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韩昭&桃芝 作者:唯其

第一章

德和园位于颐和园仁寿殿北侧,是曾经皇家的戏楼子。皇族没落之后,此处便成了权贵们的消遣之处。历来朝代风起云涌,更迭不休,戏楼子,却还是原来那个戏楼子,成了历史的见证。

今儿德和园的戏楼门口一反常态的清净,平日里熙来攘往的人群不见了,乌青的天幕飘着白茫茫的大雪,连飞檐上都积了厚厚一层,戏楼的青木门紧紧地锁闭着,只从缝隙里透出细瘦的微光。

原来,德和园今日来了位贵客,富可敌国,把整个戏楼子都包了下来,台下偌大的场地中间,只留了两把竹椅,上面垫了厚实的软毡,前面搁了张放茶水的木台,两碗香茶正腾着袅娜的白烟。

左边的竹椅上,坐着的是个男人,正是包场的那位,年过四十,却魁梧精实,穿着黑色衬衫,闲散地靠在椅背,望着台上咿咿呀呀吟唱的青衣,神情有些飘忽,仿佛灵魂已脱离了身体,不知去向何处。

右边则坐了个小姑娘,年方十六,额前乌黑齐整的刘海泛着莹润的光泽,一头青丝松软地挽在脑后,若是解开,得垂落到腰际了,颈上裹着白狐狸皮制成的围脖,身上穿着大红色的牡丹花旗袍,边上镶了圈金线,看上去富贵逼人,只可惜她身子清瘦了些,还是小孩儿的身段,穿不出旗袍那种成熟女人的婀娜韵味。

小姑娘很美,就连台上弹奏的乐师也忍不住偷偷地打量她。她那一双明眸如山泉般清澈透亮,肌肤冰白如雪,就连看上去都颇有几分冰天雪地的寒意,唇中一点绛红,如漫天飞雪里盛开的红梅。

然而,她只是那么安静地坐在那里,却恁是生出无人敢企及的疏离,因为她太美,让人只可远观而不敢亵玩,因为她太冷,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还因为,她的身份,她头上那顶巨大的光环——当今京城首富暮景盛的独女,阮桃芝。

坊间关于暮景盛如何发家的传闻有许多不同的版本,然而关于他疼爱女儿这一点,却是被大家公认了的。这不,今天是阮桃芝十六岁生日,他先是大摆酒筵替她庆祝,然后还大手笔包场带她来听最爱的京戏。

暮景盛出身乡野,对于这种高雅的爱好自然是没什么研究,而阮桃芝之所以会喜爱京戏,是随了她的母亲,她母亲出身书香世家,只可惜在她年幼之时,就已经亡故。如今来听戏,也算是对母亲的一种怀念罢,每逢她生日,总是要来听上一场的。

一曲唱毕,阮桃芝扬手鼓掌,掌声将暮景盛从对亡妻的回忆中拉了出来,他稍微坐直身子,侧脸望向她:“芝芝,听好了?”

阮桃芝微微点了点头,轻嗯一声,脸上淡淡的,没什么表情。

“既然听好了,那我们回去吧,时间已经不早了。” 暮景盛说着从竹椅上站起来。戏楼最后面的阴影处,暗暗站着一排保镖,此刻见老板已经起身,便纷纷走出来替他开道。

一群人保护着暮景盛和阮桃芝走出戏楼。外面天已经黑透了,飘着鹅毛大雪,阮桃芝接过保镖递来的米色羊绒大衣套上,拉紧衣襟,口中呼出的热气在寒夜里顿时化作白烟,袅袅飘散。司机去取车,所以一行人在戏楼门口暂等,她抱起手臂,仰头望着纷纷扬扬的大雪,陷入放空状态。若是母亲还在,那该有多好…

此刻街道上的车辆少得可怜,加之今日德和园包场,戏楼子门口没有了原来的人声鼎沸,空旷得有些冷清。对向车道,远远驶来一辆黑色轿车,车速不快,看上去普通得不能再普通,所以谁也没有留意。

片刻后,黑色轿车到达他们一行人的正对面,漆黑的车窗陡然降下,乌青的木仓口伸出,炽热的子弹在冰冷的空气中呼啸而来,带着嗜血的杀意。

点燃漫漫长夜,此后改变了许多人一生命运的,正是今晚这一声清脆的木仓响…

月余后,暮家京郊别墅。

阮桃芝在卧室床上百无聊赖地翻着时尚杂志。平时她不住这儿,离市区太远,正好周末没课,暮景盛就让她过来,说是有个新的保镖想让她见见。

阮桃芝心下觉得奇怪。她对保镖极为挑剔,时常不称心了就换人,被她撵走的保镖简直数不胜数。不过,现在身边这个她还没说要换,怎么倒是父亲提出换人?而且父亲不是一向认为保镖最好是由信任的手下一直担任才好么?

不过转念一想,反正她对谁做她的保镖都无所谓,只要不麻烦就好,既然父亲想换,那就让他换吧,至于是为什么,她根本不关心。

这么想着,她又继续翻手中的杂志,等着父亲回来。

不多时,门上响起轻叩声,接着听见管家张叔说:“小姐,老爷到了,让您去书房见他。”

阮桃芝这才懒懒地翻身下床,趿拉着拖鞋朝书房去了。

推开门,便见父亲坐在沙发上,身旁站着一个陌生男人。阮桃芝淡淡拂了一眼,便径直走过去,在父亲对面落座。

暮景盛待她坐定,指着那个陌生男人对她说:“芝芝,这是韩昭,从今天起,他就是你的新保镖。”

闻言,阮桃芝这才不紧不慢地抬起视线,落在男人身上。只见他站姿笔挺,身形颀长,穿着保镖惯常的黑色西装和白衬衫,衬衫扣子规矩地系到最上面那一颗。年纪看着不大,约莫二十出头,剪着清爽的寸板,气质干净利落,墨眉星目,鼻梁挺拔坚毅。

要是加以收拾和包装,他这样的身形面相,完全可以签在她父亲的娱乐公司里做个偶像明星。

两人视线交叠,男人望着她的眼神清澈如水,神色坦然。新来的保镖她见得多了,看她的眼神或怯懦,或阿谀,或被她的容貌惊艳,总之都带了些复杂的色彩,像面前这人这般干净单纯的眼神,倒是少见。

蜻蜓点水的一瞥之后,她就将视线收了回来。

暮景盛自顾自地向她解释:“芝芝,你还记得一个月前在德和园发生的事吧?”

阮桃芝微微抬眉。

其实至今,她仍不能清晰地想起当时发生的事。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前一秒她还仰头望着天上纷飞的大雪,下一秒就听见震耳欲聋的枪响,她下意识低头,却被身后的保镖们迅速掩护着拉走。被塞上车时,她直觉地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一个男人倒在雪地上,身下一滩猩红。

后来听说,是有个保镖替父亲挡了一枪。

思及此处,阮桃芝再看了那个男人一眼。莫非,替父亲挡枪的,就是他?

暮景盛继续说道:“当时爸爸的仇家来报复,要不是韩昭反应快,爸爸今天就不能坐在这里了。”

阮桃芝安静须臾:“既然他这么能干,还是留他在你身边保护你更合适。”

“正是因为他能干,那么多保镖里就他一人反应过来,我才调他来保护你。” 暮景盛语气不容反驳:“这事就这么定了,比起我,你的安全更重要。”

阮桃芝见父亲态度坚决,也不再做无谓推辞,把换保镖的事答应下来。

当日,就直接由韩昭载阮桃芝回市里。

在去往车库的路上,阮桃芝走在前面,韩昭紧随其后。他本是警方安插在暮景盛身边的卧底,当日的枪击事件警方早已得到线报,所以他才能率先做出反应,原意是借着此次机会得到暮景盛的信任,成为他的心腹,这样才可能接触机密信息。

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替暮景盛挡那一枪的结果,竟然是被调来做他女儿的保镖。这简直是弄巧成拙。

正想着,忽听得阮桃芝说:“你跟着我,有几件事必须记清楚。第一,我不会记住你的名字。第二,我没让你开口,你就得紧紧闭好你的嘴巴。第三,在我身边要像透明人一样,不要让我察觉你的存在。”

她说话的口气冷淡而疏离,令韩昭不由一怔。这并不是他第一次见到阮桃芝,之前跟在暮景盛身边,偶尔也见过她几次,只是从未有过对话。今天是第一次,但是她说出来的话,却很难让人想到她实际只有十六岁,深蓝色羊绒大衣下面,还穿着校服。

微顿片刻,韩昭回道:“我叫韩昭,韩非的韩,司马昭的昭,不难记。” 他不想做阮桃芝的保镖,那只会令他离他的目标暮景盛愈来愈远。素闻阮大小姐出了名的难伺候,他要是能激怒她,令她主动提出换人,那他就可以回暮景盛那里了。

听见韩昭开口,阮桃芝脚步嗖地停了下来,微微侧过头,如雪的肌肤上覆着薄薄一层寒意:“我刚才说的话,对你都是耳边风?” 顿了顿,又说:“还是你自认救了我爸,所以我该对你感恩戴德?如果是,那你就想错了。替我爸挡枪是你做保镖的责任,就是死了,也只是尽责,对得起你领的薪水而已,没什么好感激。”

闻言,韩昭有些诧异地望着眼前那抹背影,长发及腰,几缕青丝在寒风中飞舞,侧脸的剪影,线条流畅得如画一般,在他还是学生的那个年代,这样的女孩,一定是全校男生的梦中情人,温柔又可爱。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她不仅是任性,还有些许冷酷。

清清嗓子,他回道:“我没有要你感恩戴德,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不记住我的名字。”

阮桃芝继续朝前走:“没有用的信息,我不会去记住。”

第二章

韩昭作为保镖的第一个任务,便是送阮桃芝上学,具体的时间表管家崔婶已经跟他交代过。可是他为了激怒桃芝,故意迟到了半小时。等他出现在车库时,阮桃芝却不像他想象的那般气急败坏,反而悠闲地倚靠在捷豹车门,耳朵眼儿里塞着白色耳机线,慢条斯理地涂着透明的指甲油。

真正气急败坏的,是管家崔婶,远远看见他就朝他跳脚:“你怎么才来?!小姐都等了你半个多小时了!我打你电话也关机,是不是不想干了?”

韩昭挠了挠后脑勺,故意显得有些呆傻:“不,不好意思,我早上睡过头了。”

“睡过头?!” 崔婶声音一下子尖起来:“我都跟你交代了多少次,小姐早上几点上学,晚不得,你竟然给我睡过头?不知道的人,还怕是要以为我没给你交代清楚!”

“好了,崔婶。” 阮桃芝打断她的话,站直身子,朝半干的手指甲上轻吹口气:“既然司机来了,我上学去了。”

韩昭讶异地盯着阮桃芝。就这样?他迟到了半小时,她竟然没追究他,甚至看不出一星半点的生气?不都是说她出名的难伺候么,怎么会是这种反应。。。

满腹狐疑地拉开车门,他坐进去,将车驶往阮桃芝就读的贵族高中。行驶期间,他偶尔从后视镜里扫一眼坐在后排的她,发现她只是安静地看着窗外,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漠,仿佛他迟到根本没有对她造成任何情绪的影响。

不过十六岁的年纪,似乎不该有那样深沉的神情。

车子抵达校门口时,韩昭看见前面停了辆奔驰,车门打开,下来一名少女,年纪和阮桃芝相似,穿着同样的校服,同样的长发及腰,清丽不可方物。少女径直朝他们的车走来,阮桃芝也推门下车,嬉笑着和那少女挽起手臂,两人一起朝校门内走。

笑?韩昭有些发愣。这是他第一次看见阮桃芝笑,她笑起来时,眼睛是发亮的,像是面无表情的人偶被注入了生命的活力。原来,她是会笑的,笑起来还这般好看。

阮桃芝挽着林夕的手臂,两人一起朝校内走,她笑眯眯地说:“夕夕,谢谢你一直等我,果然是共患难的好姐妹。”

林夕笑着刮了她鼻子一下:“没等到你我才不进学校呢。不过你今天怎么迟到了?”

阮桃芝努了努嘴:“新换个保镖,他早上睡过头了。”

林夕惊讶地挑起眉毛:“他怎么敢?你就不生气么?要知道我们迟到,可是会被惩罚的。”

阮桃芝耸耸肩:“刚开始我也生气,从来没有一个保镖敢不遵守我的时间表,早上我差点就想跟我爸说把他换掉。可是在等他时,我突然又觉得这事儿不对。你想啊,他之前是跟着我爸的,这点儿规矩难道还能不懂?可是为什么到了我这儿,第一天送我上学就迟到?”

林夕露出个意味深长的表情:“莫非你是想说,他是故意的?而且睡过头这个借口,确实不怎么高明。况且能直接在你爸手下做事的保镖,那都是经过严格筛选的,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阮桃芝点了点头:“所以我说他肯定是故意的。之前他救了我爸一命,肯定想着我爸该怎么重用他呢,可是没想到我爸却把他给了我。他心里边儿肯定一百个不乐意,所以才变着法儿地想让我换了他,这样他就可以继续在我爸手下干了。”

林夕笑起来:“那你换吗?”

阮桃芝嘴角一挑:“当然不。从精神上折磨人是我的乐趣。”

时间一久,韩昭也意识到不对劲。无论他怎么变着法儿地想要激怒阮桃芝,阮桃芝就是不接招。他迟到,她就等;他不经她同意擅自说话,她就面无表情地戴上耳机;他甚至在她喝饮料时急刹车,听到她明显呛到的声音,以为她这次铁定要发飙,可她只是平静地拿过纸巾擦嘴,一个字都不曾说,甚至连眉心也没皱一下。

如此反常的表现,不由令韩昭生疑。细细回味从他们相遇开始的事,他慢慢意识到,或许,他是轻敌了。他下意识地将阮桃芝当作十六岁,不谙世事的小女生对待,跟她玩一些把戏,以为就可以操纵她,但他疏忽了她的成长环境——跟在暮景盛那么复杂的人身边长大,她或许不像他想象的那般单纯。

对他如此放肆的行为,她却一反常态的宽容,绝非偶然。极有可能,是她已经看穿了他的意图,在冷眼看他玩各种小把戏。

思及此处,韩昭嘴角漾起一丝不易觉察的玩味。所以说,自己是被这小丫头给耍了么?

为验证他的猜想,韩昭故意消停了几天,不再生出任何事端,所有保镖分内的事,他都做得滴水不漏,毫无挑剔的余地。

这下,倒是阮桃芝坐不住了。她享受的,就是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俯瞰底下韩昭各种使小聪明地想要触怒她,但是又求而不得的样子,这会让她产生一种莫名的快感,像猫抓老鼠似的。

可是如今,这老鼠不折腾了,猫哪里还有快感呢?

终于,某天上学路上,阮桃芝还是忍不住,说了句:“你最近好像很安静。”

她说这话时,目光不经意地落在车窗外,脸上还是冷淡疏离的表情,仿佛不甚在意此次交谈。

韩昭从后视镜里望了她一眼,故意道:“小姐是在跟我说话?”

阮桃芝浅浅地嗯了声。

从她开口起,韩昭就知道他的猜想是正确的,她果然是早就看穿他的目的,把他耍着玩儿:“我只是在遵守小姐给我定下的规矩,未经您允许,我不能说话。”

阮桃芝有些讽刺地勾起嘴角:“莫非你之前擅自说话的次数还少了?”

韩昭颔首道:“之前是我不懂规矩,以后不会了。”

阮桃芝微微眯了眯眼。他这又是在玩什么把戏?之前折腾那么多花样,不就是想从她身边调离,现在怎么又表现出要好好听她话的模样?

到底有何居心?

一时想不出合理的解释,阮桃芝只得作罢,没有再出声。韩昭也通过这次试探,摸清了阮桃芝的性格,他越是想要离开,她就越不会让他如愿。既然如此,倒不如先蛰伏,再慢慢寻找别的机会。

很快地,到了韩昭跟警方接头人,同时也是他顶头上司——赵怀远联络的日子。赵怀远在听取了他的工作汇报以后,表示十分诧异。月余前那场刺杀,是他收到的线报,也是他精心布的局。只可惜千算万算,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暮景盛竟然会把韩昭下放给阮桃芝做保镖。

这彻底打乱了他的布局。而且更糟糕的是,韩昭这株他手上最精英的苗子,一时半会儿还回不去暮景盛身边,天天跟着个黄毛小丫头,简直就是浪费人才!

可惜事已至此,任凭他有再多的不甘心,也必须以大局为重。眼下,也只能先让韩昭在阮桃芝身边屈就,伺机离开。当即赵怀远就对韩昭做出了指示:“不惜一切手段让阮桃芝喜欢上你,这样你才能借着她回到暮景盛那儿。至于暮那边,为以防万一,我会另外安插人进去,你就不必关注,这段时间先专心地搞好和阮桃芝的关系。” 顿了顿,他又指导了句:“小女孩子嘛,多哄哄关系就好了。”

赵怀远的意思韩昭明白,如果阮桃芝讨厌他,那么她势必处处与他为难,相反,如果阮桃芝喜欢他,那么她不仅不会为难他,说不定还会帮助他,如此一来,事情就要好办得多。

话虽如此,可是,令韩昭头疼的是,他根本不知道如何讨女孩子喜欢。从小到大,他都是属于沉默寡言的类型,进入警校之后,学的都是搏击侦察之类,要他花言巧语地去哄女孩开心,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只是现在领导的意见已经下达,他不能违抗,只能答应下来,日后再想对策。

起初,韩昭因为说不出任何甜言蜜语,所以在讨阮桃芝欢喜的事上一筹莫展。他能做的,就是按照阮桃芝的要求,待在她身边做她的透明保镖,送她上学,接她放学,送她去派对,接她回家,存在感为零。

日子也就这么一成不变地过下去。

而他,像是一个无言的旁观者,默默观察着阮桃芝的生活。

慢慢地,他开始懂得她骄纵的来源。她从未像其他女孩那样吃过苦,她从来不需要搭乘公共交通去任何地方,不需要忍受拥挤,汗味,甚至陌生男人的猥琐。她从来不缺任何东西,凡是她想要的,暮景盛都会想方设法去替她搞到。她也从来不用承受任何批评,但凡围绕在她身边的人,没有一个敢说她的不是,全都是阿谀逢迎。

试问这样的生活环境,又怎能令她不骄纵?

第三章

作者有话要说:来还番外的债。一度想弃掉这个坑,怕结局不能让你们满意,但最后我还是决定按自己的思路写。如果不满意,也只能提前说一声:抱歉。

眼见韩昭接近阮桃芝的事毫无进展,作为上级,赵怀远给韩昭布了个局。他挑了几名警校的新生,要他们去找阮桃芝的麻烦,到时候作为保镖,韩昭必定会出手相救。而阮桃芝那个年纪的女孩,最容易被这些英雄救美的戏码打动,到时定会对韩昭生出感激之情。

为了增加事件的严重性,赵怀远特地安排韩昭见了血,令他左胳膊被扎了很深的一刀。所谓苦肉计,若是皮肉不吃苦,就叫不得苦肉计。可是赵怀远哪里曾想到,阮桃芝对韩昭为救她受伤的反应竟会如此平淡,甚至不闻不问,只说:你是我的保镖,为我而死都是应该的。

一时间,接近阮桃芝的计划陷入僵局。谁都不曾想到,要走进一个少女的心,竟会如此困难重重。

转眼就过了大半年,桃芝升入高三。

开学季,普通学校的女孩都开始琢磨起自己将来要上的大学,然而桃芝不必担心这些,她读的贵族学校,里面的学生都是奔着出国去的。

桃芝对读书没有一丁点儿兴趣,对在哪里读大学自然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反正国内也没有什么好值得留恋的,反正林夕也要出国读书,反正她爸爸也希望她出国,那她索性也出去。

林夕跟桃芝的想法差不多,家里希望她出国,国内也没有什么她特别留恋的,所以随波逐流地出去读书也没有什么不好,况且她脑子聪明,学习成绩挺不错,国外的教育环境更适合她一些。

林夕读小学时,班上跳级来个女孩,叫夏茴,年纪最小,又最会读书,考试第一名从没失过手,班主任特爱拿她当榜样教育全班,让大家都向夏茴同学学习。加上夏茴性格内敛,对不熟的人话特别少,所以给人一种特清高的错觉。

那时班上的女生都不爱跟她来往,谁也不想跟一个只会读书的人做朋友,一点都不酷,更何况那时候班主任眼中的红人,就是大家的敌人,是老师的眼线,要向老师打小报告的,所以夏茴在班上没有什么朋友,经常都是独来独往。

唯独林夕不排斥她,对她不至于特别好,但也不会刻意冷落她,所以两人关系还可以。夏茴显然对林夕更上心一些,毕竟那算是她唯一的朋友。虽然后来林夕升去贵族学校读初中,夏茴依旧读公立学校,就此分开,但是有时间两人还是会见一见。

桃芝是知道夏茴的,最开始只是耳闻,知道曾经有过这么一个女孩是林夕的朋友,后来因为好奇去见过她几次,掰着指头就能数得出来。桃芝直觉就不喜欢夏茴,她不喜欢夏茴像个书呆子,不会打扮,不喜欢她出来玩是去图书馆,闷死,不喜欢林夕跟她关系还不错,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孩,有什么好值得交往的,真是浪费时间。

然而夏茴是林夕的朋友,桃芝喜欢林夕,所以不能讨厌夏茴。

夏茴初中还跳过一级,到林夕和桃芝升高三时,她已经是大一新生,在全市最好的大学,读生物工程。夏茴给林夕打电话邀请她来大学玩的时候,桃芝正好在林夕身边,把两人的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

原本桃芝对参观大学这种事毫无兴趣,她不能想出比这还要无聊的事情,但是想到林夕要和夏茴单独见面,她心里就有些不舒服。林夕是她最好的朋友,夏茴老找林夕算怎么回事儿?!于是她缠着林夕,要跟她一块儿去“参观大学”。

约定的日子是个周六,已经九月半的时节,还是有些许闷热。林夕到了以后就把司机打发回去了,不想太张扬。桃芝因为父亲的命令,只能让韩昭寸步不离地跟着。

仨人约在大学门口碰头,夏茴晚到了一会儿,跑着来的。她老远就看见桃芝身旁站了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虽然以前她和桃芝见面次数不多,但是每次她身边都跟着个穿西装的男人,每次人都不一样。她曾经好奇问过,桃芝说是司机。

跑到她们跟前,夏茴连连抱歉:“对不起对不起,临时有事耽误了一会儿。” 话落,她抬起头,环视三人,这才发现今天桃芝的这个司机,长得可真是好看,西装笔挺地站着,有股独特的气质,这哪里像是司机,分明是电视里的偶像。

夏茴只觉耳根突然一阵发热,赶紧把头低下去了,心跳莫名快了几分。

桃芝眼尖,自然没漏掉这个细节,她扫了眼韩昭,又扫了眼夏茴,若有所思。莫非夏茴这是,在韩昭面前觉得害羞?

因为桃芝要睡懒觉的缘故,她们约的见面时间是中午。夏茴打算直接带他们三人先去食堂吃午饭,吃过饭以后再参观校园。

进了学校正门便是主干道,四人一字排开,夏茴走在最左边,挨着林夕,韩昭走最右边,护着桃芝。四人这么朝前走,回头率特高。男同学都在打望林夕和桃芝两位大美女,女同学都在惊喜地眼馋韩昭,然后看到他身边站的桃芝,脸上又露出名草有主的遗憾。

走到食堂,里面已经人满为患,四人一进去,引起一阵小骚动。桃芝和林夕见惯了这种场面,早已习以为常,夏茴却被这群陌生人盯得浑身不自在,低着头扯了扯林夕袖子:“那个,你们先去找个桌子坐下,我去给你们打饭。”

原本一直沉默的韩昭忽然开了口:“我跟你一起去。” 这话是看着夏茴说的。学校食堂打饭都是用的餐盘,他只是单纯地觉着,要一个瘦弱的女生打四个人的饭过来,有点为难。

夏茴意外地抬头,两个人四目相接,她心跳顿时漏一拍,下意识地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一个人可以的,没问题。”

韩昭笃定:“不行,你端不了。”

桃芝没吭声,斜眼睨着韩昭。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林夕对夏茴说:“让他跟你去,你俩一人端两份,正好。”

夏茴一向拗不过林夕,只好带着韩昭去打饭的窗口排队。

林夕和桃芝找了个靠前的桌子坐下,桃芝从包里摸出纸巾,把桌子上的油渍擦了又擦。她坐的位置正好对着打饭的那排窗口,擦完桌子一抬头,就看见韩昭和夏茴在队伍里聊天。

韩昭表情自然,夏茴则有点紧张,说着说着话头就低下去了,不敢直视对方太长时间。

桃芝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俩,愈发肯定夏茴对韩昭动心。

林夕好奇地顺着她视线看过去,不由笑起来,拿手肘顶了下桃芝:“哎,你有没有觉得夏茴好像有点喜欢韩昭。”