

第二天,当孙蔓到卧房叫阿娇时,却发现往常很爽快的阿娇,竟久久不见应答。孙蔓走到床边,却发现阿娇和衣而卧,脸上微红,呼吸也有些沉重,孙蔓知道,小姐怕又是大半个晚上没有睡着,昨天夜里风那么大,必是又烧热了。

孙蔓让吕芳去请大夫,自己则用拧了布巾敷在阿娇额头上,止不住心里的担忧,在床边念叨着:“小姐,你要好好珍重自己的身子,如果长安真有小姐思念至深的人,为什么不回去,凭小姐的人品相貌,定然不会被错待。小姐就是想得太多了,既然到了荆亭,还有什么放不下的,既然当初都已经放下了,如今难道还要再捡起来吗。”

朱希和朱敏这时也来了,他们一听到吕芳说阿娇病了,两人就拉着小手,顶着冷风,从自己家里到了栖梧斋。两人进了屋子,见阿娇躺在床上,似乎是很难过:“娘亲,陈姐姐怎么了?”

孙蔓见是自己家的孩子来了,便让他们坐到床边来,她知道阿娇是很喜欢这两个孩子的,平日里看到他们时,笑容也更多更真些:“你们俩先看着陈姐姐,娘去给陈姐姐煮点儿粥,你们的陈姐姐啊,一旦是生病了,别的东西都吃不下,却偏偏喜欢喝粥。”

“嗯,娘亲,我和小敏照看陈姐姐。”朱希摸摸阿娇的手,凑在阿娇耳朵边上,声音细细地、暖暖地跟阿娇说着话:“陈姐姐,你要快点好起来,我还等着陈姐姐给我讲故事呢。昨天陈姐姐没来,刘先生给我们讲学,我们都觉得不如陈姐姐讲得好。”

朱敏也凑在阿娇旁边,眼睛亮闪闪地看着床上脸红红的阿娇,伸出手摸了摸:“哥哥,陈姐姐的脸热热的,为什么会这样呢?”

朱希其实也不知道,但在女孩子面前还是要面子的,虽然这个女孩子不过是自己的小堂妹,也要逞一逞男子汉的英雄气概:“顾先生不是说过么,陈姐姐心里很难过,经常生病,这是在发热呢。”

朱敏闻言点点头,继续和朱希讨论着阿娇的病…

而阿娇恍惚间,好像听到了刘彻小时候的声音,像棉花糖一样,绵软温甜。也许是病着,心里格外的脆弱、敏感,迷糊间竟再也忍不住,泪如泉涌。嘴里轻轻地念头些什么,朱希、朱敏听不清楚,便向阿娇靠得更近了。两个温软的小人儿,让阿娇更加想起了,那个小时候总喜欢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小身影。那些总是断章残篇般的记忆,如流水一般,在她脑子里划过,她伸出手想抓住什么,却发现什么都抓不住。

阿娇的泪掉得愈发凶,两个小孩子吓得手足无措,只能呆呆地站在床边,拿袖子给阿娇擦眼泪,却想不到阿娇的眼泪越擦竟然越多。朱敏急了,便和阿娇一起放声大哭,朱希只好在一边安慰着:“别哭了,陈姐姐,你哭了我好难过。”

阿娇虽然在迷糊之中,却听清楚了这句话。暗想,彻儿,你还会因为我哭而难过么,现在的你已经是整个大汉的天子了,万民需要仰你而生活,你不会再因为你的阿娇姐姐而难过了。现在你有更多的人需要去操心,你心里不会再只有一个阿娇姐姐了。

哭着哭着,阿娇睁开了眼睛,十一岁前的那些属于阿娇的记忆,在她的脑海里,比起以前来要清晰上很多了。看着床边哭着的朱敏,阿娇冲着她笑着伸出双手:“敏敏不哭了,来陈姐姐抱,不哭了,我们敏敏哭了就不漂亮了。”

朱敏跳着擦干眼泪,投入阿娇的怀里,见阿娇醒了过来,眼泪还没干就笑了出来:“陈姐姐,你刚才为什么哭啊。”

阿娇想了想,微沉下脸,心里有些闷,往日的记忆越清楚,她的心就越不由自主。难道就真的逃不开那个地方,逃不开那个人么,这世上不会有什么是注定了的,既然已经逃开了,难道还会自己回去不成。抱着朱敏的手紧了紧,再抬起头时,脸上又是灿如骄阳:“刚才做了一个梦,梦到我们敏敏哭了,所以陈姐姐也就跟着难过了。”

朱敏闻言,伸手擦着阿娇脸上残余的泪痕,一边还用轻轻的声音安慰着阿娇:“陈姐姐不哭了喔,敏敏也不哭,我们都好漂亮。”

阿娇闻言笑了,这时吕芳和顾轻尘也挑起帘子进来了,见阿娇已经醒了,顾轻尘和吕芳都长出了一口气,醒了就好了。顾轻尘按着阿娇的手,脉相已经平稳些了,这才真正安下心来,这位小姐总是让人格外担心,明明身子不够好,却总是要勉强自己:“已经好些了,我开的药陈姑娘可都按时服了?”

吕芳在一旁点头,阿娇虽然每次都很抗拒吃药,但每次都是她们盯着她喝下去的:“顾先生,小姐药倒是喝了,却总是不见好。”

“医者,难医心,陈姑娘还是要自己放得开些。”顾轻尘收手,向吕芳要来了笔墨,给阿娇写了药方:“回头到药师庐去取药,一日两次,趁热喝下去。最重要的还是放宽心,药能医病却难医心,陈姑娘还是要多珍重些。”

阿娇应了声好,自己也知道入冬来,没少让顾轻尘操心,于是向顾轻尘道了谢。顾轻尘浅浅一笑,医者父母心,而这位陈姑娘,总让自己觉得像自家那个早早就远嫁了的妹妹,一样纤细娇弱,让人安不下心:“陈姑娘,若要谢我,就放宽心,让我少在大风雪天的上栖梧斋来,把身体养得好好的,就是对大夫最好的报答了。你这样反复不见痊愈的,可是要砸了我药师庐的名号的。”

阿娇闻言也是笑着,这些日子她才知道,原来淡淡的顾轻尘,也是一个开朗洒脱的人,这样的人才真是适合江湖呢,只是她却无论如何都学不来:“是,我会按时喝药,一定不敢让顾先生的名头毁在我手里。”

“这样就好,这风雪天的,越发要注意自己的身子,天气实在不好了,就别去荆亭学馆了。”

阿娇说好,吕芳便引着顾轻尘出了院子,去药师庐取阿娇的药。孙蔓端来了粥,阿娇喝了一碗,再也不肯喝了,孙蔓叹了口气,吩咐两个孩子陪阿娇说说话,便没再说什么,收了碗下去,却不住地摇头。

这样下去,阿娇的病只怕要反反复复上一整个冬天了…孙蔓看着院子里不见片绿的花枝,春天的时候明明那么灿烂,却经不起北风吹过,仿佛一夜之间就归于尘土了。小姐应该不会的,在南方长大的女子,过不惯北方的冬天也是很常见的。

“陈姐姐,你真的不能去给我们讲学了么,”朱敏心里有些失望,自从阿娇给他们上课以后,除了张渚的课稍微有些改变,别的夫子的课对他们而言,不但乏味而且没什么兴趣。

“陈姐姐要养好病,如果生病了,我们都会很难过的,如果养好了病,再来给我们讲故事就可以了。”也许因为是男孩子,朱希总是比朱敏想得更全面些,这也让阿娇更笃定要把他培养成大汉的梁柱。

两个孩子浑然不觉得阿娇的心思,也不理会孙蔓的吩咐,继续讨论着孩子的话题,阿娇在一旁含笑看着,心里格外的温暖平和,也许这就是她所渴望过的平淡生活,真的很好…

第十四章:为鼠常留饭怜蛾不点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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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峙渊知道阿娇病了,心里有几分着急,这些日子他忙着在荆亭的宅子,于是也就没有到栖梧斋去。这日里是家人去送卷用来书写的纸给阿娇,家人才把阿娇一直病着的消息带给了他。他心下有几分冷,阿娇已经知道他住哪儿了,却不肯把自己久病的消息告诉自己,看来还是不信任,难道连最基本的同病相怜都没有么。夏峙渊想起了阿娇初见自己时,明灿如阳光的笑,心里忽然又觉得很温暖,心想算了,她便不信我,我也是要贴上门的,于是唤了府里的大夫备下些适合阿娇的药和补品,差人先送了去,顺便送去了拜贴。

阿娇其实很意外会收到夏峙渊的拜贴,她认为既然来自己千年以后,不会由这些虚礼束缚着手脚,复又淡笑,原来在这些年里,他们都已经被这个时代给同化了。阿娇收下了拜贴,让吕芳和孙蔓准备了些点心,泡上茶,在院内等着夏峙渊来。

夏峙渊来时,阿娇把茶喝了大半,抬头时看见了院子里站着瞧她笑的夏峙渊,感觉心里特别踏实。夏峙渊也不待阿娇开口中,便自顾地坐了下来,自己倒了茶喝:“你这儿沏的茶,可比我家沏的好喝,是水不同吧。”

“你嘴真灵,这是十里外的净溪泉水,前些天去朱渭去那儿,我便请他替我带了回来,沏出来的茶汤果然更好喝些。”阿娇顺便指了指炉子和炭,炉子是红泥小炉,阿娇依据诗里的红泥小火炉,一时兴起让人坐的,而炭是特意从深山里着人烧的松枝炭,用松枝炭煮出来的净溪泉水,冲出茶后,还能泛着淡淡的松香味儿,一喝便不是凡品,便是千年之后,也未必能把这些都集全喽来沏壶茶喝。

夏峙渊能炒出绿茶来,自然明白这些东西的妙处,红泥炉子松枝炭,这小女子倒真是会享受。自己只送她一罐茶叶,她便把茶喝成了艺术品,当初制茶时,只因为习惯了喝茶,从没想到过,茶还需要这样悉心去沏出来,方能喝出真正的茶味:“倒真是懂茶,你怎么了,我可听家人说你一直病着不见好,怎么也不找人跟我说呢,我家的医生也是出了名的,你早该找我的。”

阿娇不在意的看着茶杯,心里出尘的宁静与安然,果然有个同路人,就是不一样,心竟然是那般的安定:“顾轻尘的医术也不差,我这是在南方呆惯了,北方的冬天以前也没觉得这么呢过,今年却总是让病折腾着,其实也不是什么大病,不过就是老感冒发烧,两、三帖药下去就好了,过不一几天又复发,再好的大夫也是没办法的。”

夏峙渊抬眼认认真真的看了眼阿娇,知道她心里有事儿,却不愿意告诉自己,甚至也没打算告诉任何人,被事压着喘不过气来,再好的大夫也是枉费心机了。夏峙渊心里又有些气,气这个女人竟然这般不信自己,明明早已经确认了彼此,却还是放不下心防,壳比谁都硬。夏峙渊不知道她在那烟薰火燎的社会怎么活,难怪要把她扔到汉朝来呢,在那世界里她更本活不下去:“陈雨,如果你愿意相信我,把事情告诉我,我很高兴,也会为你操守。如果你不愿意告诉我,也要安下心来,别想得太多了,我是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你,你这样病恹恹的,真让人着急。”

阿娇冲着夏峙渊深深地看着,心里却有些难受,她们是真的不能互相信任的么,夏峙渊若能信自己,自己未必就不能信他。明明是他先藏起自己来的,现在却似乎是自己不信任他来着:“夏峙渊,如果你愿意相信我,我自然也愿意相信你的,信任是相对的不是吗。”

夏峙渊放下杯子,定定地看着阿娇半晌,才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好吧,既然这样,我先坦然又何妨。我是军臣单于的弟弟,伊稚斜,那么你呢陈雨,你又会是谁。”

伊稚邪,这名字可真是熟悉,应该是北边的吧,北边,好像刘彻在位的那些年里,一直和北边纠缠不清,似乎军臣单于是北方的王吧,那么伊稚斜就是王弟了。阿娇想明白了这些,才理解了夏峙渊的谨慎从何而来,怪不得他不愿意说呢,要是搁自己身上她也是不敢随便说的:“在这儿之前,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你熟知历史吗?”

“是的,我熟知历史,尤其是秦汉及三国的历史,熟得不能再熟了。我喜欢秦汉的建筑,当年曾经细细读过秦汉及三国的历史。”夏峙渊现在坦然极了,既然连自己的身份都说了,那还有什么不能倾心以诉呢?

阿娇冲他笑,那么夏峙渊就不需要自己多向他解释了,他应当会明白为什么,她要选择离开刘彻:“陈娇。”

夏峙渊忽然有些转不过来,心下道这个名字不是极普通么,当初为什么要遮掩着呢,这平凡…夏峙渊忽然被震住了,指着阿娇直说:“你不是吧…”

阿娇心情大好,咯咯地笑出声来,她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的笑了,果然能把心里的秘密说出来,会很轻松呢。阿娇觉得心头的压力一松,整个人也就瞬间爽朗起来,灿笑得一如院子上头的天空,明澈不见半点云彩:“我就是,堂邑候府的陈娇,你的死对头刘彻的老婆。”

夏峙渊收回手,神色有些沉重,他是个男人,虽然了解刘彻是一个多么强大的君主,但私下里何偿没有想过要改写历史。虽然他怕改变历史以后,一切都会消失,但刘彻是一个穷兵黩武的帝王,虽然造就了一个极强大的汉朝,但在后来人的眼里,他却是个有争议的帝王,功大,过也大。夏峙渊是自信能做得比刘彻更出色,不为别的,就为他更懂得百姓,更了解民生。夏峙渊最终放弃了这个想法,也许历史安排刘彻坐汉朝的皇帝,有着更重要的原因,虽然他不明白,但他不想阻拦。这个时代里,他是过客,看看便算了,树柄天下固然很重要,但真有哪一朝的树柄能万世千秋么,他可不想自己的后人因为昏溃无能,而招个死无全尸、人人喊打喊杀的下场:“历史安排我做刘彻的敌人,我真是虽死尤荣啊。”

说完便端起茶杯,一口饮尽杯里的茶,抬头时,眼里满满的苦涩,却在阿娇看不到的地方又收敛去了。他不愿意阿娇看到,他本无意按历史的记载取代兄长儿子于单做匈奴的单于,大汉天下都已经放下了,小小一个匈奴自然更看不上眼了,只是历史会许他就这样溜过去么,夏峙渊无所谓的摇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

“你这,算是在成全刘彻吗?如果想成全刘彻,做一个强大的对手,只怕才更能让刘彻欢喜吧。”阿娇自然没有看到夏峙渊眼里的苦涩,心里总是只为,男人若到了这样的时代,建功立业才是最想要去做的,她不了解夏峙渊为什么会放弃。

“也许其中某一个就是我的先祖,你的先祖,如果汉朝生灵涂炭,苦的是汉朝的子民,我们的祖先,这罪我可是无论如何也担不起的。”对于一个受过现代教育的人来说,人命大于天,要生生看着不计其数的百姓和士兵,在战争中失去家园、失去生命,实在看不下去,列何况要他亲自去动手。

阿娇闻言笑得极温和、极灿烂,这个语气中带着几分玩笑意味的男人,倒还真是想得远啊,也算是悲天悯人了,没想到夏峙渊的心还真是柔软;“历史是怎么写的,可以告诉我吗?”

“以伊稚斜为代表,匈奴和刘彻半了大半辈子,这结果你不知道么?”

阿娇眼也不抬,低头沏着茶,看着明亮清碧的茶汤,落入玉杯中,心情莫名的开阔。夏峙渊啊,如果这是历史,那么你也逃不开的。阿娇却不曾想过,如果真要按着历史走下去,她也是逃不开的:“我要是知道,就不会问你了,那么你后来是做了匈奴的单于喽。”

夏峙渊点头,历史是这样写的没错,但他如果不去和于单争单于,那么匈奴就和他没任何关系,让于单去和刘彻玩吧,他兴致正高时都没做什么,现在想清楚了,更不愿意掺和了:“我不想和那小子玩杀人游戏,还真刀真枪,我是社会主义教育下成长起来的优秀青年,不玩这种血流成河的战争游戏。他刘彻玩得起,也不当回事,我也玩得起,但我惜人命,敬先祖,就不跟他一般见识了。”

阿娇有些好笑,原来不止她一个人不愿意面对刘彻,夏峙渊也是一样的,这样一想心里就好受多了。夏峙渊的玩笑似的话,让阿娇觉得夏峙渊更亲切了些,心情也就更舒畅了:“你不如直接承认你很懒算了,一副慈航普渡的菩萨样。”

“为鼠亦需长留饭,怜蛾更应不点灯,你怎么可以说我是懒呢?”夏峙渊放开以后,更有心情和阿娇开玩笑了,虽然不免有些苦涩与无奈,但心底已经舒服多了。

第十五章:江湖不见君恩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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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鼠常留饭,怜蛾不点灯…夏峙渊走后,阿娇久久地思索着这句话,似乎是曾经读过的一本书里的句子,这种慈悲心肠,在王权争斗里活了十几年的夏峙渊还会有么?更何况,阿娇也并非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历史上的伊稚斜是个怎样的人物,阿娇心想,竟然用了人物来形容,真有意思。如果不是刘彻在,这天下不说全归了匈奴吧,至少也得盘出半数去,可是现在那个记忆中隐约觉得是个雄才大略的霸主,竟然好比是个拿着木鱼正在敲的出家人。

其实,当夏峙渊说他不想涉入争斗时,阿娇就相信了他,但是阿娇更信历史,或者说更相信自己看过的那少得可怜的历史书。如果真的是这样,阿娇想到时候要站到哪边呢,刘彻…摇摇头,不要,夏峙渊…更不行,她不想背千古骂名。突然抬起头,脸上满是犹豫后得以释然的坚定,阿娇决定,她谁都不管,本来也就没她什么事,是自己老要瞎想。

不过,阿娇决定了要和夏峙渊签个盟约,火炮一类的热兵器是绝对不能出现在这个时代的,现在的夏峙渊会同意,可谁知道时间会把他变成什么样呢。

现在的夏峙渊可以为鼠留饭,怜蛾不点灯,备不住以后,连先祖和历史都不再顾忌,那个时候,怕是谁都再也劝不了他了。热兵器…阿娇想到东汉的战场上,人人穿着盔甲,不再是刀枪剑戟,而是掏出一手雷就朝对方扔去,就觉得不寒而栗。就如同夏峙渊现在所说的,她也不想成为历史的罪人,说不定和自己擦肩而过的某一个人,就是自己的先祖,她负不起这责任。

阿娇却没有想过,在她从堂邑候府出逃,让南风替代陈娇嫁给刘彻时,历史已经在开始慢慢倾斜。更不可能知道,现在的刘彻正在椒房殿里,看着面带嗔怒的阿娇,心里说不出的厌烦。

阿娇姐竟然渐渐地都不能理解他了么,他一直以为这天下谁都可能会背弃他,只有阿娇姐不会,却没料到阿娇仅仅是为了一个不相干,甚至或许见都没有见过的小官就和他置气,摆脸色。

他以为阿娇姐永远不会参与宫廷争斗之中,却没料到,仅仅是为了窦氏派系里一个小小的官儿,就跟他叫板。刘彻的脸愈发冷厉,只怕又是姑姑和太皇太后指使的吧,阿娇是根本不会管这些事的,虽然心思多,从前却从来不愿涉入其中。

阿娇姐,既然你都不能独善其身,那么彻儿便不再顾忌了!刘彻此刻心里还隐隐有些不安,虽然在暗地里这样念着,却仍旧留存着些许往日的小儿女情长。

南风之所以会生气,完全是因为她好不容易跟馆陶长公主说了,要让南沧致仕,馆陶长公主以前对阿娇是言听计从的,这件事却是很久了,才办下来。如今这事却让刘彻又搅上一把,只怕南沧的事,更是没有指望了。

南风想起了阿娇让南沧带回来的话,心里更加沉重了,她这年些也认得明白,刘彻越来越冷淡,虽然表面上还是那般的宠溺,可毕竟不如大婚之前了,偶尔眼角闪过一点点狠绝,让南风明白,刘彻待她,远不如待真正的阿娇那么,发自内心底的好,不带一点点杂质。

“阿娇姐,我知道了,回头就让人把南沧弄回来。”

说完便坐在榻上,略带着些耍赖的情绪就在那看着南风,南风心里又气极,又觉得好笑,虽然刘彻对自己总是像隔着山似的,这放纵的样子却是只会在椒房殿才会现出形来。南风有时候也想过,如果自己真的是阿娇,会不会更坦荡些,对刘彻也就更纯粹些,可她总是能清楚的认知到,自己不是刘彻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于是心底就更加的虚,更想把兄长导入仕途,好让自己有所倚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